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秘史 喀西里•契約

作者 ︰ 鳳鳴朝

伊歐文靜靜地注視著那個向她接近的精靈少女。

在夜晚亦燦若星辰的鉑金長發和精致而立體的五官,還有如魔域天空一般的血色眼眸昭示了她的精靈族別——血精靈。

看到她腰間的長劍和身上的鎧甲,伊歐文微微有些吃驚,竟然是一位舍棄魔法天賦修習武技的年輕精靈。

舍棄同伴獨自出面的精靈少女的眼中並無敵意,但她的目標又確定是自己無疑……

那她的接近又是為了什麼?

無緣無故的友善才是最可怕的,伊歐文,準備好戰斗吧。

沒有理會自從重返地上界導師重復了無數次的戰斗蠱惑,伊歐文悄悄地用右手在背後抓住飄起的空袖管塞進腰帶里。然後,伊歐文向對方微微鞠了一躬,並舉起右手放在胸口,緊接著又畫出一個十字,這代表了自己隸屬中立的黑暗陣營。

出乎伊歐文的意料,沒有表示自己所屬的陣營,對方直接在胸前畫出了十字。

這是代表絕對中立嗎?

「夜安,眾神後裔。吾乃以利亞之僕從——艾維斯-阿爾-拉蒙德。」說出自己的名字及信仰,精靈少女向伊歐文回敬一禮,靜候對方的回應。

以利亞的使徒,怪不得要表示出絕對中立的立場。

嘴角浮出一個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笑,伊歐文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夜安,自由女神的使者。吾乃血神弗洛西之僕從——伊歐文-德安諾普-亞沙克。」

白痴,為什麼要說出全名?以利亞那個狡猾的家伙最擅長用真名做文章了!

導師的責罵異常嚴厲。但伊歐文理都不理,甚至還拉下了遮住面容的兜帽。

「請問您有什麼吩咐麼?」帶著自己都听不出來的虛假的恭維,伊歐文顯得非常和善。

艾維斯再次欠了欠身,道︰「剛剛在酒館里听閣下打算去中大陸,所以特地來問一下。如果閣下真的要前往中大陸,可否加入我的隊伍?」

「哦?」警覺地挑了挑眉,伊歐文恰如其分地表現出她的疑惑。

既然是在酒館听到自己行蹤的,那這位自稱艾維斯的精靈少女肯定也看到她出傷矮人的一幕了。既然如此,精靈為什麼又邀請身為黑暗一族的自己一同上路呢?雖說是秉持絕對中立的以利亞信徒,也沒必要跟自己套近乎吧。

「你也能看到那些人類。」艾維斯指了指後方焦急等待的幾名部下,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因為成年禮之前的游歷不允許有同族協助,母親特意安排了這些人類護衛我的安全。但您也看到,他們實在太弱了。」

精靈說的沒錯,這些人在人類中或許算是精兵,但與身為黑暗法師的她一比,高下立見。

「但您不擔心與黑暗一族同行會帶來更多的麻煩麼?」

艾維斯詭秘地一笑︰「麻煩,那是什麼東西?」

長長的尖耳朵隨風輕輕搖動,看起來就像是風中搖曳的月光草一樣,雖然不乏白色的聖潔感,但同時也散發著莫名的誘惑。

仔細觀察著精靈月白色衣領上的紋飾,伊歐文開始在腦海里搜索關于血精靈位階的信息。

精靈內部關于地位的劃分十分嚴格。普通的精靈平民只能繡以夢譽花之葉代表自己的身份,而貴族則以不同程度綻放的夢譽花來表示自己的位階。低級貴族一般是淺紫色的花苞,越往上層花色越深,花苞慢慢綻放,最終至精靈王——被五片夢譽花之葉層層包圍的六瓣深紫色夢譽花。

雙葉環伺的五瓣深紫夢譽花……

這少女在族內的地位不低呀。

「如果您答應加入我的隊伍,除了豐厚的報酬之外,我還可以為您提供五大陸長期有效的通行證。」

這條件不錯,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重酬之下,伊歐文尚未發表意見,一直警告她不能接受陌生人善意的導師反而先發話了。想到幾梅茲之前她還因為透露自己的姓名而遭到導師怒氣沖沖的責罵,這時候面對誘惑導師卻輕易繳了械。

閉嘴,亞默特里。你要再不經我允許冒出來,我一定會不顧一切返回魔域把你送到血神面前。

惡狠狠地用威脅趕走了在腦海里盤桓許久的導師意念。

主物質界,面對目露期待的精靈少女,伊歐文卻展開了她認為最真誠的笑容︰「願意為您效勞,閣下。」

有了精靈貴族的陪伴,導師交予她的任務和她自己的計劃實施起來一定會順利得多吧。

豈料這個伊歐文自認真誠的笑容卻讓艾維斯莫名打了個寒顫,為什麼她笑起來反而比不笑添加了幾分算計的感覺呢?

「作為閣下的護從,本人有一個小小的條件希望閣下應許。」

「但說無妨。」

伊歐文摩挲著空蕩蕩的左肩,說出了斟酌良久的條件︰「在中大陸,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在保證閣下的人身安全下,還請閣下不要多過問我的行蹤。」

艾維斯轉了轉靈動的血色眼眸,毫不遲疑地點頭︰「這個當然沒問題。」

「那麼,簽約吧。」伊歐文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直視著精靈少女的眼眸,「簽約之後,我就是您的僕人了。」

在地上界消失十年之久,關于她的一切應該早就被人有意無意地消除了。如果艾維斯-阿爾肯與她簽約,那麼也能一並解決她的身份問題。

看起來心無城府的精靈少女爽快地念出了以「自由女神以利亞」為前綴的咒語,隸屬絕對中立陣營的以利亞女神不僅司自由,同時也司契約。以她為名所立下的契約通常是齊魯維亞具有最高誠信度的約定。

晶瑩的翠綠光芒在空與艾維斯的手腕卻亮起了久久未消的綠芒。繁復的花紋游走在手腕上,最後慢慢變成了華麗、繁雜的紋路。

在光芒化為星點消散以後,血精靈與亞沙克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主從二人一前一後向著等候已久的人類而去。

同樣平視著隱沒在深深夜幕中的地平線的兩名非人族年輕女子,都沒有看到彼此眼中一閃而過的狡詐。

「什麼?!」扎安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閣下……您竟然聘請一個黑暗一族做您的法師顧問?!」

艾維斯皺起眉頭,不悅地說道︰「記住我剛才跟你說的,擺正你的身份。」

「可就算您殺了我,我也得提醒您,那是一名邪惡亞沙克人啊!」扎安偷瞄了一眼閉目養神的伊歐文,壓低了嗓音,「大人,無論如何您都不能和黑暗一族摻雜不清,早晚有一天她會在背後捅你一刀的!」

「扎安!」面對管家喋喋不休的嘮叨,艾維斯終于不耐煩了,「母親是讓你來當我的管家而不是導師的,就算我未成年,也比你的年齡大得多,扎安。你沒有資格來指導我該怎麼做。」

察覺到精靈的怒氣值已經開始膨脹,扎安不甘地咽下了自己想說的話,只是用擔憂的目光望著艾維斯。

拉蒙德大人說的沒錯,當她開始修煉武技的時候,他才剛剛出生。雖然他現在已經是一個人類老者,可算起來,這位未成年的精靈貴族也足足長了他二十歲。

但就這樣讓一個邪惡亞沙克混進精靈成年前游歷的隊伍,真的合適嗎?

扎安模著腰間的微型水晶球,決定先觀察一陣,要是發現那名黑暗一族有什麼不良企圖,他一定要向艾維斯的母親報告。

血精靈一族那位存在的唯一子嗣,斷不能在他的看護下出現任何紕漏。如若拉蒙德在此番游歷中遭遇不測,不僅是扎安,連同他的家族甚至整個國家都將遭受血精靈的傾族打擊。

光明女神安瑞莉亞,祈求您護佑我們的主人吧。

在扎安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那名叫做「伊歐文」的黑暗亞沙克人身上時,他的主人已經向自己的母親傳回了一條信息。

這條信息只有五個字︰目標已鎖定。

「既然是游歷,不如我們去注冊佣兵吧。」

隊伍里多了一名法師,精靈少女的情緒看起來格外高昂,不顧是深夜,她毅然帶著自己的隨從來到了佣兵公會。

「盜賊、法師和牧師,算上我,我們有三名聖騎士,剛好夠一個小型佣兵團了。」

明顯處于亢奮狀態的艾維斯要來一份佣兵團申請書,在團名一欄信筆填上「雙葉」兩個字。其他人也只好听從團長的指令,分別在團員下填上了自己的姓名、職業以及能力級別。

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到伊歐文這里出現了一點小麻煩。

「按照規定,沒有能力證明的人不可以加入佣兵行列。」管理員注視著黑袍女子空無修飾的袖口,報上了十足的歉意。

之前在地上界伊歐文專修歷史及魔藥,而這兩樣除了教書和研究,在冒險旅途中毫無作用。

看到身為團長的血精靈少女面上堆積起濃重的陰郁之色,管理員立刻補充道︰「當然如果通過了公會的能力測試,我們就可以為您的團員頒發有效的能力證明。」

「有測試就早說啊,嗦那麼多做什麼?」

面對艾維斯的不滿,往日耀武揚威的佣兵管理員亨特只能選擇默默忍受。

血精靈的強大與刁鑽使他們成為人類不敢得罪的對象。何況那名沒有能力證明的黑袍女子還是一位黑暗亞沙克人。

「請隨我來。」藉著為黑袍女子帶路的機會,亨特迅速從艾維斯面前逃離。

「我們這里有弓箭,武技,法術……」

管理員的介紹被伊歐文一口打斷︰「我選擇法術能力測試。」

看著她空空的左袖,亨特知道自己又多嘴了。

只有右手是無法搭弓射箭的,而且她看起來那麼瘦弱,百分之百不是修習武技的人。

「那麼,閣下要選擇什麼系別的法術測試?」

「暗法術。」

深重的黑暗氣息就在伊歐文說話的瞬間溢滿了全身。身為一座大型城市的佣兵管理員,亨特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可他依然被這股強大的力量徹底驚了一把。

擁有這麼深厚的法力,這名被同伴叫做「伊歐文」的亞沙克人怎麼會沒有能力證明呢?懷著疑惑,在亞沙克女子走向測試室的時候,亨特在資料庫的查找區域寫下了她的名字——伊歐文-德安諾普。如無意外,在她接受完測試以後,查詢結果就會出來了。

第一項是魔法精準度的測試。

黑色的秘法飛彈直直地穿過為了測試特地準備的障礙物,準確無誤地打在了靶心上,不,不是打在,而是在靶中央的紅心上直接打出了一個大洞。穿過靶心依然威力不減的秘法飛彈最後被測試室的結界吸收,在牆壁上留下了一個不大卻不容忽略的印記。

毫無疑問,精準度優秀。

第二項法術能量的測試伊歐文也拿到了很高的分數。

亨特作為管理員的這幾十年,他只見過兩次能用一階的秘法飛彈把能量水晶球直接打爆的人,一個是已經成為南大陸百年來唯一一名大魔導師的安古多-吉森閣下,而另一名就是這位以前從未听說過的伊歐文-德安諾普。

這兩項的測試已經足夠證明她的能力了。

回到公會大廳,亨特將代表二階黑暗法師的黑底銀邊菱形徽記放在伊歐文手中,恭敬地說道︰「二階是佣兵公會能頒發的最高能力證明,如果閣下想得到更高的承認,必須要去法師公會了。」

「這已經夠了。」

在雙葉佣兵團申請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和能力位階,伊歐文朝艾維斯欠身做了一個法師禮︰「讓閣下久等了。」

艾維斯聳聳肩,突然想到了什麼,從伊歐文手中拿過了法師徽記。

看到她這一行為,亨特與扎安同時繃緊了身軀。法師徽記某一方面也代表了操法者本人,如果徽記被奪走,通常也代表掠奪者也取走了法師的姓名。

大人這是要做什麼啊?

艾維斯把玩了一陣那枚看起來簡單得有些過分的徽記,接著又抬起了伊歐文的右手,端端正正地將法師徽記別在她的袖口。

具有魔力的法師徽記在接觸到布料的瞬間發出一陣炫目的白光,然後完全貼在了衣服上,除了輕微的隆起和金屬的獨特閃光,它看起來與衣服混然一體。

「恭喜你,法師。」

一抹奇異的微笑爬上伊歐文的嘴角,不無調侃的語句隨即出口︰「您的體貼讓身為僕人的我,深感不安啊。」

「不,這是你的榮幸。」

目送著這個奇怪的佣兵團長和她同樣奇怪的團員離開佣兵公會,「滴滴」的提示音喚回了亨特的神智。關于伊歐文-德安諾普的查詢結果已經出來了。

結果就是——查無此人。

不存在的人?

正疑惑的時候,又有人進入了佣兵工會。

來者是城里的衛兵隊長。

「剛剛是不是有一個黑暗一族從你這里離開了?」衛兵氣勢洶洶地問道。

下意識地點頭,亨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衛兵們又像一陣風似的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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