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語 第十七章 第二個夫

作者 ︰ 慕小司

她吹了吹墨跡,拿起那頁宣紙仔細端詳了半天,這個字和先前所寫的幾個有著天壤之別。眼里頓時化開笑意,雖然不是她自己寫的,可也通過了她的手寫成,心里好不得意。

「沒想到你寫的字這麼好看!」

慕離淡淡一笑,俊秀儒雅的面容如同雪梅一般清冷出塵,他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清茶遞于她,

「公主過講了,若是不嫌棄,以後慕離來陪公主練字,可好?」

月罌接過茶碗,淺淺的花香傳來,是自己最喜歡的花瓣茶。嘗了一口,唇齒含香,心情大好,連連點頭道,

「好啊,那先謝謝你啦!」正愁自己的字太丑,現在免費得了個老師,心里忍不住大喜。何況越接觸,她越覺得和慕離十分投緣,心中的那些熟悉感也越強,仿佛很早以前就認識了一樣。

她眯起眼楮,享受著茶水在唇齒間的美妙滋味,慕離看在眼里,笑意掛上了唇角,

「我是公主的夫,公主何必謝我?」

她笑容頓時僵住,含著的茶水沒忍住,一口噴到眼前的宣紙上,那個清秀飄逸的「月」字,霎時變得模糊不清,墨跡染了一片。

忍不住連連咳嗽,又、又一個夫?

慕離忙拿過架子上的軟巾遞于她,又過去拍著她的背,

「怎麼不小心些?」

月罌拿著軟巾捂著嘴咳了半天才緩過來,今日听到見到的事,真是太過刺激,剛剛避開了一個妖艷嫵媚的夫,這又來了一個體貼溫柔的夫,難不成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瞥見他一臉的緊張,擺擺手示意他自己還好,又咳了兩聲才斷斷續續地說,

「沒事,沒事……」

慕離盯了她一會,見真的沒什麼事,才起身收拾起弄髒的書案。

月罌眼神在他身上瞟來瞟去,心里不住地打著小算盤。這些年不在,怎麼平白無故地多了這麼多個夫?雖然自己不反感男人,但畢竟不是自己親自挑選的丈夫,心里總覺得怪怪的。

後一想,反正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暫時先這麼耗著,等什麼時候模清了門路,這兩個名義上的丈夫一並休了,倒是落得個清閑自在。

想到這,她心里暗自歡喜,嘿嘿笑著,又拿起筆來,在他收拾好的書案上接著歪歪扭扭地寫著自己的名字。

大概過了二更,天色已黑。

慕離輕輕地打了個呵欠,听她很久沒有發出響聲,便回眸向她看去,不由得搖了搖頭,終究是個孩子。

她枕著一面的胳膊,已經沉沉睡去,一手仍攥著毛筆,久久的停頓在宣紙上留下一灘黑色的墨跡。

他合上書卷,起身走到她身旁,抽出了她緊攥在手中的筆,她手中一空,又在虛空中抓撓了半天,直到踫到身前的衣襟,才緊緊攥了不再動彈。

慕離將她打橫抱起,輕輕地放在床上,正想起身,她卻死死地攥著他的衣襟不放,而自己的一只手還枕在她的脖頸下,向外動了幾動,終又沒忍心吵醒她。

他垂眼看了看她,長長的睫羽鋪滿眼瞼,白女敕如水的小臉上,被衣袖壓的痕跡還隱隱泛紅可見,輕撫了撫她的小臉,憐惜地嘆了口氣。

揮手將桌上的油燈熄了,單手將床兩旁的帷幔落下,這才躺在她的身旁,手臂橫在她的脖頸間。睡夢中的月罌微微蹙了蹙眉,像只小貓一般尋到他溫暖的肩窩處,輕蹭了蹭他的脖頸才停了下來,不再亂動。

慕離微愣,垂下眼眸看著近在咫尺的粉女敕小臉,她呼吸綿長,並不像故意為之。緩緩地吸了口氣,內心深處仿佛化開了一塊,但也讓他眼眸中浮出一絲落寞。

月罌來到蘭心殿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

熙蘭正用完午膳,見她過來請安,忙擺手示意她坐在身旁,拉起女兒的手,問長問短。月罌心里暖融融的,雖然記不清楚前些年與她的點點滴滴,可畢竟與她血肉相連,自然很是親近。

「母後,我今日來有一事商量。」她見熙蘭心情不錯,就想趁這機會試探心中的想法。

熙蘭神色溫柔地看了看她,笑著說道,

「想商量何事?說來听听。」

「我剛醒來那日……」月罌故意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熙蘭,見她笑容有一瞬間凝固,隨後又舒展開笑容問道,

「那日怎麼?」

幾個念頭在月罌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她想起熙蘭寫在她手中的幾個字,又看了看眼前人有些閃爍的目光,心中瞬間放棄了再說下去的想法。隨後燦爛地笑道,

「我醒來之前夢見了一個神仙,他說我這病不適合長期鎖在深宮之中,應該尋一處清靜的地方住。」月罌只是稍稍停頓,馬上把先前想好的理由搬了出來。

熙蘭的笑容一頓,眼中閃過一抹疑惑的光芒,問道,

「你想出宮?」

月罌抿唇笑笑,輕輕搖了搖頭,「只是覺得這夢很是奇怪,說與母後听听。」

熙蘭緩緩地呼了口氣,溫和笑笑,

「你曾經可是答應過母後,以後會久住在這王宮,也好與我做個伴。」說完,她拍了拍月罌細滑的小手。

月罌听完輕點了點頭,眉間卻有些黯然。

「十幾年前確實給你建了一處宅院,想必你還記得有位老仙人曾說過,那宅院有不干淨的東西吧?」

「不干淨的東西?」月罌搖了搖頭,自己根本不知道這個。難道這就是她此時不讓自己出宮的原因?

「你那時還小,又病了這麼些年,忘了也是自然的。不過這麼些年過去了,也確實不知道那宅院現在怎樣。過些日子我會派人請些仙長去瞧瞧,你出宮的事就以後再議吧。」熙蘭看著她有些黯然的臉龐,輕聲笑笑,伸手點了點她蹙起的眉頭,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莫不是心里還惦記著那幾個夫君不成?」

月罌呃了一下,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于是干笑了兩聲,打算敷衍過去,

「我昏睡了這麼些年,記憶都去了七七八八,哪還談得上惦記別人?」

熙蘭意味深長地笑笑,輕聲道,

「不過那時你可是極為護著的……過去的事不提也罷。你那時年幼,成親也只是走了個形式。等你及笄那天,要熱熱鬧鬧地再辦一場才好。」

十五就要成親?十五在前世還是個小屁孩嘛。月罌不由得咂舌感嘆,這個時代的孩子還真是早熟。後一想剛剛她說的話,不禁有些頭大,湊近了些問道︰

「母後,我那幾個夫君,可不可以不要了?」听她這意思,當年明擺著只是個形式,索性在自己十五之前,全部休掉「以絕後患」。

她含笑著瞥了月罌一眼,隨後接過宮人遞過的茶水,輕輕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葉,慢悠悠地道,

「如果你有喜歡的男人,大可招進殿中許他當個夫侍,可那幾個夫,即使你不喜歡,也動不得。」

月罌有些汗顏,這初來乍到,哪里有喜歡的男人?即便是有,也不能留在宮中,自己這條小命都被許多人盯著,又送進來一個,豈不是搭上了一對兒?無奈地聳聳肩,那就當他們是個擺設吧,反正長得都不賴,沒事看著養養眼也好。等他們哪天自己呆煩了,找自己領一紙休書反而更省心。

熙蘭看著她一會緊鎖眉頭,一會面容舒展,也不知道心里打什麼主意,于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斷了她的沉思,

「他們與你成為夫妻,不僅僅是為了彼此的感情,更是國與國,皇室與臣子之間無形的束縛,你能明白嗎?」

月罌點了點頭,她當然明白這層含義,只是這麼直白的點名道破,心里免不了有些糾結。然此時最令她煩惱的就是對于回私宅這件事上,那日醒來時熙蘭的態度與今日大不相同。既然那天在自己的掌心中寫下「速回私宅」幾個字,今日為何又這種態度?

她從小生活在孤兒院中,無依無靠,自然也比普通的孩子多了幾分敏感,在察言觀色上也算得上精明。後來被養父母收養,沒過多久,養父母離世,自己又變成了一個人。

由于她繼承了一大筆遺產,養父母身邊的親朋好友一個個如狼似虎地盯著她,巴望著她哪天出什麼意外,眾人也好瓜分財產。因此,她變得更加敏感,處處留心,哪怕是別人一個眼神,也會讓她思考出許多不同的答案。

這些天熙蘭的態度讓她越來越疑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心里就慢慢地浮出一個念頭,難不成,當日見到的與此時面前的不是一個人嗎……想到這,月罌心中一陣陣發冷,忙打消了這個念頭。

「還有,他們是當年你爹爹從千萬個男孩中選出來的,並不僅僅是聯姻這麼簡單。南月國向來女多男少,陰氣極深,而你身子又極寒,會需要他們。」南宮熙蘭見她神色不定,只好又補充這些話,讓她好盡快打消「休夫」這個念頭。

月罌抬頭看了看熙蘭,眼楮眨了眨,似乎不太明白她說的話,但又不好再問什麼,索性由著他去。自己也知道這身子極寒,在轉世前那鬼差曾經告訴過自己,如不是因為這個,轉世前的那縷魂魄怕是沒那麼容易破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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