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語 第264章 有備而來

作者 ︰ 慕小司

第264章有備而來

「你起來吧。」花若瑾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倚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微蹙著眉,心中有些無力。

花尋應了一聲,起身站在一旁,輕垂著眼眸,一言不發。

她睨了他一眼,隨後看向他身後仍跪著不起的聰兒,問道,

「你叫什麼?」

整個屋子除了花若瑾帶來的幾個黑衣少女,就只有花尋主僕二人,聰兒立刻知道是在向自己問話,忙俯低身子小心地答道,

「回夫人,小的叫聰兒。」

女人點了點頭,態度明顯和藹了許多。這小廝倒是個聰明伶俐的,明明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卻不點破,而是以夫人相稱。

「倒是人如其名。」

聰兒謹慎地低著頭,並沒有因為這句夸獎而露出半點喜色,卻也沒過于自謙,年紀小小的倒是很穩重。如此一來,更讓女人覺得這孩子不錯,沒想到這個看似沒心沒肺的兒子竟能教出這麼乖巧又懂規矩的下人,實在難得。接過一旁女子捧來的熱茶,刮了刮茶葉末,輕聲道,

「聰兒,去把你家主子的隨身之物收拾收拾,裝到外面的馬車上。」

聰兒一愣,隨後順從地答應一聲,站起身偷偷瞟了眼花尋,隨後慢慢退出了房間。

「母後,您這是什麼意思?」花尋前額上剛剛纏好繃帶,在那張妖艷的臉上不但不顯得難看,反而帶了點別樣的魅力。他細長的眼線斜挑,鳳眸中夾雜著一絲血色,沉聲問道。

「隨我回去。」女人淡淡地答了一句。

「母後……」

「別說了」還未等他再說什麼,女人厲聲打斷,可卻少了些先前的怒氣。畢竟是親生的骨肉,剛剛出手傷了他已是後悔不已,無論如何也要控制一下脾氣。

花尋暗自皺眉,雖然他性子執拗,可如果母親真鐵了心要帶他回去,他如何也不能強硬反抗。這一刻,他終于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奈與無力,一面是有著養育之恩的母親,一面是千辛萬苦尋來的妻子,他對其中一個沒盡過任何孝道,心生虧欠;可對另一個已然許了誓言,怎麼也不能違背,一顆心仿佛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煩躁得厲害。

他又突然跪下,仰頭看著與自己頗為相似的母親,懇求道,

「後天便是兒子的大婚,還請母後容我兩天時間可好?」

「你還想著大婚?」女人恨不得將他的腦袋打開瞧瞧,里面究竟裝了些什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南月女皇對他的利用,可他偏要留在這里,難道真的是為了那個丫頭?一想到有這樣一個人將他牽制得牢牢的,心里就閃過一絲驚恐,同時還伴隨著憤怒,冷聲又說,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絕不會讓我的兒子下嫁給他人做夫侍你若執意與她一起,就等著看兩國開戰,血染星河大陸吧」說完重重地將茶盅放在桌上,濺出紅亮的茶水。她起身就要出門,衣擺卻被花尋抓住,從未向自己求饒過一次的兒子此時微垂著頭,似乎沉吟了許久,終于輕聲開口道,

「母後,兒子求您了……」

胸腔里好像憋了一口氣,悶悶地透不出來,女人闔上眼,心里卻亂得厲害。他在外人面前看似脾氣極好,天天沒一副正經模樣,可他真正的樣子又有幾個人知曉?他從小性子就拗,哪怕被她冤枉了,也仍然長跪不起,從不為自己辯解什麼,更不會開口求她原諒,而是以自己的方式等著她消氣。可此時,他竟然為了與那丫頭的大婚開口求自己……

低柔的聲音又從腳下傳來,雖平靜,卻听得出言語中的苦澀,

「兒子此生只喜歡這麼一個人,希望母後成全。」說完慢慢地松開了手,又向她磕了個頭。

寬大的衣袖間,那雙帶著薄繭的手已經不再如少女那般柔軟,可仍透著凌厲的氣勢。女人慢慢握緊了拳頭,斜睨著跪在腳下的俊美少年,緩緩地呼了口氣,似乎是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一樣。過了許久才說,

「清茶一杯,算作我的賀禮。」

花尋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沉靜的側臉,臉上慢慢漾開了笑,那笑簡單而又純粹,似乎是一個吵鬧著要吃糖的孩子忽然得到了一座糖果的屋子一樣,開心得像個小孩子。女人見他如此,微微皺了皺眉,也不知道等他醒來時,會不會怪自己……

一旁的少女又捧來剛剛遞給他的那個茶盅,花尋連忙接過。茶水已經有些溫了,他想也沒想地一飲而下,將空了的茶盅又遞還給少女,對女人又說,

「母後,您要不要留下來……」

「你不要忘了我有多恨那個女人」花若瑾冷哼了一聲,一提起南宮熙蘭,心里的火就一拱一拱地向上竄。

「兒子知道,所以才沒稟告您婚事……」上輩人的恩恩怨怨早在他小的時候應該就已經結下,此時能答應他留在這里,已是母親最大的讓步,想要讓她與南月女皇平平靜靜地坐在一起,簡直是天方夜譚。

「記得就好。」花若瑾的臉色這才好了些,原來並不是他眼中沒了她這個當娘的,而是知道自己與那女人不對付,不想讓她們見面罷了。但即便如此,一想到他要和那個人的女兒結婚,心里就堵得厲害。看了眼一旁的黑衣少女,對方不著痕跡地向她點了點頭。

她慢慢地往前走了幾步,做出一副仍很氣惱的模樣,一腳剛邁出門檻,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響,回眸看去,花尋已然倒在厚厚的羊絨毯中,沉沉睡去。

花若瑾走到他面前,慢慢蹲下,看著那張俊俏的臉龐,輕聲一嘆。拂開他額前垂下的發絲,烏黑如緞的墨發下,肌膚細膩如脂,狹長的眼眸即便輕闔著,也仍嫵媚如絲。伸手覆在他略顯削瘦的臉上,入手一片冰涼,心又沉了幾分,默默低語道,

「母後是為了你好,這里天寒地凍,你這身子如何能受得了……」

聰兒猶猶豫豫地抱著一個包袱來到里間,見花尋正倚靠在女人懷中,像一個熟睡的嬰兒,安安靜靜的收起了平時的鋒芒。他微微皺眉,可對方是主子的母親,他無法違抗,只能暗嘆了口氣,垂眸在一旁候著。

聰兒雖然從小跟著花尋,但卻一直留在金竹園,從未去過花霰國,也並沒有見過花若瑾。說起來還是與月罌的關系更近一些,而且這些年他知道花尋的苦處,此時見主子在大婚前日居然出了這樣的差錯,心中著急,剛剛出去收拾行裝的時候便偷偷派人從後門出去,向金竹園通報消息。此時站在這里心中忐忑,希望他們能走慢一些,這樣也可以讓月罌盡快派人將他們截住。

不過他卻沒想到,自己派的人剛從這小院走出不久,就被花若瑾帶來的人扣下,將送信人手腳捆綁之後,又堵住了嘴放到一間偏房中。那里早已有了很多被綁起來的下人,他們做得一聲不響,顯然是有備而來。同時,另有一隊人迅速換上這些侍衛的衣服,假意巡視,做出沒發生任何事情的樣子。

幾個黑衣侍衛將花尋抬出了屋子,放到早已備好的馬車之中,打開車中隔層,里面是一個與車底同等大小的床鋪。輕輕將他放在上面之後,又闔上了木板,從外面根本看不出馬車的夾層,更不會知道這下面還躺著一個人。做好所有準備之後,侍衛們這才回來稟告。

「看來你家主子很信任你,這樣,你隨我一同回花霰國吧。」花若瑾終于放松下來,輕呼了口氣,沒想到事情這樣簡單。起初她還在想,如果花尋看出茶中加了,會有什麼反應,自己要不要親自動手將他抓回去。而事實證明,他當時太高興了,以至于對她放下所有防備,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迷昏了。

想到這,花若瑾又是一陣氣,只要涉及那個丫頭,他竟然能糊涂到如此。若今天不是自己,而換了想加害他的人,後果豈不是不堪設想?不過她卻沒想到,無論花尋心情如何,都不會對自己的親娘設防,對于別人來說,就不一定了。

聰兒連忙應下,通過今天這件事他才知道,那些跟隨主子從花霰國一同而來的侍衛,雖然對花尋忠心耿耿,但面對這個做事雷厲風行的皇後時,同樣也會表現出無比的忠誠。他還想著怎樣才能跟主子一同回去,這樣正好省了麻煩,于是跟在花若瑾身後,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

院中很黑,那些假扮的侍衛與僕人全站在暗影之中,垂著頭一言不發。以致于聰兒從這些人面前經過時,並未發現異常。

一隊人匆匆地出了院子,外面早已有了緊跟花若瑾前來的另一隊人。聰兒小心地抬頭看了一眼,見為首是一匹毛色黑亮的駿馬,上面坐著的人身材頎長,身形很是眼熟。那人同樣身披黑色的斗篷,風帽遮住了前額,黑貂絨的圍領掩住了口鼻,只露出一雙狹長如狐的媚眼,沉靜的目光中透著一絲邪氣,與自家主子簡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聰兒頓時僵住了腳,目瞪口呆地看著馬上之人,驚愕得險些掉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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