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歷2778年水月6日,法夸爾。
「諸位大人,形勢不允許我們再繼續糾葛于梅爾德勛內部的權力爭斗,我們必須發兵北上,在冬吼未抵達海岸線之前奪回北半島。」蓋特皺著眉頭抱怨道,「我們認可的指揮官從一開始就是拉蒙德和德安諾普,這有什麼好疑問呢?」
「是他們自己說要換下來的,現在又要換上去,這是聯軍議會,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地方。」立維奇國王丹穆蘇三世不滿地敲擊桌子,「兩個小毛孩子本來就不可靠。」他說,「況且之前宣布解除職位的時候也沒預先通知我們。聯軍議會不能任血精靈說一說二。」
伊安莉保持著動人的微笑,丹穆蘇三世看到她的笑容情不自禁低下頭,音量也弱了許多。
「我家兩個小孩子的年紀可比諸位中多數要大得多。」梅爾德勛大祭司柔柔地說,「血精靈的指揮官由誰所屬,當然要由我們自己決定。」
蓋倫壓手示意丹穆蘇三世冷靜下來,接著格蘭特尼國王開口了︰「撇開指揮官的事情不談,拉蒙德將軍,您能否解釋一下,為何德思里奇和奧爾比沒有按約定來法夸爾集合,反而去了埃金?而且……」他看了看手中的信函,「有密報聲明梅爾德勛的先鋒軍大部分也折往埃金,那兒可不是同盟國的領地。」
大概是格蘭特尼佔據著此次防衛之戰的重要地位,格蘭特尼國王的態度一天比一天強硬。他一遍遍著重強調法夸爾的戰略地位,以此提醒大家要保護好查林頓海灣的三座港口城市。
「我們必須把埃金爭取過來。」回答這個問題的並非伊安莉,而是她的女兒——突然出現在會場的艾維斯。
羅門托習慣性往她身後瞟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如影隨形的前任祭司長,那名少言寡語的亞沙克女人。她陰郁地掃了會場眾人一圈,而後將目光投放在伊安莉身上。
伊安莉夸張地給混血精靈一個大大的擁抱並親吻了她的臉頰,「我可愛的女兒,那件事情辦妥了麼?」
艾維斯不著痕跡地退出母親的懷抱,躲避著伊安莉探究的目光。「沒問題。」精靈斜望著光明教會的大主祭,「什麼問題都沒有。」
听到她語氣不太對勁,伊安莉心照不宣地順著她的目光打量著蓋倫,「暫時沒問題。」
母女間一番暗語並未被會場眾人注意,伊歐文徑自來到會場中央的沙模前,拔下埃金位置上的綠色旗幟,換上代表同盟國的藍旗。
「從今天開始,埃金正式加入聯軍議會。」亞沙克人宣布。
伊歐文留意到眾人的交頭接耳,望向她的目光有懷疑,還有憐憫,更多是不屑。大概都在感慨她的命運。剛剛登上祭司長之位沒幾天就被趕下去。這是之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的情況吧。她似乎听到有人在這樣講。
「埃金地域雖小,但若從北半島深入萊因納得月復地,它和格蘭特尼一樣是交通要道。」伊歐文略略抬起下頜,在立維奇國王丹穆蘇三世還未發言之前問道,「丹穆蘇三世,我想問一個問題,如果埃金叛變,借道與侵略者直入立維奇,我們要怎樣才能在最快時間內繞過布達佩拉山脈,堵截入侵者?」
丹穆蘇三世張口欲答,但他下意識地看了看沙模,頓時啞口無言。
埃金在立維奇北方,與聖尼治、格蘭特尼接壤,再往北便是原休薩拉公國的領土。休薩拉的叛變已是不爭的事實,立維奇出兵四十萬齊聚法夸爾即是為了北上趕在冬吼抵達中大陸之前討伐休薩拉。若埃金月兌離中立投靠休薩拉,那立維奇幾乎是敵軍的困獸,反擊無力。
伊歐文又問︰「梅爾德勛雖然兩度更換指揮官,但我們的大體方向都是依據目前形勢所定,從未有過為己謀利而不顧盟友的行為,這點你們承認嗎?」
羅門托插話道︰「保持中立是埃金的傳統,你有什麼計劃能讓埃金加入聯軍,起碼保證它不會投向敵方陣營?」
這時艾維斯也來到場中,和契約者對望一眼,然後攤開右手,平靜地說道︰「給我們五天時間,五天之內埃金必會作出答復。」
「明天就是魯西的生日了。」牽著契約者重新漫步在太陽神的車輦下,艾維斯竟覺得內心無比平靜。
士兵一列接著一列,有法夸爾本地城防兵,還有身著藍色鎧甲的聯軍戰士。他們目不斜視地穿梭在城市為其特意騰出的馬路上。從血精靈的先鋒軍抵達法夸爾的那一天起,這座城市失去了它商貿中心的意義。
偶爾有領兵隊長眼尖地注意到艾維斯輕鎧上的標志和徽章,立正行禮之後又匆匆離去。艾維斯心不在焉地向他們回禮,注意力仍放在臉色淡然的契約者身上。
「是啊,魯西說明天會有大事情發生,你說會是什麼大事呢?」伊歐文喃喃道。
艾維斯伸長手臂攬住契約者的肩膀︰「別愁眉苦臉了,禮物在身上嗎?」
「嗯。」想到為那孩子準備多日的禮物,伊歐文不知不覺也放松表情,「這可是我們給魯西過的第一個生日,一定要好好準備。」
儼然已把埃金之事拋在腦後了。但艾維斯心里清楚,埃金的事情不解決她們就不能拿到第一個籌碼。
現在只盼小盜賊能在她們到達埃金之前率領德思里奇的軍隊進入那里。
在此之前,還是要給魯西好好過一個生日。
伊歐文望著街道上三五成群的孩子們,他們嘻嘻哈哈地聚成一團,完全沒有被將要到來的戰爭影響,仍是那麼無憂無慮。說到底,大家都是為了將來努力奮斗。為這些孩子們能生活在沒有硝煙沒有歧視和壓迫的藍天下。
齊魯維亞所有的生靈都是造物主的子民啊。為何要自相殘殺呢?
「nka,Ana!」一眼望見她們,魯魯蘇幾乎是跑跳著來到她們身邊,躥進精靈的懷抱中。「我還以為你們不回來了呢。」
「不回來誰給你過生日啊?」艾維斯刮刮她的小鼻子,「想不想要生日禮物?」
魯魯蘇使勁兒點頭,「叭」地在精靈臉上親了一口︰「Ana不是說不給我禮物麼?」
艾維斯笑著看了看伊歐文,「不給禮物你nka還不宰了我?」
「要宰早就宰你了。」伊歐文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突然覺得小家伙的體溫有點不對,連忙示意艾維斯把她放下來,貼了貼魯西的額頭,很熱,不,應該說很燙。「你發燒了?」
魯魯蘇自己模了一下,疑惑地搖頭︰「沒有啊。」
她從艾維斯那里繼承了火龍的血脈,艾莉的體溫比亞沙克人高很多,伊歐文早就習慣了。可這次魯西的溫度讓她感覺很燙,已經超出了她的適應範圍。
艾維斯也煞有其事地測了一下,「是有點熱,我也感覺出來了。」
「真的嗎?」魯魯蘇好像嚇了一跳,緊張得不得了,和母親們重逢的喜悅霎時間退了下去,「完了。」她惴惴不安地抬頭,卻像是猶豫著什麼,閉緊嘴巴心神不寧地轉身返回旅館。
「她這是怎麼了?」伊歐文不解地問道,艾維斯和魯西一起的時間比較長,但精靈顯然解釋不了。
追著小魯西來到二樓房間,卻看到她默默地把自己埋在被窩里,只露出兩只明亮的黑眼楮哀傷地望著她們。
「是不是祖母虐待你了?」艾維斯開玩笑道。
魯魯蘇咬著手指搖頭不語,為了逗她開心,伊歐文主動拿出了生日禮物。
「這可是Ana的鱗片喔。」
那是條封在透明寶石里的紅龍項墜,紅色鱗片雕琢出的古龍還不及小魯西的眼楮大。艾維斯幫魯魯蘇戴好之後,小魯西迫不及待地拿起來湊近去看,「騙人,Ana才舍不得呢。這是格達魯的鱗片。」
「哈,我就說嘛。」見小魯西直言不諱指出來,艾維斯比她還得意。為了這東西,伊爾苦練了很久雕琢藝術,在德拉索庫時她甚至還央求耶羅緹克為其賜名。
「黎明星。」雖然口里說它是假的,但魯魯蘇還是愛不釋手,「這就是黎明星啊。」小家伙翻來覆去地看,突然冒出這個名字。
伊歐文起初有些震驚,她明明還沒講出來,魯魯蘇已然說出死亡君主隨口賦予的名字。想到她是從未來回來的,伊歐文便釋然了。
魯魯蘇又伸出手,「Ana,你的呢?」
精靈故作神秘地將雙手放在背後,「你猜猜會是什麼?」
小家伙緊鎖眉頭想了好久,情緒一下子又低落下來,「Ana沒有生日禮物。」她說,「Ana的禮物丟了。」
「怎麼可能。」艾維斯不以為然地撇嘴,雙手卻在背後的袋子里模來模去。伊歐文冷眼看她一邊掩飾一邊加快動作找尋,魯魯蘇說的沒錯,她好像真的把禮物弄丟了。
她們都是很早開始給魯魯蘇準備禮物的。艾莉特意翻看了許多書籍,為的是找到合適魯西這個年紀的東西。最後她也決定自己親手做。成品伊歐文沒看到,但听艾莉信誓旦旦地擔保肯定比她雕刻的小紅龍要好。
「怎麼找不到了呢?」艾維斯急的滿頭大汗。「我真的準備了。」
魯魯蘇安慰似的抱了抱她︰「沒關系,找不到就不要找了。我給你好了。」
「哈?」艾維斯壓下一邊眉頭,不無愧疚。
「明天我要回去了。所以要給你禮物啊。」魯魯蘇聳聳肩膀,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你要回去了,回哪里?」
魯魯蘇長長地出口氣,「回我該去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卷大概就結文了吧。
求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