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久也知道自己可愛的兒子就是傳說中霸道一時的拉美西斯二世的時候,反而手足無措起來了。一連幾天呆呆地看著搖籃里安睡或哭鬧的拉美斯,也總是帶著奇怪的思索神情抱著他。
「久也,你最近怎麼了?為什麼老是這樣看著孩子發呆?」伊塔圖從背後走來她都渾然不覺。他揉揉她柔軟的發,這才奪走她的注意力。
這種不被在意的感覺可不好。他收到了瑪爾他們的回復,同樣覺得十分費解嚅。
藍發過肩的女人將一邊落下的發勾到耳後,回眸看了一眼搖籃里的兒子,告訴丈夫︰「我不知道怎麼說……」她拉著他的手,漾然的眸子里不乏猶豫,「我有預感,他會是個空前偉大的法老……」
俊美的男子優雅的眉頭幾不可見地動了動,似乎是听到了讓自己不得不認真下來的消息,周身間的態度和氣勢都在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久也,我想知道。」
「什麼?」
「是預感,還是……你知道他一定會是?」
皇妃絕美的瞳孔里閃過的極大掙扎雖然已經告訴了他答案,但是她還是決定誠實地回答自己深愛的男人。「一定會……」
應該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男人的氣場又松弛下來。他用大拇指在她握著他的縴弱玉手上緩緩摩挲著︰「那你在擔心什麼?緊」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式來教育他。我怕我為他想了好久的道路會折毀掉他本該創造的輝煌。如果是我改變了這歷史……我就是個天大的罪人……」大概是說出實話讓她的情緒有點欺負不定,久也疲憊地靠在他結實的月復部,男人身上上等香乳和香料的味道讓她感到了平靜。
「那就還給埃及來教育吧。我會為他安排最好的老師來教導他學習一切應該掌握的技巧的。」
「可是……」女人扶著額頭,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想他學到更多……」
沒等她更多的可是再冒出來,她就被自己的丈夫粗魯地抗在了肩上。
「伊塔圖!你干什麼!放我下去!」
法老完全不理會肩上的刁蠻小姐的捶打叫喊,用另一只手假裝掏了掏耳朵,煞有介事地說︰「哪來的那麼多可是?你是他母後,不是他女乃媽。整天那樣盯著他,孩子都睡不好了。快跟我出去逛逛。」
「喂!逛歸逛,你先放我下來啊!」她的小腳還不老實地踢來踢去。
「等會兒再放!」
「無賴!」
「隨你說。」
「討厭鬼!」
「也不是討厭一天兩天了。」
「……」
「……」
吵鬧的聲音漸輕漸遠。眼明的侍女們一見皇妃跟法老出去了,立馬就招呼著女乃娘過來服侍小皇子。而那有著獨特的藍色大眼楮的嬰孩不哭不鬧地睜著眼,吮著大拇指不知在看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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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沉默的尼羅河上,慘白的月光勾兌著稀稀疏疏的幾星燈光勉勉強強地維持著夜路的明亮。駱駝和馬蹄的聲音吧嗒吧嗒地在城外響著。而這深夜的皇城卻並非是不夜的繁華。平和的靜謐里還有幾家酒後大漢如雷般有節奏的鼾聲。
一封密詔將已經回家的宰相又召入了宮中。
法老書房。
「王這麼急找臣回來是有什麼要事呢?」托瓦爾倒是沒有什麼被人打斷休息的不悅。
年輕法老眉宇間有著鮮見的憂慮。
「托瓦爾,我有很不好的感覺。」
這種幾乎武斷得毫無根據的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托瓦爾決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但是對象若是法老陛下,那麼就另當別論了。他的王並不是會隨口說話的人。「王得到了什麼消息嗎?」
「不,是關于拉美斯的。」
宰相的反應很明顯表明這個回答讓他意外︰「小皇子怎麼了嗎?」
「不知道。只是我心里忽上忽下,大概是有事情要發生了。」伊塔圖從御座上站起來,將一塊極薄的黏土板遞給這位亦師亦友的宰相。「保管好這個。這是我代表拉神和法老地位的最高指令。任何人,但凡有異議者……」他做了個抹脖的動作,意義不言而喻。
托瓦爾疑惑地看著似乎變得略有些陌生的法老,直到他背過身去坐回皇位,他才低頭看黏土板上寫著的文字。「王!這,這是……?」
那深不見底的墨色瞳仁抬起來對上他的眼︰「是你的話,不應該會質疑我的意思的。」
「只是……」宰相素淨的臉上訝異和急切仍然沒有消弭下去。
「沒有只是。」淡淡地如同冷風的打斷。
托瓦爾沉默了幾秒,才冷靜下來。平靜地提醒道︰「臣必定謹遵王的命令。可是臣不明白,小皇子的事跟王有什麼關系?為什麼還跟皇妃殿下也搭上了介?」
「如果我知道,也就不用召見你了。」磁性動人的嗓音里透露出難得的悲愴。「以防萬一吧。」
宰相又難以抑制地激動起來︰「王以防萬一到要把如果您出事這樣的話都列入這詔令里嗎?!您是法老王!這樣的話有多麼不負責任您難道不比臣清楚嗎!」手中的詔書不公布還好,一旦公布生效,王的這句話一定又會給長老院那群老不死的落下話柄,麻煩事就會接踵而來。陛下怎麼如此!如此!如此考慮不周!
誰知他的言辭點爆了更強大的火線,伊塔圖狠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幾乎是隱忍著沒有大吼︰「那你要我怎麼辦?!如果不那麼寫,萬一發生了,這份詔令要怎麼服眾?!」
「王……是以……遺詔……來寫的嗎?」托瓦爾白淨的臉上滿是極度的震驚。
黑發男人沒有認同,也不反駁。
托瓦爾垂下手,沒有再追問什麼。「臣明白了。王還有其他吩咐嗎?」
「你回去休息吧。」
「是。」
宰相錯亂的腳步聲慢慢地消失在走廊里,一直到連一點回聲都再也听不見了,伊塔圖才頹然地一坐了下去。
搬開蛇形裝飾,下面是那張久也的大作——相吻的兩人就是他和她。
「不負責任又怎麼樣呢?責任和她,我會選擇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