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秘史 尼因•反復

作者 ︰ 鳳鳴朝

「你看你給我惹了多大麻煩,伊歐文。」恢復對魔法護從的正式稱呼,艾維斯顯得很嚴肅,「皇宮寢室的租賃費很貴的。」

伊歐文打心眼里高興不起來。

在她因為魔力耗盡而昏倒的這段時間,艾維斯使用傳送卷軸把她和克拉克院長薩恩一塊兒傳送到了神聖帝國皇宮。

現在她躺在一張寬大的、鋪著紫色絲綢床單以及用魔金做雕欄的——水晶床上,羅門托站在艾維斯身後,幾天不見,他看起來蒼老許多。而克拉克學院院長薩恩則跪在精靈和國王身後,連頭都不敢抬。

看起來,她的地位起碼要比羅門托國王要高。

「德安諾普小姐,感覺怎麼樣啊」羅門托親切地詢問,「好點了嗎?」

伊歐文惶恐不已地坐起來︰「好、好多了,沒問題。」

「魯特-薩恩承認了他過去所做的一切,他對你造成的傷害,我代表審判王庭所有審判官對你致以深深的歉意。我們應該對你有所補償,德安諾普。」

伊歐文望向艾維斯。

精靈左顧右盼,注意力顯然沒在這些事情上。

「謝謝您,國王陛下。」伊歐文點頭,「這些事情都過去了。」

羅門托扭頭看了一眼薩恩,微微嘆氣︰「你覺得該如何處置薩恩呢?」

這句話提起了伊歐文所剩不多的興趣,她靠在魔金雕欄上,冰冷的堅硬觸感讓她的大腦比剛才清醒很多。伊歐文摩挲著下巴,這個頗有思考意味的動作吸引了艾維斯的視線,她目不轉楮地看著伊歐文,契約者眯起雙眼,嘴角勾起一絲讓她背後冒冷汗的微笑。

「我想國王陛下很清楚我們的薩恩院長所犯的罪。誣陷、謀殺、為了謀奪權位不擇手段……」艾維斯沉吟道,望向契約者的目光深沉而專注。

羅門托踹了薩恩一腳。

「這樣吧,把他也流放到深淵魔域怎麼樣?」艾維斯提議。

伊歐文眼眸一亮,這主意實在不錯。

但羅門托很為難︰「作為一個法師,他已經被奪取魔力之種了,閣下。如果真的這麼做,他肯定難逃一死。」

艾維斯捏起伊歐文的衣袖,空空的袖子晃的羅門托兩眼發疼,他舉起雙手投降︰「就這樣吧。」

「三天內必須執行。」艾維斯加了一條。

羅門托也答應了。

薩恩的臉色死灰一片。

「魔域很危險,院長大人。」伊歐文好心提醒,「如果你能把你所有的收藏都送給我,我可以告訴你離開魔域的傳送門在哪里,另外再免費附送一張地圖喔。」

怎麼算都是一筆很劃算的交易,沒有了魔力之種,薩恩的智商似乎也下降了很多,他幾乎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扒著床沿︰「快、快給我!」

「看來我要重新評價你所謂的實力了。伊歐文。」

艾維斯低著頭,她的鉑金長發仍然扎成馬尾,和長長的尖耳朵一起隨著步調輕微搖動。

察覺到精靈少見的低落情緒,出于僕從對雇主的關心,伊歐文小心地問︰「怎麼了?」

艾維斯轉身停下,精靈比亞沙克人高了半個頭。伊歐文也及時停住腳步,不解地抬頭看著對方。

血眸黯淡無光,艾維斯的眼中滿是失落︰「仇人都已經獲得應有的下場了,伊爾。」

伊歐文無所謂地聳肩︰「這得多感謝您,殿下。」

「那下一步你打算做什麼?」

「嗯?」

「仇已經報了不是麼?」艾維斯扶著黑袍女子的雙肩,「你該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可我還有最後一個仇人,在巨石城。」

「如果你答應我留在尼因城,那我可以承諾在一個月內把奧德倫-斯萬的頭顱帶來。」

「什麼意思?」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魔法天賦是吸收專精吧。」艾維斯放開手,但手心依然殘留著冰冷的觸感。她可真瘦,而且幾乎沒有體溫。「吸收法術能量作為抵御攻擊方傷害的結界,沒有格達魯,你真正的攻擊能力並不突出。」

「那又如何?」

「你的實力不過如此,不足以擔任護從一職。」艾維斯繼續往前走,脊背比往常更挺直,卻也更僵硬,「我要解除我們的契約。伊歐文,你自由了。」

伊歐文呆立在原地,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雇主居然提出要解除契約關系,還說她自由了?

艾維斯越走越遠,大街上人來人往,可是她的眼里只有精靈那一抹亮眼的鉑金發色。

「喂……」

伊歐文追上去。

這些天的相處讓她以為自己差不多模透精靈的性子,可現在伊歐文發現她太自以為是了。這位驕縱的精靈殿下的想法誰也模不透,不僅扎安對艾維斯沒辦法,連她也一樣。

明明離開薩恩的宅邸時一切都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什麼都變了。

听到前護從的呼聲,精靈的腳步一頓,但隨即加快了速度。

「薩恩這麼多年收斂的財富都已經是你的了,難道你還貪戀護從那份小小的薪水麼?」艾維斯說,「我會讓扎安把允諾過的通行證送到你府上的,這點請你放心。」

伊歐文挑挑眉頭,終于放棄了追尋究竟的念頭︰「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不過你最好想辦法把我們的火種之約也一並解除了。因為能活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她回頭向現在已經屬于自己的薩恩府邸走去,同時在心中默數。

一、二……

「站住。」

命令來的比她預期的要早一點點。

伊歐文面帶微笑地望著對方︰「您改變主意了麼?殿下。」

「薩恩的遺產我和你一同清點過了,足夠讓你在尼因衣食無憂生活很多年。既然能打敗薩恩,你的實力也足以自保。」艾維斯的擔憂溢于言表,「還有什麼能威脅到你性命?」

伊歐文撐著下巴,黑水晶般的眼眸轉來轉去︰「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麼?我要當一個記錄者。」

「記得。」語氣悶悶的,艾維斯恨不得把那雙黑眼瞳挖出來,「這跟你活多久有什麼關系?」

「我是世人認定的邪惡亞沙克人,但據我了解,亞沙克一族並非世人認為的那麼邪惡。相反,作為神之後裔,亞沙克人創造了很多奇跡,我要把這些奇跡一一還原,寫成文字。借此來改變一些人類對亞沙克的看法。」

艾維斯並非完全不通世故,她知道伊歐文這些話背後所包含的,是即將對世俗見解的顛覆。

亞沙克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犯罪,不僅在中大陸,包括東西大陸和秉持中立的南大陸也有許多專門捕殺亞沙克人的組織。他們信奉的宗旨——無論是垂暮老人還是剛誕生的嬰兒,只要見到一個亞沙克人,就一定要割下他們的頭顱向眾神邀功。他們認為亞沙克人的頭顱是獻給眾神最好的祭品。

如今伊歐文說她要還原亞沙克一族的歷史,書寫這個種族為齊魯維亞所做的貢獻,這想法肯定會讓某些宗教極端者瘋狂。

「你確定要這麼做?」

艾維斯痛苦地嘆氣,她伸手捧住伊歐文的臉龐。這麼近的距離,精靈可以輕易看清法師臉部皮膚上細膩的紋路。直視亞沙克女子的眼眸,艾維斯看到的只有堅定。毫無疑問,伊歐文確實有此決心。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伊歐文瞬間愣住了。

「我本來是怕你跟著我有危險才讓你自由的。伊爾。」精靈在她耳邊低語,「但現在我知道這太愚蠢了。感謝我的猶豫吧,契約還未解除。」

這句話比那個擁抱還來的震撼。

伊歐文抬手,手腕上之前代表護從契約的墨綠符文確實還在。

其實是我干了一件蠢事。法師懊惱地想。可此時的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精靈前一句話代表的含義。

溫熱的觸感印在額間,伊歐文驚訝地抬頭。精靈的唇便從額間滑到鼻尖。

「在我有生之年,不會讓你的生命有任何危險。」艾維斯低喃,「為了你,為了我。」

艾維斯獨自躺在屋頂上,為了理清思緒,她拒絕任何人接近。

宵禁以後,整座尼因城很安靜。根本不像一國帝城,倒如被世界遺忘的孤城。

可是安靜的環境也無法緩解她內心的喧囂。

原本只是目標的邪惡亞沙克人,不知不覺間變得不一樣了。

明明母親的意思是讓伊歐文一直呆在她身邊。可為什麼她今天居然說出了讓對方自由的傻話來?

因為她知道自己擔負的使命,那是難以想象的艱險,她怎麼允許伊歐文這個可憐人跟著她冒險。她跟羅門托討論過了,讓伊歐文留在尼因,神聖王城負責照看她的安全。在母親新的命令下達之前,只要伊歐文在尼因,她的安全就不用擔心。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伊歐文居然真的要去當一個記錄者。

她很清楚,伊歐文想離開尼因城沒有人攔得住。

即使讓族里再派一些精靈貼身保護伊歐文,為了所謂的大計,母親一定不會吝惜族內精兵的性命。而以火種之約為理由的話,伊歐文肯定沒法兒拒絕。

那她為什麼有那種一定要對方留在自己身邊的想法?

 ……

艾維斯長長地吐了口氣。

她想起下午在馬路邊上的吻。

伊歐文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讓心髒不受控制地悸動。而且她的皮膚很光滑,艾維斯模著自己的嘴唇,唇的觸感比手誠實多了。她得承認,當時她確實很想去咬一下,考慮到伊歐文很可能給她一巴掌,所以她就改成了親吻。

這種感覺以前也有過,是對以前的劍術導師費姆。

想到費姆,艾維斯不禁呸了一聲。

伊歐文跟費姆怎麼可能一樣?

亞沙克人單純多了。

想到伊歐文當時跟吃了魔力膠味道的神奇糖果一樣的表情,艾維斯的嘴角浮出微笑。

她險些沒控制住自己去咬對方的唇。艾維斯相信伊歐文的唇一定是軟布丁味的神奇糖果。

艾維斯跳下屋頂,喊來老管家。

「扎安,快去問問凱莉有沒有神奇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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