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陸萊因納得,卡多林納。
邊防小鎮布恩默近些日子一掃往日的寧靜,變得擁擠喧鬧起來。
作為中大陸南部一個小中立國的邊防鎮,布恩默已經有近二十年沒有來過新客人。也難怪,卡多林納本就不富裕,和別的國家不同的是,卡多林納信奉自給自足的原則。曾經也有一些商人要打開卡多林納這個小小的市場,但最後,無不以失敗而告終。久而久之,卡多林納便上了商人們私底下流傳的黑名單。
卡多林納兩面環山,對應布恩默最里面的則是比卡多林納面積還大的嘆息之森。鑒于國小,又沒有什麼可利用的資源,卡多林納逃月兌了附近幾個大國的吞並視野,總之,這里也算得上一個封閉而自足的世外桃源。
但大約從半個月前開始,久違的喧鬧讓布恩默的居民們恐慌起來。
一批又一批所謂的觀光客和商人蜂擁而至,鎮上唯一一家旅館早已注滿客人,為了給孩子們賺些學費,不少居民搭起簡陋的棚子,就算這樣,為數不多的床位也讓那些客人一搶而空。
老蓋特也是幾間棚子的收租人。
長孫女莫妮卡眼看就到了出嫁的年紀,但離男方家里要求的嫁妝還少幾只小牛崽。看鄰居們都因為搭棚屋賺了不少外快,老蓋特終于也咬牙賣了一匹女乃牛,換來的錢和材料正好搭了四間棚屋。
令老蓋特沒有想到的是,還不到三天,他的棚屋就連本帶利一齊賺了回來。
「那些客人們出手真大方啊。」老蓋特數著這幾天賺來的錢,唏噓不已。半袋子的金幣和銀幣,比他一輩子見過的錢加起來都多。
付錢的是一名終日身著鎧甲自稱沃利的年輕騎士,他租下了最後一間棚屋。沃利還有一名個子矮小的盜賊同伴,神神秘秘的,也就是在租房的時候老蓋特才見過盜賊一面。
「蓋特,蓋特先生。」
屋外傳來呼喊,老蓋特連忙藏好錢袋,顫顫巍巍地走了出去。年紀大了,腰腿不好,也許可以用賺來的錢去鄰近的拉奇城找一位牧師買一些聖光藥水。老蓋特這樣想著。還沒等他走出去,沃利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什麼事啊?」
沃利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有、有水嗎?」
「噢。」老蓋特給他倒了一杯水,又搬來一把凳子,笑眯眯地看著他,「你要找的人還沒找到吧?」
沃利咳了一聲︰「你,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人的?」
老蓋特神秘地搖搖頭,來到屋外,舒舒服服地躺在兒子給他做的那把搖椅上,今天的太陽可真好。
騎士在別的國家很受尊敬,但在卡多林納可跟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前些年,那些正義感過剩的年輕騎士們給卡多林納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從那以後卡多林納的居民們再也不崇拜和喜歡騎士了。相對而言,倒是能給他們治病的牧師地位更高。
沃利並不在意這老頭的無禮,他追到屋外,又問︰「你知道我要找誰嗎?」
老蓋特手指了指人來人往的街道︰「你們這些外來人不都是為了第一批人來的嗎?」老蓋特重重地嘆了口氣,因為陌生人太多了,孩子們都被父母關在家里,以前這個時候正是老蓋特和孩子們玩游戲的時間。但自從布恩默迎來第一波客人,他已經有好久沒跟孩子們一起玩了。
「哎,也是。」沃利模了模腦袋,露出質樸的笑容。年輕騎士有一頭金黃色的卷發,因為長著一副英俊的面孔,還有他那高大勻稱的身材,不過短短幾天,鎮上已經有不少少女為他傾心了。
「那你見過他們嗎?」
老蓋特斜了他一眼,搖搖頭,從搖椅下面模出了煙斗。
「真的沒見過?」沃利不死心地追問,「一個血精靈和一個黑暗法師,她們幾乎形影不離的。你肯定見過。」
騎士武斷的語氣讓老蓋特很反感,吐了一個又大又圓的煙圈,老蓋特漫不經心地說︰「她們要來就來,跟我有什麼關系。你要真想知道,可以去小樹屋旅館問問啊,我可真的不知道。」
沃利撓頭離開了。
傍晚開飯的時候年輕的金發騎士回來了,出乎意料的是,他身邊還跟著神秘的盜賊。
莫妮卡和幾個弟弟妹妹一起為客人們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但除了沃利和盜賊,其他客人連影子都見不著。
沃利規規矩矩地坐在餐桌邊,把刀叉放好,搭好餐巾,開始了晚飯前的禱告。餐桌尾端的莫妮卡偷偷瞄著騎士的側面,長著雀斑的臉上布滿紅暈。
老蓋特重重咳了一聲,噴濺出的口水直直飛到盜賊碗里,對方不以為意,仍然大口大口地吃著。
看到沃利張開眼楮,莫妮卡連忙轉移了視線。這下,連耳朵都紅透了。
「莫妮卡。」沃利溫和地喚了一聲。
「在!」听到騎士的召喚,莫妮卡驚慌地站起來,不料牽扯到桌布,碗里的湯水全部撒了出來。
沃利微微一笑,示意少女不要緊張。
「明天有空嗎?」沃利問。
莫妮卡迅速搖頭。放著光的雙眼透露出主人內心的幻想。
「可以請你幫我個忙嗎?」
「嗯?」
沃利起身,來到莫妮卡身邊,慢慢靠近了她的耳朵。
溫熱的氣息一瞬間引爆了什麼,莫妮卡听著心髒劇烈地撞擊著胸腔,她撫上胸口,試圖安撫快要跳出來的心髒。
「能不能幫我給小樹屋旅館的一位客人送一封信?」
莫妮卡抬頭看著他,屋頂的燭光籠罩在高大的騎士身上,他好像太陽神啊……莫妮卡看呆了。
「可以麼?」
沃利溫柔的聲音更讓莫妮卡沉醉。
「可以,當然可以。」
看不慣孫女痴傻的模樣,老蓋特爽快地代替莫妮卡答應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莫妮卡就帶著信出門了。沒過多久,少女就回來了。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名有著鉑金長發和血紅雙眸的血精靈,以及一名全身都籠罩在黑色里的獨臂女子。據說後者是她的護從,誰知道呢。
紅眸精靈從離開旅館的那一刻就表現出極大的不耐煩。
她可真不像詩歌里傳唱的精靈族,更不像以行為得體而著名的騎士。走得那麼快,害的莫妮卡一路都得小跑才能跟上。精靈的優雅和禮儀在她身上可一點兒都沒體現。
「讓你送信的人呢?」
莫妮卡朝棚屋努了努嘴,還沒看到沃利的人,她就羞紅了臉。
老蓋特和往常一樣,吃完早飯就躺在搖椅上曬太陽。听到陌生人的聲音他第一時間睜開眼,睜開了以後,連他的嘴巴一起,好久沒合上。
血……血精靈!
這是一名明顯未成年的女性精靈。因稚女敕而略顯中性的聲音,卻帶著精靈族固有的高傲語調。
她的身後是一名被黑色長袍和兜帽籠罩的法師,略有起伏的胸部說明了法師的性別。散落在兜帽外的幾縷長發,居然是——黑色!
血精靈什麼時候和黑暗一族扯上關系了?
驚訝中,老蓋特連自己的煙斗掉到地上都不知道。
但精靈看都沒看他一眼,因為沃利已經從棚屋里走了出來。
「日安,諸神眷顧的精靈,安瑞莉亞女神將永遠為你帶來光明。」
標準的騎士禮,半躬□的騎士所展露出的優雅,再一次讓旁邊的莫妮卡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日安,以利亞女神會為你指引通往自由的道路。」精靈敷衍了事的回禮除了莫妮卡暗自撇嘴,別人倒是沒怎麼注意。
同樣都是騎士,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區別。莫妮卡咕噥著,目送他們一行三人遠遠離開。
在沃利的引領下,精靈和她的護從來到一處僻靜的樹林。
「所以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精靈拿出信,信封上所蓋的章戳是卡多林納的鄰居——奧爾比的皇室璽印。
沃利咧開嘴,露出一口整齊又潔白的牙齒︰「還請閣下原諒我的冒昧。我是奧爾比第三皇子,沃利-巴拉特姆。」
「我沒問你這個。」精靈捂著額頭,一副痛苦的表情,「我是問你到底有什麼事,難道我的通用語說的不夠標準嗎?」
鉑金馬尾在陽光下所反射的光澤比沃利那一頭黃毛閃亮多了。雖然從地位上來說,兩名騎士應該是平等的,但在氣勢(或者沖動)上,精靈顯然比沃利更勝一籌。
「在這個時候打擾您,實在抱歉。」沃利微微低頭,以表示自己真誠的歉意。可他壓根兒沒想到這個在他看來很禮貌的行為,卻讓對方更不耐煩。
精靈對她不喜歡見到的人和事,通常只會才去兩種措施︰毀滅,以及眼不見為淨。
鑒于對方的身份,精靈選擇了後一種。
她轉身向樹林外走去,忠實的護衛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沃利這下子才反應過來,他在奧爾比上層社會中通吃的一套,在精靈這兒根本行不通。
「拉蒙德殿下,您也是為了亡者高塔來的吧?」沃利連忙喊道,期冀這能讓精靈的步子停緩,但對方充耳不聞。
沃利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扒了起來,在精靈走出樹林的那一刻,他從袋子里模出了一個卷軸。
「我這里有嘆息之森的地圖!」
精靈果然停了下來。
沃利展開破舊的羊皮卷軸,密密麻麻的植被圖標以及蜿蜒其中的河流,看起來確實是嘆息之森沒錯。
沃利指著地圖上某處︰「亡者高塔差不多就在這個方位。具體在哪里,地圖上沒有,但它……」男子點了點自己的額頭,「它全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