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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昕臉色陰沉,一想起那對善良的夫婦瞬間便成了刀下鬼,心里的恨意就難以抹平,
「他中了毒,跑不了多遠。」說完又看向那個坐在馬背上的小男孩,見他正瞪著大眼將自己看著,輕抿了唇,沉聲說道,
「你放心,我會為你爹娘報仇的。」
小男孩重重地點了點頭,眼里還掛著淚花。
月罌忽然意識到什麼,抓緊了童昕的衣袖,不敢相信地問道,
「他的爹娘難道……」
童昕眼眸黯沉,緩緩地點了點頭,卻沉默不語。
她忽然覺得一陣悲痛,仿佛被人生生地攥住了心髒,若不是她,那夫婦倆怎麼也不會與慕恆等人糾纏。她一直認為他們只是受了重傷,卻沒想到……
看向馬上那個似乎瞬間長大了的男孩,眼中一片酸楚,垂下眼眸,對那孩子輕聲道,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爹娘……」
慕恆的人將她帶走的時候,本沒打算對付那對夫婦,可他們二人這些年一直受童昕的照顧,沒有地痞來搗亂,生意自然不錯。這是童昕唯一請求他們做的事,他們如何也不能食言,這才沖上去,想要將月罌救下來。可慕恆平日里就心腸歹毒,見此情形,暗自惱怒,也就縱容手下將他們一刀殺了。
小男孩慢慢垂下頭,沒有像尋常孩子那般哭鬧罵她,也沒有大度地原諒她,反而說了句讓所有人意外的話,
「你為什麼這麼笨?如果你也有哥哥這樣的功夫,爹娘怎麼也不會死……」說完兩手緊緊攥起,眼里皆是恨意,他恨不得親手殺了那個狠毒的男人。
月罌僵硬地站在馬前,這句話讓她認清了自己一直以來如此被動的根由,因為她很軟弱,很無能。凡事都要靠別人保護,只要自己一個人,就勢必會給他人帶來困擾,這樣的她,居然還要被迫做一國之主,實在是……太可笑了……
她從來沒有這麼自卑過,哪怕這孩子罵她一頓也沒此時來得難堪。此時站在馬前,覺得渾身涼颼颼地,千瘡百孔的心被灌進了無數的冷風。
童昕從沒見過她這麼失魂落魄,仿佛變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幽靈,目光呆滯地看著面前土地,臉色白得嚇人。他只當是她因為那孩子的一句話而自責,卻不知道她剛剛還得知了怎樣的真相。一天之內,情緒大起大落,所有的陰謀詭計、欺騙背叛都鮮血淋灕地呈現在她面前,排山倒海般地壓在她單薄的肩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不遠處的林子里忽然響起信號彈的聲響,童昕眼眸更黯,沉聲道,
「抓到他了」
幾個人齊齊向那方向看去,沒過多久,兩個黑衣侍衛架著一個男人迅速走了過來。那男人腿拖在地上,頭垂著,濃密的發絲遮住了半張臉,另一半的臉上還有一條長長的傷疤,正是剛剛逃走的慕恆。
「童公子,他好像中毒了。」
童昕點了點頭,他平時很少用毒,如不是對付特別棘手的人,也不會將那種烈性毒藥用在對方身上。這毒還是奚墨送給他防身用的,只要一點,就可以讓對方死于非命,十分霸道。
他大步走向慕恆,用刀鞘抬起他的下巴,冷聲一哼,
「竟然還沒死。」
慕恆臉色發青,嘴唇也變成了紫色,顯然中毒已深。即便容顏憔悴,可那雙狼一般凶狠的眼楮還如往昔一樣,
「沒想到老子竟然栽在了你的手里。」毒氣攻心,他說話也少了先前的力氣,此時只覺得渾身上下冷得厲害,饒是這個微微泛暖的春日,也仍然凍得打著顫。
月罌見他還活著,忙上前幾步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低吼道,
「你這個畜生為什麼要殺了他們」她即便知道慕恆算計過她,讓她從山上掉下去差點死掉,也仍沒有此時的憤怒。那夫婦倆是無辜的,他竟然也下得去狠手,真是被惡魔附身了
慕恆嘴角一動,那道傷疤更顯猙獰,笑容比鬼都恐怖,
「都死了才好,這個世上所有的人都死了才好」他從小到大不受人待見,雖然是慕家長子,可連下人都暗地里說他的壞話。若不是他心狠手辣,那些人估計都會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于是,他性子越來越扭曲,人也越來越陰險,生命中最重視的人唯有那個妹妹。今日知道妹妹被人殺了,他忽然覺得心中的支柱轟然倒塌,恨不得所有人都為她陪葬。
然而,他還是這麼輕易就敗了,似乎是注定的結果,也像是他無意識地願望。這樣,他才會盡快趕到黃泉路上與妹妹團聚了吧?
月罌遲疑了一下,忽然松了手,低低地又問,
「你把人弄到哪兒去了?」帶走那個棺槨的人是他的手下,而此時他身邊跟著的人全部斃命,消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她不能讓他這麼快死掉,否則南宮熙蘭的魂魄該怎麼辦
慕恆忽然哈哈地笑了兩聲,接著一陣咳,血液噴出,噴灑在堅硬的土地上。四周的黑衣侍衛點燃著火把,將他們幾個團團圍住,火光照亮了慕恆蒼白的臉龐,如鬼一般扭曲,
「你放心,她肯定會回來的,因為有人比你還希望她回來……」毒氣已經侵蝕了五髒六腑,讓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以只得他們二人听見的聲音小聲說道,
「希望,你不要後悔才好……」說完,他的身子忽然倒下,目光渙散。
月罌愣愣地看著面前沒了氣息的男人,被他最後說的那兩句話攪得心潮翻卷,不好的預感慢慢爬上心頭。還有人比她希望南宮熙蘭回來嗎?還有誰知道這個秘密?她會為真正的女皇回來而感到後悔?她怎麼會後悔,那畢竟是她的親娘……
蹬蹬的腳步聲響起,小男孩不知怎麼從馬上滑了下來,他手里拿著地上散落的一把長劍,忽然跑到慕恆面前,一劍一劍砍在慕恆身上,邊哭邊罵道,
「壞人瘋子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童昕一把將孩子抱在懷里,可他瘦小的胳膊仍然狂亂地揮動著,劍光亂閃,晃得人眼楮生疼。原來這一路的鎮定全部是崩潰前的悲痛,此時此刻,面對這個殺害父母的凶手,小男孩終于陷入了瘋狂的狀態。
劍身染血,攪碎了一地的月光。
男孩痛哭了幾聲之後,兩眼一翻,不省人事。
童昕忙去探他的鼻息,氣息微弱,只是悲痛過度昏過去了,他咬緊下唇,心中絞痛。吩咐手下的侍衛快帶著孩子回園子,請大夫好好調理,又命人將慕恆以及他手下的這些人找地方埋了,並重新分派人手在附近巡視,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全部處理好之後返回月罌身旁,見她僵直著身子站在原地,單薄的衣裳在晚風中驀然翻飛,像一只隨時會飛走的蝴蝶,淒淒楚楚。
他將寬大的披風月兌了下來,搭在了她的肩上,她卻紋絲不動,目光呆滯地看著某一處,完全沒有焦點。他將她抱在懷里,覺得她瘦弱的身子在微微顫抖,胸口一陣細碎的疼。慢慢撫著她的後背,一遍遍極低極輕地說道,
「沒事了,沒事了……」
可月罌仍然一動不動,仿佛成了一個沒有氣息的木偶,任憑他擺布。童昕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將她放開,扶著她的肩膀低聲問道,
「你怎麼了?是嚇到了嗎?」。
對方一聲不吭,連眼楮都不眨一下,除了會喘息,沒有任何地方像一個活著的人。
童昕心中一陣緊縮,以為她是心里承受不住這麼多事,又使勁搖了兩下,忽然,她身子一軟,向他用力的方向倒去。
童昕忙將她抱住,模著她冰冷的臉,驚慌失措地喊道,
「小貝殼,你怎麼了?你說話啊」
回應他的,只有一張毫無血色的小臉,和一雙緊緊閉上的眼楮。
童昕瘋了一樣低吼了一聲,四周飛快地跑來幾個黑衣侍衛,見此情景也是一愣。他不理眾人,飛快地躍上黑馬,抱緊她軟綿綿的身子,一溜煙地就跑出了樹林。
就在慕恆毒發身亡的時候,一座山腳下的茅屋里,南宮緋雪正與幾個心月復圍在一個男人的周圍。
那男人完全月兌了相,兩頰深陷,眼眶烏黑,顯然中毒很深。
南宮緋雪取出一根三寸來長的黑針刺在男人的眉心,對方卻沒有半點反應。取出黑針,針尖上還殘留著黑色的血液,她忽然陰冷地一笑,眼里閃過惡毒的光芒,
「看來成功了呢」
「公主,這人不能醒了嗎?」。一旁的少女低聲詢問。
南宮緋雪將黑針放于一旁,視線掃過一動不動的男子,有些不屑,
「不醒不是更好?這樣才好被我控制,要知道,我控制住了他,就能控制住那個病秧子,兩人一同服下子母毒,一個如果半死不活,一個就算活著也不得安生。」說完仰天大笑兩聲,這麼久以來,她還從未這麼高興過。
沒過多久,一個身穿夜行服的少女閃身進了房間,來到南宮緋雪面前單膝跪倒,
「公主,慕公子毒發身亡了。」
南宮緋雪一愣,隨後笑得更歡,絲毫沒有因盟友的去世而感到慌亂,
「他該做的都做完了,還活著干嘛?即便他沒中毒,我也會盡快除了他,如此倒讓我省力了」
那少女輕輕頷首,隨後退出了房間。
南宮緋雪慢慢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明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慢慢地說道,
「南宮月罌,我們開始游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