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事故
一個穿著正裝看上去稍微穩重的人,恭敬地對著帶頭兩人說︰「王少,張少,據說張大公子是真的下了命令不讓我們來參觀,我們是不是應該通知一下?」
「張大公子據說是被貶了吧?張少,你們家族的事情,你最清楚,說說看。」王少一副斟酌的語氣說道。華人論壇7「不用。既然我帶你們進到這里,就肯定能帶你們進去,不就是個小小車間嗎,怕什麼!」
鄒盼舒這才看到那兩人後的一人,說出這話的郝然是S市秘書長的兒子。
這個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在S市是個有名的不作為,憑借著二世祖的名頭風流逍遙,他們家也有企業參與了此項目的下游供貨,鄒盼舒正要說什麼時,一看對面門處出了亂子。全球華人的自由討論天地
他趕緊朝前幾步一看,這一下,他的火氣騰就上了頭,一向不願與人爭吵的人也突然間發怒起來。
只見原先就在自己邊上不遠的的漢森已經怒火沖天,不知何時沖上去對著另外一邊門的通訊器呼叫,還伸手趕他們出去。後面幾個青年人一看炸翻了,一個去掛了話筒,兩個去拉開漢森。
漢森當然不肯,還以為他們要動算據理力爭,偏這時還有誰直接用英文罵了髒話,然後就有人起哄著跟腔。身高足有一米九的漢森渾然不懼,一腔正義感和責任心也不允許他後退,直接對著出手的人出了拳頭,一時場面混亂起來。
雙拳難敵四手,漢森畢竟上了年歲,五十多歲的人又是個工程師,更多的時間都用在實驗室里,此刻誤會一發生,幾個小年輕躍躍欲試倒有點邀功的意味,完全不知道自己出的人什麼身份,只覺得有人頂撞了他們這個圈子里的核心老大,那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立個下馬威,人揍了再說。
鄒盼舒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而無動于衷,不管是出于工作上的責任心阻攔他們,還是出于正義感,或者是對漢森這位總工對他平日的照顧的回報,他只覺得腦子都炸開了,完全不顧對方人多沖了上去。好在他還能冷靜的分析當前的情況,還記得搶過掛在牆上晃蕩來晃蕩去的話筒呼叫保安過來,嚴厲地命令著,更是指出再不到來外面的人就等著被解雇吃官司。
鄒盼舒幾步上前就用自己的身體護住漢森的背部,鄒盼舒那學了差不多半年之久的擒拿招式,在張哥那里大量的對打中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此刻自然就運用了開來。
雖然力道可能還稍顯不足,但是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出手犀利準確,更是有著一股狠勁,只要在承受範圍內的攻擊一律不躲避,反而迎上去拆招,幾個回合就逼開了差不多抱成團的毆打,其中兩人的膝蓋骨處中了他的踢腿,一下踉蹌著連退幾步跳出了他的攻擊範圍。
漢森得了援助,這才緩過勁來,他是一頭霧水就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幾十年來的休養都要維持不住,一手伸出去指著人簡直是要把對方吞了一樣,嘴里飛快地說著什麼,語速實在太快,說的還是德文,竟然一時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意思,鄒盼舒還在忙著抵抗另外又欺上來的三個人,完全沒時間去听。
估計就連王少張少和秘書長兒子孔平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斗毆場景,在鄒盼舒沖上去時已經蒙了。
雖然他們進門時確實也出手制止門外門衛的陪同,沒有出示任何許可並且沒有按照要求更換衣服就直接進來了,可是誰也不希望事情鬧得太大,他們這幾個頭頭還是清楚能在這里出現的老外肯定不能隨意動的。
須臾之間變起倉促,等他們三人和邊上那位比較穩重的人反應過來,後面的人已經有人受了傷,三個女的更是惟恐天下不亂,一直跟著狐假虎威作福慣了,換了個城市也沒覺得需要收斂,竟然在一邊拍手叫好,嘴里還嚷著「加油,就是要顯顯國人的威風。」之類的話語。原本也只是獵奇心起,孔平更是抱著討好這批B市有名的二世祖團體的意願,妄想著能夠攀上高枝,到時候說不定家族的企業還能把業務做到B市去,在S市他已經令父親大為失望,實權已經越來越少了,但是目前的局面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只求趕緊息事寧人,千萬不要被父親知道。
鄒盼舒一開始得了對方個措手不及,當對方的幾個人真的反應過來進退有度時,他一個人也是扛不住這麼多人的攻擊,漢森眼看著他被打自然也是大為心痛,紅著臉呵斥著還是上前幫忙。
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他們兩人最後還是被圍住,這時候他們還保護得比較好,吃了些拳頭都是些皮外傷,那幾個人出手就能看出不是專業訓練過的,兩人正背對背,一時停了手,可惜鄒盼舒不管說什麼對方都听不進去,這才發現這批人估計一個個都有點喝多了,精神特別亢奮。幾個人都有點控制不住,叫囂著一定要鄒盼舒兩人好看,前面吃了虧的人就想要報復回來,眼看著就想拳打腳踢再次一哄而上出出怒氣,一個個凶光畢露,呼啦啦從門外沖進來一批保安,霎時控制了局面。
領頭的人就是泰恆專門負責此處的保衛處黃經理,他是從年後就調了過來做了一把手。因為他向來治下嚴厲,壓得住這里混合兩大集團的保安團隊,他一看到今天來臨檢的竟然是漢森總工和鄒助理,只覺得渾身冷汗直流,一邊忙著呵斥保安們一個人都不能放走全部關押起來,一邊忙不迭吩咐人把兩位送到休息室,還趕緊讓人聯系醫生,自己也退到一邊冒著冷汗撥打任疏狂的電話。
這被打的兩人,不管哪一個都是泰恆的寶貝疙瘩,對于總工那是無話可說,泰恆人人都知道這半老頭子是個鼎鼎大名的世界一流專家,整個項目的工程師里他簡直就是泰山北斗級別,而鄒助理,黃經理就是當初安排他與大江住一起的人,這種成了精的人眼光毒辣,早就磨礪了火眼金星看出自家總裁和鄒盼舒的關系非比尋常,立馬就意識到這可是捅破天了。
最先到達現場的是嚴總經理,按理說今天不應該還有人能夠通過安保進來,除非有各處總裁室的特別批文,還有就是當時最高級別人的放行,不過在沒有調查之前,誰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黃經理忐忑不安地等著總裁到來,迎來了嚴總那也是有了主心骨,趕緊上前接待,一五一十把經過說了一遍,另外關押那批人當然也不可能真的押到此處設立的安保審訊室,而是都趕入一個大會議室不允許進出罷了,就連審訊都不敢進行,黃經理一看就知道這批人不好惹,生怕給公司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
嚴靖听了之後,拍拍黃經理的肩膀說︰「還好黃經理制止得及時,沒有造成太大傷害。我進去看看他們怎麼回事,如果漢森總工那邊沒什麼問題的話,就找車先把他們兩人送回市區去。」
「是嗎?那好,暫時不動。我去里面看看。」嚴靖壓下眼底的嫉妒,沒有再看黃經理伸手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他剛剛已經去看了發生爭執的兩人,本來以為可以把這件事情做做文章,但是如果任疏狂馬上就來的話,是來不及做什麼動作的,失去一個大好機會,不由得有點怨里面的二世祖下手太輕,那麼好的機會五六個人打兩個人,竟然也沒有弄成重傷,真是蠢豬一群。
「孔公子,我賣你面子放人進來,你就給我找這麼大的麻煩,你知道被打的是什麼人嗎?」嚴靖關了會議室的門,里面也霎時安靜下來都望著他,一直走到一臉焦灼的孔平身前他才開口。
「哼,打就打了,了不起賠他點醫藥費,難不成還要我們去道歉?分明就是那個鬼佬先動手的,我這幾個弟兄只是想上前和他交流而已。」孔平還未開口,王少已經接話了,他被人強行壓制在這里,已經憤憤不平地打了電話,只等著有人來撐腰後好好理論理論。
「就是,憑什麼要我們賠醫藥費,看看我這里,已經烏青了,他們兩個才應該道歉!」一個被踢了兩腳的人發話了,還特意指了指自己的膝蓋。
在他們眼里,不過就是去看看全自動的無菌車間,哪怕不消毒又能如何,還真不相信他們身上會帶什麼病菌進去,在B市就隱隱有流傳說是張大公子不喜他們這群人到S市來攪合,想要在此處分部一言堂,剛剛被帶到此處這些人已經交流過了,一致同意這個想法。
「總之你們沒有按照規矩辦事,我也要受處罰,那兩個人畢竟是我泰恆的高層。」嚴靖看了看十幾個都是一臉怒火的人,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語氣卻森嚴。「放心,我們不會牽扯到你。我已經和家里人通過氣了,就說是得了他們的許可才來的。反正我們人已經在里面,至于怎麼進來的我們不說誰能知道。登記表那里本來也沒簽你的名。」還是王少開口,語氣里甚是嘲諷,仿佛看著一個弱小的螞蟻在與大樹抗衡一樣。
「那就好,這里我也不能說了算,黃經理是肯定要等上頭人來的,你們也休息休息,等一下少不得要對峙吧。」得了想要的結果,嚴靖才轉身慢悠悠的出去了。
這群二世祖成日里聚眾吃喝玩樂,什麼新鮮玩什麼,其中有好幾個掛名在各自家族企業里面,這些企業與這次的合作項目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而這些企業的頂頭又個個與北天高層有聯系,怕是任疏狂親自來也不能整治他們。
本來完全可以不放他們進來,嚴靖也是突然看到登記表上有鄒盼舒的名字,知道他會在車間里,這麼一群愣頭青聚在一起參觀,肯定不會有好事情,這才同意放行進來,可惜只得了這麼個結果。
出了會議室,嚴靖看到黃經理一臉焦急地走來走去,知道他是擔心被任疏狂責怪,心里更是很不好受。年後很明顯任疏狂起了一些變化,而這些變化和鄒盼舒有關系,嚴靖當然也是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好辦法,就連鄒盼舒的工作職能也換到了他更不好插手的工程部去了。
嚴靖也不太能理解自己的心思,要說他是純粹想要獨佔任疏狂也不對,他是從在學校起就暗戀任疏狂,但是一直都是以一種默默陪伴的心態在泰恆里工作著,想著任疏狂這一輩子很有可能不婚,哪怕結婚他的家庭讓他選擇的肯定也是女人,自知希望全無也就甘心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想。
可自從去年突然跑出來一個鄒盼舒,處處不如自己,還是個鄉下小子的身份,偏偏還得了任疏狂另眼相看,嚴靖更是眼睜睜看著他們關系越來越親密,這心里就像百爪撓心,苦不堪言,對任疏狂的佔有欲也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想著自己不能獨佔,那麼也不能讓鄒盼舒獨佔,絞盡了腦汁要把鄒盼舒神不知鬼不覺趕出泰恆。
他特意看過鄒盼舒的合同,還有一個月就到期,看樣子鄒盼舒也沒有續簽的意願,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在這段時間內鄒盼舒工作上出了重大紕漏,就能徹底斷了他的後路,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醫生到了吧,他們傷得很嚴重嗎?」嚴靖關切的語氣問黃經理,黃經理搖搖頭,泄氣地說︰「傷倒是不嚴重,只是竟然出了這種重大事故,打傷的還是他們兩人,你知道的吧,總裁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是這批人和北天的關系……」听出黃經理話里有話,隱晦的點出了鄒盼舒才是關鍵,嚴靖的眼神更是陰鷲,這在泰恆高層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可他隱藏得很好,一副為著泰恆著想的口氣說︰「唔,如果不鬧開是最好。私了的話或許還可以以此壓一壓北天的氣焰,接下來馬上有幾個項目也是我們兩家爭奪,還有這里應該會多出幾個一把手的位置。」
黃經理心里一動,精瘦的臉上兩豎眉毛朝天挑了挑,眉間的豎紋一緊,不由得沉吟起來,看嚴總的意思是用這次的事故賣個面子給北天,也就是說不追究擅闖車間和打人這件事。
這里吃個暗虧,回頭可以在項目上強勢的出手,甚至在此處的職務上也可以以此為切入口,就像自己在保衛處就隱隱壓了B市一頭,這麼一想好像也是個好主意,不過黃經理卻覺得總裁應該是不會同意,這回他倒是謹慎地沒有接話,怎麼處理還是等總裁來了再說。
同一時間到來的不僅是任疏狂,還有張豐唯,兩人的臉色都非常不好,緊跟他們後面還會到來的是北天集團S市分公司的兩位副總裁,其中一位的兒子就在這群人中間。
一听鬧事的幾個挑頭人,任疏狂就判斷出是他們B市派系出了內訌,只不過因為張豐唯在這邊,波動風向才轉到這邊來,因此立刻聯系了張豐唯一起前來,讓他出面給說法。
如果他也不能壓制這批人,任疏狂心里冷笑一陣,那麼他不介意就在S市給這些人苦頭吃吃,竟然敢在S市的地頭上撒野打傷了他的人。全球華人的自由討論天地「人就在里面,你去談,我只看結果。」任疏狂一下車,黃經理已經快步上前再次匯報了一遍,等他簡潔的說完後,任疏狂指了指會議室的方向對張豐唯說話,自己卻轉向另一邊去看鄒盼舒。
休息室里鄒盼舒還在安慰漢森,更是從進入這里就開始給他按摩,手上一直沒有停下來過,醫生來了以後也說都是些皮外傷,給了藥膏讓他涂抹。自己身上的疼痛鄒盼舒倒是忍住了,畢竟早期被張哥那麼凶猛的捶打可不是吃素的,對于抗擊打很有一套,算下來他對打的時間比漢森長,傷還真的沒有漢森重。
通過這次的斗毆,他更是深刻的認識到當初任疏狂的決定多麼正確,原來他也可以在與人動手上佔上風,心底不免有點小小的自豪。鄒盼舒已經看出漢森這回是真的動怒了,作為調解他們與集團之間矛盾的最重要的參與者,他知道這次一定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是說怕事的息事寧人,而是國情如此,一旦引發矛盾很有可能就會影響此項目後面的進程,他非常肯定如果這次的事情解決不好的話,這個倔強的老頭肯定會撂攤子走人,這樣一來泰恆集團麻煩可就大了。
估計是听進去鄒盼舒的解釋,漢森哼哼兩下,按了按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呲了一聲說︰「鄒,平時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勇猛,打起架來不要命。」
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稱贊自己勇猛,不過這樣看來,自己的身手還真不賴了,果然在張哥那樣強將手下是出不了弱兵的,就連他現在的氣勢都有了轉變,自己本身平和溫潤的性子上糅合了一點任疏狂的沉靜冷漠,又帶著長期訓練出來的陽剛,整個人已經與幾個月前天翻地覆。
這種變化早就被任疏狂看在眼里,看著他就像璞玉被雕琢般漸漸放射出自己的光芒,心里欣喜的同時也更被吸引。
漢森伸手比了比自己的個頭,又比了比鄒盼舒的,還有兩人明顯差一大截的體形,憋悶地搖搖頭。
任疏狂一進門就看到鄒盼舒一臉笑意地陪著人,而漢森臉上有刮傷,頭發半豎起,還穿著的藍色工裝外套上皺巴巴,胸前還掉了兩顆扣子,背對著自己的鄒盼舒從背面看上去倒還好。
他走上前去,鄒盼舒已經听到開門聲轉回頭,看到他正要說話趕緊打著眼色要他一起安撫人,倒像是害怕他再火上澆油更是引發漢森的怒火。任疏狂心底一笑,就知道他是個識大體的人,不過他識大體是他的事情,自己該做的事情也絕對不能不做,不過此刻確實安撫住漢森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