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陷害
小江的病沒有在出版社傳開,只有他的直屬上級也是當初拍板吸收他進來的副社長知道,因此小江也從不搞特殊化,該做的事情一分沒少做,他也想盡快的獨立,能夠承擔住自己的醫療費,好讓哥哥存留一些錢找個人成家,給他找一個大嫂回來。
每三年一屆的新人大賽在S市分量還是很重,每次的冠軍往往都能在大浪淘沙中存活下來,成為業界的頂梁柱,因此關注的力度非常大,人流涌動,除了很多業余愛好者和一些年輕人之外,也有不少一看就非常有氣場的業內資深人士。
很快就到了頒布獲獎名單的時間,小江不由得緊張起來,好像是他自己投稿了似地,控制不住手心出汗,全神貫注地听著名單,生怕漏掉了鄒盼舒的名字。
「下面是第二名第二位獲得作品——‘緬懷’,這組作品以黑白色為基調,展示了時間流逝的不可抗力性,通過九張極具對比的光暗色彩作品引出我們內心深處的共鳴,實在是近年來不可多得的一種處理手法,假以時日我們S市肯定會再多一位聲名鵲起的大師!這里我就不多說了,想必大家都有目共睹,下面有請攝影協會的副會長給二位頒獎。」
隨著嘩啦啦的掌聲,小江也鼓起掌來,不過他還順便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到目前位置頒發了優秀獎十人、三等獎五人以及二等獎兩人,只剩下一個冠軍獲得者,鄒盼舒的名字都不在其中,他都仿佛能夠听到自己如擂鼓般轟鳴的聲音,既激動又有點忐忑。
終于,二等獎也頒獎完畢,小江目不轉楮盯著主席台上的主持,看著他的兩片唇瓣開開合合,轟隆一聲似地,他都覺得自己暈眩了,以為自己听錯了,而主持人看著因為沒有人走出來而安靜下來的會場再次激動地開口︰「一等獎獲得作品——‘晨曦’,有請上台,由我們神秘的特約嘉賓頒獎!」
小江才驀地反應過來,狂潮般的喜悅簡直要把他沒頂,沒想到鄒盼舒還真是名副其實,他早就知道鄒盼舒有這麼一飛沖天的日子,正要邁出腳步去代替領獎,突然,一個非常不和諧的聲音就如水落到了油鍋掀起了翻天巨浪。
「這是怎麼回事?一個剽竊者也可以獲得一等獎嗎?」
在這樣的場合說出這種話,簡直就是一記大耳光抽了整個籌委會的臉面,頓時場面沉寂得仿佛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听到一樣,隨後,馬上又爆發了議論,主持人可謂反應迅速,看了看四周沒有見到‘晨曦’的作者,拿了無線話筒就下了主席台,詢問那位四周已經空蕩蕩的發話者︰「請問這位先生為什麼這麼說?你有什麼證據嗎?」
主持人並沒有偏袒誰,他自己本身也是攝影協會的一員,如果獲獎者中真的出了敗類,他不介意聯合眾人一起進行封殺,因此語氣中沒有夾帶什麼威嚇,反而能夠听出一點鼓勵之意,確實,現場沒有一個人不痛恨剽竊,這是最無恥的行為,是一種對藝術的褻瀆。
「不可能!這些都是盼舒自己拍攝的。」小江根本沒等那人說話,直接就跳出人群,站到爭議的中心。
他的臉色緋紅,瘦瘦的身體都有點顫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他可以肯定這些照片都是鄒盼舒親自拍攝的,每一回去鄒盼舒那里都可以看到他一批批新的照片,這些分明就是與回眸的人一起拍攝回來的照片,不過都沒有公之于眾,此刻其本人不在場,小江絕對不允許把這樣的污水潑到他身上去。
「哦?你是誰?就是你撿到我的存儲卡,盜用我的照片來參加比賽嗎?你不是要證據嗎,給你,還好我一向都會把一份存稿發送到網絡儲存,那天發現我的卡和包丟了以後就從網絡再下載了一份。本來今天我就要回去了,只是一時好奇過來看看,沒想到就發現了自己的作品被盜用!嗯,我是來S市玩的,每次都呆差不多一周左右,前後來過上十次,這些照片都是我分批拍攝的,這卡里有整組的原圖與RAW格式數碼圖,你們可以當場查驗!」
那人穿著倒是很斯文,也確實有著所謂的藝術家氣息,不過披著披肩長發的臉上很是囂張招搖,語氣更是不屑一顧,眾人矚目地感覺令他更有點飄飄然,不由更是侃侃而談,一副指點江山的樣子。
主持人一看他這副坦然模樣,不禁已經相信了幾分,再看到他遞過來的存儲卡和所說的話,臉色一變馬上招來一個工作人員,當場打開了其中的內容。
郝然就是幾百張圖,分別是參賽這九張的系列圖,每一張都是從幾十乃至上百張原圖中挑選出來做處理,處理過的圖片也有三十多張。
這些資深人士個個都精通查驗,翻看了多張原圖與處理圖後,面面相覷點點頭,一個個臉色暗沉得可以滴下水來,沒想到幾十年的老活動竟然遇到這種可恥事件,都有恨不得啖其血肉的沖動。
在此頒獎大廳的一角,一個同樣是披肩長發的男子,帶著一副超大墨鏡身型筆直地站立觀望,他的發色烏黑亮麗簡單地扎了一把,兩鬢細碎的發絲垂落幾縷,英挺的雙眉微微皺著,五官被蓋住看不出特色,卻難掩他一身不羈的灑月兌,往那一站就給人風流倜儻才華橫溢的感覺。
「想不到這個人竟然是剽竊來的作品,真是太丟人了。子競,我們走吧?這種鬧劇不看也罷。」他身後的一個同伴嘲諷地說。
「你看他的眼楮,不夠清澈,沒有靈氣,這些作品不是他的,和他這個人不相符。」柏子競淡淡地說道。
這確實是一出鬧劇,他只不過正好昨晚回到S市,被一些圈中人知道後邀請他來頒獎給冠軍,本來他可以推辭掉,翻看作者資料時無意中看到了鄒盼舒的名字,他記得這是任疏狂特意交代要送到回眸去實習的人,不由好奇心起,想在與老朋友見面之前先去會一會這個讓任疏狂改變的人。
他到了現場快速瀏覽了大部分的作品,確實難得有幾位比較出眾的新人,最打動他的還是那組目前有爭議的作品。
畫面上極具感染力,不管是朝陽還是晦澀的畫面中都有著一絲靈動在其中,這是一幅好作品的靈魂,有了靈魂這個攝影師才有可能走得更遠,才會走出一條獨一無二自己特有的道路。
他也肯定這組作品是當之無愧的頭名,卻不曾想人未見到,就已經看到鄒盼舒的作品鬧出意外,令已經萌生惜才之意的他不由多說了兩句。
「真的?我看看,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這麼回事,子競,你的觀察力還是這麼敏銳。不過這個人怎麼回事?這麼重要的場合都不親自出席?要不要幫忙?」
他的同伴看著圈中已經快鑒定結束,估計圍在一起討論是否當場宣布廢除冠軍資格,剛剛幫忙辯解的小江也已經被指責得啞口無言,看他雙眼紅著推開包圍圈掏出手機在聯系誰,而仔細觀察果然發現那揭露的年輕人洋洋得意的嘴角帶著一絲陰冷。
「怎麼說都是老朋友要關照的人,這樣,你去處理一下。」柏子競招來同伴啟光,在他耳旁附議了一番,只見啟光眼楮一亮不停點頭,噙了個笑意邁步就往里面走。
圈中資深人士一看他出面,立馬恭敬地鞠躬給他讓路,還瞟了角落的柏子競一眼,知道這大概就是柏子競的意思,都紛紛停下爭執等著啟光發言。周圍的人群里不乏愛好者和時尚圈的人,有些人認出了啟光,不由驚嘆起來。
「你說這些都是你的作品,那麼我隨意挑出一幅,你來解說,怎樣?」啟光懶得廢話,他是在歐洲聞名的攝影師,與柏子競志同道合預備一同周游世界,對這些小兒科似地賽事真沒有什麼興趣。
那年輕人一瞪眼,眼中閃過一絲凶狠,盯著來意不善的啟光,眼看著那幾個老家伙已經認同自己,很有可能為了面子干脆把十萬元獎金直接發給自己息事寧人,偏偏跳出這麼個程咬金,不由心底稍微一慌亂,听聞只是解說,他回想了自己做的功課,當場答應了。
看著啟光身後的那些攝影協會的泰山北斗的表情,他也知道不答應也不行,雖然知道那幾個人里面肯定有自己同一陣線的人,卻不知道具體是哪一位,他模了模自己手指中間的戒指安穩下心中的紊亂,開始就啟光指出來的一張照片解說。
「拍這張照片就是因為這個乞丐臉上的表情,你看他激動得都眼含熱淚了,手中攥住的錢還可以看出是兩張一百塊,這份感動和笑容就暗含了晨曦的意境……」年輕人再次開始侃侃而談,一旦說開他就感覺不到自己的慌亂了,心也鎮定下來,不由感慨那人的先知,讓自己悟透這組照片的所有信息。
小江在各色眼光下擠出了人群包圍,尋了個角落也沒注意看人,直接就撥打了任疏狂的號碼,他是個歷來穩重的人,但也不算遭遇過大風浪,怎麼說都還是新新人類一個,這時候也難免丟了那份穩妥,著急著不知道是否還能彌補,萬一真的當場蓋棺定論,那就真是黑白顛倒,哪怕以後反駁回來鄒盼舒的名頭也有了污穢。
「任,任總,能听到嗎?出大事了,盼舒到底在哪里?……」電話一接通,他就如倒豆子般快速地說,對于任疏狂的稱呼也只猶豫了一秒鐘就順著哥哥的稱呼叫出口。
小江一邊說著,一邊頻頻回頭張望,那里面又被包圍住了,好像有誰出頭在幫忙,可小江還是沒有把握,來人到底是如何盜取鄒盼舒的照片,他納悶到不行,想著鄒盼舒還是對人缺乏戒備心,這個社會真是太復雜了。
「電話給我吧,我來處理,不要著急。」柏子競一開始就注意到這個小伙子,高高瘦瘦看著有點體弱,精神力卻俱佳,剛剛也能夠力壓多人,雖然最後好像人言輕微敗下陣來,那也是因為時機不對,再一听他開口的稱呼,就猜到是在給任疏狂匯報,只听了一大半就確定了,這才幾步下了台階開了口,這樣一來就看不到人群中的啟光,不過他相信啟光不會擺不平這點小玩意。
小江愣愣地望著眼前的神秘人,那身裝束打扮一看就是藝術家,一身氣質在整個會場都找不到可以比肩的人,就連手機被他取走都沒反應過來。
「柏子競?你在現場?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幫我擺平了,不要發生任何對盼舒不利的結果。」任疏狂也愣怔了兩秒鐘,馬上開口,剛才小江說話時他已經快步離開會議室往外走,心里還忐忑著生怕阻止不了不利于鄒盼舒的言論,現在一听換了人,心里頓時安定下來,又走回會議室,只把張豐唯黃靜怡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們可都是第一次看到任疏狂的慌亂樣子。
「放心,有我在不會出事。果然我沒有猜錯,你這家伙是陷進去了,我本來還想今天看看他,沒想到人沒來,出什麼事了?」柏子競是知情人,知道人不在現場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或者,是身不由己來不了。
「唔,也不瞞你,出了點狀況。」任疏狂頓了腳步,瞥了一眼裝作不在意卻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這里來的兩人,干脆再次出了會議室,關上身後的門才接著說︰「我準備和程家開戰,他們做事情有點過份,現在盼舒人也在他們手上。」
「還有這種事情?程家這是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被你阻礙了吧。」
柏子競雙眼黝黑,眸光中有著一股魔力,世間百態在他眼中仿佛都自有一番天地,望了一眼反應過來後一臉欣喜站在身邊兩手垂著的小江,勾起一抹邪魅地笑,「等你忙完了聯絡我,如果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直說,難得我在S市,不介意和他們玩一玩。」
「好。會場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任疏狂也笑了起來,這下他更有把握今天就能把人安全無虞帶回來,就如柏子競所說,程家是第一個走出這一步的大家族。
柏子競還是那個叛逆的性子,作為柏家這一代最出色的繼承人,竟然甩手去追逐自己的夢想,這麼多年過去還是這副唯我獨尊的脾性,任疏狂搖搖頭,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出格。
那青年唾沫橫飛地說著,可是啟光安然不動目視著他,眼中是毫不掩飾地憐憫,仿佛他是個不可救贖的可憐蟲一般。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說了這麼多,听明白了嗎?我要趕火車回去了,至于你們怎麼處理那是你們的事情……」青年說著就要轉身走人,他覺得有點不妙。
接這筆單子的時候,對方就告訴他不要想著取締冠軍名額,只要達到污蔑的目的馬上趁亂離開,為此還特意買了就近的一趟火車票,可惜他一開始就沒看到那個應該在場的人,這才臨時起意想要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