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了望面前已經被改了一半兒的春聯,心里不免有點遺憾。
不得不說,我從小就是個很勤儉節約的孩子。比如書法課沒用完的墨水,別的同學下課後都倒了,我總是小心翼翼地一路端著回來,順便幫沿途居民改改春聯,這兒添一筆,那兒畫個花什麼的……
「沒干嘛,」我轉過身,垂著眼簾,從他身邊走過,順手把已經畫撇了毛的狼毫塞他手里,「這個送你吧,我先走了。」
夏川愣愣的接過毛筆,沒有吭聲。
我拽著書包帶,才走出十幾米,就听到身後傳來一陣爆吼︰「可算讓老子逮著你了!你個小混蛋,說!上回我掛門上的鎖是不是你給扔臭水溝里的?走,跟我見家長去!」
……
其實,我一度懷疑夏川同學有被虐待狂,那回因為「畫春聯」的事兒,他被夏叔叔,也就是夏川他爸,罰跪了一整個晚上。可是隔天,這廝居然興高采烈地來找我一起上學。
後來,我忍不住問過他,當時干嘛不跟大人說實話。他無所謂地笑笑,漂亮的大眼楮直視著我,說——
因為你送了我禮物,我們就是朋友了,怎麼可以出賣朋友呢?而且你是女孩子,我挨頓打是小事兒。
好吧,從那以後,夏川就成了我六年小學生涯跟班似的存在。並且不到萬不得已,我都不再讓他背黑鍋了。
譬如每次偷按人家門鈴以後,我都會拽著他一起跑的。
我漸漸開始理解,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犯罪同伙」這樣的詞兒存在,因為無論干什麼,有個伴兒總是更有成就感。
……
二
夏川是個很矛盾,很違和的存在。
大部分時間他和同齡的男孩兒一樣是個皮猴,不但過動還盲目熱血。可有時,又不得不承認這家伙心思細膩。
比如每次勞技課我忘記帶小剪刀,他都會很得意地沖我眨眨眼,笑眯眯地從書包側面的小口袋里掏出把備用剪刀。
每回他一笑,右邊臉頰就會顯出一個不很明顯的小酒窩,讓人瞧著很有上前蹂躪一番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