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布蘭奇弗勞爾去往的方向正是古倫奇山。」
「辛苦你了,肯丁。」
從一開始就知道蓋倫來這里不單單是為了提醒她要注意背後的黑手。而伊爾會來巨石城,除了和奧德倫「敘舊」之外,或許更在意的是那座屹立古倫奇峰巔近千年的銀松城堡。
喚醒酣睡多時的契約者,艾維斯不無揶揄地朝對方擠擠眼楮︰「累麼?」
伊歐文瞪她一眼沒有回話,坐起來時才發現身下疼的厲害。沒想到歡愉的後果這麼慘,亞沙克人懊惱極了。
看到契約者腳步踉蹌的走出房間,精靈以為她還沒睡醒,便好心說道︰「沒睡夠的話在我背上再休息一會兒吧。」
從巨石城出發,按照飛行速度,最快在三個赫侖以後才能抵達古倫奇峰巔。如果運氣好也許可以趕在蓋倫之前見到城堡的主人。
伊歐文咬了咬下唇,決定把埋怨的話吞進去。畢竟,精靈是在她的鼓勵下才……
自討苦吃真可怕。
矗立在山峰之巔的建築通常都很結實。畢竟要長年累月經受風吹雨打,沒有足夠的分量,很容易被常年不斷的山風吹成碎片。當然,若是有強有力的魔法支撐則另當別論。
而銀松城堡正是印證了魔法改變生活這一說法。
曾在書籍上見過銀松山脈的大體輪廓,當時只覺得有些似曾相識,等到親眼所見,艾維斯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種熟悉的感覺。遠遠望見那處漂亮的建築群時,她還以為回到了血色沙漠。
在劫後余生的初期,高等精靈們瘋狂痴迷于築造各種各樣巨型建築。大和多得夸張的門及柱式側居,每一棟房屋幾乎都添上一層圓形錐頂的塔樓,為了支撐高聳入雲的塔樓和尖頂,飛扶壁經常縱橫交錯在建築群內,加上奇特的卵形窗戶和裝飾物以及追求極度的華麗和沖擊力的外表色彩,這種被稱為洛克風的建築最直接地表露出當時僥幸存活下來的精靈們內心的迷茫與不安。被推翻而又不得不重新膜拜的信仰,在仇恨與依賴雙重情緒掙扎間,精靈們不知何去何從。
三百多年過去後,漸漸穩定下來的精靈們才開始改變那種肅穆而壓抑的建築風格,向劫難前簡潔又不乏匠心的奎爾丹風靠攏。
銀松城堡即是洛克風的典型。以紅黃為主調,白為基底。使用魔法疊加起來的樓閣大多像是懸浮在半空中一樣,由于紅與黃看似無規律的交錯,令不斷接近它的訪客以為城堡本身在晝夜不停地旋轉。
寬闊而悠長的走廊以飛檐為蓋,過于高大的石柱卻讓這些長廊失去了遮風避雨的作用。被長廊連接起來的主建築則突出體現了劫難後早期的洛克風。
從建築風格上來看,銀松城堡的主人果然與血精靈淵源不淺。
紅色古龍在城堡上空盤旋了幾圈,迫于結界的影響,古龍並不能直接落在城堡中心的花園。最終,她還是找到了正對著唯一一條上山之路的狹高門扉。
頗有技巧性地落在對古龍來說窄得像一條線似的山路上,艾維斯在提醒契約者向自己施加漂浮術後,變換回精靈軀體。
看得出銀松城堡的訪客很少,因為延伸至正門前的平整石板路上依稀可見斑駁的青苔和雜草見縫插針塞滿了間隙。
「沒有提前預約,城堡的主人會見我們嗎?」伊歐文略有些局促地問道,「如果他死了,我們要怎麼進去?」
艾維斯卻信心滿滿地抬手敲門︰「老家伙在這鬼地方躲了這麼久,要是沒死也該出來透透氣了。」
叩擊聲悠揚地回響在高高的古倫奇峰巔,精靈的話音剛落地,兩扇門應聲而開。
「歡迎您們的來訪,遠方的客人。」蒼老卻有力的聲音似乎自身後傳來,但實際上她們的周圍並沒有別人。
艾維斯毫不猶豫地跨上台階,黑袍法師也緊隨其後,一絲不苟地執行護從的職責。
「請往里走。」那聲音一直提醒著方向,主人卻吝嗇地不肯現身。
穿過空曠的前廳、曲折向上的樓梯和長長的回廊,精靈與法師最終停在一扇紅色的門前。
「恕我身體不便不能親自迎接,請進來吧。」
最初的惶恐在遠算不上短暫的尋進過程伸手推開了紅門。
與一雙包含了無盡歲月滄桑的眼眸四目相對,伊歐文差點喪失了語言本能。她們面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已是須發皆白,那雙純黑的眼眸和略微扁平的五官泄露了他的身份,這同樣是一名亞沙克人。
「伊安莉真的在你們身上寄托了很大期望啊。」老者幽幽開口,「比預計的還早來兩天,看來你們比伊安莉的期望更高一籌。」
精靈挑眉︰「原來母親已經和您打過招呼了,米薩先生。」
沒錯,他就是千年前血精靈最後一位亞沙克祭司長,波蘭多特-米薩。
「獨自在這城堡里守候千年,這段時間的客人還真不少。」發自喉嚨深處的語句有些含糊不清,他太老了,連說出的話都透露著行將就木的死氣。唯有那雙如初生嬰兒般清澈,卻又看透世間一切的黑眸炯炯有神,散發著僅有的活力。
艾維斯和伊歐文面面相覷,難道蓋倫早她們一步已經來過這里了?
「呵呵。」後輩的疑惑米薩看在眼里,只是低低地笑了兩聲,隨後朝伊歐文擺擺手,「孩子,過來。」
除了導師以外,這位老人大概是她見過的第二名純種亞沙克人吧。同族的親切立刻抵消了伊歐文深深的戒備,順從地來到米薩身旁。對于銀松城堡之行她沒有期望太多,眼下這個情況來看,說不定她能收獲意想不到的驚喜。
「經歷過弒神之戰,弗洛西居然還能接納亞沙克人為使徒,他也沒那麼壞。」仔細端詳著年輕的同族,米薩眼里滿是欣慰,「我以為經過弒神之戰那位大人不會再允許純種亞沙克人的出現,能生存至今,想必不容易吧?」他的目光在伊歐文空蕩蕩的左袖上停留很久,最後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你們倆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磨難是必不可少的。無論如何,希望你們要堅定自己的道路和目標啊。」
「這是當然。」艾維斯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契約者拉至身後,直白地宣告她們的親密無間。
米薩愣了愣,接著露出會心的微笑︰「殿下不必緊張。」
艾維斯撇撇嘴︰「既然母親知會過,那您肯定知道我們的目的。我們的時間都不多,請別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了。」
米薩大笑,邊笑邊搖頭︰「年輕的殿下,我沒有惡意。」皺紋層層堆疊在他眼角和額頭,不知是不是笑的原因,他看起來雖然還是那麼蒼老,卻沒有那種衰敗氣息。「和亞沙克人結合的精靈,通常都需要很大的勇氣。尤其你們……」
精靈這才反應過來是她理解錯誤,不由窘迫起來。同時她還很疑惑,難道她和伊爾之間的關系就這麼明顯,能讓這老家伙一眼看穿?
伊歐文也是,沒想到對方直言不諱地說穿她們的關系,才放下的心又高高地懸了起來。她倒不是害怕與艾莉的關系是被禁止的,只是面對同族的長輩,她還是有些忐忑。先前蓋倫只對火種之約有微詞,並沒有看出隱藏在契約下更深更緊密的聯系。
「我們……」雙黑亞沙克人與精靈對望了一眼,「也算是命運的安排吧。」
米薩拍打著蓋在毯子下的雙腿,重重咳嗽了幾聲,擺擺手︰「亞沙克人與精靈結合不允許有子嗣,像你們這樣,還省去了那些規矩。」
言下之意,他並不反對。
精靈對此不覺得意外,但她有點不快︰「您別扯開話題浪費時間了。」
「年輕人,別著急啊。」米薩又咳了起來。
毫無疑問,前眾議院祭司長真的在拖延時間。
確定這一點,艾維斯反而不著急了。在猜測到蓋倫的目標可能是這里之後,伊爾也按捺不住,終于確定了銀松城堡之行。
城堡地勢險惡又有結界保護,在未得到主人允許時,地上界沒有誰可以硬闖進入城堡。所以在見到米薩之前,她們做過米薩已經不在人世的打算。現在既然見到米薩,再多等幾天又有何妨。這樣一想,伊歐文反而平心靜氣地和對方兜起圈子。
「這麼久以來,您都一直一個人生活在這里嗎?」
米薩點頭,閉合雙眼枕在椅背上,很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他累極了。
「您似乎在等什麼人?」伊歐文試探性地問道,「因為他還沒來,所以您不能向我們透露過多的信息。」米薩睜眼望著她,伊歐文很快又補充說道,「即使您很想告訴我們。」
「小小年紀,察言觀色的本領不弱。」
艾維斯有些驚訝地通過靈魂鏈接發出詢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說是猜到的你信麼?」伊歐文沖米薩微微低頭示以歉意,那番話只是一種感覺而已,她沒想到真的會是這樣。
「他馬上就要來了,準備迎接吧。」
說完這句,老邁的米薩竟然催動輪椅離開了房間。
伊歐文剛想跟著他出去,回頭卻看到契約者臉色古怪地站在原地不動。
「艾莉?」
「是他……」細若無聲地吐出兩個字,艾維斯兩腿發軟,幾乎摔倒在地。
從未見過精靈這麼衰弱的一面,伊歐文在攙扶她的同時月兌口問道︰「誰?」
「龍皇……」
作者有話要說︰右手快爛掉了…求治濕疹的好方子。
慣例求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