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歷2778年獲月9日。
當艾維斯肩扛中了石化咒的巴碧麗女公爵進入會場時,毫無意外獲得了所有與會者的注目禮。她一點兒都不符合公主的定義,更別提她的行為如此出乎人們對血精靈的印象。
「日安,諸位領袖。」艾維斯丟下硬邦邦的女公爵,向驚訝的首腦們微微一笑,而後把視線轉向目露嘉許的神聖帝國最高統治者,「羅門托陛下,該履行你的諾言了。」
羅門托聳聳肩,把連夜起草的戰時指揮協議平攤在圓桌上,掃視了一圈後才慢悠悠地答道︰「只要諸位在此協議上簽字,那麼我們就視為大家都同意把指揮權交給血精靈。」
神聖帝國的君主首先簽下他的名字,其次是統領光明教會四百多年的大主祭蓋倫-布蘭奇弗勞爾。然後依次傳下去,格蘭特尼國王格蘭特尼一世、立維奇國王丹穆蘇三世、洛肯帝國首相哈德里爾、聖尼治合眾國首相塔普林、度休國王卡夫、拉努國王比德安……
當協議書傳到安達曼大公柯肖手中時,他猶豫了很久,不無愧疚地說道︰「我無法說服本國臣民听從異族的調遣。」大公柯肖寬闊的下巴上蓄著一小塊胡須,他的眼珠四下旋轉,似乎在尋找能鼓勵他的人,最後,他將目光鎖定在其他邊緣國家的統治者身上,「如若羅門托陛下的估量沒有偏差,這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一年前的瘟疫已經奪去了我國一半以上的人口,我們再也無力承受一點點損失。」柯肖抹了抹眼角,動情地說,「我不想安達曼在我的手上成為歷史。」
安達曼位于中大陸西北角,與戰場的距離甚遠,柯肖的思量沒有錯,如果不參與這場戰爭他們可以獲得休養生息的機會。那場襲卷西海岸的瘟疫羅門托亦有耳聞,當時神聖帝國也派出大量牧師和祭司前往協助。
「沒關系。」羅門托無所謂地聳聳肩。他沒有表現出自己的惋惜。
稍後柯肖大公便極其慚愧地捂著額頭離開了會場。
他的離場起了一個對其他人來說不算太好的領導作用。
北列島聯合王國、塞利昂、伽門以及勒古、新布蘭特等九個位居東西海岸,遠離北半島預定戰場的邊緣國家同樣宣布退出此次戰役。
神聖聯盟三分之一成員國的離席讓不大的會場突然顯得有些空曠。
羅門托再次環視了一圈,他的眼神里充滿感激。為這些君主堅定不移的信念,和對他的信任。他示意艾維斯這時候該講點什麼,精靈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承載二十萬血精靈先遣部隊的四百艘飛空艇將于十四天後抵達法夸爾港口,屆時梅爾德勛的臣民將會沖向戰斗的第一線。」艾維斯不輕不重地說,「這一次的侵略是邪惡的掠奪,是對善良和正義的絕大諷刺。但是我們不會退縮,更不會畏懼。我了解信奉安瑞莉亞的諸君心懷仁慈和體諒,但你們要知道——像你們的募兵令上說的一樣——我們將要面對的,是一群窮凶極惡的歹徒,是一群淪喪人性而與野獸無異的變種人。我們要的不是妥協和犧牲大我利益換取小我利益的委曲求全,我們要讓正義勝利,並且取得壓倒性勝利!」
精靈女性特有的柔和嗓音並未把這番話的分量減輕分毫,由于發言者的身份,這簡短的演講反而帶動了眾人的情緒。會場一掃分裂的陰霾,與會者變得前所未有的積極。
經過長達一天的討論,余下的十九個同盟國家包括梅爾德勛一致同意組建聯軍議會,同時也確定了指揮官——血精靈這方毫無疑問由新任祭司長伊歐文-德安諾普與艾維斯-阿爾-拉蒙德擔任首席指揮官;而人類方面,則一致推選出神聖帝國國王克里姆蘇-德-羅門托與光明教會主祭蓋倫-布蘭奇弗勞爾任指揮首腦。
獲得指揮官象征——伊格拉斯之刃的艾維斯立時代表梅爾德勛宣布︰收回北半島所有精靈屬地,包括整個休薩拉公國以及周邊其他國家的十四座城邦,在梅爾德勛未派任總督進行接管之前,暫維持人類統治。
這幾項通告在會議結束的當晚由尼因為起始點,通過四通八達的訊息網向整個中大陸傳播。
第一時間得知消息的前任血精靈祭司長米薩在隨後與羅門托的魔法視訊中,不無調侃地稱聯軍議會為︰毛頭小子的圓桌議會。但他沒有對艾維斯擔任首席指揮官提出任何異議。
「小拉蒙德擁有和她母親一樣杰出的領導才能,這一點毋庸置疑。」米薩篤定地說,「你們不會看走眼的。」
一旦指揮階層有決議,後續行動便異常迅速。
醞釀已久的集結令提供了極大便利,單神聖帝國三日之內即有十萬重騎兵、三十萬輕騎兵、四十萬重步兵、一百萬輕步兵共計一百八十萬兵馬齊聚尼因城北部法蘭平原。除外,神聖帝國還提供了由一千名中級以上法師組成的法師團,和擁有四百名成員的牧師醫療團。這還沒算上各大學院提供的志願兵,僅克拉克學院就有三百名學徒和初級法師加入預備團。
聯軍議會其他成員國出指令,陸陸續續另有兩百萬全副武裝的士兵整裝待發。
德思里奇王國早在艾維斯離開卡波城之前便派出軍隊,預計最快能在聯合軍抵達聖尼治南部巨龍平原三日後與其匯合。
獲月12日黎明前,艾維斯輕輕叫醒了熟睡的契約者。
接連幾天的會議讓伊歐文疲憊不堪,在精靈幫她穿好衣服後還處于朦朧狀態。不過,看到穿戴整齊的魯魯蘇,她一下子清醒過來。
「魯西!」伊歐文訝異地看著走廊盡頭抱著玩偶的小家伙。她穿著厚實、寬大的皮絨外套,扎在腰間的細帶子下綴著兩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衣服的下擺幾乎蓋住了小孩的膝蓋,她甚至穿著結實的小牛皮靴。
這是要遠行的裝備。
雖然和魯魯蘇生活了一段時間,但艾維斯還是第一次看到小家伙這麼嚴肅。
「我也要去。」魯魯蘇認真地說,話間還帶著濃濃的鼻音,但卻異常倔強。
伊歐文快步來到她面前,對于這個有預言天賦的可愛小家伙她早已沒了脾氣。「魯西,我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那里很冷而且有壞人,怎麼可以帶你去?」
「你們要去北方,要去格蘭特尼或者是北半島。」魯魯蘇嘟起嘴,眼楮里啜滿淚水,「你們要去打仗,而且要去很久,很可能會回不來。」
意識到戰爭已無法向孩童隱瞞,伊歐文有些憂傷,但她盡力撐起輕松的笑容︰「沒那麼夸張,魯西。我們只是要趕走壞人,諸神會幫助我們的。」
魯魯蘇撲到亞沙克人的懷里,拖著哭腔喊道︰「我就是要跟你們一起,我保證會乖乖听話不亂跑,可是我要跟你們一起。」她那樣喊著,幾個侍女著急地從房間里沖出來,但看到眼前這幕情景又很快掩上房門輕輕啜泣。
小魯西通紅的眼楮不僅僅是因為悲傷哭泣,她從大人們都入睡之後就一直等到現在。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跟兩位母親在一起。即便會被無情地責罵。
出乎魯魯蘇的意料,在nka堅持要她留在尼因城的時候,Ana一反常態居然遵從她的意願說服伊歐文帶她同行。
「你瘋了嗎?」
伊歐文難以置信地望著精靈,而對方玩弄著手里的伊格拉斯之刃,那是一柄除了象征權威連面包都切不開的短劍。艾維斯輕描淡寫地回答道︰「總會有很多奸細混在你想不到的地方。」
這句話伊歐文頓時冷靜下來。有句話說的對,關心則亂。
鑒于精靈每次出場都能為所有人帶來「驚喜」,這次祭司長與公主殿下牽著一個小孩步入會場時,並沒有太多人表示驚異。
毛頭小子的圓桌議會成立至今僅僅三天。然而每天議會所作出的決定都在影響整個中大陸未來一年甚至十年的進程,鑒于絕大多數人類生活在中大陸,這甚至也可以稱為影響整個人類社會未來的發展。
「這麼早把諸位大人拉出溫暖的被窩,我想大家的心情都不會太愉快。」艾維斯露出少見的不添加任何嘲諷意味的微笑,她攬上雙黑女子的肩膀,「比如我的契約者就因為起床氣發作還沖我發火呢。」
寂靜的會場響起一陣輕咳,這些人大多都知道精靈公主與祭司長之間存在著令人爭議的曖昧關系。但,沒有人敢當面質疑。
「要知道我的契約者雖然看起來不像好人,但她很少發脾氣。這點請你們稍微修改一下對邪惡亞沙克人的定義,她真的很溫柔。」艾維斯仍帶著輕快的笑容,人類的諸多反應她都看在眼中,令她頗感欣慰的是,大家並沒有對這番題外話表現出不耐煩,于是她問道,「你們覺得有什麼事情能讓一個邪惡、冷酷、自私的亞沙克人動怒呢?」
「艾莉!」靈魂鏈接的區域里,伊歐文極為不悅地提出抗議,「你有必要這麼貶低我嗎?」
精靈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晚上讓你算賬好了。」
一句話讓亞沙克人蒼白的面頰泛起紅暈,她噤聲了。
「因為休薩拉月兌離聯盟的事情嗎?」大主祭蓋倫一語中的。
像是等待了太久,精靈急匆匆地收起了玩笑之色。她舉起伊格拉斯之刃,狠狠地在北半島休薩拉的疆域上劃出一個刺穿地圖的。
「Ogprle!」奎爾丹語中唯有斥責的詞語格外晦澀且全為後舌音,這使精靈的怒氣顯而易見,經過漫長到令人窒息的停頓之後,她恢復了通用語,「如你們所知,休薩拉公國叛變了。」
這則消息雖然經過前方情報員小心翼翼的安排措辭,又經過數千條魔法聯訊網線的傳播,依然具有十分殺傷力。足以讓聯軍議會的每個人都謹言慎行。
獲月12日的黎明之星還未升起,休薩拉宣布月兌離神聖聯盟,在隨後的四赫侖內,休薩拉公國47個聯邦城市中有39個城市宣布自治。另外8座城市包括休薩拉首府克拉特渥西以及其阿納城宣布與冬吼氏族——即新建立的北大陸摩洛哥頓王朝結盟。
「從今天起,我們的敵人已不僅僅是那幫野性十足的獸人,還有原休薩拉的所有臣民。」精靈公主異常平靜地說出這句話,血眸中看不出一點情緒。「太陽升起後,命所有軍隊向休薩拉進發。」
格蘭特尼國王癱軟在椅子上,充滿絕望地開口︰「如今休薩拉既已叛變,主動打開城門迎接冬吼氏族,那我們還有勝利的可能嗎?」
「我們必須勝利!」精靈的血眸冷冷地盯著那名快尿褲子的國王,一字一頓地說,「因為沒有勝利就無法生存!」
作者有話要說︰要不要作者寫個說明之類的,或者地圖…
因為作者完全是靠地圖才理清這麼多國家之間的聯系。
還有,作者自首——「因為沒有勝利就無法生存」是丘吉爾在二戰時候演講里的一句話。這篇文的最初構想就來自這篇演講稿。
慣例求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