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語 第260章 黑衣少女

作者 ︰ 慕小司

第260章黑衣少女

早春的風說不出的溫暖和煦,即便仍有些涼意,也與冬日的刺骨寒風不同,漾著夜晚獨有的味道,一點點涌入鼻息。

月罌舒展了一子,覺得頓時清醒了許多,剛走出雲仙居幾步,忽然看見前面閃過一個黑色的身影。那人身材嬌小玲瓏,縴腰長腿,遠遠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月罌頓時挑了挑眉,竟然是她。

她剛剛向花尋問過這人的身份,原來是北冥國第一女將,單名一個雁字,據說是孤兒,並沒有姓氏。她今年剛剛十六,是三年前從軍營中月兌穎而出的小兵,由于她一直女扮男裝,直到被北冥王封為御前大將軍,才透露出真實的身份。

在北冥國,並沒有太多男女之間的界限,只要有能力就可以入朝為官,只要功夫好,無論男女都可以帶兵打仗。由此,這少女從小小的士兵一點點模爬滾打成了將軍,三年來帶著精兵強將一次次掃清邊關敵寇,受到了無數百姓的愛戴。北冥王想要賜她自己的姓氏,卻被她婉言拒絕,理由是她出身低賤,不想辱沒了北冥王的尊嚴。于是,所有的將士與百姓都稱她一聲「雁將軍」。

月罌听到她的這個故事時,不由得心生敬佩,她也只比自己大一歲而已,竟然活得如此成功,實在太過耀眼。見她向不遠處急匆匆地走去,還四下張望,頓時心生疑惑。

那少女所去的方向正是外院的一座小花園,由于里面小路錯綜,只適合散步,平日里少有人走。

一時好奇心作祟,她提步跟了上去,但知道這少女功夫很高,自然不能跟得太緊,一來二去就將人跟丟了。此時皎月已經爬上了漆黑的天幕中間,繁星閃爍,整個竹林一片明亮。她索性在林中漫步,也好散散胸口的郁結。

慢慢走了一段路程,仿佛已經到了林子邊緣,忽然听到前面不遠處傳來說話聲,月罌忙放輕了腳步,借著月光看去,卻是一愣。邁出的腳也忘了收回來,只是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年輕男女,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從心底一點點抽離。

月光灑在林子邊的一條小路上,雖然已不是林中,可此時天色已晚,多數人又都聚在雲仙居,從這里經過的人也自然寥寥無幾。

年輕的男女相對而站,一黑一白,顏色極為顯眼。晚風夾雜著竹香淡淡襲來,吹得兩人衣擺輕揚,說不出的和諧。

男子俊儒的面龐恍若謫仙,比皎月更溫和三分。他抬手揉了揉少女的頭,聲音極近柔和,

「冷嗎?」

少女搖頭一笑,颯爽的英姿除去,只剩下女兒家獨有的嬌態,脆生生的話語如風中鈴鐸一般悅耳,

「比西域可暖和多了,前不久去了一次,帶著厚熊皮的帽子,耳朵都差點凍掉了」

慕離唇角的笑意更深,漆黑的瞳仁在月光下像是蒙了一層霧氣,灼灼的光華似乎能刺傷人的心。他不緊不慢地月兌下雪白的披風,抖開為少女披上,又慢慢系好脖頸間的帶子,溫和地叮囑,

「即便不覺得冷,也該多穿些,此時年輕還不能怎樣,年紀大的時候就吃不消了。」

少女抿唇一笑,覺得這披風是從未有過的溫暖,比她前些年獵到的那只雪狐的皮毛還要暖和,伸手攏了攏,猶自笑道,

「呆會兒我穿這衣裳進去,難道你就不怕惹來旁人的非議?」說完還眨了眨眼,誰也不會想到戰場上矯勇善戰的女將軍,此時完全換了副模樣。

慕離輕輕一笑,眉眼間盡是寵溺之色,

「你這丫頭,任何時候都氣人得緊。」

少女毫不在意地笑笑,俊美的面容倒是與對方有幾分相似,同樣的狹長雙眸,只是一雙沉靜似海,一雙靈動如泉。

月罌站在竹林間,也不知該進還是該退,一時間仿佛成了林中的雕塑,只是微微起伏的胸口還證明這人是活著的。像是有一把碎冰灑進了心底,刺破肺腑的同時,也將寒意灑進血液中。

他說園中有事才出來看看,原來是與這少女幽會。而剛剛在酒席上,她不著痕跡地敬了他一杯酒,不是幻覺。他與她……

月罌扶住胸口,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攪著她的心,那兩人雖然只是普通的聊天,可她卻知道,他笑得是那麼自然,全然不似對待他人那般敷衍。兩人相處了這麼久,她怎會不知他何時是真正笑著的,何時又是虛情假意。

那兩人只是簡單地說了幾句話,隨後各自離去。少女向雲仙居的方向而來,走了幾步又回頭張望一陣,見慕離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矮樹牆後,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眼。她像是背後長了眼楮一樣,向月罌所在的位置揚了揚眉,說道,

「出來吧。」

月罌慢慢走出了林子,金色的衣袍在月光下更顯亮麗高貴,她淡淡地看向那少女,既沒有被發現的尷尬,也沒有想象中的暴怒,只是那雙黑潤的大眼中,是數不清的落寞。

少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果然是她。心中暗暗贊嘆,好一個絕色的妙人她走南闖北,見過的美女無數,可卻極少有過這種感覺。論容貌,月罌並不是如天仙一般,論身材,也沒有那些舞姬那般完美,但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高貴的氣質,就令無數尋常美人望塵莫及,而那雙黑到純粹的眼眸,也猶如古井,純淨又不缺少深邃。

「看夠了嗎?」月罌輕蹙了蹙眉,饒是她性子再好,被一個女人這麼打量,心底也多多少少會升起絲絲不滿。

少女微愣,隨後哈哈笑了兩聲,她倒是絲毫不介意月罌的冷漠,走到近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完全一副男人間才有的舉動,

「你與我想象中的倒是不一樣,我很喜歡」說完,還露出潔白的牙齒,向月罌展顏一笑。

「雁將軍想象中,我該是什麼樣子的呢?」月罌淡淡而語,無非是客套地回應她,沒想到對方卻鄭重地想了想,隨後老老實實地答道,

「應該是個嬌滴滴的女子,長得狐媚勁兒十足,穿著露骨,舉止輕佻,會跳那種扭腰的勾人舞蹈,恨不得讓天下男人都跪倒在你的腳下」

月罌臉色漸黑,恰好有一抹烏雲遮住了明月,也將她的大半表情遮去,雲過之後,她臉色才稍有緩和,淡淡一笑道,

「雁將軍真是會說笑。此處風涼,還請將軍早早回去吧,以免受了風寒。」她很少說話這麼刻薄,完全是因為剛剛那一幕,女人獨有的敏感與嫉妒瘋狂地席卷而來,讓她一向的理智瞬間土崩瓦解,不過她還算耐得住性子,能生生忍下這口悶氣。

少女朗朗一笑,對她的語氣倒是毫不介意,伸手搭在月罌的肩膀上,半真半假地說道,

「你不知道,我曾去過一個山谷,那里的風能將幾十匹戰馬吹翻,這兒的風簡直是小菜一碟。」說完挑了挑眉梢,煞有介事地又說,

「不瞞你說,我從小到大就生過一次病,還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從那以後身子好的不得了。」

月罌暗自皺眉,這人也太自來熟了些,若不是剛剛見到那兩人溫柔糾纏的模樣,怕是早就對這少女就產生好印象了吧?想要側身躲過她的手臂,可那少女又將她攏了過來,低低地問道,

「听說你常年臥病在床?」

月罌眉梢輕挑,這人倒是對自己的事這麼了解,輕嗯了一聲,仍慢悠悠地向那片燈火通明的殿宇走著。

「不過現在看著倒是不錯,氣色挺好的。」少女上下又看了看她,見她眉宇輕蹙,像是有些不耐煩的樣子,訕訕地收回了手。

「多謝雁將軍關心。」月罌不自然地笑了笑,也說不出這少女究竟是天真使然,還是偽裝的高手。

少女擺了擺手,一副不拘小節的模樣,

「我都不喚你一聲少皇,你何苦口口聲聲叫我將軍?以後叫我雁兒就行,他們都這麼叫。」

月罌抿了抿唇,他們?勾了勾唇,卻很難笑出來。

少女見她半天沒反應,一聲不吭,有些疑惑,他不是說她性子很好麼?為什麼對自己不理不睬?

兩人走到雲仙居院門附近,一隊巡邏的侍衛經過,穿著打扮正是北冥國的人。由于各國使臣住在園中,他們隨行的侍衛也會在附近巡視。他們見到兩人,齊齊立足喚道,

「少皇,雁將軍。」

月罌點了點頭,繞過他們進了殿宇,剛走出幾步,忽然听到身後少女沉聲吩咐道,

「都收斂著點,別像方公公手下的那群人一樣去給我捅簍子否則我見一個揍一個」

眾侍衛立刻齊聲答應,隨後又步調一致地離開。

少女緊跟著月罌進了雲仙居,卻沒再像剛剛一樣與她親密地走在一起,反而恢復成先前的謹慎。落入席中之後,只是向北冥王說了幾句外面的守護情況,隨後又獨自飲酒。

童昕正與那些大臣們喝得盡興,早忘了剛才那檔子事,見月罌回來,在她耳邊低聲詢問,

「這些大臣們好沒能耐,我將她們都灌醉如何?」

月罌無奈地拍開他的臉,沒好氣地低斥道,

「就你有能耐,就不怕她們一起將你喝到桌子底下去?」

童昕不無得意地挑了挑眉,壓低了聲音又說,

「你難道不知,我號稱‘千杯不醉’?」

月罌哧地笑了一聲,無奈得緊,也不再理他,任他與那些巴結的大臣們推杯換盞。她轉了轉酒盅,視線掃過對面的黑衣少女,眉間慢慢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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