辛韻的這些富有分析性的忠告,其實從哪方面的角度來說都不像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能說出來的,但為了荻秋和窮秋兩兄弟,她也顧不得許多了。這會兒若說一些驚世駭語能讓人警醒理智的話,總比將來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悔要好。
看著辛韻認真慎重的眼神,兩兄弟彼此相視著,一時間並沒有說話。
「荻秋哥,窮秋哥,你們比我年長,懂得的道理應該比我多,應該知道天上不會白白掉餡餅,跟著五皇子雖然是一條捷徑,可任何機遇都是有風險和代價的,所以,像這種事關一生的大事,你們一定得慎之又慎才好。」
荻秋目光炯炯地望著她︰「辛韻,你不贊成我們跟著五皇子?」
「這和我贊不贊成沒關系。」辛韻搖搖頭,「這是你們的人生,不管是我,還是紅椒他們,都不應該影響到你們的決定。對了,有件事你們盡管放心,不管你們跟不跟隨五皇子,他都會賞賜下足夠的財物讓大家衣食無憂不用再顛沛流離的。」
窮秋忽道︰「若是我們願意跟隨五皇子,那我們一家人還能和以前那樣在一起麼?」
辛韻怔了一怔之後,才委婉地回答︰「窮秋哥,就算我們不能在一起,也不代表我們就不再是一家人的。」
「辛韻,」窮秋猶豫了一下,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溫柔的目光里有著水一般的擔憂,「你……你要留在五皇子的身邊,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辛韻的眼楮倏地放大了一圈,鼻子忽然酸了,臉上卻燦爛地笑了起來︰「窮秋哥,你怎麼會突然這麼想啊?你看我現在吃的好住的好,所有人也都對我很客氣,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的人麼?」不等窮秋答話,她已苦笑著垂眸嘆了聲,「我之所以勸你們好好考慮,只不過是想到了威國府的下場罷了。想當初……你們也知道威國府在大興城中是如何的威風,可現在呢?」
是啊,辛韻雖說有著雲家的血統,可她以前就不是雲府什麼重要的人物,又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而已,高高在上的五皇子能覬覦她一個小姑娘什麼呢?兩兄弟心中都是如此所思,再想到辛韻的話語之中仿佛流露出一些五皇子也有問鼎太子之位的意思不成,兩人的疑慮很自然地便被轉卸了一些,更多的是慎重地考慮要不要借此機會攀附五皇子這棵大樹了。
背靠大樹好乘涼,這是世人皆知的,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是這棵大樹突然之間被人鋸斷了,樹底下的人也一樣逃不了。
「好了,我今日也只是先跟你們提一提,並不是要你們馬上告訴我你們的決定。」辛韻見目的達到,便恢復了平日的甜美笑臉,「我們應該還會在這里呆上幾天,窮秋哥,你可記得一定要每天都去泡泡溫泉,對你的身體肯定會有一些幫助的。」
「好……」
送走了辛韻,兩兄弟相對而望。
「哥……你決定吧?」
「辛韻說的對,天上不會白白地掉餡餅,我們想要得到我們想要的,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荻秋慢慢地道,「弟弟,我留下,你帶著大家去煙洲吧」
「哥……」
「你也叫我哥了,長兄如父,就這麼決定了,明天早上我就告訴辛韻。」
……
深夜,一晚上弦月靜靜地掛在群星寂寥的蒼穹上,濛濛瀅瀅的光芒淡淡地投射在位于林海雪嶺之中的白虎山莊上。
夜,已經很深了,這座依山就勢而建的白虎山莊也像一只困乏的老虎,陷入了深沉的酣睡之中。
辛韻翻了個身,布料摩擦間,發出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孤兒們都接來了,她卻睡不著了。
她有個很不好的感覺,總覺得荻秋會答應古岳曦的邀請,從此將自己的命運捆綁到別人的身上,從此踏上福禍難測的人生之路。可她又有什麼立場去干涉別人「攀高枝」呢?畢竟從客觀角度來說,她現在就是正掛在五皇子這棵大樹上「享福」,總不能一邊自己「享福」,一邊大聲地對別人警告說「大樹很危險,靠近需慎重」吧?
唉,聰明的窮秋確實猜對了,她是有苦衷才不得不跟著五皇子的,可猜對了又如何,她能把這個苦衷告訴他們麼?
這一刻,辛韻心中忽然充滿了對未來的不確定和沮喪。
她雖然定下了遲早都要逃離束縛的決心和計劃,可事情真的能如她所願麼?古岳曦可是個正宗的皇子,即便沒有傾盡舉國之力的權利,可要布下無數耳目搜查她卻不是不可行的,唯一的辦法就是逃到古氏皇朝所無法企及的國外去。可即便能逃到國外,自己就能丟開荻秋紅椒他們嗎?就算她把話放得再狠,可事到臨頭,自己難道真的能忍下心不理會他的威脅麼?
恨啊,說來說去,都怪那個姓古的,他都已經是皇子了,要什麼沒有?偏偏還要招惹她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枉他還長得一副人模人樣的,話說回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想來想去都難解心頭之火,辛韻索性起身,決定去泡一會溫泉消消火。
在外間伺候的兩個侍女見她半夜三更還想去泡溫泉,心里都很古怪,卻不好阻止,只得陪她一起來到溫泉室。
大冬天的還是泡溫泉舒服呀,要是能天天這樣泡就好了,可惜過幾天就要離開了,也不知何時才能再有這樣的愜意
辛韻自己把頭發都盤束在頭頂,然後懶洋洋地整個人都沉了下去,直到脖頸處。
或許,可以讓那個家伙多準備一些浴桶,再把溫泉裝進去?嗯,是個好主意反正現在他也沒讓她帶什麼東西,空間足夠了。
正亂七八糟地想著,忽然一聲淒厲的尖哨聲劃破了夜空。
猶如打盹睡虎的白虎山莊一下子醒活了起來,很快就有層出不窮的各種示警聲傳來。
「怎麼了?」辛韻一下子驚了起來,胡亂地拿起池邊的大毛巾裹起了身子。
兩個侍女立刻過來為她穿衣,動作比平時快了幾分,神色多少有些慌亂︰「回小姐,奴婢們也不知道,不過為了萬全,還請小姐速速回房。」
辛韻是穿著內衣下水的,上來時衣裳緊緊地貼住身子,要先月兌掉才能更衣,這一急之下,速度更慢,好不容易換好里衣,還未來得及套上夾棉的中衣,浴室的門就被砰地撞了開來,卷進來一股猛烈的寒風。
也不知哪個侍女啊的驚叫了一聲,然後便是一道寒光,辛韻還沒看清那寒光,一個侍女已經倒了下去,喉嚨間插著一支極短的小箭,臨死前一只手還緊緊地抓著辛韻的腰帶。
死亡,再一次如此之近的逼在眼前,辛韻只覺得雙腿一軟,人已跟著那侍女歪倒了下去。
只听又一聲慘叫,另一個侍女也已然中箭,噗通一聲摔落在溫泉之中,濺起一蓬四散是水花,打在辛韻的臉上。
對方是沖著她來的嗎?面對那不知從何如來刁鑽無比的冷箭,辛韻只覺得剛剛泡熱的身子又火速地冰冷下去,慌亂地想要從空間里抓出點什麼來防身,卻發現自己空間里雖然丟了一堆的東西,卻唯獨不曾準備一面護盾。
噠一個斗篷人踏進門來
斗篷的表面潔白如雪,似乎隨便在雪地里一披便能隱身,可擺動間露出的內里卻暗沉似夜,又似一反轉就隨時能遁入黑暗之中。他的臉上戴著一張面具,猙獰如鬼,嚴嚴實實地遮住了整個面部,只露出一雙眼楮冷冽如刀。
看到驚恐地望著自己的辛韻,斗篷人似乎有些詫異,目光疾快地在室內環顧了一遍,發現無人,想也不想地舉起了手中的東西。辛韻這才發現他的手中是一把小巧的弩箭,而此時,他正弓弦上搭一只利箭。
他會殺了她他真的會殺了她
這一刻辛韻心里甭提有多後悔為啥自己會半夜三更地跑來泡溫泉,可是再後悔也晚了,那瞬間,她想也沒想地模出一個鐵鍋一塊砧板來擋在身前,並用意識鎖定其他櫃子架子水桶什麼的,拼著暴露空間的秘密也要求得一線生機。可惜那斗篷人離她起碼有十幾米遠,她空間里再多麻醉散和石灰都用不上。
見她居然也不知從哪里拿出鐵鍋和砧板,斗篷人明顯一怔,隨即似乎很鄙夷地上前了一步,就要放箭
說時遲那時快,又是一道破空聲,一樣東西迅速地投擲向斗篷人。
斗篷人下意識地用弓弩一格,那物事當的落地,是把劍鞘。
下一秒,一把冰錐般的長劍已直刺斗篷人的胸口。
斗篷人身子一斜,雙手揮動,錚地一聲,長劍被撞了開去。
這一次的長劍卻沒有如同劍鞘一樣落地,只見那長劍明明像是要落地,突地又倒退了回來,像有自我意識般凜冽一橫,劍尖倏地刺向斗篷人持弓的手腕。
斗篷人一縮一格,才招架了兩招,一個身影已急閃過來,握住了半空中的長劍,然後,錚錚錚只听連續三聲的激烈踫撞聲,辛韻這才看清那人是司馬重。
……
PS︰過敏了好幾天隨便哪里一踫就是一大片紅腫……冬天衣服又多,還沒法抓撓解癢,那個死癢死癢的難受勁,讓我完全靜不下心來寫字……悲催悲催悲催啊……好在吃了兩天藥總算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