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一次約會
高寒總是那麼忙。
確實,玲達一辭職,她手底下一大批客戶都要重新溝通;藍那邊又有一攤子事務需要配合。高寒像一只陀螺,從早到晚轉個不停。
忙碌讓他變得更加沉默,一張臉終日寒冰。衛小青幾次沒頭沒腦地挨了罵,沖唐莞牢騷,「我怎麼一點也不看出他準新郎的意思呢,要是不情願結婚就早說啊!拿我們撒氣算什麼?」
「你好歹也是他一手提拔的助理,關鍵時候還得指望你幫他分憂。」唐莞說著,心里一動,高寒把自己逼的這樣忙,這婚,怕是結得不情願了。
衛小青不服氣,「我怎麼沒幫他分憂,藍那邊全是我一個人跑。藍的左總幾次來找他商討一些數據更改情況,他都冷著臉令人下不來台。這算什麼啊!」
「只要左總沒意見,你就忍耐一下吧。」依左凡的性格,不會輕易與人致氣,高寒這個樣子沖他,他想必不會放在心上。
「哎,唐莞,我听說你很能跟左凡說得上話,他還沒少給你開小灶。」衛小青換了口吻,開始八卦了。
「他在這里,說得上話的不只我一個吧,給我開小灶,你听誰說的啊?」唐莞想,這話可不是空穴來風。左凡確實給她開小灶了,不過,這事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啊?听衛小青的意思,公司里早傳開了。
「哎,反正我不是第一個知道的。不過,左凡不錯啊,有修養有內涵,听說他還是單身。」衛小青知道的可真不少。
「嗯,難道你想結束他的單身?」唐莞取笑她。
「有何不可。」衛小青一臉的理直氣壯。
「那好,我等你勝利的好消息。」唐莞給衛小青鼓了一把勁兒。
看來,左凡是相當的引人注意。
不過,誰傳出來的她和左凡的事啊!這要讓左凡知道了,他準以為是自己搬弄是非。這可如何是好?
看來得找個機會跟他解釋一下。
這天收工後,唐莞找了個機會邀請左凡。以感謝的名義。
四月的天,將暖未暖,傍晚的空氣中還有微微的涼意。
唐莞穿了一件月白色旗袍,旗袍的領口和下擺各繡著一枝淡綠的蘭草,腳下是一雙軟軟的平底布鞋,煙綠的顏色,鞋面上是用銀絲線繡著蘭花圖案,走起路來,似乎有淡淡的清芬沁出。
很雅致的裝扮。左凡走近,瞧著她,微微笑了一下。
唐莞的臉便開始紅,她低下頭,腳不安的動了一下。「這鞋子,很舒服的。」這是左凡送她的鞋子。那時他說,送鞋子就是送運氣,果然,穿上他送的鞋子,平步青雲了。
她今天著意穿了這一身出來,這算她與他的第一次正式約會嗎?
怎麼一到他的面前,她就這樣難捺的歡喜?腳步放慢,腰肢放軟,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很輕,平空多出的羞澀,讓她似乎帶了點初戀時的樣子。
他說,「你喜歡就好。」
他與她講話,每一句話都那麼恰到好處,從不聒噪個不停,就連他的笑,都像晨曦中的第一縷光束,溫柔明亮,毫不刺眼。
「找個地方安靜地坐會兒吧?」他打著方向盤,詢問著她的意見。
「你決定就好。」其實他已經決定了,但她一點都不感到不快。他的溫和總讓她把緊繃的神經慢慢松弛。
她喜歡這種感覺。
左凡的車子出去了很久,角落里的一輛切諾基才開始慢慢發動。車里的男子臉色暗霾,一副繁華落盡的模樣。
她穿的那麼刻意;
她笑的那麼甜蜜;
她說話的聲音那麼輕;她看著他,似乎還會有嬌羞;
她和他,還是在一起了。
他們幾時開始的?
自然是在周怡沖她發難之前。
想必左凡也是為她才離的婚吧。
高寒閉上眼楮,說不清楚的情緒在車內蔓延。他一向自詡穩健,可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控制力。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破這種沉寂,玲達的聲音傳來,「高寒,你回來了嗎?禮服送來了,等你回來試試。」
他幾乎忘了,他馬上就要做新郎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快走進婚姻,他一直以為自己要經歷一場蕩氣回腸的戀愛,他一直渴望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女孩,可是,一切都來不及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他有些傷感,可這般傷感要給誰看。
他就要做新郎了。
唐莞無論選擇左凡還是夏候軒,都跟他沒有關系。
這樣想,覺得心頭像有一蓬又一蓬的草,可著勁兒地長,似乎要把身體的養料全吸光,他想去拔,可拔來拔不掉。明明這麼多草,可站起來身來,卻覺得滿眼都是荒涼。
這一刻,高寒終于承認,他對唐莞,是動了心思的。
他想起來,當他決定娶玲達時,唐莞曾經很用力地勸阻他。那時,他抓住時機問她,「你這樣,我會以為你愛上我了?」可是她沒有回答。她為什麼不回答?可是,就算她回答了,又怎樣呢?
他有點氣她,又有點恨她。又覺得捉模不透她。
她能跟夏候軒眉來眼去,能跟周成藕斷絲連,能跟左凡情長意短,可是,她跟自己在一起時,卻只會開著不好笑的玩笑,會偶爾難過的不明所以,還時常用微笑掩蓋悲傷。而他,從來都不會笑她,看著她眉目間單薄與落寞,不止一次有過想保護她的**。
她,會找到保護她的人的。可是,左凡,能不能看懂她微笑後的悲傷?
人生最遺憾的,莫過于,輕易地放棄了不該放棄的;固執地,堅持了不該堅持的……
高寒想,他該回去了,玲達在等他。
玲達沒注意到高寒郁郁寡歡的神色。她笑著說,「婚紗已經選定了,還是唐莞幫我參謀的呢。真是謝謝她了,這麼上心。」
又是唐莞。眼楮里看到的是她,耳朵里听到的也是她,他怎麼就是擺月兌不了她呢?
玲達又說,「五月的天氣最好了,到時候你也有長假,婚期就定到五月吧。」---「嗯。」
「你的禮服在那邊,看看怎麼樣?」----「嗯。」
「你看你,說什麼都是嗯,到底有沒有在听啊?」玲達開始不滿。
「嗯,我沒意見,你做主好了。」他笑笑,她馬上就是他的妻子了,他當然尊重她的意見。
玲達笑了,顯然,她喜歡這種做主的感覺。
「近來工作很忙嗎?」這段時間高寒陪的她越來越少,不像在醫院里那時一下班就急急趕來。
「是啊!太忙了。」
「現在又不能在你身邊了,也不能幫上什麼。」玲達帶點內疚。要是留在公司,多少還是可以幫他分擔一些的。
「很快就告一段落了,一切都會好的。」他安慰她,又像在安慰自己。
一切都會好的。
玲達是這麼美麗,他要讓她成為最美麗的新娘。第五十二章且听風吟
小雅正在樓下遛貓貓,看到左凡送唐莞回來,驚訝得張大嘴巴。
左凡覺得小雅一時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唐莞只好硬著頭皮說,「我的室友,孔德小雅,D&G的設計師。」
孔德小雅大方地接話,「我們在D&G的年會上見過。周怡曾做過我的上司。」她又補充到,「不過,我現在已經辭職了。」拜你老婆,不前妻所賜。
小雅說了這麼多,左凡只輕輕說了一句,「小雅,你好。」像是化一切怨念于無形。
小雅猝然閉上嘴巴。
那場宴會,對在場的每一位來說,都不是一場愉快的記憶,還是不要重提的好。
小雅斜了一眼旁邊的唐莞,穿的這麼淑女,八成是跑去跟左凡約會了。真是,左凡剛離婚,你這邊就填上空了。
貓貓一點都不見外地往左凡腳背上撲,左凡一把將它抱起來,呵呵一笑說,「貓貓,你好嗎?」
那語氣竟跟剛才和小雅問好一般無二。
唐莞只覺得左凡和工作時相比又換了一副神態,不那麼專注、謹慎,有種居家的感覺,帶了絲煙火氣。
唐莞很滿意這種感覺。
左凡一走,小雅馬上開炮,「行啊,什麼時候跟他搞在一起的?」
「姑女乃女乃,拜托,別說得這麼惡心好不好?」唐莞以手拊額,仿佛消化不了這問話。
「唐唐……莞莞……,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約會的嘛?」小雅一口港台腔,搖著唐莞的手臂,輕曼地撒起嬌來。
「呃,更惡心了,還是恢復原生態比較好。你這一套,留給顯少爺用吧。」唐莞趕緊甩開她。孔小邪這模樣她更吃不消。她到現在還沒弄清,到底是孔德小雅踹了顏培顯還是顏培顯甩了孔德小雅。不過就小雅這媚功,男人們都應該是招架不住的吧。不知道他倆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趕緊地,從實招來。」這回孔德小雅雙手叉腰,原形畢露。
「沒那麼夸張,其實就是吃了頓飯而已。」
是的,唐莞和左凡只是一起吃了頓飯而已。
可是,就這麼一頓飯,他非要帶她繞半個城去吃。
去的地方是個很精巧的四合院,對外只有一道街門,關起門來卻自成天地。院內游廊回轉,芭蕉靜植,什錦雕窗,綠柳依依,端的是庭院深深深幾許。
正堂的門匾上寫著「吟風苑」三個字,想必就是這園子的名字了。
唐莞從來不知道這喧囂的城市里有這樣一個寧靜之地。
她站在院子里,觀賞著廊前擺放的一排西府海棠,花蕾紅艷,如胭脂點點。
左凡看著海棠叢里的唐莞,人花相映,那麼嬌的花,也掩不了她眉間的清雅。她穿著旗袍,端莊又嫵媚。站在那里,真像一副畫,教人百看不厭。
他說,「你這身衣裳,真適合這個地方。」
她知道他在夸她,看他一眼,羞澀地笑笑,那些個場面上的漂亮話,那些周旋承應的手段,在他面前,通通想不起來了。
左凡想,其實不光衣裳,她這樣的性情,也適合這樣的地方。不然,他怎麼會帶她到這里來。
他又解釋到,「這里,是我和朋友一起開的。」與周怡離婚後,他便開了這間吟風苑,這樣僻靜的地方,偏偏不少人喜歡。
有人來品茶,有人來休閑,有的人什麼都不做,就搬張凳子在廊前坐半天。
他指指西邊廂房,「那里是一間瑜伽室,你喜歡的話,可以來這里健健身。」
唐真是喜歡這院子的幽靜,正四下里看著,听到這里笑出聲來,「瑜伽室,難道你做教練不成?」
「嗯,我偶爾會來,練了三年多瑜伽。有時會客串一下教練。」
練瑜伽的男人畢竟不算多,這回換作她打量他了,她一直覺得他的線條很柔和,有種謙謙君子的氣質。听說修練瑜伽的人注重肌體的塑造,左凡應該不像那種肌肉男,不知道模起來怎麼樣,想到這里,她特意多瞅了兩眼他的月復肌。
左凡有著很勻稱的體態,既不像二十出頭男生的瘦高,也不像五十幾歲男人的下垂,他是保養得體的中年男子,豐神飄逸、健康、性感,。
唐莞輕咳一聲,目光移開,有點不自然,自己夠色的。
左凡說,「呆會給你留張會員卡,你閑暇時來這里放松一下,練練瑜伽還是對身體有好處的。」
唐莞不好意思笑笑,「謝謝你啦!」他對她的好,總是那麼自然,讓她連拒絕都覺得矯情。
想了想,她說,「其實你該多注意身體,不按時吃飯胃總是受不了的。」
「下次記得啦!」他笑笑,然後看著她。
他的眼神清而遠,笑起來眼角有細細的皺紋,看著那些細紋,唐莞突然有種想伸手將它們撫平的**。
用完餐後,左凡的興致還很高,他說,「謝謝你陪我,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明明是她先邀請的他,可他偏偏說謝謝她陪他。
兩個人都有默契地不去提周怡,因她生起的那些不快,仿佛都不曾存在過。
他會說說他在北京發生的有趣的事,會說說初見她時的樣子,弄得她很羞赧,再次糾正道,「我當時真的沒想跳崖。」
左凡笑,「嗯,是啊,怎麼值得跳崖。」不過是一場失戀啊。
唐莞說,「其實他又來找過我,想繼續和我在一起。」
「你答應了?」他有點失落,她真是個善良的姑娘。還那麼心軟。
「沒有,我告訴他,後面排隊去。」她調皮起來,笑聲如銀鈴。
左凡也哈哈大笑。說,「想必現在的隊伍已經很長了吧?」這樣的有才情的女孩,少不了人追求吧。
誰知她卻斂了眉,收起剛才的俏皮神氣,說,「其實一個追求的人都沒有。全是我自己騙自己的。」
繁花盛開的年紀,卻沒有蜂飛蝶舞,免不了讓人懷疑缺少魅力。她黯然,再這樣下去,青春就該發霉了,自己是不是該談一場戀愛了。
左凡拍拍她的手,「你這個小丫頭,怎麼傷春悲秋似的。」她還這樣年輕,像春風里一朵開得正好的花,恐怕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她有多麼吸引人吧。
想起她的同事高寒,他幾次踫到他倆在一起,高寒對她也不是一般的關切,他當然看出來高寒對唐莞有心。
「你那個同事高寒就很不錯,而且年少有為,也算事業有成了。」他倒不是試探,因為他一直把他倆當成一對,他倆看上去多般配啊。
「你想什麼呀,高寒很快就要結婚了。」唐莞笑起來,隨即正了正臉色,「我跟高寒可是同事,康德是不準員工之間談戀愛的。」
唐莞講述了一遍高寒和玲達的事情,左凡听完,沉吟半晌,說,「高寒是個好男人。」還有半句話含在喉嚨里,「恐怕有一日他會後悔。」
他是吃過婚姻的虧的,這兩個人的終生,怎麼能只憑一時頭腦發熱而已。就說他和周怡,也曾有過新婚燕爾的日子,卻落得這樣的收尾。而高寒和玲達,又有哪一點感情的基礎呢?
「是啊,玲達是幸運的,高寒是個好男人!」唐莞不知左民凡所想,兀自嘆息著。
左凡不想氣氛就這樣沉悶下去,提議說,「我吹塤給你听可好?」
一枚陶塤,橢圓形,上面布著六個圓孔,塤的表面經年被手撫模,呈現潤潤的陶土色,唐莞只是听說過這種古老的樂器,今天還是頭一次見。
左凡將塤放在嘴邊,一縷渾厚悠遠的聲音傳出來,時而遼闊,時而哀婉,傍晚的陽光穿過瑣花窗欞照進來,他倚在那里,像個遙遠的夢。
這樣的院子,寧靜親切;這樣的男人,溫潤如玉;周圍有輕歌響起,有清風在吟唱,時光在身緩緩流動。
他們隔空望著,四目相對的剎那,都禁不住心生恍惚。
唐莞覺得前塵舊夢一並襲來,這仿佛就是她期翼中的愛情。
她未開口,他便知曉她心意,他還不曾出言,她便明白他的心情。
她與他只靜靜坐著,默默相守。無論日升月沉。
只待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第五十三章一次性雨衣
唐莞覺得左凡身上有一種不一樣的氣質,明亮而溫暖,仿佛月兌離了這凡世塵囂,不帶一絲世俗的煙火氣。
她深為這種氣質著迷。
小雅用手模了模唐莞的額頭,「不出所料,你是中了左凡的毒了。」
可是這樣一杯毒藥,偏偏教人愛不釋手,甘之若飴。
唐莞動了凡心。
跟周成分手這麼久,那顆一潭死水的心竟然泛起水花了。
小雅開始惡趣味,「嗯,唐唐,果了這麼久,是該穿件衣服了。左凡是件不錯的衣服。不光保暖,還很體面。」
呃,男人,衣服。
唐莞無言。
小雅一臉想不通的樣子,「這麼好的衣服,周怡怎麼月兌了呢?我不覺得宮倍耀一定比左凡強呀!」
「再好看的衣服,也有穿膩味的時候吧。顏培顯那件衣服也帥得很,你不是也說月兌就月兌。」
「我是怕她打錯了算盤,佔錯了巢啊!她跟左凡離了婚,宮倍耀卻不一定會娶她啊!」小雅說「宮倍耀是顏培顯的哥哥。」
唐莞一臉求解。這回她是真不明白了。
她繼續說道,「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听听,顯—耀,爆發戶作派。D&G就是他們家的產業。顏培顯供職的那家珠寶公司,將來也是等著他掌舵的。還跟我說什麼小設計師而已。唐唐,我孔德小雅是那種沒見過錢的人麼?我最恨的就是他那副藏著掖著的模樣。他以為我跟周怡一樣想攀他家高枝?宮傲這老頭兒還說什麼作設計的女人都是天生的狐狸精也不看看什麼樣的身份就妄想嫁入豪門?太欺侮人了?豪門,哼哼,誰愛進誰去。反正姑女乃女乃我不待見。」
唐莞這才七七八八大概听明白了前因後果。
敢情顏培顯和宮倍耀是親哥倆兒,一個跟爹姓,一個跟媽姓,跟爹姓的是宮倍耀,跟媽姓的是顏培顯,而且這姓顏的媽媽已經過世了。現在是哥倆兒的風流史鬧到了老爺子宮傲那里,宮老爺子不知道哪里不如意發了雷霆,看來顏培顯立場不鮮明,孔德小雅受了委屈,連解釋都懶得解釋,直接跟他掰了。
哎呀,唐莞唏噓,「原來顯少年是豪門貴公子啊!可惜啊!這麼一段豪門戀情就這般結束了。」
小雅拿抱枕拍她,「可惜你個頭啊!就算他顏培顯是鑽石王子,我也沒興趣做仙德瑞拉。宮老頭兒瞧不起人不說,他也長了一副勢利眼兒……真是氣死我了!」說著又開始哀嘆「可憐我的初戀啊!就這樣沒有了。」
唐莞看得出來,小雅是真傷了心的。
她好不容易遇上一個令她心動的男人,他那麼在乎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是他眼里的天才,是魔法林里的精靈,他連過去的情史都對她毫不隱瞞。用她的話說,這樣風流倜儻、才華出眾、至真至性的男人,就是為她孔德小雅準備的。他們一見鐘情他們相逢恨晚他們是天生的一對地造的一雙。
可惜!
可惜!!
初戀都是短命的。
唐莞心里開始詛咒這個該死的顏培顯,看你長得帥又那麼寶貝小雅的份上,我才放心把小雅交給你,沒想到也是個繡花枕頭褲樣兒,一把子年紀還得听老爺子的,你就自個兒心里沒點兒主意?還愛小雅至深?真沒看出來你有幾分了解小雅。
男人如衣服,這話一點不假。
她以前還想,顏培顯算孔德小雅的哪一件衣服?
「不就是件一次性雨衣嗎?值得這麼哼哼?」唐莞的話里帶著氣,有什麼大不了的。
「一次性雨衣,哈哈……」孔德小雅剛剛還捂著枕頭哀鳴,這會兒听了唐莞的話捂著肚子笑起來,「唐唐,一次性雨衣……那是安全套。」
「哈哈,誰這麼有創意。」唐莞也笑將起來,「用完的安全套,還留著干什麼?」
「嗯,掃到垃圾箱去。」小雅答得干脆。說完又瞅瞅唐莞,「唐唐,行啊!越來越幽默了啊!會開葷了?」
「承蒙夸獎!」唐莞咋舌,小雅能繼續毒舌,說明這點失戀對她還不算什麼。
「左凡還是別當一次性雨衣使了,雖然我並不看好他,不過,還是讓他壽命長點吧。」
唐莞巨汗。
「左凡已經離了一次婚了,你就不能祝福他點好?」唐莞想起左凡吹塤時光影迷離的眉眼,多麼需要有人體貼啊!左凡這樣的男人,應該幸福才是。
「離婚又怎麼了?誰說離了婚再婚就一定會幸福,再說了,你以為左凡就一定想再婚?說不定他從此看破紅塵,出家為僧呢。哎,唐唐,陪他練練是可以的,至于結婚,那是後話。別怪我沒警告你,離婚男人——大多有點不可告人的缺陷。」說完湊到唐莞跟前,神秘兮兮地說,「說不定他那方面不行。」
唐莞汗流如瀑,弱弱地說一句,「你真有想像力。」
「哎,要不周怡可著勁兒地跟他離婚啊!」孔德小雅眉飛色舞,很為自己的想像力自豪。
第五十四章不可告人的缺陷
孔德小雅猜對了,左凡確實有著不可告人的缺陷。
周怡這麼迫切地跟他離婚,當然有著沒法言說的苦衷。
宮倍耀比左凡吸引她,並不僅僅因為宮倍耀帥而多金;她不見得不知道,豪門的公子幾乎個個薄情。
在職場中掙扎了這麼多年,周怡,想上岸了。
宮倍耀這個時候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哪怕將來萬劫不復,她也在所不惜。
話又說回來,如果她能生下宮家的血脈,那宮家大少女乃女乃的地位自然是坐得穩穩的。
她這個年齡,早該做母親了。
宮倍耀流連花從這些年,許是也倦了,周怡願意討好他,兩人又是這麼多年的輾輾轉轉。雖然周怡不是水蔥似的年紀,但是卻著成熟女子的妖嬈風韻,工作上也極如他的意。宮倍耀需要這樣一個女人來打理他的生活和工作。
可誰知就在這樣的關頭,有人跳出來反對。
宮老爺子不喜歡周怡,他覺得周怡這樣的女子從頭到腳地露著不安分。
他說,「阿耀啊,我老了,看不得家里再出什麼笑話了!這個設計師,還是不要的好。」
宮倍耀不置可否。「阿顯的女朋友也是設計師呢!」
宮倍耀計謀巧妙,他想,您老人家別光阻攔著我,我把阿顯和孔德小雅的事一並捅開,讓你頭疼去。
宮老爺子果然著急著把二兒子召了回來,顏培顯本來還遮著藏著,不想這麼快讓家人知曉他和孔德小雅的事,見大哥全捅了出來,也就老老實實交待了清楚。
這回宮老爺子可真的生氣了,「你們一個個地想找什麼樣的就找什麼樣的?我給你倆安排的那些個名媛淑女倒看不上眼,都找個設計師不說,還非得找自家公司的,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哥倆兒饑不擇食。這兩個做設計師的女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看就知道沒把心思用在工作上,盡想著勾引老板。氣死我了這是!」
老爺子快七十了,這一生氣血壓直接上來了。
老爺子住進了醫院,大家也都耳根清淨了。
宮倍耀對周怡說,「你啊!以後盡量少見老爺子。先懷了孕是正經,他討厭媳婦,卻還是盼著抱孫子的。」
「耀,都听你的。」周怡說得溫柔極了。
宮倍耀想,還是周怡識大體。
周怡那個心花怒放啊!她等的就是這一天啊!
她管宮老頭兒罵什麼呢?他愛罵誰罵誰去?等她懷了孕,先挺著肚子在他跟前走一圈兒,看他還罵不罵得出來?
挨了一頓罵,換來宮倍耀的點頭。
看來宮倍耀就是比顏培顯有魄力的多,老頭他安頓好,女人也哄得轉,真是兩頭都不耽誤。相比而言,顏培顯就沒他有運氣了。
孔德小雅年輕不說,還一股子清高氣,比不得周怡閱盡千帆的順從勁兒,她等不及顏培顯說完就把他攆了出去。別說讓她跟周怡使一個招數,就說她剛剛知道顏培顯竟然是宮家的二少爺,這廝欺瞞她這麼久,想想就恨得牙癢癢?三媒六聘都沒有,還想讓她給他生孩子,NND,門都沒有?
周怡可不像孔德小雅既要矜持還要矜貴,她早過了戀愛的年紀,對這些男女間鬧心性兒的小事絲毫不感興趣。
周怡現在最感興趣的就是,名正言順地生個孩子。
結果呢,人算不如天算。
明明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可是兩三個月過去了,周怡的肚子還是沒動靜。
結果一通檢查,周怡先天性不孕。
簡直是五雷轟頂。
平素里那麼優雅的女人,此刻美目圓睜,情緒幾乎失控。
她抖抖索索地從包里掏出手機,顫顫巍巍地按出了一串號碼。
「左凡,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第五十五章戀愛的感覺
左凡正在和唐莞卿卿我我,兩個人自從有了第一次約會,接下來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的多了。何況,他在心里並不拒絕唐莞。
高寒好幾次發現,下班時間一到,左凡和唐莞總會有默契的先後離開。
如今的左凡人變得很開朗,臉上時常掛著笑,看起來年輕了許多,格外平易近人。
而唐莞呢,更是容光煥發,一看就是沉浸在愛河里的模樣。
孔德小雅有時納悶兒地問,「唐唐,你該不會有戀父情結吧?跟左凡戀愛,到底有沒有感覺啊?」
「你想問什麼感覺?接吻的感覺?」
「yes,yes。」孔德小雅可沒想到唐莞主動拋出了這樣勁爆的話題。
「我倒是很想滿足你的好奇心,可惜沒吻過,不知道。」唐莞把話題挑起又無情地澆滅。
「沒勁兒!」小雅發出一個大大的呵欠。
「那你跟顏培顯呢?」唐莞對他倆的戀愛進度也好奇起來。
「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都做了。」孔德小雅豪放地說,「跟你們似的,一頓飯吃兩個鐘,小兒科。」
「真有效率。」唐莞一臉羨慕。
相比而言,她跟左凡的效率確實低很多。
她與他,不過是下班後一起吃吃飯,做做瑜伽,然後沿著護城河散散步;白天工作時多看他兩眼,晚上偶爾能收到個問安的短信。
她喜歡這種感覺,很踏實。
可她忘了,左凡從來沒有跟她許諾過什麼。
她安慰自己,到了這個年紀的男人,哪里會輕易承諾。
好比高寒,一旦承諾出口,就要用一生負責。
左凡比高寒成熟的多,他更不會隨隨便便就承諾。
不過,即便他什麼都不說,她也知道,他喜歡她。
他的承諾,早晚都會來。
她不著急,她有大把的時間去等。
心里裝著一個人的感覺這麼幸福,她哪里還有空閑去想太多?
玲達親自來公司發請柬,惹來大家一片恭喜。
大家都覺得,玲達跛了腿還能嫁給高寒,真不是一般的幸運。
美人嘛,即便再薄命,也終歸與普通人不同。
玲達似乎要把她準新娘的喜悅傳給公司里每一個人,樓上樓下走來走去,全不顧那條跛了的腿其實需要休息。
她繞了半個圈子找到唐莞,「唐莞,我的大日子,你一定要來,帶著周成。」
唐莞後背上冒出汗,周成,有多久沒有想起過他了。誰知道他在哪個犄角旮旯里?
見玲達正喜笑顏開地,唐莞不忍拂了她的好意,說,「好,我一定會去。」心想,至于帶不帶周成,玲達那天忙著做新娘,哪里還有空顧得上誰來誰沒來呢?
她想,邀誰一起去呢?
左凡?
他們認識了這麼久,何不借此機會告訴大家他們在交往呢?
可是,左凡一向不喜歡太熱鬧的場合。至于她和他的關系,還沒好到要公示的程度吧?
公示,好比海報上張貼的男女,在眾目睽睽中牽手、擁抱、親吻。
唐莞想想就起一身雞皮疙瘩,自己也不喜歡公示。還是算了吧。
她覺得左凡像一道難解的謎題。神秘、隱晦,令人有探究的**。
他總會為她營造一個輕松的氛圍,與他在一起,不會有迫人的壓力;也不會用莽撞的目光盯著她,讓她緊張;他更不會離她太近,給她足夠的空間供她呼吸;
她願意講的,他會安靜地听;她不願意講的,他也從不過多詢問。
工作的時候,他會恰如其分的指點她的失誤;她做的出色時,他會給她一個溫暖的笑顏。
唐莞無法形容她與左凡在一起的感覺。
像房檐的滴水,像指尖的熱度,仿佛無比熟悉,又無比……
第五十六章同類和同類
玲達大半年沒來公司了,公司第一美女自產自銷,銷售部員工激動異常,非要提前跟高寒和玲達熱鬧熱鬧。
高寒架不住人多,一下喝高了,連走路都開始踉蹌。
把他們送回來的同事一走,玲達就開始數落他,「瞧你,這麼幾個人,就喝成這樣,這要到了結婚那天,你不得成醉貓?」
高寒沒接話,兩個大拇指使勁兒按著眉心,頭漲的難受。
玲達又說,「還有啊,你把我的客戶分給宋子喬,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她跟宋子喬不對付不是一天兩天了,高寒不是不清楚。
「哦。」頭疼,真不該喝這麼多酒,他什麼時候這麼貪杯了?
「人走茶涼吧,我這也是昨日黃花了,誰還當我是銷售部的玫瑰呢?」
新人換舊人,舊人怕變老。
就算是一朵快開敗了的花,都還死死抱住枝頭,不肯隨風落去。
玲達這朵昔日艷麗的玫瑰,盡管芬芳依舊,卻也平空添了惆悵。
「今天特意去看唐莞了,她答應到時候一定帶她男朋友一起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她男朋友叫什麼來著?」
「左凡嗎?」他的頭疼加劇。胃也開始不適。原來唐莞答應帶左凡來參加他和玲達的婚禮。看來他們的感情增溫很快啊!
「左凡?你是說合作方藍的副總?是唐莞的男朋友?」玲達很是吃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我見過唐莞的男朋友,對,叫周成,在公司樓下,拿一束花等她。」
「分手了。」原來周成那次來公司也讓玲達踫上了。胃難受快要吐了,能不能不提周成啊。
「是嗎?怎麼從來沒听唐莞提起過呢?」
「那個左凡,我今天倒是瞧見幾眼,很有風度,但是,跟唐莞,總覺得不甚配。」
「哦——左凡。」高寒想,也不要提左凡好不好?他真的對他沒有興趣。他想起來倒杯水,可腿軟綿綿的沒有力氣。等等,玲達說什麼,左凡和唐莞不甚配……
「左凡儀表不凡,這個年紀又做到這樣的職位,經濟基礎想必很優越,不對啊,這樣的男人怎麼會還單身?離婚了還是?」
高寒點點頭。靠在沙發上喘息。他當然離婚了。八成還是為她離的婚。
「我說嘛,唐莞可不像專插別人一腳的人。」玲達說得上癮,女人向來喜歡八卦,尤其是八女人的卦。「左凡看上去並不熱情,修養很好的樣子,這性格倒是跟唐莞相似,都是那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人。這樣的性格相近的兩個人在一起,並不合適。」她分析的煞有介事。
「怎麼說?」高寒提了提神,他頭一次听到這樣的說法。
「要是兩個人性格都外向呢,在一起就格外熱鬧些;要是兩個人一個外向一個內向,在一起就動靜皆宜;要是兩個人都內向呢,那樣的日子可就寡然無味了;內向的人又都敏感,你猜測我猜測你,生活里充滿猜測和誤解,哪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高寒想,唐莞是很內向的人嗎?
「我看啊,唐莞與左凡是同一類人,他們之所以互相吸引,是因為氣味相投。可是同類與同類在一起,往往因為彼此太了解,所以他們只能取暖,無法相愛。」玲達分析的相當精闢,簡直是個中高手。
高寒听的呆了一呆,酒似乎醒了一些。他說,「你這種說法……真新鮮!」他一向自認為智商和情商都不低,可從來沒有這樣考慮過問題。
「那是!」玲達瞧高寒都听得呆了,分外得意。「我做銷售這麼多年,什麼類型的人沒見過?」
這話說得倒是。玲達做了快十年的銷售,長一雙狐狸眼,又閱人無數,對于那些個人情世事鬼蜮伎倆瞧得清清楚楚。
「踫上左凡這樣的男人,唐莞喲,有的苦吃了。唐莞是個聰明的女孩,太聰明的女孩注定要被感情折磨。」玲達話鋒一轉,「不過想必她也是心甘情願。左凡應該不至于那麼死板。嗯,說不定那朵胸花就是左凡送的,怪不得我那天問起來時她支支吾吾的。」
「什麼胸花?」高寒正听著玲達的高論,不知道她為何拋出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
「哎呀,瞧瞧你那記性,那年我們一道去北京拜訪區歌的王總,你在酒店大堂買的那枚胸花,施華洛世奇的綠水晶,我當時很喜歡,還以為你買了是要送給我的呢。」
原來是那一朵胸花。
「結果空歡喜一場,哎,高寒,現在可以說說了吧,你買了送給誰了?」
「一個朋友。」高寒說得模稜兩可。
「怎麼又是一個朋友?唐莞也說她的胸花是一個朋友送的,呵呵,你倆喲……簡直像串通好的。」玲達笑了起來。
又是周成又是左凡又是胸花又是唐莞,高寒被玲達繞得頭暈腦脹,酒意一下子涌上來,胃極不舒服,他不想在玲達面前失態,踉踉蹌蹌地進了衛生間。
扶著馬桶翻江倒海地吐了一陣,感覺好些了,可是頭昏昏沉沉,缺了氧似的,沒有力氣。
玲達擰了熱毛巾,又煮了醒酒湯喂他,等把衛生間的穢物都收拾干淨,才發現高寒已經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也好,這次她終于可以有個名正言順地理由留在他這里。
作為兩個有婚約的人,早就應該生活在一起。可是,高寒不開口,玲達作為女孩子先提出來未免太令人看輕。
高寒睡著了,玲達把腳步放輕,如果再留心一點看,就能發現她的腿靈活自如,一點也看不出來跛。
可惜,這些,沒人看見。
第五十七章把她當成她
高寒睡著的樣子很安靜,眉頭放松地展開,那雙寒涼的眸子閉了起來,燈光下,少了清冷,整張臉的線條分外柔和。
玲達偎在高寒身邊,手指在他的臉上細細描繪,他的眉毛,如刀裁;他的眼楮,如墨描;他的鼻子,如簫管;他的嘴唇,如彎月。
她的他,怎麼可以這樣迷人。
可是,只有他睡著的時候,她才可以這樣接近。
高寒皺皺眉頭,像是不滿意有人踫觸。
玲達笑出聲,連睡覺都這麼有脾氣。
她把他扶將起來,拖到臥室里去。
高寒的臥室很簡單,但很清潔,架子上擺放的幾輛賽車模型成了唯一的裝飾,整齊劃一,沒有半點雜亂。
真是個井井有條的人。
不過,是不是因為這樣節律,所以才顯得沒有情趣。
玲達費了不少力氣才將高寒放好,高寒的床不算很大,她靠著他坐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在他身邊躺了下來。
這樣的距離真是近,近得能听到他的心跳,呼吸到他的呼吸。
突然,高寒的唇角一牽,像是在夢里開心地笑。
玲達伏起身子湊近高寒,鼻尖幾乎觸到他的鼻尖。
她說,夢到什麼了?你在夢里對誰笑?你呀,哪怕在夢里也笑得這麼迷人。
高寒的笑意更深了。雙唇勾勒出性感的弧度。
妖孽呵!玲達嘆息一聲,櫻唇覆上去……
他的唇微涼,唇間還有酒意。
她用她的溫度去喚醒他,他感應到了,悶哼一聲,開始主動索取她唇間的甜蜜。
他的吻灼熱,氣息急促,他把她用力揉到懷里,哪怕在醉夢中,仍舊像是渴望已久。
房間里的溫度升起來,空氣那麼灼熱,玲達長長的頭發攤在床上,像夜色中的一朵紅罌粟,艷麗而媚惑,貓一樣的眼楮波光瀲灩,妖嬈的身體慢慢展開……
他吻上她的脖頸,惹起一陣幸福地顫栗。
她想,再也不能等了。她捧起他的臉,認真地說,高寒,今夜,我就做你的新娘。
可是,他閉著眼楮,說,好,唐莞,做我的新娘。
是的,她沒听錯。
他閉著眼楮。
可他在說。
玲達如遭重擊,艷麗的笑容瞬間凝固,灼熱的溫度頃刻變冷,房間里結了寒冰,剛剛盛放的紅色罌粟花朵在空中大片大片地落下,敗了一室萎靡,華麗麗地蒼涼。
空氣里似乎有無數根細的看不見的小針狠狠刺在她的肌膚上,她疼得牙關緊咬,卻不敢喊出一聲。
她使勁兒撐住眼簾,努力綻出一抹笑,她說,高寒,我是誰?
他喃喃地說,唐莞,我的唐莞。邊說邊摟住她美好的身子,生怕她消失不見。
她就這樣緊緊地被他抱著,一雙眼簾再也撐不住,淚如奔洪,流了一臉。
听說飲鳩止渴,越飲越渴。
玲達口干舌燥,渴的要命。
她舌忝舌忝焦灼的唇,定了定神,然後貼在他的耳邊輕輕問,高寒,那朵胸花,你送給誰了?
他說,唐莞。
這杯鳩酒,果然至毒無比啊!
她的心無法承受這巨大的毒性,幾乎窒息,那麼疼,她捂住胸口,痛得彎下腰來……
她為什麼要去問他?
她為什麼非得想听得清楚?
她早該料到是這樣的答案。
他果然一點都不肯愛她啊!
哪怕她為他把腿摔斷?
他愛她麼?
如果這是愛,那麼,他愛得多麼殘忍。
他只是覺得她可憐。
她,確實可憐。
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
唐莞這樣的女孩可真是幸福,有這麼多男人愛她。
可是,已經有這麼男人愛她,她憑什麼還要搶高寒?
想起摔斷腿的那一天,高寒就在看唐莞,她以為自己摔下去,只是借了那一眼的機會。現在才知道,高寒的那一眼,根本不是偶然。
根本不是偶然,他對她,根本就是情根深種。
玲達心里升起濃厚的怨恨,美麗的臉上滿是煞氣。
唐莞,高寒已經是我的了,你居然還要離他這麼近?
高寒,你已經決定娶我,憑什麼還要對唐莞念念不忘?
原來,朋友就是用來背叛的,感情就是用來欺騙的。
這話,多麼應景。
她把她當朋友。
她把他當愛人。
她低頭,她的愛人,此刻仍舊緊緊地抱著她,她冷笑一聲,轉過身體,緊緊貼住他……
盡管,她的身體一點溫度都沒有。
第五十八章流年偷換
周怡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當初她執意與左凡離婚,一方面確實是感情淡了,另一方面還有個難以啟齒的原因。
早些年周怡為了事業不想要孩子,左凡也由著她。
後來想要孩子了,兩個人便去醫院檢查,結果呢,左凡先天不足,無法生育。
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從此以後,周怡心里生了芥蒂。
作為女人,她當然想生個自己的孩子。
左凡呢,大概是傷了男人的自尊,再也不提要孩子的事。
無論周怡拿什麼話激他,他都默然置之。
慢慢地兩個人從相敬如賓到了相敬如冰。
可周怡還那麼年輕,既然沒有感情,總不能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周怡是真的恨左凡,她那麼多次提出離婚,他都一律拒絕。
他竟然想綁死她。
好吧,左凡,你想拖不是,我倒要看看你能拖到幾時?
周怡本來就是一個好熱鬧的人,這下子更有了理由夜夜笙歌,心思也慢慢轉到了其他男人身上。
和宮倍耀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左凡盡管回來的少,可也慢慢嗅出了端倪,但他什麼都不說,只是回來的越來越少。
他可真能忍。
可周怡忍不住。婚姻到了這份上真是無趣。她一大把青春年華都跟他耗在這無望的婚姻上,他到底想將她怎樣?
那是一個雨夜,她挑了機會徹底和左凡撕破了臉皮。
她對他說︰「左凡,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們再這麼拖著又有什麼意思。我一點都不愛你,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
左凡終于無話可說。她有了更愛的人,他憑什麼還要挽留她。
他點了頭,肯放她走。
那一刻她欣喜若狂,多年的掙扎似乎終于得到解月兌。
可是,直到找到當年為他們做檢查的大夫,她才知道,當初不孕的是她,而不是左凡。
多好笑的笑話!
斗來斗去,誰都斗不過命運!
周怡慢慢地在醫院的甬道里走著,眼神空空,步子機械,就連撞到了人也毫不為意。
如果不能生孩子,跟宮倍耀還有什麼指望?
左凡為什麼跟自己隱瞞,他甚至為了她,承受了那麼多不該承受的屈辱。
哦,周怡有點想明白了。
原來,左凡,終究是愛她的。
推開吟風苑的門,院子里的花樹掩映,左凡和唐莞正在樹下下棋。看見周怡兩人都不由得一楞。
「左凡,我有話要和你講。」周怡看著唐莞,下巴微仰,不減氣勢。
左凡真的和她在一起了。還把她帶到了吟風苑。
「好吧,唐莞,你先等一會兒。我一會過來。」左凡又看向周怡,「到室內來吧。」
唐莞笑笑點頭,目送他們離去。
雖然周怡神情倨傲,唐莞還是看得出來,周怡眼楮微紅,來這里之前似乎哭過。
室內。
無論周怡怎麼質問,左凡都淡淡地。「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早已不記得當初是個什麼情況,許是醫生弄錯了也說不定。」
過去這麼久的事情,再提又有什麼意義。
可是周怡一定要弄清楚,她抓著他的手,「左凡,我知道一定是你讓醫生故意弄錯的,你到底是愛我的是不是?」
「周怡,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你愛的是誰?」他們是分飛的勞燕,誰也沒有資格過問誰的私事。
「左凡,你還是在恨我?這回,你有機會嘲弄我了。」過去她那樣對他,他能不恨她嗎?
「左凡,我該怎麼辦?」她帶著少有的哀求,說得淒涼,一雙眼楮黯然無光。
左凡有些動容。七年的婚姻,這個樣子的周怡,他還是頭一次見。他想起初見她的時候,她就像一樹驕傲美艷的凌霄花,碧綠的藤蔓攀緣向上,紅紅的花朵火苗樣燃燒在枝頭,讓人驚艷不已。而今,這一樹花朵似經歷了風吹雨打,花瓣凋零,搖搖欲墜。
饒是再有過纏綿悱惻,都這般雨打風吹過……
如今的她與他,早已經不相干了啊!
「周怡,你該回去了。」這七年,他不欠她的。
「呵呵,我忘了,我現在是個舊人了。」周怡涼涼一笑,看向窗外,唐莞還坐在花樹下研究棋路,風吹過,花瓣落了她一身,她一臉恬淡,渾然不知屋里的兩個人正在看她。
「你愛她嗎?」周怡收回視線,突然問左凡。
「是的。」左凡看著唐莞認真的樣子,心里拂過淡淡的溫暖。
「她愛你嗎?」左凡看唐莞的神情那麼輕柔,周怡突然有點嫉妒。他幾年沒有用這樣的神情看過自己了。
「我想,是的。」這回他看著周怡,目光平視,說得認真。縱然他和唐莞,從來沒有過小兒女姿態,但他是愛她的,愛到不敢隨意向她承諾什麼保證什麼。
可是,不承諾就不會傷害嗎?
他是有過一次失敗婚姻的男人,他的情感隱藏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放在哪里,而她,是這樣純真美好,他越珍愛她,就越怕傷害到她。
他想,她是愛她的,愛到從來不多問一句為什麼?
她就是這樣,乖巧到令人心疼。
「周怡,宮倍耀知道了嗎?」他把目光移回。
「還沒有。」可是,那個精明的男人,什麼事情可以瞞得過他?
「我該怎麼辦?」她說得哀求。此刻,她才覺得,自己這樣恨他,卻還是這樣信賴他。
「周怡,這些需要你自己衡量,我真的不能替你決定。」左凡說得抱歉。
「左凡,你怎麼總是這樣?你能不能不這樣?你不要什麼事情都要我決定,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你知道嗎?一個人做決定是件很辛苦的事。」她說著搖搖頭,「你從來不肯替我做決定,怕是你從來都不肯替我承擔責任吧?」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意願影響到你,每個人,都應該自己做決定。而且,無論你怎麼做,我都尊重。」他向來是尊重她的,哪怕她愛上別的男人。
「左凡,女人想要的,除了尊重,還有征服。」無論哪一個女人,她再聰明,再要強,她也希望藏到男人的背後,等著他替她做決定,替她承擔一切。
第五十九章如此情深,卻難以啟齒
高寒帶著宿醉醒來,還有一絲的不清醒,看見窗外刺眼的陽光,只覺得頭疼欲裂。
翻身欲起,一條滑膩膩的手臂卻橫在他的腰間。
循著那條柔若無骨的手臂看去,玲達面色酡紅,曲線,一副海棠春睡的模樣。
怎麼回事?
高寒猛地掀開被子,兩個人的身體便在明亮的陽光里。
玲達被驚醒,一聲尖叫,手忙腳亂地扯住衣服遮蔽身體。
高寒一言不發,把手里的被子一把朝玲達丟過去,剛好把她全部蓋上。
玲達再把被子拉開時,高寒已經離開了房間。
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這麼一副姣美的身體,他甚至都沒看上一眼。
半小時後,高寒打來電話,「收拾好了,我在樓下的咖啡廳等你。」
咖啡廳里,高寒臉色暗沉,眉頭深鎖,他記得自己坐在沙發上,听著玲達說些公司里的事,後來胃疼的難受吐了一地,再後來似乎有人在身邊走來走去,慢慢就睡著了。至于怎麼到的床上,又怎麼和玲達纏綿在一起,他統統想不起來了。
玲達一臉素顏,低著頭坐在那里。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看誰先開口。
良久,高寒開口,「玲達,究竟怎麼回事?」聲音帶點嘶啞。
玲達抬頭看他一眼,再次低下頭去,「就是這麼回事。」聲若蚊鳴。
高寒閉了下眼楮,不再說什麼。還有什麼可問的,就是這麼回事。早上起床時看到的不是假的,兩個人早就肌膚相親坦誠相見了,再問下去就太不男人了。
玲達張了張嘴,說,「高寒,我……」
高寒唇角一彎,擎出笑容,「玲達,最近辛苦你了。婚期近了,你還要好好休息才是。」
玲達心中暗喜,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既然他依然同意他們的婚禮,她又何必再多此一舉。
高寒想,也許徹底要和過去做個永別了。他和玲達,很快就是夫妻。
可是為什麼,昨夜的夢里,他總覺得自己抱的是唐莞呢。他記得她滿眼含淚,大聲地叫自己的名字……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越來越懷念她了呢?
其實就在這個夜里,唐莞確實叫了高寒的名字。她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噩夢一場,醒來後冷汗涔涔。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左凡和高寒各拿一把刀砍來砍去,她站在旁邊看著,卻怎麼也喊不出來,眼看左凡的那把刀就要砍到高寒身上了,她用盡全力喊出了高寒的名字……
起來看看,天還沒放亮,睡不著了,干脆起來。倒了杯水坐在沙發上發楞。
想起昨天周怡來找左凡,他們兩個人在房間里談了很久。
周怡走後,她什麼都沒問,他們曾經是夫妻,跟她,卻一點關系都沒有。
可左凡卻將周怡所來之事全盤道來,毫不避諱什麼,仿佛她應該知道一樣。
出了這樣的事,是誰也想不到的,周怡來找左凡,顯然是盼著舊情未斷。
左凡為周怡頂了多年空名,誰又敢說不是余情未了呢?
唐莞忍不住想,左凡把她當成什麼呢?他們到底算什麼關系呢?
說是戀人,卻從來沒有過戀人的親密;說是朋友,卻有著比朋友更多的深情厚誼;在她的眼里,他優雅、聰明,能夠聞弦歌而知其意;可以自如地與她唱和,是她遇到的最可愛慕的人;他又是如此完美,恰好符合了她對愛情全部的期望。
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她愛他,卻又不敢離他太近,她舍不得他在以後的日子里變得庸俗、瑣碎、無聊,舍不得他的光芒消散在柴米油鹽之中,她甚至都不忍心看他在時光的雕刻下慢慢變老。
她覺得,她對他,是如此情深。情深到,難以啟齒。
可是,怎麼夢見高寒了呢?
第六十章只是柏拉圖?
小雅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唐唐,許是你放不下高寒吧!」
唐莞搖搖頭,「怎麼可能。」
小雅笑而不語,拿眼稍瞧著她,眉毛上那顆「喜上眉稍」痣調皮地抖動。
唐莞聲明,「高寒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小雅笑出聲來,「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唐莞說,「高寒這樣的男人,帥得令人不安。」
太搞了,帥也是拒絕的理由麼?
「左凡就讓你安心嗎?」
唐莞認真地想了想,老老實實地答到。「也不能。」
「周怡找左凡,兩個人怕是要死灰復燃吧。」小雅揣度著。
「不能吧。」唐莞說得無力,她也無法確定。突然,她覺得,對于左凡,她有那麼多的沒把握。
「宮倍耀遲早會知道,周怡到時候就騎虎難下了。左凡這樣對她,她不會沒有感激,數來數去,這些男人中,還是左凡對她好。一日夫妻百日恩,這話一點都不錯。」
「左凡是個有情義的人。」為了周怡,不要孩子,還甘願頂個不能生育的名兒,還真不是一般的有情義。
「念及情義,原也是好事。可是,太念及情義,卻往往容易被情義所累。左凡若是不拒絕周怡,以後少不了被她纏上。那你怎麼辦?」唐唐哎,這麼簡單的道理,你當局者迷了吧。
「他願意幫助她,也在情理之中。又關我什麼事呢。」唐莞說得寥落。
「唐唐,你要問問自己的心,你到底有多愛他?他又有幾分適合你?」
對左凡,自己到底肯付出多少心?
「他想的,我都理解;他做的,我都支持。」這一刻,唐莞確實這樣想。
「唐唐,你真沒原則。你們這樣,不是愛情。又怎會修成正果?」小雅瞅了唐莞半晌,忍不住搖頭。
「不是愛情?」唐莞皺眉。這不一直都是她期望中的愛情麼?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兩個人在一起,不是你一味的付出,也不是他一味的退讓。世俗的感情里離不開爭執和計較,神仙眷侶的愛情不過是空話。唐唐,你也沒有那麼你想像的那麼偉大。除非,你不夠愛他。」
「可是,我和左凡相處的很好啊。」
「那能代表什麼?我和你,不也相處的很好嗎?」小雅很不屑。
「呃……」
「唐唐,你和左凡,大概只是兩個靈魂寂寞的人,剛好在那樣的境況下相遇了,因為懂得,所以惺惺相惜。可是,即便愛上了,也不過是場柏拉圖。」
「柏拉圖?」她想起他柔和的眉眼,她還真舍不得他在她眼前變老。
「唐唐,抽身要趁早。」小雅勸勉一句。
抽身要趁早。
等到愛的傷筋動骨,想抽身也不見得容易。
藍的項目即將告磬,她與左凡,朝夕相見的日子也怕是不多了。
衛小青調侃唐莞,「好啊!唐莞,果然是見色忘友,說好了左凡歸我的。你怎麼先下手了?」
唐莞汗了一下,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她跟左凡再低調,也免不了教人撞上。這孤男寡女出雙入對傻子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唐莞尷尬地笑了一下,「呵呵,這個,對不住了啊!」
衛小青翻個白眼球給她,「姐姐我看你過得困難,主動讓你的好不好?」頓了頓又貼近唐莞的耳朵,「下個月我就去荷蘭了,簽證都辦好了。我們在阿姆斯特丹結婚。」說完,臉上漾著滿滿的甜蜜。
唐莞傻了眼,「怎麼這麼快?」
衛小青的男友公派荷蘭已經兩年了,听說關系幾度凍結,大概隔著半個地球,吵架都嫌沒力氣;沒想到,這樣的兩個人終于沖破一切障礙,東半球西半球合二為一了。
「恭喜我吧,為這一天,我們長跑了六年,中間還叫停過。」衛小青抱抱傷感的唐莞,「這些年兩個人戀了戀了,恨也恨了,最終還能在一起,恐怕也是命運的安排。」
「小青,我舍不得你。」原來人生里充滿了來來去去的離別,無法計量,不能預期。不知道誰為你而來,你又為誰而去?連日來的感傷一齊涌上心頭,唐莞的眼楮開始變得潮濕。
「傻女唉!姐是去結婚好不好?又不是私奔?」衛小青開起玩笑,卻沒能將唐莞逗樂。
「莞莞哎,要是有男人真心對你好,你可一定要抓住機會。不過,我真沒想到,你會跟左凡在一起?」
「左凡也對我很好。」唐莞想,怎麼連小青也開始點評她的愛情了。
「莞莞,他對你好,對你好又怎樣?」小青維護唐莞的自尊,不想把話說得太透。八卦俱通的衛小青當然知道左凡的離婚史,還有他那個近來經常出現的前妻,艷麗的煙花一樣的女子。看來,唐莞和左凡以後的故事會逐步上演精彩。
她想,唐莞跟左凡,少不了那個虐心。
有時候人糊涂了,會把虐當成好。
真正願意對你好的人,連虐的機會都不給你。
衛小青真不明白,唐莞也算是有點經歷的人了,在感情上,還這麼白痴。
高寒以前對她那樣另眼相看,明里暗里的幫她,連自己這個旁觀者都瞧得出來,可唐莞楞是錯過了機會,把高寒讓給了玲達。
沒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