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罌听了這話身子一僵,怎麼也想不到昨日的那伙山賊竟然與無情有關,她冷眼看向他,一雙手漸漸地變得冰涼。
慕離感覺到自己掌心中的小手微微顫抖,眼角余光掃過她有些憤怒的面頰,手掌慢慢握起,用力捏了捏。
月罌這才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的憤怒,微微錯開眼不再看他。她此時一身男裝,又是初次來到金竹園,自然清楚慕離不希望她在眾人面前暴露了身份,失了威嚴。此時只能忍下這口氣,想听听無情究竟如何辯解。
出乎她的意料,無情微微一怔,濃密的眉頭擰起,沉聲問道,
「我的手下?是誰?」
慕離含笑地將他看著,如果他此時是在演戲,那未免也太真實了些。向身後一揮手,一個侍衛點頭轉身離開,沒過多久,壓著一個綁得結結實實的男人上前。
無情睨了眼馬前跪著的男人,眼眸一闔,翻身下馬,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了那人胸前衣襟,冷聲道,
「究竟怎麼回事?」
那男人不敢去看面前冷峻的面孔,埋頭回答,說出的話好像背誦一般自然流暢,
「屬下只是听從您的派遣,帶一隊人偽裝成山賊,攔住小公主的馬車,再趁亂……殺了她。」
無情緊緊地攥住他的衣襟,頭上青筋根根分明,憤怒地喝道,
「我何時派你去做過這種事?!」
那男人低頭不語,忽然,唇邊溢出血絲,身子軟了下去,倒在無情的面前。
慕離迅速地擋在月罌眼前,遮住那男人死時的慘象。向一旁的侍衛遞了個眼色,眾人忙將那男人拖了下去,只留下地面上幾滴鮮紅的血液。
無情抿緊薄唇,胸口強烈地起伏,不知是被驚到還是被氣到,冰冷的視線掃過面前神色淡然的男子,眉間漸漸擰緊,
「是你殺了他?」
慕離拉著月罌的手不放,拇指輕輕拂過她的指背,讓她慌亂的心安穩了許多。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月罌緩了口氣,在他溫熱的掌心中寫了兩個字︰沒事。
慕離抿唇一笑,抬眼向無情看去,聲音溫和,
「我若是要殺他,何必留到現在?」
無情一時間沒了言語,想到剛剛那男人說的話,明顯地是故意陷害自己,冷聲一笑,
「既然你認定了他是受我指示,就請呈報女皇,無情願承擔一切罪責。」
「慕離的責任只是打理好金竹園的事情,至于其他,並不想過問。」他拉住月罌的手,寬闊的袍袖垂下,遮住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掌。轉身剛要走,卻听見無情在身後急切地喊道,
「那你這是何意?」他如果不想管這件事,為何要把那人捉來當面與他對峙,難道只想讓自己听听那人的誣陷不成?
慕離微側過頭,仿若精致雕琢過的白皙面容溫潤至極,在陽光下閃著動人的光澤,淡粉色的唇角慢慢勾起,輕聲道,
「只是想告訴你,不讓你進園子的理由。」說完與月罌一同返回路旁,吩咐馬夫離開。
無情站在原地,一口氣卡在胸口,悶得透不過氣來,鬼才信他說的話!
馬車上的月罌也是郁悶至極,但此時她卻不好說什麼,畢竟對這些事不太熟悉。看著隨後上車的慕離,面容如往日一般溫和雅致,不由得問道,
「你當真信他?」
慕離偏頭一笑,揭開窗簾向人群的方向望了望,如墨般的眼眸閃過一抹光芒,
「公主的侍衛空有一身好本事,性子卻太過于耿直,很容易得罪人。」說完回頭沖她眨眨眼。
月罌細細回味著他的話,聯想到那「證人」所說的話,有些明了,
「你是說那人故意栽贓他?」雖然慕離剛剛擋在她的面前,她卻知道那個證人已經死了,究竟是怎麼死的,她卻不清楚。
「即便是被冤枉,也只能證明他管教不嚴,這罪責他是同樣要承擔的。」說完坦蕩蕩地與她對視,卻讓她心底一寒。的確,他是自己的貼身侍衛,即使他對自己沒有惡意,可出了這種事,也一定月兌不了干系。想到這,暗嘆了口氣。
慕離從窗外收回了視線,見她眉間暗沉,憂心忡忡,不由得向她貼近了些,溫熱的呼吸拂過她微涼的面頰,幽幽地問道,
「很關心嗎?」
月罌身子一僵,回眸看向他近在咫尺的溫潤臉龐,黑如墨的眼眸仿若卷起千層浪花,包裹著濃濃的無法看清的情愫,如刀裁過一般的挺立鼻梁下,淡粉色的薄唇閃動著溫和的光澤,看起來極柔、極軟,觸感一定極好……月罌咬了咬唇,想什麼呢!微微退開了些,干笑道,
「他是我的侍衛,自然關心。」
慕離見她往後面退縮,又跟著貼近了幾寸,縴長的睫毛掃過她的,呼吸間帶來絲絲竹香,聲線依舊溫和柔軟,
「此關心非彼關心,公主知道我問的是哪個?」
月罌緩緩地眨了眨眼,擦過他的眼瞼。表面雖鎮定,可心里卻敲開了鼓。他對自己雖然親切溫柔,卻從來不會越界,總是像親人一樣伴在自己左右,她也習慣了這種守護。可今日這種情形,卻是從未有過的,讓她心跳霎時快了起來。
慕離見她抿緊了唇不答,一雙烏黑的大眼轉來轉去,清澈得如山泉一般,不由得伸出手指,撫摩著她的眼角,又漸漸覆上整個小臉,繼續蠱惑地問道,
「金竹園中還有閑置的屋子,公主若是在意,把他招為夫侍,這樣也可整日貼身保護,可好?」
月罌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不僅暖了臉龐,甚至連心都被暖了一樣,一時間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也忘了躲開。然听到他說出的話,心里一堵,偏開頭打開他的手,
「想都別想!」她可沒有其他那幾位公主那麼大的胃口,眼下這幾個夫君都不知如何處置,哪能再添一個?何況她對無情可是半點意思都沒有!
慕離收回手,指尖仿佛還沾著她臉頰上的溫度,心下一暖,不知是因為她臉上的溫度,還是因為她說出的那些話。從車窗中探出白皙的了個手勢,車外馬上有侍衛低聲詢問,
「公子有何吩咐?」
慕離含笑地睨著月罌的眼,慢慢地道,
「公主的吩咐,無情侍衛不許進園,原地駐扎,不許回宮。」
月罌頓時睜大了眼,聯想到他剛剛的反常舉動,才恍然大悟!沒好氣地瞪著他,壓低了聲音說,
「我何時說過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