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語 第263章不一樣的花尋

作者 ︰ 慕小司

第263章不一樣的花尋

離金竹園不遠的地方有一處院落,佔地不算大,修建得極其簡單。里里外外共有十幾間屋子,皆是紅磚綠瓦,看起來十分古樸。但就是這樣一座簡單的院落,四周卻有許許多多的侍衛巡視。

黑色馬隊從遠處奔來,侍衛們頓時警覺起來,刀劍出鞘,攔在路旁。馬隊前方有人亮出了純金的腰牌,上面赫然雕刻著一朵妖艷的花,流光溢彩,在火把下熠熠生輝。

侍衛一見那牌子,立刻收回刀劍,單膝跪倒。眼看著一隊人跳下戰馬,風風火火地走進了這座幽靜的小院,均暗自呼了口氣,彼此對視一眼,眼中卻閃過詫異。

院落中央的一間小屋中,婉轉的琴聲傳來,柔和中透著一絲歡喜,似乎是撫琴之人的心聲。這架古琴已經塵封了多年,好在他調琴技術很高,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精準,聲音絲毫也沒受到影響。

大紅的衣擺鋪在厚厚的羊絨毯子上,似雪中灼燒的火焰,清冷中透著熾烈。

花尋跪坐在矮幾後面,如玉般的縴長手指輕撫著琴弦,勾出一串串絕美的音律。他唇角上揚,面色柔和,滿是柔情蜜意。听起來,那琴聲並非他指尖彈奏,而像是從他心底流淌而出,一段段回憶,一場場愛戀,都在這幽幽的琴聲中娓娓道來。

遠處傳來一陣整齊而急促的腳步聲,琴聲戛然而止。花尋微微蹙眉,望向敞開的房門,狹長的眸子半眯起來。究竟什麼人敢在自己院中做出這麼大的動靜?

還沒來得及出聲詢問,身披黑色斗篷的女人就匆匆地走了進來。風帽除去,是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女人。濃密的發絲已然被風吹亂,可卻遮不住她傾國傾城的面孔。斜挑的細眉入鬢,使那雙狹長的眼眸更為明媚,與花尋酷似。

花尋一陣愕然,隨後一撩衣擺,雙膝跪倒,沉聲道,

「母後。」

女人略抬眼皮看了看他,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理也沒理地走到正中央的一把太師椅前。緊跟其後的小丫鬟忙取下她的披風,退到一旁。

一直在花尋身邊侍候的聰兒听公子這麼喚這女人,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也麻溜地跪在花尋身後。

花尋微垂著頭,向聰兒吩咐了一聲倒茶。聰兒剛準備站起身,又被女人打斷,

「南月國的東西,我怕是用不起」她聲音低柔,與花尋的一樣好听,只不過此時帶著薄怒,倒是多了幾分凌厲。

四名黑衣少女聞言立刻提著玉盒而至,一個里面放著青花瓷的茶葉罐,一個里面是一小壺冒著熱氣的開水,下面隔層中的炭火還燒得通紅,還有一個稍大的玉盒中是一套精美的白瓷茶具。

四個少女手腳麻利地倒好了兩杯茶,一杯捧到女人手中,一杯則送到跪在一旁的花尋面前。花尋皺了皺眉,自己這個娘多年來的脾氣倒是未改,無論到哪兒,都會用自己帶來的茶與水。他筆直地跪在女人的面前,也不接茶水,沉聲問道,

「母後深夜前來,不知所為何事?」其實從她一進門起,花尋便猜到將要發生什麼,頓時心底一沉。只是他還心存僥幸,希望自己猜錯了,母後只是順便經過,來看看自己。

女人手捧著熱茶,冰冷的手指頓時有了暖意,嫵媚的眼眸慢慢眯起,冷笑道,

「恐怕我再不來,我這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就要給人家去做上門女婿了」

花尋听完忙俯低身子磕了個頭,抵在手背上沒有起來,低聲又說,

「兒子不敢。」

「不敢?你還有不敢做的事嗎?」女人聲音陡然凌厲起來,氣得手指微微發抖,白色的瓷蓋與杯子踫撞在一起,發出細微的鳴響,像是窗外的風小聲地嗚咽。

花尋抿了抿唇,卻不敢再反駁一句,只能听著她一句句地斥責。

「我先後多少次讓你回國,你可有一次不敢?我調用多少侍衛來‘請’你回去,你可順從我一次?我甚至派來貼身的影衛來找你,你又是如何做的?你出入北冥、東效、西司各國,甚至連西域回疆都走了幾遭,可卻連花霰國的大門都不邁進一步我十月懷胎生了你,可你模模自己的良心,有沒有盡過一天的孝?當年你胡鬧著要來南月國做人家卑微的夫侍,你父皇由著你,可到頭來呢?此時居然連大婚都不肯告知我一聲,就想這麼偷偷模模地成了南月國的人嗎?」女人越說越急,越說越氣,手一揚,將那盞還盛放滾燙開水的茶碗直接砸向花尋的頭。

這女人正是花霰國的皇後,花若瑾,也是花尋的親娘。她自幼習武,將一桿長槍舞得十分精湛漂亮。正因為她的颯爽英姿與不拘小節,當年博得了還是太子的花霰國皇帝的好感,隨後不久,太子登基,她便成了當朝皇後,三千後宮中的唯一一人。

花尋感覺到有股涼風猛然吹來,雖然低著頭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理智卻克制了本能,仍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生生地挨了那麼一下。滾燙的開水順著他的額角流了下來,頓時在他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一道紅印。

破碎的瓷片鋒利如刀,在他的額角劃了一條不短的口子,鮮血一滴滴落下,與水混在一起,顏色倒是淺淡了許多。

聰兒一聲驚呼,也顧不得什麼禮儀,慌忙爬到花尋面前,掏出手帕捂在他的前額上,急得差點哭了,大聲向外喊道,

「來人,公子受傷了快喊大夫過來」

外面一陣嘈雜,腳步聲頓時亂成一團,四下跑散去找已經睡下了的大夫。

女人沒想到他連躲都不肯躲,看著那瞬間染紅了的帕子,心也跟著一點點抽緊。可又看到他執拗不屈的眼楮,與自己酷似的臉龐與脾氣,火又竄了上來,低斥道,

「你就這麼想與我作對?」

花尋拂開聰兒的手,任由血一點點落在純白的羊絨上,聲音雖然柔和,卻低沉得如同深邃的古井,

「兒子不敢。」

又是同樣的話,同樣的語氣,簡直要將上面坐著的女人氣得吐血。她目光中閃過一絲恨意,南宮熙蘭,你究竟用什麼法子扣住了我的兒子,讓他這麼死心塌地的留在這里

見外面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兩個大夫,手提著藥箱,衣衫不整,顯然是從睡夢中被人揪起來的,冷冷一哼,不再言語。

那兩個大夫雖然不知道眼前是怎樣的情況,卻知道氣氛不對勁,見主子正跪在房間中央,血染了一小片羊絨毯子,頓時吸了口涼氣。忙緊跑幾步,跪在他兩旁,打開藥箱處理他的傷口。

花尋固執地不肯抬頭,目光堅定而又執著。他知道,此時此刻,他一定不能退縮,哪怕日後被千人唾棄,萬人指點,也仍要與她結為連理。他告訴她等著自己,他絕不能食言

女人微微眯起眼楮,猶如雪山上的狼,銳利的光芒刺在他的身上。他執拗地不肯抬頭,那兩個大夫只能趴在地上,試圖先止了血,可都被他一把撥開。

女人噌地站起,  幾步走到花尋面前,伸手扣在他尖俏的下頜上,讓他被迫與自己對視,那雙永不屈服的狹長眼眸中,赫然倒映著相似的一雙眼。只是無論她比他年長多少歲,他眼中沉澱著的滄桑卻比她還要深刻。

微一闔眸,咬牙說了兩個字,

「上藥」

兩個大夫麻溜地爬了過來,手腳麻利地從藥箱中取出止血藥、止痛藥,以及干淨的繃帶。他們二人邊為他擦拭傷口,邊拿眼楮偷瞄著彎腰站在花尋面前的女人,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個大概,兩人相似的眉眼與臉龐,任誰都能猜得出七八。

暫且不管他們如何鼓搗,這一跪一站的兩個人仿佛較上了勁兒。花尋雖然沒再躲著,卻不敢將女人甩開,只能微蹙著眉將她看著。由于失血過多,臉上與嘴唇已經有些發白。

那兩個大夫已經將傷口擦拭干淨,準備上藥的時候,女人才慢慢放開了手,退開半步,見他額角上的傷口很深,在那張俊美似仙的面龐上尤為突兀,心一下子就軟了,沉沉地問道,

「為什麼不躲?你這麼愛美的人,難道就不怕留疤?」

花尋抿緊薄唇,徑自轉開眼眸,低聲回答,

「我若躲了,母後會更生氣……」

他不能躲,不是因為他不怕疼,不怕被毀容,而是因為他若躲了,母親的氣就更沒地方出。就像小時候他經常被罰跪一樣,短則半個時辰,長則幾天幾夜,可他從未叫屈過一次,哪怕他根本沒有錯,他也仍然執拗地跪在母親寢宮的門前,一動不動。因為他知道,母親若看不過去了,或氣消了,便會讓他去祠堂抄寫,也意味著原諒了他。

女人身子一震,倒退了幾步,一向堅硬的心就那麼軟成了一汪池水。得知消息的震驚,連日來的憤怒,這些天在路上的辛苦,都在他這一句話中煙消雲散。心底一陣苦笑,這就是她的兒子跟她古怪的性子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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