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千山萬水尋你,你卻在原地 第六十一章 高寒的新助理【至】第七十五章 兩只船

作者 ︰ 玉狐冰

第六十一章高寒的新助理

衛小青的座位很快空了,可是高寒一點也不滿意他的新助理。

果然是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平日里再瞧不慣衛小青聒噪,可她一旦離開,卻覺得如同缺了左右手,兩個人多年養成的默契,新助理哪里能瞬間做到,高寒平日里喜歡喝不放糖的咖啡,就連這小小的要求,也總被忽略。

「再招不到合適的助理,我會投訴HR妨礙銷售工作。」高寒板著臉,恁是無情。

唐莞吸一口氣,妨礙銷售工作,這罪名可大了。

艾瑪近來身體抱恙,自己代管期間可千萬別給她捅了簍子。

「高寒,麻煩你再列一下需求?」這已經是高寒K掉的第三個助理了。唐莞想,到底是助理不合適還是高寒找麻煩啊?

「銷售部的需求早就提報了,是HR沒提煉好要點吧?」高寒反嘰道。明明那麼想見她,可怎麼一見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連說話都這麼刻薄。

唐莞倒不把他的脅迫當回事,點點頭。「高寒,我們一定會努力。也麻煩你配合。新人總需要時間。」想了想,又說,「如果公司內部有你中意的人選,HR也會幫你 旋。」既然這個助理招得困難,要是公司內部能有合適的人選,那就事半功倍了。

「要是再招到人,就麻煩你屈尊了。」高寒冷笑一聲,目光灼灼,像看著即將到口的獵物。

唐莞受不了他的目光。心中不服,一句話頂回去,「好,要是HR再招不到你,我就去做你的助理。」

她不過是賭氣一說,他卻立馬接住。「好,一言為定。」

「你……」唐莞無語,她真是自個兒被自個兒逼到角落里去了,就連反戈一擊都連帶傷到了自己。

高寒揚長而去,嘴角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中了他的計了。

誰說男人不會設計人?

那要看他肯不肯。

他得不到她又怎麼樣?他就是看不得她跟左凡出雙入對。

左凡來了,她跟自己疏遠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左凡憑什麼這樣左右她,不就是救過她一命嗎?

自從那天高寒在停車場踫到周怡,他就知道,唐莞以後的生活指定難以消停。

其實事情不是高寒所想的這樣,周怡並沒有給唐莞不痛快。

她只是從她的身邊帶走了左凡。

這些日子,左凡陪著周怡,幾乎把城中的大夫瞧了個遍,每看一次大夫就等于多一場打擊。可周怡鐵了心的想生個孩子。畢竟有著夫妻的情分,左凡又心疼又無奈,只好一次又一次陪著周怡折騰。這樣一來,就忽略了唐莞。

他想,她會懂的。

等周怡折騰累了,他就回到唐莞身邊。

到那時,他會對她表白,他與她的未來,定將是雲白天藍的。

可惜,這些,唐莞都不知道。

她看到的左凡,連個抱歉的笑都沒有。

艾瑪銷掉假期回來上班,人看起來消瘦不少,一雙眼楮更添了銳利。听完唐莞的匯報,艾瑪說,「高寒的意見,合理的可以考慮,不合理的,統統打回去。他不要仗著自己是銷售總監,就把別的部門都不放在眼里。」

可高寒真就仗著自己是銷售總監,沒把HR這些人放在眼里。

新一輪的銷售熱季已經開始,所有工作都要為銷售讓道。

唐莞也應了自己給自己下的咒,被臨時派給高寒做助理。

第六十二章月復黑男

高寒的助理真不是好當的,唐莞被吆喝來吆喝去了一整天,直到下班的時間,才得以活動活動酸疼的肩膀。

她想,趁著衛小青還沒飛走,晚上得好好煲個電話粥,像她請教請教怎麼給人家做助理。

唉,小青這丫頭倒是享福去了,還風車流水郁金香的,談起來就令人向往。她這一走,把她摞這里當牛作馬。

不平衡啊!

唐莞出一通怨氣,把最後一份文件塞進包里,大不了回去挑燈夜戰了。

剛關了燈,出了門,電話響起,傳來左凡的聲音,「收拾完了嗎?我在停車場等你。」

「噯……」唐莞只吐出這麼一個字。

這麼多天,才等來他唯一一個電話。唐莞本來心中有怨氣,可是對著電話連通脾氣也舍不得發作,生怕左凡跑了似的,趕緊朝停車場走去。

走著走著又鄙視了一下自己,怎麼跟左凡在一起,她變得這麼不矜貴,連那丁點小性子都不肯使。

一見左凡,唐莞心里的委屈直涌上來,眼楮不自覺就有了淚花。

他把她晾了這麼久,她卻發不出火,只覺得委屈得不行。

她用一百二十個理由說服自己去體諒他,不給他打電話不給他發短信不問他做什麼,她要大度要懂事要盡量不給他添亂。

可是再體諒,她也是個敏感多思的女孩子啊!孔德小雅的提醒,衛小青的旁敲側擊,都讓她心里翻涌不已。她與他,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嗎?

左凡不語,握過唐莞的手,幫她拭干了眼淚,再將她垂下的一縷亂發拂到耳後,然後,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說了句不相干的話,「想吃什麼?」

唐莞剛想回答,手機鈴聲卻急促地響了起來,「唐莞,明天與客商談判有變動,今天必須加班修改資料。」不用說,是那個把她使喚了一天的冷面上司。她一天下來累得像頭驢,結果下了班,也不準她休息一會兒。

唐莞壓低聲音說,「老板,我已經上地鐵了。」

「唐莞,最重要的那份資料你沒有呈上來,我今晚需要核對。」

機械人啊,說話都一副公式化語氣!

「哦,那份資料……」唐莞想,晦氣,早知道他要核對,自己何苦要塞到包里,眼下里,只能給他送回去。

「我在辦公室。給你一刻鐘時間。」口氣不容置疑。

「哎——」唐莞還沒來得及回答,那頭就已經掛掉。

她沮喪地看看左凡,「又下命令了!」

「那就去吧!」左凡溫和地笑笑,「我等著你。」

唐莞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辦公室,「你要的文件。」她把包里的文件嘩啦一抽,全攤在高寒面前。

高寒卻不急不躁,用筆輕輕敲著桌子上的液晶顯示鐘。「五分鐘不到,效率很高。」

唐莞越听越話里有話,瞪了瞪眼,「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今日事今日畢,工作沒做完就提前溜號是不對的。」

「可是,你說這份材料明天下午才用的啊?」他沒有要求她一定今天整理出來啊。

「沒有任何借口,唐莞。」他心底補一句,談情說愛就更不行。

「好吧,接下來做什麼,您吩咐吧?」唐莞終于俯首稱臣。

高寒勾一下嘴角,無聲地笑了。

這一戰役,高寒勝。

再度走出辦公室,天已黑透。唐莞惦記左凡,結果停車場里根本沒有了他的車子。

他說好要等她的。

唐莞拎出手機,早就關機了,這電什麼時候耗盡的。

「想要我送你回家就說啊,至于眼巴巴地跟到停車場來嗎?」高寒跟上來,似笑非笑的口吻。

這一回,唐莞直接怒目而視。這人今天吃錯藥了,說個話都是連諷帶刺。

不過,高寒對唐莞的反應無視之,直接從她身邊越過。一步跨上他的愛車,氣定神閑地沖唐莞一招手,「過來吧。」

唐莞生氣,又怕被摞下,還是乖乖地上了他的車。

天黑的要命,她還是不要賭氣的好。

高寒瞥一眼唐莞,譏誚道,「他怎麼沒有等你?」

「不知道。」唐莞有些惱,高寒的口氣很讓她不舒服。她跟左凡那些個事,高寒最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唉,高寒八成誤認為自己是插入左凡婚姻的第三者呢。

「打個電話問問就是了?」高寒貌似很關心的樣子。

「關機了,大概沒電了。」

「不然用我的手機?」

「唉,我背不過他的手機號碼。」

「哦——」她連左凡的手機號碼都記不住。

高寒竊喜。

唐莞在後面怎麼也開不了機,忍不住嘟囔著怎麼一點電都沒有的話,大概想從手機里調出左凡的號碼。

高寒從後視鏡里看著她探究的表情,心中暗笑,本大神做的手腳豈是你這只菜鳥能解開的?

真是月復黑。

好吧,高寒就是這麼月復黑。

他就瞧不慣她在那里一邊工作一邊看手機,還不就是等左凡的電話,這人在辦公室,心早就飛到左凡身邊去了。

她和左凡打電話的時候他早就听見了,還上了地鐵,行啊!敢跟他編謊了?

不就是想約會嗎?哼哼,我偏不讓你們如意。

他一個借口把唐莞支出去。順手就處理了她桌上的手機。

就連高寒自己也沒有沒想到,他這一個小小的動作,會改變多少既定的結果?

真是月復黑。

第六十三章左凡消失

公司的銷售旺季到來,高寒和玲達的婚期只好一推再推。

玲達知道了唐莞給高寒做助理,便開始坐立難安。自從那夜她窺探了高寒的心事,就對唐莞起了戒心。

唐莞天天跟在高寒身邊,無疑是一枚重磅炸彈。誰知道他倆之間還藏著多少秘密?在玲達看來,解決這枚炸彈才是當務之急。

唐莞每次見到玲達都是開心不已,可是玲達這邊卻換了顏面,又疏淡又客氣,還讓人挑不出哪里出了問題。

唐莞一時間沒扭過腦筋,只覺得別扭得不行。她有點納悶兒,才幾天功夫,玲達怎麼就跟她生分了呢?

其實別怪玲達,未來老公身邊潛伏著一個致命情敵,恁誰也陪不出笑臉。

唐莞倒沒有精力琢磨玲達,她只把注意力放在了左凡身上,可是自從那晚停車場爽約,左凡再也沒出現。藍的項目已經告罄,誰也不知道左凡所蹤。

無論唐莞怎麼撥打他的電話號碼,傳來的聲音始終是︰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不得不感嘆一下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有時候一個轉身就能擦肩,有時候一個關機你就永遠無法找到。

他與她再如何親密,也不過靠一串電話號碼維系。

當號碼丟失,人亦消失。找都無從找起。

她唯一知道的吟風苑都已易手,他和她之間,原來只有這樣少的交集。

走在馬路上,兩邊的樓房還是那樣的高,身前身後還是那麼多奔跑的汽車,上班的時候還是要乘座同一條地鐵線,從站台走到公司依然是兩百米,一切都是昨天的樣子。可是,這個人像是平空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那天晚上,左凡在停車場是想跟她說些什麼呢?

唐莞有時候會自嘲地笑笑,可真是一場柏拉圖!

她只是想不通,怎麼也想不通,他怎麼可以一聲不響地就離開。

小雅說,「唐唐,左凡又沒有給你承諾過,你憑什麼為了他不吃不喝?」

「小雅,你說,他到底去了哪里?」唐莞開始自個兒跟自個兒犯軸,第一千零一次問同一個問題。

「誰知道呢。」她怎麼會知道,左凡離開的這麼蹊蹺,真是令人心里缺失。就好比兩個人一起解題,明明談了那麼多思路,作了那麼多假設,到最後該填寫答案了,卻沒有筆。左凡就算不想跟唐莞交往,也該給她個明示吧。

「他……會不會是不想見我?」唐莞那叫一個悲摧,先是周成,後是左凡,怎麼自己踫上的男人一個比一個令人無語。

「至于嗎?你倆的關系還沒到死去活來的地步好吧?」小雅想,左凡這回離開,可真造了孽了,唐莞竟生生瘦了一圈,那天出地鐵的時候看見有個相似的背影竟追著跑了五百米,最後扯住人家衣服才知道不是。小雅真懷疑她是不是思念過度產生了幻覺。

始終沒有左凡的消息。不過唐莞的情緒慢慢平復,她還真是一只拍不死打不爛的小強。從一開始的心急如焚四處尋覓,到後來遍尋無著迷茫失措,到最後不再提左凡的名字。

大概終于失望。

男人靠得住,豬都會上樹。反正,她不會再為誰去跳崖了。

也省得再遇上第二個左凡。

「小雅……該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吧?」唐莞理智一點的時候,突然這樣問。

小雅心一沉,雖然她不贊同唐莞跟左凡在一起,不過,要是用這種方式讓兩個人分開,也確實是……相當殘忍!

「唐唐……我幫你打听打听吧。」

第六十四章顏培顯和孔德小雅

其實孔德小雅心里暗暗生疑,左凡的失蹤恐怕跟周怡月兌不了干系。

可是,周怡再怎麼樣,也不致左凡人間蒸發啊。

難道,宮倍耀知道了周怡不能生育,兩個人出了狀況,又把左凡扯了進去?

唉,事情真不是一般的亂!

小雅所謂的打听,就是找顏培顯。

此刻她端起杯子里的咖啡,借機打量著對面的男人。

幾個月不見,他瘦了不少,嘴角噙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眸如深潭,看不出一絲照影。

想起當日之事,她自覺受了屈辱,沖他摞下狠話,只身離開,不願再跟他攪在一起。她就恨這些紈褲公子,仗著家世優越,視身邊的女子如草芥。

顏培顯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掠過來,她還是那副樣子,一點都沒變,眸光閃動,靈氣四溢。

他第一次見孔德小雅的時候,她正和一群人討論服裝的設計元素,說著說著,她突然跳到椅子上,大聲說,「我覺得判斷一個職業女性所穿的服裝,就等同于在評價、欣賞她的五官,而一個設計師在工作時,不僅是在設計一件衣服,更是在構畫一個漂亮女人的臉。」

剛要經過的顏培顯因此而頓足,拿出筆把這段話一字不差地記錄下來。旁邊的宮倍耀意味深長地一笑,說,阿顯,我們公司的天才設計師孔德小雅,想不想認識她?

他毫不遲疑地點點頭。隨即說道,「我自然有辦法認識她。你,不要曝露我的身份。」

真夠搞笑的,混跡情場這麼多年,多少女人為了他的身份迎合他,可只有她,因為他的身份離開他。

而他,偏偏對她動了心、破了功,自她走後,他一度沉迷酒色,過了一番天昏地暗的日子,可他從沒給她打一個電話,這年頭,誰離開誰不能活?

想起來那日她剛被告知他的身份,緊接著被他家老爺子指著鼻子罵,就算她因此受了些委屈可出了門她就把這些委屈如數還給了他,她可是一點虧都不肯吃,一點委屈都不肯受。她當時走的可真決絕,把他送的所有東西都扔出來擲他臉上。他想,她可真驕傲,不過,除了驕傲,恐怕還因為,她不夠愛他罷。

不就是生一個孩子嗎?

那時他也打定了主意,既然她不肯多愛他一點,他又憑什麼對她死纏爛打呢?他顏培顯,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他倒要看看,今天她約他是想做什麼。

小雅只低了頭拿著銀匙攪咖啡,一雙眸子閃啊閃,像是說了好多他看不懂的話。

「既然沒有什麼事情,我就回去了。」他激她開口。

她凝神看了看杯子里的咖啡,笑笑說,「嗯,沒有事情就不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你……」顏培顯說不上話來。他本來打算忘了她,可她一句話就能讓他繳械。

其實,她就是耍賴皮,偏偏他就拿她沒辦法。

「顯,別致氣,我跟你,都不是小孩子。做不了情人,那就做朋友。何況,設計圈子本身也不大,不管在哪里,我們少不了踫面。」小雅說的平靜,右眼眼下面的那顆痣在光影里忽明忽暗。

他愛不愛她無所謂,有些事情是不好勉強的,他們已經結束了不是嗎?她是能夠為情生為情死的孔德小雅,愛起來地動山搖風雲變色,可她就是學不會委曲求全。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而她也以為她與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沒想到,愛情真是短命。

若不是為了唐莞,她也不想再趟他顏培顯的渾水。

「小雅,即便當初我先隱瞞你不對,可是你真狠。」顏培顯抽動一下嘴角。顯得很無奈。

「不是所有的灰姑娘都想嫁入豪門的。周怡比我更適合宮家。」她隨即把話題轉到周怡身上。

「周怡?」顏培顯哂笑一下,「她和阿耀已經分手了。」

「為什麼?」原來周怡已經宮倍耀分手了,看來宮倍耀少不得已經知曉了周怡不能生育的事了。

「不清楚。」

「他們還有聯系嗎?」

「不知道。」

小雅想,線索斷了。看來找顏培顯來就是個失策。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第六十五章酒桌

「唐唐,我懷孕了。」

唐莞一驚,手機差點滑掉。她再看一眼將來電顯示,才將聲音與名字對上了號。

「什麼時候的事?多長時間了?誰的?他的?」

高寒奇怪地看了唐莞一眼,不知道是誰的電話讓她這樣大驚小怪。

唐莞掛掉電話後,一個下午都心事重重。

小雅懷孕了,竟然現在才知道,她已經跟顏培顯楚河漢界劃分無誤,想當初顏培顯懇求她為他生孩子,她就沒有應承,結果,結果他們分手了,她卻懷孕了。那,這個孩子到底要還是不要?

「發生了什麼事?」高寒終于忍不住問道。

「沒,沒什麼。」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高寒想,到底什麼事讓她一個下午都心神不定呢?

「謝謝你,真的不用了。」笑話,孔德小雅懷孕,你能幫上什麼忙啊!要是玲達懷孕,要你幫忙還差不多。

高寒眸光暗了暗,隨即發號施令。「晚點要約見美宜的張總,該備的資料備齊,你也準備一下。」又補上一句。「唐莞,工作的時候,請你專心一點。」言下之意,別有事有事的打私人電話。

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唐莞抬腕看表,晚上又要跟他一起應酬,看來,不能趕早回去陪小雅了。

不知道商場上的單為什非要到酒桌上來談,唐莞實在不擅長酒桌上的應酬,笑了一晚上,嘴角都牽疼了。

對方一行三人,高寒替她擋了不少酒。就連張總都取笑他,「高寒,你以前可不帶這樣的啊。」轉首向著唐莞道,「小唐啊,你這個酒量也太差了,以前你們公司的江玲達,可比你強多了……」

高寒打斷他的話,一杯敬過去,「張總,這酒麼,還是男人跟男人喝有意思。」

張總也不推辭,端起杯一飲而盡,飲畢看著唐莞,別有深意地一笑。

唐莞今晚穿了件黑色無袖連衣裙,襯得膚白如雪,頸上戴了一條長珍珠項鏈,白色的珍珠在燈光下宛轉流動,珠光溫潤,映的人眉眼閃爍。此時的她早已不勝酒力,一臉紅霞,灩灩動人。

她有點頭暈,卻沒有失態,始終微笑著坐在高寒旁邊,瞅著時機把合同遞到了張總手里,最終簽下了至關重要的一單。

酒盡宴畢,出了門,冷風一吹,頭皮發緊,唐莞扶住路旁的樹,但覺得臉熱得發燙,胃針扎似的難受。高寒提了車過來,探身問她,「好點了沒有?」

她擺擺手,「沒事。」

「上車。」

「繞得太遠了,今天不用送了。」他們兩個,一個城東,一個城西,他也喝了酒,她不打算讓他送了,再說,她也怕自己一個失控,吐髒他的車。

高寒不說話,推門下車,一把將她拎到副座上。

唐莞不再爭執,還是車上舒服,她靠到坐椅上,微閉著眼楮,昏昏欲睡。

高寒看她一眼,說,「難受就睡一會兒,我開慢一點。」

他有點內疚,今天的應酬本來她不需要參加的,可是他不想那麼早放她下班。尤其下午她接了那通電話,一直心神不寧,時不時地看表,讓他看了心里來氣。又是和左凡定好的約會吧。

唐莞寐了幾分鐘,定了定神。然後慢慢坐起來說,「高寒,以後你要多愛惜一下自己的胃,喝酒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口氣里滿是心疼和抱怨。

他聞言一楞,隨即啞然失笑。

他不是看不出她有多難受,上車後一直壓著胃,八成是不想吐在他車上。可是她開口後竟然先關心他。

做銷售這麼多年,人人羨慕他的高薪和職權,還真沒人關心過他多少次喝酒宿醉。

包括玲達,兩個人沒少在酒桌上並肩作戰,她每次出門後第一句話往往說,「高寒,又拿下一單,值。」

值什麼?什麼值?是拼酒值還是胃疼值?

高寒按一下自己的胃部,這里,已經百煉成剛了吧。可為什麼唐莞一開言,他就頓覺柔軟。

第六十六章強吻

他瞥她一眼,發現唐莞正瞧著他,眉眼溫潤,淡笑如花。

他和她,就是生生錯過了啊!

又痛苦又不甘心。

高寒想,唐莞,你就對我沒有一點情意?

唐莞模了模臉,「你瞧我做什麼?」

「你的項鏈,真漂亮!左凡送的吧。」高寒的聲音里夾著說不清的嫉妒。她和左凡,不知道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誰知道唐莞寥落地模模頸上的項鏈,「唉,除了你送過我胸花,還沒有男人送我過禮物呢。左凡,誰知道去了哪里?」又噗哧一笑,「準確說,是失蹤。」

「高寒,你說過不要我離他太近的,當初真該听你的。」

沒想到,左凡竟然離開她了,高寒想高興,但看到唐莞憂傷的樣子,卻高興不起來。

原來,她不開心,他便也無法開心。

「有婦之夫不可靠,下次眼楮睜大點。」他替他難過,可出言依舊那麼刻薄。

「高寒,左凡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

「哼!」不是那種人,又怎麼會不聲不響地走掉。「既然他不能對你負責,就不該來招惹你。」唐莞啊!他如此對你,你還這麼維護他。

「也許他會回來給我解釋的。」

「唐莞,你還真是天真!」高寒再也按捺不住,一個剎車停下來,把唐莞嚇了一跳。

「你,怎麼啦?」

高寒一言不發,側過身來,胳膊搭在唐莞的靠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肅然,「唐莞,左凡既然離開了,就不會回來了,你要做的就是,忘記他。」即便坐在那里,他看上去還是比她高大許多,再加上這副嚴肅的姿態,唐莞覺得一股緊迫感襲來,被他的氣勢震住,她囁嚅一下「高寒……」話還沒說完,大概又覺得這樣輸了氣勢,于是挺了挺背,清了清嗓子,大聲反駁了一句,「憑什麼……」

對啊!她跟左凡,關他什麼事?他憑什麼要她忘了左凡?

「就憑這個。」

高寒欺身過來,一口把她下面的話含在嘴里。她的唇很軟,溫溫潤潤,和著酒意,還有淡淡的馨香。高寒有些沉迷,他想,他為什麼不早一點吻她。在左凡之前。

唐莞愕然地睜大眼楮,顯然還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她剛要動,卻被高寒一把托住後腦勺。他看到她還睜著無辜的大眼,喝斥道,「閉上眼楮。」

高寒可不能忍受唐莞那副羔羊般的神情,他又不是大灰狼。

唐莞大概被吻蒙了,不知所措地閉上了雙眼。

而他,把她緊緊摟在懷里,更深地吻了下去。

如果沒有左凡,她會不會是他的?

如果沒有玲達,她會不會和他在一起?

他對她,究竟是從哪一天動心的?

他和他,又是從什麼時候錯過了去?

高寒腦子里一片混亂,只有懷里的唐莞無比真實,他知道,這一刻,他沒有再把玲達當成她。

唐莞的臉紅的像要滴血,嬌艷的唇瓣被他啃噬的有些紅腫,她低著頭,無比嬌羞,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而高寒,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她,腦海里還回味著她唇間的味道。

唐莞再是聰明,此刻也找不著話說,剛剛還是同事,上下級,此刻摟抱著吻到了一起,這種身份的轉換很令人尷尬。

她弄不清他是不是喝醉了,剛才差點把她吻到窒息。她想起左凡,左凡每次都是在她額間淺淺一吻,溫柔又繾綣。從不像高寒這樣狂風暴雨般。

半晌,高寒忽地一笑,「在想左凡?」

「啊!」她回過神來。

「剛才我給你的,比之左凡如何?」

唐莞覺得渾身的血都涌上了頭頂,差點就從百會穴沖出,她使勁攥緊拳頭,努力了幾次才將上涌的血壓下去。

那雙美麗的眼楮,此刻滿含了羞憤、委屈,狠狠地盯著他看。

高寒話一出口,才覺得有幾分後悔。怎麼一想到左凡,他就克制不住自己,連說話都那麼惡毒。

「唐莞……」

「夠了!」她打斷他,「高寒,要是你想羞辱我,你已經得手了。」說完,輕蔑地看他一眼,拉開車門,摔門而去。

身後的高寒一拳砸到方向盤上,喇叭聲刺耳地叫喚起來。

第六十七章你到底有沒有一點愛他?

從那以後,高寒和唐莞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高寒對唐莞說話不再那樣頤指氣使,言語間溫和的多了。偶爾目光會膠在她的身上,吩咐工作時往往欲言又止,像有什麼話想說卻說不出來。

唐莞卻一點都不領情,該做的事做完,下班時間一到隨即離開。以前還會跟高寒開開玩笑,現在整個兒人不苟言笑,一張臉比高寒還冷。

高寒幾次找機會跟她道歉,可每次一開口就被她擋了回來。「您喝醉了,我也喝了不少,那晚的事,真記不得了。」

瞧瞧,她跟他用「您」,她跟他劃開了距離,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有時候高寒後悔,那一吻,太過莽撞。可是,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還是要吻下去。她的味道真甜美,反應那麼青澀,她不會,從沒跟左凡接過吻吧?

高寒想,怎麼可能,唐莞可不只有過一個男朋友。在左凡之前,不是還有一個惹人厭的周成嗎?

唐莞呢,沒有再給他吻她的機會。她只盼著銷售部的任務快些完成,兩個人相處的氣息太壓抑,原本單純的感情也變了質,如今除了工作,兩個人竟然無話可談,目光接觸時都覺得尷尬。唉,這種朝夕相對的感覺實在太痛苦。

小雅說,「唐唐,恐怕高寒是真的愛上了你。」

她說,「他這是羞辱我呢。他以為左凡跟他一樣齷齪?」

小雅搖搖頭,「唐唐,左凡已經走了。就算他再好,不也是不聲不響地消失了嗎?高寒是嫉妒左凡。」

「他已經答應娶玲達了。」

「別說這些,唐唐,你只回答我,你有沒有那麼一點點,愛高寒?」小雅想,這個白痴,看似聰明,其實一團漿糊,真不知道她都是怎麼和人談戀愛的。

唐莞呆了一呆,「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到底有沒有那麼一點點愛過高寒?她真的不知道。

「那好,你現在開始想,認真想一想,高寒在你心里是什麼份量?」小雅輕輕地拋下這句話,落下唐莞一個人發呆。

高寒在你的心里究竟是什麼份量?

她想起來初到公司時他一臉冷峻,她常常躲著他。後來工作接觸多了,才發現他其實外冷內熱。剛做HR時,他來來往往暗地里沒少幫她,可每次她提謝,他都說,唐莞,我沒有多做什麼,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記得她請求他做她的男伴,一起去參加小雅慶功會,也是在那里,她再次見到了左凡。周怡奚落她時,是他將她攬護到懷里,對所有人宣布,她是他的女朋友。

如果說第一次他是為了幫她,那麼以後的每一次,他都以保護者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盡管他那樣霸道,可是她覺得,有他在,她就安心的很。只要在他身邊,她就不會受傷。

他為玲達所做的一切都令她動容,當他決定娶玲達時,她曾反復勸勉他,可是他說,唐莞,你再反對,我就會以為你愛上了我?

難道在那個時候,她就愛上了他?不不,她只是心疼他。

她不是最愛左凡的嗎?那個雲淡風清的左凡,溫潤一笑,柔情萬千。可是左凡走了,直到走,都沒有對她言一個愛字。

左凡的離開,令她失落,卻不心傷。也許,在她的心中,這樣的男人,就像天邊的雲彩,來時翩翩,去時悄然,只是暫時出現在她的身邊。他在她心里是如此完美,完美成了一種信仰,一種象征,與他發生一段愛情就已足夠,她不企求得到他的一生。

左凡走後,她常常想,愛情是短暫而珍稀的,用冗長的生命去等待短暫的愛情,似乎是極不理智的。就算等到了,也不過電光火石的幾秒鐘。不如就做一個踏實的人,和另一個踏實的人一起,安安心心地彼此溫暖,各取所需。

高寒會是這樣的男人嗎?

在她看來,他是天上的月華,笑起來星光璀璨,又像是高傲的獵豹,蓄勢待發。直到那晚強迫的一吻,他狠狠地在她唇間肆虐,使勁地箍著她的肩膀,像要把她深深地嵌入懷里。他問她,我給你的,比之左凡如何?

她以為他羞辱他,現在才明白,那不是羞辱,而是嫉妒。

對,他也和她一樣,自尊、敏感,他喜歡用冷漠的外表掩蓋寂寞的內心,讓人們忘記了他其實也會失態,也會偏執,甚至,也會嫉妒。

她才想起,在左凡面前她總是無比乖順,淡淡地笑,輕輕地講話,盡可能地不為他添麻煩,她要做個端莊懂事的女孩,心思輾轉,和左凡談一場與子偕老的戀愛。

可是,當她和高寒在一起時,從來都不在他面前屏息斂氣扮淑女,她與他輕輕松松,拌拌嘴、逗逗樂,相互揶喻;偶爾她會對他發牢騷,也會講她的過去給他听;因為,她最尷尬最傷痛的時候,都是他陪她一起;她在他面前,才最真實;而高寒,會順手買胸花送她,會在她傷心的時候打電話給小雅,會在周成面前扮演她的男朋友,會在酒桌上為她擋酒……原來他為她做過這麼多,哪里是人們口中冷酷無情的高寒。

唐莞的心驀地一疼,原來,她與所有的人一樣,被他的外表蒙蔽?看不到他掩藏的真心。

到底是他的暗示太微弱?還是她的感應太遲鈍?連小雅都看破的情意,惟有她後知後覺。

她如今才知道,她會為他心疼。是因為,她在乎他。

第六十八章孩子他媽

「小雅,事到如今,顯得我也太悲摧了。你以後還是不要再提的好,高寒正式成為過去式了。」是啊,過去了就過去了,如果知道比不知道更痛苦,還不如永遠不曾知道。

「唐唐,機會總是創造的,這樣錯過太可惜。」

「創造,怎麼創造?難不成攪亂他們的婚禮,告訴玲達,我愛的是他,他愛的是我,這婚也別結了,麻煩她讓出來新娘的位置。呵呵……玲達還不掐死我。」

「高寒又不愛玲達,即使兩個人結了婚,也不過多延長一時的痛苦罷了。」小雅听了她的笑都覺得憋氣。

「別說了,小雅,我知道就好了,又何必再牽扯上玲達。」接著又換了口氣,「世界上的男人那麼多,我就不信沒有屬于我的那一個。哼,別讓我踫上他,下一次我就誰也不讓了。」

小雅點點頭,「這氣魄,才能稱得上我孔德小雅的閨蜜。」

「別說我了。先說說你肚子里這個吧。」唐莞伸手模模小雅的肚子,「不是說,快三個月了嗎?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啊?不會是醫生弄錯了吧?」

「一看你就沒懷過孕,懂什麼啊?」小雅搶白道,「醫生說,一般要四個月以後才能看得出來。」

「你準備怎麼辦啊?生下來嗎?」

「你說呢?」

「我哪里知道,他又不在我肚子里。」唐莞說,「不過,要是生下來,我給他當干媽。」唐莞緩解著小雅的愁悶。怪不得這一兩個月小雅食之無味,整天懨懨欲睡的,她還以為小雅一直沒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呢,原來是懷孕了。唉,兩個神經大條,竟然沒人往這方面去想。

「唉,愛情帶來的麻煩啊!」小雅嘆起了氣。

「還是告訴顏培顯吧。這是他的孩子,他當然得為他負責。」唐莞覺得這事顏培顯有必要知道。

「哼,他早另結新歡了,身邊的女人走馬燈似的換,我去找他,他還以為我倒貼呢。」小雅柳眉倒豎,說得咬牙切齒。「等我把孩子打掉的時候,我再告訴他。我叫他後悔。」

「別這樣,這孩子,怎麼說也是一條生命啊?再說了,顏培顯當初不是就盼望你為他生孩子嗎?」

「現在啊,想為他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排隊,不差我一個。」這話說的可帶著酸味兒。

「再想想,再想想。」唐莞安慰她。小雅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家伙,要是不想要孩子,依她的性子,恐怕接著就在醫院里做掉了,現在猶猶豫豫,說明還沒斷了對顏培顯的念想,不過要想讓她跟他合好,大概非等著顏培顯八抬大轎來抬她不可。

唉,就是不知道顏培顯這家伙肯不肯先低頭!

俗話說,誰先低頭誰先認輸,這兩個倒霉孩子,估計哪一個也不肯先認輸吧!

不過,他倆僵持歸僵持,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不等人,撒著歡兒地長呢。

唐莞,孩子的干媽,買來一大堆營養品,回來全塞給孔德小雅。

「別管那麼多,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再說。」

「唐唐,我說過的,他留不了多久。」小雅撫撫還未凸顯的肚子,一臉的狠戾。

「哎,我告訴你啊,別這麼咬牙切齒的啊,沒听過嗎?相由心生,不然你生個丑八怪出來啊。」

「唐莞,你怎麼比我還做得了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懷了孩子。」小雅放松了表情,難得露出點笑容。

「我也是孩子他媽,你懷我懷都一個樣。」唐莞倒是大言不慚。孔德小雅差點被雷倒。

第六十九章孕婦女乃粉

公司附近有一間大型超市,大家下班後都習慣到那里購物。唐莞听說孕婦要吃專用的孕婦女乃粉,可是貨架上排的滿滿的,國產的、進口的,有的是補DHA,有的補維生素,唐莞看得眼花繚亂,挑來揀去實在不知道該買哪一種,隨手拎了一罐就跑過去找營業員,卻發現營業員正拿著一罐女乃粉跟客人講解,這位客人赫然是高寒。

這一季高寒和唐莞一起打了個銷售的漂亮仗,唐莞也重新翻身,回去繼續做HR。自從唐莞被小雅戳破心事,她更是對高寒存心躲避,一來二去,兩個人見得少了。

這是孕嬰貨品架,高寒出現在這里,意味著什麼?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玲達懷孕了。

「嗨!好巧!」既然撞上了,總得打個招呼。

高寒也很驚訝在這里踫上唐莞,一眼瞥見她手中提著的孕婦女乃粉,于是眼楮探究地看像她的肚子。

哪有這樣看人的,唐莞猜到他目光深意,一陣臉紅,趕緊辯解道,「給我室友買的。」

她的室友?「你是說孔德小雅?」

高寒可是見過孔德小雅的。這段時間唐莞躲著他,他多次下班後開車去她居所附近轉悠,就是為的見她一眼,也不只一次見到唐莞和孔德小雅一起在小區里溜狗。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和玲達的婚期就定在本月末,可是越來越擋不住對唐莞的思念了呢?

「小雅懷的是顏培顯的孩子吧?」高寒想起當初他們四個人相見的時候,那時候顏培顯和孔德小雅是一對,而唐莞的身份也是他的女友,而如今顏培顯和孔德小雅都已經修成正果了,他和唐莞卻……

唐莞點點頭,「是啊!」眼楮看向他手中的女乃粉。

高寒低頭,「給玲達買的。」他說得艱澀,比起唐莞的磊落,他總覺得自己的齷齪。玲達有了身孕,婚禮勢在必行。如同拉在弓上的弦,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可他偏偏在這時候控制不住對唐莞的感情了。

唐莞笑笑,「恭喜啊!」也不知道是在恭喜他結婚還是恭喜他要做爸爸了。

「哎——」他看她轉身欲走,張口叫住,說了一句,「過幾天的婚禮,記得帶小雅來啊?」

「我會轉告她的。」唐莞笑笑離去。

高寒目送她的背影,他哪里是想邀請小雅,他是想再多和她講一句話啊!

不過,既然邀請了小雅,還得再邀請一下顏培顯吧!

高寒想了想,撥通了顏培顯的電話。順便恭喜了他。

唐莞回到家的時候,發現顏培顯正矗立在房間中央,臉色陰晴不定,孔德小雅站在另一側,一臉忿忿,兩個人正針尖對麥芒,互相凝結著核能量,就等瞬間爆發呢……

「哎!怎麼了這是?」唐莞覺出來氣氛緊張,顏培顯怎麼突然來了?

「唐莞,你就管不好自己那張嘴巴!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告訴顏培顯的嗎?」小雅看起來是生了氣,她說過,不想那麼快告訴顏培顯的。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這孩子也是我的,你打算瞞我多久。」顏培顯也是一句不讓。

「好好好,都坐下,坐下邊吃邊談。」唐莞把兩個人都安頓坐下,先給小雅端出零食,也沒忘了給顏培顯沏杯茶。

「唐莞,別在這里充和事佬!」小雅的眼圈兒都紅了,嘴巴卻不改惡毒。

「不關唐莞的事,不是唐莞告訴我的。」顏培顯見小雅沖唐莞撒氣,終于出聲。

「真不是我告訴他的。」唐莞趕快撇清。突然想起來剛才在超市踫上高寒,完了,指定是高寒告訴的顏培顯。他不知道小雅跟顏培顯鬧僵的事,敢情覺得顏培顯跟他一樣要做爸爸了,想交換交換經驗吧。念及此,唐莞只好向小雅招供,「我剛才……告訴高寒了。」

「就跟你的高寒近,不惜出賣朋友。」小雅數落她一句,口氣卻緩和多了。

「嗯,姑女乃女乃,我錯了,我都招了,你可千萬別動氣啊,」听說孕婦情緒很不穩定,要是動了胎氣可不是鬧著玩的。唐莞又模模她的肚子,「孩子,攤上這麼個媽可得小心啊!」

小雅噗嗤一笑,「什麼呀!又逗我!」

唐莞拿過包翻弄一陣,說,「哎呀,剛才去超市買東西把錢包忘櫃台上了啊,我要馬上回去找。」又轉頭,沖顏培顯做個手勢,「你們聊吧。不用等我了啊。」

顏培顯會意地點點頭, 出兩個字。「明白。」他哪兒不明白唐莞這是給他創造機會呢。

小雅拽住走到門口的唐莞,「哎,你怎麼這樣啊?」胳膊肘兒往外拐了?把她一個人閃在這兒。

唐莞拍拍小雅的肩膀,「姐兒這是給你創造機會!創造,懂嗎?」她又拿小雅當初教誨她的理論出來了。又囑咐道,「要淡定,淡定……記住哦!」

出了門,唐莞笑出聲來,顯然,顏培顯不是一般地在意小雅,就憑他這速度,比她還先一步到家,路上指定闖了不少紅燈。

也好,說明他確確實實愛小雅。

但願小雅不那麼 才好。

這個嘴硬的家伙,唐莞嘆口氣,搖搖頭。

多好的一對啊!

高寒打電話給顏培顯,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第七十章預謀的婚禮1

等候已久的婚禮終于舉行了。

玲達站在高寒的身邊,容光艷麗,姣美的身軀裹在層層疊疊地婚紗里,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即便跛了腿,也依然無損她的美麗。

唐莞覺得玲達理應得到幸福,這樣為愛情奮不顧身的女子,有資格得到最好的一切。

她眯起眼楮,逆著陽光,看向那道高傲挺拔的影子,後者正醒目地站在人群里,偶爾看過來一眼。

她沖他舉杯示意。

很快,他就要做爸爸了。

唐莞覺得自己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結婚與戀愛毫無關系,人們老以為戀愛熟後便自然而然的結婚,卻不知結婚只是一種生活式,人人可以結婚,簡單得很。愛情……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多熱鬧的婚禮,她該祝福他們,和所有人一樣。

突然那邊人群騷動,有人嘆,「真配啊!又一對璧人!」

循聲望去,原來是孔德小雅和顏培顯姍姍來遲。顏培顯穿了正式禮服,風度翩翩,小雅則穿了金色的長裙,絢爛華麗,腰間的褶皺恰到好處地遮掩了微微凸起的小月復。兩人十指相扣,甜蜜的插不進第三個人去。

唐莞不禁莞爾,這兩個人,知道的是來參加婚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專門搶新郎新娘風頭的呢。

念書的時候大家都說孔德小雅毒眼兼毒舌,刻薄又挑剔,不知道最後會有哪個倒霉男人落到她的手里。結果,她不負眾望,俘獲這樣一位優秀的男人。想想這顏培顯,財色兩全,又是大名鼎鼎的宮家二少爺,沒遇見小雅之前也是個玩世不恭的主兒,沒想到也在孔德小雅這里折了翼,還敗得服服帖帖。

宮老爺子得知孔德小雅懷了孕,喜不自禁,馬上嚷嚷著出院,說是要回來抱孫子。

想來兩個人也是好將近了吧,這麼隆重的出場,八成將這里當成二人的演習場了。

唐莞想,到他們結婚的時候,非得讓顏培顯包給她一個大利是。要是不她費心思攝合,他能這麼快贏回小雅。

嘖嘖,這回他可賺了,娶一個還送一個。

高寒和玲達不敢怠慢,趕快出來迎接。小雅跟高寒開幾句玩笑,這才轉楮看新娘,「好漂亮的新娘呢!」恭維的話語一畢,才開始仔細地打量玲達。

玲達拖著腿向前邁了一步,「我是玲達,小雅,謝謝你來參加我和高寒的婚禮。」玲達落落大方,高貴優雅。

小雅大概覺得她走路的姿態奇怪,盯著玲達紗裙下的一雙腿猛瞧。

「小雅,玲達的腿受過傷,一直沒有恢復好。」高寒見狀,神色黯然地解釋道。

「一直沒恢復好?只能這樣走路嗎?」小雅對高寒充滿疑問,眼楮卻仍然瞧著玲達。

玲達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別過臉去。不知道這位貴賓怎麼如此無禮?不就是梓琳集團的二少女乃女乃嗎?

「我會為玲達找更好的醫生的。」高寒看向玲達,玲達感受到他的目光,傷及自身,垂首而立,神色淒楚。

哦,听高寒的意思,玲達的腿一直是跛著的,而且,從未好過。

小雅隱隱約想起唐莞提到過高寒和玲達的個中曲折。

原來,她就是玲達。

這個玲達,據說是折了腿才得以跟高寒在一起的。

可是,小雅納悶兒,怎麼她見過的玲達可是不帶一點跛的。

那日她去醫院,誰知道排隊等候的人簡直成了一條長龍,她無聊的很,于是職業病上來,一邊排隊一邊研究隊伍里女人們的裝扮。突然一個女子令她眼前一亮。黑色襯衫,玫紅色裙子,脖子里戴一條彩石項鏈,映得人明眸皓齒,縴巧又精致。她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恰巧有護士叫「江玲達」,女子在她身邊翩躚走過,步態婀娜。她還想,這名字怎麼听起來這般耳熟。

原來,江玲達就是她。

拖一條看似殘了腿,把所有人蒙在鼓里。

就是為了能和高寒在一起。

第七十一章預謀的婚禮2

孔德小雅看向高寒,眼角微挑,嘴角牽動一下,笑得唇寒齒冷,「高寒,你可真是負責到底呢。」說著又瞥一眼旁邊的玲達,「只恐怕有些人的腿不肯好呢。」

話音未落,玲達身軀微微一震,臉色霎時轉白。

高寒眸光一沉,暗自沉吟,看一眼玲達,再看一眼小雅,靜待下文。

「玲達,你和高寒的婚禮都已經舉行了,又何必再裝的這麼辛苦呢,跛腿的美人可是一點都不好看。」

孔德小雅的音量並不高,但是清晰有力,她和顏培顯本來就吸引了相當一部分目光,這下子又拋出這般驚人的話語,就像引爆了一顆炸彈,引得周圍過往的賓客一下子聚攏到她們身邊,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來往賓客里大多是康德的同事,高寒與玲達也是公司里的風頭人物,關于二人的情史糾葛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當初玲達腿斷的消息傳出,大家紛紛表示可惜;沒想到後來玲達反而因此與高寒結緣,讓人真是覺得喜憂參半。

這會兒听到孔德小雅的話,眾人方覺得玲達這腿殘的蹊蹺,于是一時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看玲達的目光都變得與往日不同。

一場皆大歡喜的婚禮瞬間變了味道。

玲達表面上還是鎮定自若,在人前盡力維持著新娘的風貌。可是高寒電一般凌厲的目光襲來,她突然就有些站不住了。

她說,「高寒,我……」玲達原是計劃好,等二人婚禮完畢,她再慢慢讓雙腿「復原」。她費盡心機掩藏這個秘密,一是要博大家的同情,二是要提醒高寒的過失。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謊言在此時被戳穿,饒是想好過多少說辭,也不曾想到會面對今日這種局面。

而高寒,一言不發,就那麼看著她,面色冷到極點。

玲達突然說不下去,難道說我的腿根本沒殘,這麼做,全是為了設計你?不不,她不能說,她辛辛苦苦地經營的愛情,眼看就要修成正果,她怎麼能眼睜睜看它毀于一旦?

孔德小雅一定是她前世宿怨。

玲達仰起頭,目光里滿是怨恨,逼問道,「孔德小雅,我根本沒有見過你,你這樣攪壞我和高寒的婚禮是什麼居心?」

「玲達,要不要我提醒你,在聖峰醫院……」孔德小雅氣場絲毫不弱于玲達,看玲達剛才的反應,她就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

明明腿早就好了,偏偏還繼續裝殘。

這個玲達果然有古怪。

聖峰醫院。玲達想起來,原來孔德小雅是在那里踫見的她。

他說,「玲達,我希望你能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語氣像萬年寒冰,從頭到腳都透著浸著寒意。

作為男人,他可以有擔當,可以用一生去彌補那一刻的無心之過,但他最不能忍受的是欺騙,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她說的對,我的腿早就好了,根本沒殘。」玲達目光淒楚,「高寒,我只是不想你離開我。我……」

「玲達,如果不是小雅看見,你打算瞞我們一輩子嗎?」

「高寒……我也是萬不得已,原諒我好不好?」如果你不是這麼優秀,我又怎麼會這樣設計你。

「玲達,這樣欺騙和勉強又有什麼意義呢?」高寒艱澀地笑了一下,喉結輕顫,讓人不忍看。

他可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新郎。

被從頭到尾設計著,慢慢地走到這場早就預謀的婚禮里。

高寒輕輕摘下胸前的香檳玫瑰,端詳一眼,然後,松手,玫瑰跌落地上,沾一身灰塵。

他不再瞧它,轉身欲離去。

「高寒……」

身後傳來玲達心碎的呼喊。

在場的人听到無不心顫。

「你還是孩子的爸爸。」玲達手撫小月復,神情哀淒。

高寒腳步一頓。

是啊!他與她,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就算她有千般錯萬般錯,孩子卻是最無辜的。

玲達決定再賭一次。

她不信,高寒就這麼絕情。

高寒腳步一頓。

第七十二章禍害

可是,高寒就這麼絕情。

他說,「對不起,玲達,我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

到底是接受不了被設計還是接受不了這個孩子?

玲達覺得心髒好像突然生出一道裂縫,鈍鈍地疼。她為他斷腿,為他辭職,為他懷孕,可是,她為他付出了這麼多,得到的,卻多不過付出的一切。

玲達閉上雙眼,眼淚潮涌而出。高寒,可真是狠心。

這一次,不光玲達,包括唐莞也不禁指責高寒的狠心。木已成舟,生米已成熟飯,縱然玲達有千般錯萬般錯,可她已經懷了你的孩子,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棄她而去?大婚當日,新郎丟掉新娘一個人走了,留下新娘差點沒被人笑話死。

高寒費解地看著唐莞,明明也是受害者。

為什麼他們總覺得玲達才值得同情。

他以為唐莞懂他,沒想到她與其他人一樣指責他。

好吧,誰願意指責誰就來指責吧,反正,決定取消婚禮的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解月兌。

這場婚禮背負的東西太沉重了,重到他扛不起。

唐莞推他一把,有點氣急敗壞。「高寒,玲達肚子里的孩子怎麼辦?你就算不愛玲達,也該為你們的孩子負責吧!」

「這個孩子出現本身就是個錯誤,就算是留下來,誰又能保證他的幸福?」高寒很少見到唐莞這個樣子,她怎麼對別人的事情這麼熱心,她難道一點都不為婚禮的取消而高興嗎?她真是單純的令人討厭。

唐莞倒不知道高寒如此討厭她,她悵惘地說,「玲達也許舍不得這個孩子呢?」

「她不會的。」

唐莞搖搖頭。「高寒,你並不了解女人。」

高寒默默地凝視了她一會兒,出聲道,「唐莞,有些時候,你也不了解男人。」

這天下班的時候,唐莞和高寒一同乘電梯下來,剛出電梯,就看到玲達端坐在大堂里,一臉素白,嫵媚的大眼楮深陷下去,眼窩都呈現出青色。

那日高寒離去,宣布婚禮取消,而她,作為被取消的新娘,只恨不能做到憑空消失。當摘掉頭上的王冠,換上的婚紗,千嬌百媚的新娘變成一臉幽怨的棄婦。這新娘做的,還沒來得及拜堂,就先下了堂。

這樣的恥辱,她得怎麼向他討還?

唐莞看出她的憔悴,迎了上去,「玲達……你怎麼來了?」

玲達直視唐莞身後的高寒,說,「怎麼?不希望我出現嗎?」

玲達的語氣里有掩不住的敵意,唐莞想,自己還是走遠一點比較好。這樣的景況,輪不上自己多嘴,他們兩個的問題還得他們兩個人自己解決。

她沖玲達笑笑,回望一眼高寒,道,「你們聊,我還有事,先走了。」

玲達上前一步擋住她的去路,說,「唐莞,干嗎這麼著急走?這里——缺了你,恐怕不精彩呢?」

唐莞一怔,腳步頓住,再也邁不出去。

她狐疑地看一眼高寒,這不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嗎?怎麼最終把自己也給牽扯了進去。

再看看玲達,眉稍高高挑起,深陷的雙眸風起雲涌,隱隱泛著怒意。唐莞知道,她與玲達已經不再是幾個月前情長意短的姐妹關系了,如今楚河漢界,涇渭分明,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接招,玲達已經給她劃出道來了。

她與她的恩怨,恐怕都是因高寒而起。說來真是可笑,男人往往為了女人大打出手,而女人也常常因男人而反目成仇。人們常說紅顏禍水,其實,男人也有機會成為禍害。

而高寒,作為兩個女人之間的禍害,卻沒有一如既往地為唐莞爭辯,他神情平靜,仿佛期盼著這麼一場三方對決的場面,他似乎也不認為唐莞跟這件事情沒有關系。

第七十三章流產

玲達望著唐莞,一臉輕蔑,「真是我的好姐妹!撬我的男人一點都不帶商量的。」

「玲達……」唐莞被哽一下,方才明白,自己這回徹徹底底被攪了進來。

「唐莞,你怎麼忍心,我肚子里還有高寒的孩子……」玲達換了語氣,大眼楮泛著水光,撫著肚子,一臉哀求。

「玲達,你弄錯了……」唐莞看著她那副樣子也是心酸,上前一步欲扶她坐下。「我根本就沒有對高寒動過心思。」

「那麼,你那枚綠水晶胸花是誰送你的?」玲達並不打算相信她的話,進一步逼問道。

又是那枚胸花。

看來,每個人都有不堪一擊的弱點,如果你撒過一次謊,那麼以後不管再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

玲達此時提起,意有所指。

唐莞回頭看一眼高寒,硬著頭皮答道,「那枚胸花,確實是高寒送的。不過……」

有些事情,是越想說清楚卻越說不清楚。

「唐莞,你還說沒有勾引高寒?上次我問你時你怎麼不敢承認是高寒送的?」玲達聲音提高了不少。

「是的,你猜得對,那枚胸花是我送唐莞的。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並不是唐莞勾引我,而是,我對唐莞動了心。」高寒一直沒有出聲,此刻卻說得干脆利落。

「都一樣。都一樣。」

「玲達,我害了你受傷,你也瞞了我要結婚,我們兩個,也算扯平了。」高寒嘆口氣,「如果這份婚姻從一開始就充滿欺騙,將來又有什麼幸福可言?至于孩子,玲達,是我對不起你。他,還是不來這個世界為好。」

「好,好,高寒,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玲達囁嚅著,一臉荒涼,看都不看他們兩個,慢慢朝門口走去。

唐莞看玲達氣色不對,快步跟上前想扶住她,玲達的左腳剛剛踏下一級台階,唐莞的手正抓住她的胳膊,玲達一臉厭惡,使勁一個掙月兌,唐莞手一松,玲達就從台階上踏空,一下跌落了好幾級台階。要是換作常人,不過是幾級台階的事,釀不成什麼大禍。可玲達是孕婦,這一跤摔下去,只見白裙染紅,血慢慢從她衣裙里滲出。

「啊!孩子!」唐莞嚇壞了,趕快上前要將玲達扶起。玲達不等唐莞近身,就把唐莞推了一個大趔趄,她撐住地站起來,不顧身上的血跡,沖著走近的高寒和唐莞說,「這下你們滿意了!唐莞,你真下得了手!」她捂著肚子,像頭暴發的母獸,無論誰上來就要被撲咬一口。

「玲達,我送你去醫院。」高寒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雖然他並不希望這個孩子生下來,但他也沒有想過要以這種方式與他告別。

「裝什麼假惺惺?這不是你最想要的結果嗎?」玲達開始嘶吼。

身邊不時有人經過,三個人在這里,想不成為焦點也難。

一輛黑色轎車駛來,在玲達身旁停下,車窗反著光,看不清駕駛座上是何人。玲達恨恨地看他們一眼,隨即上車離去。

上了車,唐莞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高寒,是我把玲達推了下去。是我害了你們的孩子。」她難過極了,玲達流了那麼多血,這個孩子恐怕真是保不住了。

高寒眉頭一皺,「不要再說了,唐莞,你不是有意的。即使孩子沒了,也不怪你。這些,全是巧合。」

巧合?

他當初沒抓住玲達是巧合,今天唐莞沒抓住玲達也是巧合?怎麼有這麼多巧合?

他們兩個,都是欠了玲達的。

「但願玲達沒什麼事才好……」唐莞喃喃道。

高寒把她攬在懷里,下巴抵在她的頭發上,「唐莞,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和你一起面對。」

唐莞趴在高寒胸前,嗚咽一聲,終于哭出來。

第七十四章你敢不敢從這里跳下去?

唐莞再次見到玲達的時候是三天後。

彼時她一身素黑,隱在夜色里,就像一只黑色蝴蝶。她身後的窗戶大開,手里細細的香煙被風吹得明明滅滅,玲達神色平淡,失掉了平日里的鮮艷欲滴,多了幾分肅穆。

「玲達,孩子怎麼樣了?」唐莞小心翼翼地問,她實在是放心不下,特地跑到她的公寓來看望。可玲達的肚子看不出任何變化,讓人揣測不準孩子是否還在。

「沒有了。」玲達冷笑一聲,一眼掃過來,目光如利劍,殺落一地蕭颯。

明明的夏日的天氣,可唐莞還是打了個寒顫。玲達的眼神充滿著殺伐仇恨,空氣里似乎听得到刀兵相向的聲音。

「對不起,玲達。」唐莞說得無力。那麼一個嬌女敕的生命就毀在了她的手里,縱然她並未存有殺心,可這個孩子還是死于她手。

「對不起有什麼用,唐莞,我要你內疚一輩子。」風刮亂玲達的頭發,帶著寒意的眸光從發絲間射出來,此時的她就像一個復仇女神。

為她死去的孩子討還血債。

而唐莞,根本賠付不起。

哪怕她死千次死萬次,那個孩子都徹徹底底地失去了。

只要那個孩子在一天,存活一天,玲達和高寒的愛情就有可能延長一天。而如今,她與高寒,恐怕再沒有關聯的紐帶了。

玲達不想要她的命才怪。

她與玲達的之間如今只剩下仇恨了。唐莞想,但願玲達恨的重一些,以便她的罪責能輕些。

「玲達,事到如今,我沒有任何話講。你恨不恨我,我都一樣罪孽深重。我欠你一條命,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毫無怨言。」

「是嗎?那,我要你死呢?」

「好!」

「好,就從這里跳下去。」玲達的眼光憤然生光,手朝窗外一指。

她要她死,她說好。

唐莞回頭看玲達,燈光下,玲達的臉色呈現出瓷器般的白,長長的睫毛映出陰影,在煙霧的繚繞間,美得妖異。而外面是漆黑的夜,星星點點的燈光,每個亮燈的窗口都在演繹著悲歡離合的故事。

玲達見唐莞未動,唇角一牽,嘲弄道,「怎麼?不敢了?」

唐莞笑笑,走到窗前。她納悶,這個時候,她怎麼還可以笑得出來。她說,「我只是擔心樓層不夠高而已。」

「放心,這是公寓的第十六層,跳下去沒有摔不死。而且,在下落的過程中,你還有足夠的時間想遺言。」玲達彈了彈指尖的煙灰,把剩下的半截煙蒂從窗口拋出去,只看到火星一閃,像黑暗里開出一朵紅色小花,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她與玲達走到今天,不知道究竟是誰欠了誰的?但她清楚,這一刻,是她欠了玲達的。

唐莞咬咬牙,一步跨上窗台。

敞開的窗戶像一張黑色的大嘴,也像一道通往異世界的門。

大概每個人內心里都住著一只惡魔,一有機會,就會跑出來囂張肆虐,它最喜歡把所經之處全部摧毀,什麼都不放過,那種毀滅的快樂很讓人上癮。

唐莞推開外面那扇紗窗,左腳踩上窗戶,再抬一下右腿,不用跳,身體的失衡就可以把她成功地送向地面。

十六層。唐莞想,十六層的距離,可以想幾句遺言?

「唐莞,你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勾,引過高寒?」玲達冷眼瞧著,唐莞真就爬上了窗台。

「玲達,如果我想搶高寒,用不著勾,引。」

是啊,她還用勾,引嗎?是高寒自己承認,他先對她動了心思的。

「不過,玲達,我要奉勸你一句,別讓仇恨蒙蔽了你的眼楮,天底下的男人那麼多,為什麼不找一個最愛自己的。你這樣勉強,不光高寒痛苦,你自己也痛苦。」

「他痛苦,哈哈,只要看到他痛苦,我就好過得多。」玲達笑著,美麗的臉有些扭曲。

「唐莞,你告訴我,你愛不愛高寒?」

「玲達,當我知道自己愛高寒的時候,你們已經在一起了。我從來都沒有向他表白過心跡。我只希望你們幸福。玲達,不管你的腿好還是沒有好,我都希望你和他能夠幸福。」

唐莞看著外面的夜色,平靜地說著,「是我害了你的孩子,如果我的死能讓你更快樂一些,我願意永遠離開。」

說完,踏在窗台上的右腿提向窗欞,半個身子探進空中。

「為什麼?你連死都這麼心甘情願?」玲達低低說道,忘記手中的煙已燃近手指。

第七十五章兩只船

四周一片死寂。

只等唐莞落下去,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響。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靜寂的房間遂然添了幾許緊張。

玲達接了電話,不知道電話那頭是誰,可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將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然後掂一下,狠狠砸到牆上。

砰地一聲響,手機的尸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慘不忍睹。

她抬起頭,凝視著窗子上的唐莞,半晌,忽道,「唐莞。下來吧!你贏了。」

唐莞走出公寓,玲達的話還在耳邊回旋,「唐莞,別以我放了你,就代表原諒你。告訴你,我還是恨你。恨你。」每一個字都像沾著毒水的箭,射在她的心上,那種凌厲比縱身一跳更來得難熬。

只是,她那樣恨她,不知道要恨到什麼時候。

一輛切諾基急馳而來,閃亮的大燈照得她睜不開眼楮。茫茫然看去,是高寒。

「她將你怎麼樣了?」他扶住她的肩膀,急急忙忙問道。他了解玲達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脾氣,唐莞在這個時候來看望她,恐怕得不到什麼好言語。萬一趕上玲達情緒失控,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唐莞訝然,「你怎麼來了?」他頭發有些亂,有一綹遮住了眼楮,順帶把那些寒氣一並遮住,只留下匆忙和慌亂。

又道,「我很好啊!」

高寒有點不相信,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猶疑地問,「真的沒什麼嗎?」

「是啊,聊了幾句,玲達心情不好。我就下來了。」她盡量把聲音放輕,把語速放慢,包括心跳,她都慢慢調整了它在胸膛里跳躍的頻度。好像身體里有個「return」鍵,她悄悄按一下,身體各個部位的功能都一鍵復原。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是我多慮了。」他松開手,有點不好意思地模模鼻子。剛才打電話的時候,無論他怎麼問,玲達都一句話不說,他只覺得電話那頭靜的詭異,直到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那聲巨響,把他的冷靜擊得粉碎。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擔心過唐莞,他真的害怕再次失去她。

「沒事了,回吧。」唐莞低聲說道。並沒有抬頭看高寒,也不曾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盡管那天高寒向她表白心跡,盡管剛才在玲達面前,她也承認自己對他的愛。可是,真到兩個人在一起時,她突然就心生退縮。玲達那樣愛他,愛的悲壯慘烈;玲達又這樣恨她,恨得幾乎毀滅一切;她與他,就算兩情相悅,又怎麼能心安理得?

所以她根本不提自己剛才的遭遇,說出來了,只能為高寒更添一層負擔。玲達今日的情形,高寒若是見了,心里也一定不好受。

她已經害玲達失去摯愛的孩子,如果再搶走玲達的男人,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別說玲達,連她自己都唾棄自己。

其實高寒的景況比她也好過不哪里去,他與玲達的婚事本來是公司里的美談,郎才女貌,情深意重。結果婚禮上半途而去,落了個始亂終棄的惡名兒。

說起來在分分合合的問題上,男人總是比女人多吃點虧。比如說兩個人婚姻觸礁了,人們指定說是那個男人先出的軌;要是戀愛著的兩個人分了手,人們也指定說是那個男人腳踏兩只船;總之,男人比女人多擔了更多的惡名兒。高寒現今就是如此。

正在大家紛紛猜測那另外一只船究竟是誰時,玲達在公司大門口醒目的一摔,揭曉了答案。

大家紛紛搖頭嘆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就連最看似清純溫婉的唐莞都能做小三,可憐玲達這樣心機美貌的女子都被她算計;人家板上釘釘的婚禮被她攪黃不說,連玲達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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