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側頭看看年錦,他也很緊張地把手插在口袋里面,估計和我想的差不多。
說實話的,我對一家子這種組合不感冒,特別是帶了小孩和老人,要是平時遇到肯定是讓座的讓座,讓道的讓道。但是這種時候實在不好發揮國際主義精神,因為人家在□果的偷竊?搶劫?
不過他們人多勢眾,我和年錦一時之間不確定能不能制服他們,畢竟我們自己的武器只是幾根小木棍,而中年婦女和中年婦男的潛力是無限的。
年錦見他們手下不停,又一次大聲說︰「這是我們的車,你們住手!」
那個中年男子金絲邊眼鏡後面的小眼珠子轉了兩轉,嘿嘿一笑,說︰「這明明是我們一家子的車子,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歪曲事實的人,一下子愣了一下。年錦在旁邊跨前了一步,憤怒地說︰「你說是你的車就是你的車啊?你丫別撒謊,有種拿出證據來!」
我點點頭,加上一句,「我們把警察叫過來,讓他評評理!」手里用力攥著木棍,做好準備隨時出擊。
果然,我們這麼一喊,中年婦女和她兒子終于停下了手里「忙碌」的活兒,抬頭看我們,那個婦女的眼神里面居然全是蔑視,男生則咬著下嘴唇,眼楮死死地瞪著我們。
一瞬間我覺得一股同仇敵愾的巨大壓迫力從那邊襲來,還沒等我站穩,那個女人尖利的聲音響起︰「現在的學生,真是不學好,一天到晚就知道佔小便宜,你說這車是你們的?鬼才相信哦!」
她一口帝都口音濃重的普通話,話說得特別快,旁邊的老女乃女乃居然也上來指著我和年錦的鼻子罵出各種粗俗難听的話,讓我和年錦根本插不了嘴——我倆總算是知道什麼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年錦的額頭開始冒汗,對面的男生和他爸拳頭攥得緊緊的,一副義憤填膺要上來和我們拼命的樣子。
這種情況下,我急中生智,大喊一聲︰「來人啊!有人搶劫!!快來人啊!」
這一聲頗有古裝言情劇里面︰「來人啊!有刺客!保護皇上!」的風采,我喊得又響又長。果然,旁邊不遠處的幾個警察隱約听到了我們的喊聲,似乎朝這邊看了看,像要走過來。
那個男人一家立即就急了,抓起已經綁好的塑料袋就打算撒開腳丫子逃跑,那些塑料袋里至少有三天分量的水和食物。你要是真的走投無路來問我江湖救急,我也許會給你,但是這麼明目張膽的搶東西,我守財奴本性又發作了,氣得「怒發沖冠」。
也不管年錦那邊的反應,我猛地撲出去,一把抓住了中年婦女的胳膊,把她拉得一趔趄,肩膀上的塑料袋掉了下來。她拉了她兒子的肩膀一下,但是沒拉住,一下子被我撲倒在塑料袋上。她兒子見情況不妙,連忙回頭拉她媽媽,但是我死死抓住她的胳膊不放手。那個男人走在最前面,見到這樣跑回來,居然揚起一腳就踢在我的胳膊上。他穿著皮鞋,這一下子踢得我胳膊上鑽心地痛,但我死死忍著,愣是沒有放手。
兩個警察這時候終于趕過來,和年錦一起把我和那個婦女分開。一個高個的警察叔叔把我拉起來,嚴肅地問道︰「你們在干什麼?」
我胳膊痛得直吸冷氣,正想開口說話,突然一陣爆炸般的大哭聲從無到有地在我面前爆發!剛剛被我撲倒的婦女一邊抱著肩膀一邊在地上扭動著身體大哭,把身旁要扶她的矮個警察都甩開了!
她一邊大哭一邊嚎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我的胳膊斷了!我胸口痛!要殺人了啊!」一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指著我和年錦。我心里一股無名火起,真想撲上去揍她,年錦拉住我,對警察揮揮手解釋道︰「我們沒有,是他們"
年錦的話被更大的哭聲淹沒,這次是老女乃女乃和男生,都加入了大哭的陣營,眼淚鼻涕橫飛,和警察各種痛訴我和年錦的惡行,什麼二話不說就誣蔑他們,什麼動了小孩,又來打大人,搶他們的東西什麼什麼的。
實話說我這輩子遇到的不要臉的人多了去了,這麼不要臉的一家子還是第一次遇到。就算你肚子餓你想搶點物資你自己的東西在事故中掉了,這麼血口噴人是不是太損人品了?
兩個警察似乎被弄糊涂了,擺擺手制止了他們的哭泣,問道︰「剛剛是誰喊的搶劫?這輛車是誰的?」
年錦終于得空說道︰「這車是我和小金的,」他指了指我,「我們剛剛喊的搶劫,因為他們搶我們車里的東西。」
那個中年婦女見勢不妙,一個猛撲到矮個警察身上,一邊流淚一邊長吁短嘆︰「哎喲這個學生怎麼能這麼冤枉我們呢?車子明明是我們的,我們正在搬東西的時候他們非來搶,警察同志您可一定一定要為我們一大家子做主啊!我媽都七十多了,我孩子才十幾歲啊」一邊哭一邊還把鼻涕往警察身上抹。
兩個警察被搞得不厭其煩,對我和年錦也沒啥好臉色,估計這幾天忙翻天了,攤到這種差事累不說,連生命都有危險,現在又要處理這種民警大叔都不厭其煩的刁民糾紛,估計他們心里也在罵娘。
于是,兩個警察對著對講機嘰里呱啦一陣子,拉來了一個穿著白衣服戴著防毒面具的工作人員。那人拿著一塊兒小板,記著各種東西,跑過來問明情況後,就問我們車子里面的東西和車牌號。
這下子我和年錦有些擔心,首先,這車子不是我們倆的,是九姑娘找來的,誰知道是不是她名下的;其次,這車子的車牌號和車里的東西那一大家子也都看到了,問這個根本就辨別不出來誰是主人;再次,我和年錦的身份證駕駛證什麼的都木有,也不敢泄露自己的名字。
中年男子見我們表情遲疑,立即非常牛叉地開始和警察以及工作人員套近乎,語氣字里行間貌似他的身份和政府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那個工作人員倒是公事公辦,用一個電子儀器查了一下說︰「這車掛在了部司下面是公車"
我和年錦和那一家子一口老血噴出來。
不過鑒于那一家子大約是知道我們的確是這車子的主人,這時候听說了這車的來頭,突然之間,中年男子的態度有了一個微微的轉變。
他模了模油光可鑒的頭發,把哭鬧不休地妻子兒子老媽拉了回去,又用一種惡心的眼神開始端詳我和年錦。我們倆的衣服都是九姑娘給我們的,估計牌子也不差,雖然在爆炸案里有點灰頭土臉,但是年錦本來身材就挺好的,高高瘦瘦的往哪兒一站,氣質流露出來,讓他一瞬間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
果然我的觀察沒錯,那個中年男人退了一步,想了想,就拍拍手堆起滿臉笑容,對警察說︰「誤會誤會一場,警察同志,他們只是孩子,大概是認錯車了,我們待會兒給他們分點吃的喝的就好了。要是現在不讓拿車,我們以後拿了行駛證駕駛證來再認也好。」
說罷制止了家人的哭泣和拿起手頭的塑料袋就拖拖拉拉地走遠了,這臉皮的厚度著實能夠超越長城了。
年錦發怒了,跑上去喊道︰「你剛剛踢了小金,現在又想搶我們的東西走?!」
「小伙子!算了!」兩個警察攔住了年錦,打著哈哈說,「這種情況下,政府以後肯定會給你們補貼的!也就幾瓶水嘛」
「可是」年錦捏著拳頭還想說什麼。
白衣的工作人員走過來,防毒面具後面的表情看不清楚地拍了年錦一下,說︰「先來登記一下,把車子取了。不是你的話就啥也別說快走。」
我拉了拉年錦,覺得現在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雖然被拿走了一些物資,但是我們還留下很多,只要把車子拿到了就好。年錦看了我一眼,問我肩膀疼不疼,我搖搖頭。
但是目前登記這事兒也挺煩的,因為我倆根本就不是這車的車主,這一登記豈不是露餡兒了?可是不登記就走的話,看這里的治安狀況,肯定剩下的東西也得被搶光,我倆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正急得不知道怎麼辦好,我突然一拍腦袋,說︰「我們的確不是這個車的主人,但這車是一個朋友借給我們的。」年錦驚訝地看著我,我接著說︰「咳咳,這個朋友的名字不方便透露,但是我們有其他方法證明這車是我們開的。」
白衣工作人員和警察面面相覷,轉頭看我能說出什麼ど蛾子來。我指了指車子的CD播放器,說︰「里面是一張的搖滾樂盤,正播放到第4首歌,歌名是」。
年錦恍然大悟,朝我笑了笑。因為車鑰匙還在車上,雖然車子啟動不了,但是把CD摳出來之後發現我說的是對的。我又掏出了包里的小票,說︰「車上的東西都是在家樂福買的,我這里有小票。」
果然,喜歡留小票查證超市購物的習慣雖然龜毛,還算有點用。
工作人員最後疑惑地和警察討論了一會兒,終于打算放過我們,讓我們領車走了。我拿過登記表格,把我大學時候實習過的一個國家單位的領導人的女兒的名字和地址寫上,默默地裝作臉皮很厚地把表格還回去。
因為我幫她該過簡歷做過輔導,所以連身份證號我都記得。
真是的,我自己的身份證早丟了,你倒是驗我啊。
剛剛中年男子一家的邪惡行徑讓我對道德觀價值觀的把握開始變化,這個時代,不厚著臉皮誰活得下去?!真是的。
我和年錦朝走開的警察同志和工作人員鞠躬,年錦還拿出了香煙給他們,他們樂呵呵地走了。我們心里在默默冷笑。
車子的發動機徹底壞了,我和年錦沒有辦法把車子啟動。最後只能先把物資搬下來,又把車子的車座卸了用發動機皮帶扎在一起,然後把物資都放在里面一人抬前面一人抬後面地把東西搬出了停車場,年錦讓我等著,他又來回搬運了兩次才搬完。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第一更,還有三更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