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這是你的疏忽嗎?愚蠢無知的亞沙克人。」
聲音響起。
伊歐文忽然感覺到眼前出現了什麼東西。她睜開眼楮,看到了一片光芒。
幾日來的黑暗讓她一時不能適應光明。但在眼楮進行過自我調整之後,她看到了散發著光芒的水晶球,和水晶球之後一片有著人類形體的濃重黑影。
「看清楚吧,亞沙克人。這才是你遭遇一切的真正原因。」
水晶球里突然出現了幾張她很眼熟的面孔。
克拉克學院的副院長——魯特-薩恩,魔藥系的系長——布蘭特-科林,還有尤許的隨身侍從——瑞苟斯,以及她最最熟悉也最敬愛的善良老人——奧德倫-斯萬。
「大皇子的意願是這樣。」說話的是瑞苟斯,印象里總是很謙卑的侍從官。
魯特皺著眉頭,花白的胡子仿佛在隨著他的語氣顫抖︰「大皇子真的要殺了自己的堂兄嗎?」
「莫金伯爵的表現太突出了,院長。」瑞苟斯陰測測地笑著,「只有大皇子是真心希望您能登上克拉克院長這個空了兩年的寶座。還有你們二位……」他的目光轉向魔藥系系長與歷史系系長,「院長的得力助手。」
斯萬首先表示反對︰「我們完全可以想一個別的辦法,為什麼要選擇伊歐文?」
「奧德倫-斯萬!」大聲斥責的並非是侍從官,而是沉默良久的魔藥系系長布蘭特,「亞沙克人是絕對不允許的存在。三年前要不是坦桑克那個老家伙的意思,克拉克怎麼允許一個黑暗一族成為學院教師?這已經讓克拉克學院遭遇了多少非難?!你怎麼還向著那個該死的亞沙克人?」
「還是科林系長明白。」瑞苟斯露出滿意的笑容,「那麼就這麼決定了。布置材料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科林系長。還有異議麼?」
斯萬氣呼呼地盯著自己的鼻尖,模樣滑稽透了。
這,這怎麼可能是一向疼愛自己的斯萬老人,伊歐文驚呆了。她下意識地閉上眼楮逃避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這不是真的。
「不敢相信是嗎?」黑影充滿嘲弄地笑道,「還沒完呢。」
一股力量強行揭開伊歐文緊合的眼皮,讓她直視著緩緩轉動的水晶球。
水晶球熄滅了,但很快又亮了起來。這次在水晶球出現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奧德倫-斯萬,克拉克學院歷史系的系長,而另一個……
那不是在魔藥課上第一個向她提問的學生嗎?
「記好這些配方,小子,你要以最快速度切好火龍花和龍鱗片,在放入魔金粉之前一定要問一問你的導師,要放多少魔金粉才合適。」斯萬惡狠狠地囑咐著,「記好順序,白痴。你已經連續三年歷史課不及格了,如果這次你拿不到第一,不能用魔藥課的成績來彌補歷史課,我會通知你的家長把你領回家。」
惶恐不安的學生連連點頭答應。
水晶球又閃了一下,這次出現的場景是魔藥課教室內。
伊歐文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現在教室後方,那時她正往黑曜石試驗池內傾入學生配好的藥劑。
水晶球慢慢轉動,轉到了尤許的面前。
她看到了尤許手上的龍鱗片。
「這,這不是古龍的鱗片嗎?」伊歐文吃驚地張大嘴巴,「這種珍貴的鱗片怎麼會出現在中級魔藥課的課堂上?!」
「你明白了嗎?」黑影問道。
「明白……明白什麼?」伊歐文痛苦地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淚水從指縫間一滴一滴流落下來。
「真的不明白嗎?」黑影完全不顧及這個亞沙克人的感受,狠狠地戳破了伊歐文勉強撐起來的心靈壁壘,「讓我來解釋給你听吧。」
「不!不要!」
伊歐文憤怒的大喊︰「我不會相信你的。都是假的!」她伸手抓向水晶球後面的黑影,然而早已無力的身子無法撐起她的這一行動,她跌坐在地上,听著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尤許-莫金,休薩拉公國的半精靈伯爵,因為他的突出表現,遭到自己身為大皇子的堂弟的嫉妒,安插在莫金身邊的間諜侍從官瑞苟斯接受大皇子的命令,設計了一出意外死亡的劇目。參與這場戲的有想早日當上院長的副院長薩恩,還有他的左膀右臂科林以及斯萬。事先安排一名學生提前配好藥劑,再巧妙地利用莫金伯爵的好勝心讓他自以為是地行動,又將伯爵的地龍鱗片換成效用巨大的古龍鱗片……這一個看似偶然發生的悲劇,其實是早就被人策劃好的。」
「你,不要再說了!」
「不敢相信嗎?你一直信賴的斯萬老人會毫不猶豫地加入陷害你的行列?那就再看看水晶球吧。」
「又是一封威脅信!」莉莉安憤怒地將一封信件甩在斯萬臉上,「不就是一名亞沙克黑種嗎?你為什麼那麼關注她?連我的安危你都不管了?」
斯萬展開信,上面用惡毒的字眼詛咒他的所作所為,威脅他如果再不與伊歐文保持距離,一定要他夫妻兩個好看。
下一幕,是莉莉安向斯萬展示自己背部的傷口,黑色的傷口橫穿矮人的背部,散發著令人一看就心里發寒的黑色煙霧。
「誰干的?!」斯萬老人又驚又怒。
憔悴的莉莉安流著眼淚說道︰「這是瑞苟斯下的手,他讓我警告你,如果再不開始計劃,下一次這道傷口就會出現在你我的脖子上。」
「為什麼?」斯萬已經憤怒地說不出話了。
為什麼大家都要針對那個可憐的亞沙克小孩,按照長生族的時間來算,她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呀。為什麼大家一定要迫害她,就因為她是個亞沙克人嗎?
「別再掙扎了,奧德倫,她只是一個跟我們毫不相干的黑暗一族,你要顧及她的命,那麼我們兩個都會沒命的!」
審判王庭的審議廳內,再一次出現了伊歐文熟悉的身影。她看到自己敬愛的矮人老者斯萬端坐在陪審席的中央。哦,原來他也是二十四名陪審官中的一員啊。
「黑暗亞沙克人伊歐文-德安諾普從來都不掩飾她的邪惡,她是一個只會給他人帶來不幸的黑種,這次事故看似偶然但一定是亞沙克人預謀已久的,所以我的建議是處以伊歐文-德安諾普流放深淵魔域的刑罰。」斯萬一板一眼地念著手中的字條。
「這……太過分了吧?」一名陪審官質疑,「從魔法影像來看,完全是莫金伯爵擅自行動才導致的悲劇,就算是德安諾普的疏忽,也不用這麼嚴厲的懲罰吧?」
「您太大度了,漢克評審官。只是一個小小的疏忽就造成他人的死亡,如果這名黑暗亞沙克人蓄意謀殺,您覺得能有幾個人逃得過她的魔掌?」
在斯萬幾番苦口婆心的勸說下,二十四名評審官終于向審判長遞交了他們的決定︰將這名因教學事故導致學生死亡的助教流放至深淵魔域。
「看看吧,你一直尊敬的導師,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安危屈服于他人?」嘶啞的聲音用幸災樂禍的語調說道,「她是一個只會給他人帶來不幸的黑種,伊歐文-德安諾普。」
原來……原來現在這結果只因為自己是黑暗亞沙克人。因為自己的存在會給他人帶來不幸,所以就連一向關護自己的斯萬老人也投身于陷害她的陣營?
「有沒有憤恨呢?憤恨為什麼僅僅因為自己是一名亞沙克人,就遭遇這樣煞費心思的陷害?」
沒有回答,甚至連之前輕微的呼吸都變的細不可聞。
震驚麼?
看到自己被關在王庭地牢的真相原來是早就被人謀劃好的。甚至自己唯一尊敬,發誓一定會像自己父母對待的慈愛老人,也是陷害自己並直接決定將她流放魔域的人。
可是這能怪他嗎?那個善良的老人。
要不是自己,莉莉安女士也不會被人從背後下了黑手。如果我是斯萬,我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沒有什麼能比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的安危更重要。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伊歐文-德安諾普。你從來都沒做錯過什麼,卻被人如此對待,你敢說你的心里沒有一點怨恨嗎?怨恨自己為什麼是亞沙克人,怨恨為什麼那些無知的人類要這麼殘酷地對待你。你也沒有後悔嗎?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去追逐光明,光明的生活絕非你一個黑暗一族可以觸及的。」黑影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蠱惑,「你應該投身于黑暗,只有黑暗才會毫無保留的接納你。放棄你那些天真愚蠢的願望……」
如黑影所說,怎麼可能不怨恨?
內心瘋長的恨意淹沒了僅存的理智,為奧德倫-斯萬的百般辯解不過對自己一廂情願的安慰。
不管什麼都無法抹消是對方要將自己置于死地的呀!
不是因為她的疏忽,也不是因為尤許-莫金的狂妄自大,這一切早就被人預謀好的。尤許是受害者,而自己的命運甚至比當場死亡的尤許更悲慘。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如此殘酷地對待我?!
看著膨脹的憤怒漸漸佔據了亞沙克女子原本清澈純淨的眼瞳,黑影滿意地笑了。
「想不想復仇?讓那些陷害你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追名逐利的副院長,甘當劊子手的魔藥系長,還有為了自己的生命不惜犧牲無辜人的歷史系系長,還有那個……雖然是人類,卻比魔鬼的心靈更陰險,更毒辣的瑞苟斯侍從官?」黑影繼續蠱惑道,「讓他們也嘗一嘗黑暗的滋味,讓他們明白一報還一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