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道萬馬千軍,滎陽城三十里外,盟軍正日夜修築防御,夜水築冰牆的法子曾是曹操用來對付馬超的,如今正好借用來對付呂布。
五千西涼騎兵隊列齊整步伐一致,領軍雙將變陣三才,騎兵隊陣分成三行,中軍前移左右相輔。騎兵最擅長沖鋒陷陣,三才陣形如錐刺,仿佛一柄利劍將盟軍的守護盾陣破開。
司徒清風聚神觀望,西涼騎兵左右兩翼分別為兩千,中路數量雖少卻是精銳中的精銳。中路所乘騎的西涼馬皆是異種,個頭比一般馬匹要高大而且體型龐大,一旦沖鋒就連拒馬都無法阻擋。西涼騎兵盡管凶悍相比盟軍兵士如同蟻蟲,沖入大陣中瞬間就被吞沒了身影。
袁紹指著那支西涼騎兵說道,「這就是西涼天犀馬,高大七尺重達百鈞。莫說人力不可抵擋,就算是沖折戰車也無法匹敵。」劉備巡望西涼兵在大軍列陣中橫來橫往,眉頭微皺說道,「敵陣鋒銳,如此下去十方大陣恐怕都要被沖散了。」袁紹大將顏良出列道,「我願下陣出戰擊破敵軍。」張飛上前手搭肩背將顏良摔出丈外喝道,「爺爺還沒出場,你著什麼急?」關羽生怕張飛惹禍搶白道,「我和二弟先去會會敵將,如若不敵再有顏將軍出馬不遲。」顏良被關羽恭維一句也不便發怒讓他們先行上陣。
黑白兩匹戰馬出中軍領著鐵甲刃騎兵迎戰西涼鐵騎,十方陣是布軍大陣,陣內籠括各種小陣,十方陣中軍主將在核心,築高台統御四面八方,顧名思義十方陣可用來對敵各方的兵將。
三才陣與鋒矢陣極其相似,鋒矢陣主要是中央突破,而三才陣則追求全面突破,中路雖無領軍卻皆是精騎,兩翼領將當前掠陣勇往直前。關羽和張飛列陣偃月隨軍沖蕩,兩陣交鋒如箭矢擋月刀勢同水火不肯相讓。
關羽布陣上梢,張飛布陣下梢,在偃月陣兩端遙相呼應,正好與三才陣兩翼的敵將錯馬交兵。高順手持三叉雲戟與關羽掩刀擦過,關羽自負武藝竟然沒奈何敵將,撥馬回轉驅趕月華白蓮沖開鐵騎折道殺來。高順轉眼見白馬追來放緩速度,手中雲戟暗動,三叉直挺刺來,兩人看似隔著若遠,叉戟還是刺到了近身,關羽暗暗驚嘆不敢怠慢回刀格擋。高順一招仙人指路無功,雲戟變轉退而再進,關羽未及還手又被突來架勢擋退,處處受制竟無反馬前趕拉開距離,馬時快轉慢進而又退,與先前雲戟變招相應。關羽眼見高順疾走,連連馭馬驅趕,不想前馬未走遠後馬已追上,兩人並駕而行。高順故意拉近距離,雲戟出手化作秦人問津,這招架勢弄拙藏巧堪稱世外絕學,不知有漢談何魏晉似有大智若愚之態。關羽橫刀以截字訣招呼,刀法直截了當,正好誤入了戟法套路渡津桃源,被高順雲戟遏制。關羽仿如霧里探花刀鋒所過盡是虛影,高順洞若觀火每每出招必讓關羽手足無措。
刃騎與西涼驍兵幾度交鋒並未佔到便宜反而落了下風,尤其中路銳騎勢不可擋,鐵甲刃騎被沖散兩側相互踐踏。關羽與高順爭斗無果,見自軍陣型散亂,偃月陣化成了雙龍陣。中軍被沖散,鐵騎道走兩翼撞向敵陣,如同雙龍搶珠。
鐵騎兵臨場變陣亂而不散,關羽回馬再戰高順。由于之前後招每每受制,這次關羽先招出手躍馬而行,一勢獨步天下。此招關羽屢試不爽,躍馬高度距離恰恰剛好,如果敵將迎兵拒馬勢必被一刀砍到,如果隔兵相阻又落在下風難以有效抵擋。見關羽躍馬而來,這架勢看似平常無二卻戰術深得要領,高順自忖馬術精湛,單腳倒掛鞍馬,俯身背地雲戟探刺與關羽爭鋒而過。
關羽又被拆破一招,拖刀打馬轉回,還沒有人能讓他使出渾身解數,想來是動真格了。拖刀連環斬呼雲吒月如狂風暴雨席卷而來,高順打馬徑走不與交鋒,以強擊強是莽夫所為,弱敵兵鋒蓄己兵勢才是王道。關羽刀勢在鐵騎中被不斷削弱,高順看準時機回馬來襲,雲戟探刺變招天狗食日,昏天暗地撥打。關羽兵鋒轉落低谷之時被高順偷襲,身甲幾處被亂戟刺破,打馬回走。月華白蓮去如迅影,高順勒兵轉道再次突入外圍陣中。
侯成武藝不如高順,而且被張飛秦王暴政的虎狼之勢嚇住,不敢交鋒對敵,只領著騎兵游走怠懈張飛的斗志氣焰。張飛性急好戰,哪里有閑功夫陪他驢打磨,戰而不能退而受縛,大怒道,「他女乃女乃,感情跟你大爺玩躲貓貓。」侯成不顧他胡亂叫嚷,敵進則退敵退我進,弄得張飛狼狽不堪。此時關羽敗走,張飛只得棄了追逐侯成領兵退去。侯成見張飛退走掩軍沖殺,三才陣化作梨花三束分道展開。
袁紹在主將台上見鐵甲刃騎敗陣,命顏良帶兵出戰,接應二將。顏良率騎兵一千出中軍來戰追擊的侯成。張飛見顏良出陣,面上窘迫打馬直走招呼也不打一聲。顏良見張飛悻悻而歸,士氣大漲揮刀拍馬直沖敵軍騎陣。
自從虎牢關敗陣給華雄後,顏良前思後想也不知道自己招式如何不濟,後來又見呂布陣前技斬華雄,忽然有所了悟。侯成猛追張飛忽見敵軍又來一將,形勢已如出岫雲箭不可回轉,架槍點刺招做游龍戲鳳,槍法看似攻實則是防。侯成精明貫了,領軍打戰也不免投機取巧,不可力敵當以謀克之。顏良見侯成招法花腔油調華而不實,刀勢陡轉直逼君道巔峰,招式演做君臨天下。勢武最高境階莫過于此,霸王之氣無與倫比,侯成的游龍瞬間成了地蛇泥鰍,完全不個檔次。顏良刀勢迫落,侯成隔槍險險擋住,調馬回逃溜槍刺來。
顏良驅馬追逐揚刀不止,轉君為民效法伊尹放太甲,臣升君道以變招魚躍龍門迎擊侯成的雲龍入海。前招為升勢,後招為歸勢,長刀破槍,顏良順勢將撥開的長槍抓入掌中。侯成失了兵刃馭馬更急,身後長槍出手貫穿身甲。顏良勒馬停住,方才投槍射敵一招通背殺已將侯成刺落馬下。
三才陣變作三叉陣,三叉失其一兵鋒銳減,高順不敢久戰引馬回走,十方大陣變轉為畫地為牢,把各處通道堵得水泄不通,西涼天犀馬雖然矯健在連番沖陣後也已是強弩之末。
袁紹望著西涼騎兵被重重包圍,喜上眉梢笑道,「恭喜趙王又得一支雄兵。」司徒清風以刃騎兵為代價換取圍困西涼騎,並未佔到任何便宜。劉岱冷冷道,「只怕事情並不像預計的那般如意。」
牢陣中亂矢飛舞,袁紹見西面弓手箭簇凜冽,怒視著劉岱問道,「劉刺史這是何意?」劉岱笑道,「得主帥將令殲擊敵軍。」袁紹正想發怒只見敵軍沖破牢陣向北側逃竄。「敵軍雖被圍困不過一時,如果不趁機滅殺,勢必像現在這般破陣遁逃。」袁紹听著劉岱的解釋,不免覺得有些道理。司徒清風不做表態只是冷眼旁觀,西涼騎驍勇不假就算歸降也未必屬于自己。得而不喜失而不悲,這是一種情態,淡定自如勉強不得。
高順所率西涼鐵騎被畫地為牢陣困住,眾軍士士氣低落,幾度沖突不開。劉岱生怕這支鐵軍受降增長了金吾軍的勢力,特命弓手營放箭。在箭雨威脅下,西涼鐵騎從困獸變成了亡徒,戰是死不戰也是死。低靡的士氣再次高漲,為了生存所散發出的逆天沖開了一條血路,高順領著敗落的數百騎退回滎陽城。
呂布城樓眺望,注視著前方佇立起的城牆若有所思。背後一道身影如漫天霞光盈盈照人,貂嬋束裝曼裹羽巾飛揚,薔薇色的綾羅百褶裳被銀落九天的瀑流錦腰帶截斷,腰間各種配飾如同飾墜,玉釵鳳冠散落下兩頰鬢發。雙眸淺見映著遠處的軍伍旗影,伏在城牆上愣愣發呆神游物外。
呂布回視著身側的貂嬋問道,「師妹在想什麼,這麼入神?」貂嬋興致索然搖搖頭不答話,又回身眺望西邊的洛陽都城方向。日落西斜,霞光映著那張霜月凝冰的臉龐,總有抹淡淡的憂傷,就如同當年的唐嫣,讓人經不住疼惜憐愛。呂布見貂嬋興趣寥寥,獨自一人城樓舞戟,戟勢沖折快而成環,回風撩月止水蕩影,戟依然是方天畫戟,舞戟演武殺氣全無只為觀賞。呂布此時心境就好比蟾宮吳剛嘆月桂,仙子只在身周卻如隔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