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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靜的金竹園中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童昕面色陰沉,焦急中還帶著恐懼與緊張。他剛回園子就听說慕離進了宮,哪還有時間考慮他去做什麼,只是派人去通知他盡快回來,自己則是策馬穿越過竹林,直奔墨苑。
一路狂奔,懷中的人卻沒有半點蘇醒的跡象,身子反而越來越冷。他將她卷在披風中,又貼在胸口上,生怕她會活活凍死。
墨苑中的燭火似乎成了夜晚最溫暖的存在,靜靜地照亮一方土地。童昕抱著她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翻過墨苑的圍牆,直接落入院中。大步流星地走上台階,連門也顧不得敲就闖了進去。
軟榻上的清逸男子正闔眸淺睡,柔和的燭火灑在他的臉上,攏起一層沉靜的光暈。听到沉重的腳步聲,兩彎黑如羽扇的睫毛輕輕動了動,隨後慢慢睜開,正瞧見童昕一臉焦急的模樣,微微一愣,
「怎麼了?」他聲音帶著初醒時的沙啞,但仍然十分好听。
童昕將披風打開,里面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額頭的汗珠兒已經將發絲打濕,靜靜地貼在她蒼白的臉上。他大步走到榻前,將月罌輕輕放下,隨後低聲說道,
「她不知怎麼了,你趕快瞧瞧……」
奚墨一見是她,臉色微微一變,但終是比童昕沉穩得多。攏了攏衣裳坐起,扣上月罌的脈搏,只一瞬間,他手指頓時一頓,眉間緊緊蹙起,心也沉了幾分。
童昕緊盯著奚墨的臉,看出了些許不同,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臂,低吼道,
「怎麼樣?你快說」
奚墨看向她瑩白的皓腕,只見上面有一條極細的黑線,一直伸進衣袖中。此時再無懷疑,暗自念道,是子母毒……
「你出去。」他冷漠地吩咐,隨後起身取過藥箱,又返回榻前。
「我不去,我要在這守著」童昕固執地站在一旁,沒有半點退讓。
奚墨輕抿了唇,不再說什麼,將月罌的衣袖拂開,那條黑線果然沿著胳膊一路向上。連同她的里衣一起解開,露出圓潤的肩膀,那黑線也一直順著肩膀向下,又延伸進窄小的胸衣里。剛準備去解她脖子上的帶子,手忽然被用力地按住,
童昕在一旁瞪大了眼,臉上驀地通紅,忙轉開臉,可視線又一下子落到面不改色的奚墨臉上,突然捂住了他的眼楮,低聲叫道,
「不許看」
奚墨眉頭緊蹙,沒想到那毒這麼快就接近心髒了,若再不及時阻止,怕是過不了今晚……究竟誰這麼狠毒,竟然用這毒控制了她?眼看著時間一點點緊迫,童昕又在一旁胡鬧,實在沒空向他解釋,衣袖輕動,一股淺淡的香氣飄來,捂在眼楮上的手忽然松開,對方身子一軟,滑坐在榻邊。
他迅速解開她胸衣的帶子,潔白細膩的肌膚頓時映入眼簾,饒是他性子再冷淡,目的再單純,臉上也仍然一紅。不過只是短短一瞬,他便將視線集中在那條黑線上,已經接近了心口。忙伸手按住黑線的一端,阻止毒氣蔓延,隨後從藥箱中取出一根雪白的長針,速度極快地刺入那黑線的盡頭。
隨後,一排細密的小針一根根先後刺在那條黑線上,整條手臂均被銀針刺滿。霎時,那條黑線似乎活了一樣,在針尖下微微晃動,像是在極力掙扎,黑色一點點轉淡,被四十九根銀針化去了毒性,銀針卻變得通體烏黑。
奚墨額頭上已然布滿汗珠兒,用這四十九根銀針抑制毒素的方法並不簡單,如果稍稍偏了一點,不但化不了毒,反而會讓毒素蔓延得更快。好在他動作敏捷準確,才及時地將她從失心的邊緣救了回來。此時見那條黑線已經消失,瑩白的胳膊上只剩下一排細密的針孔,他這才深深地吸了口氣。
為了防止這種事再發生一次,他刺破手指,將自己的血沿著那排針孔一點點浸入,整整四十九滴。暗紅色的血液迅速融進針孔中,與她的血融合在一起,似麻醉藥一樣,使她整條手臂失去了知覺,不過她此時卻意識不到。
奚墨身體中有各種毒素,血液的顏色較常人的更為暗沉,彼此相克,也算是奇毒。因此,將他的血融進月罌的血中,可以暫時抵制剛剛生成的毒性。而月罌從小體內就有他的血,也產生了免疫,他體內的毒也奈何不了她多少。
他將月罌的衣裳攏好,又取過帕子擦去她額頭的冷汗,隨後為她蓋上錦被,視線停駐在那張清麗雅致的臉上,再沒有移開。他從為她把脈開始,眉頭就一直緊蹙著,絲毫沒有因為毒性壓下而舒展,因為他知道,這只是個開始而已,接下來還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
子母毒的厲害之處就在于,控制了中母毒的人,就相當于控制了另一個。而剛剛那條黑線迅速地蔓延,就代表著中母毒的人身上的毒性已經開啟,若那條黑線侵蝕了她的心髒,她也就變成了沒有知覺的人。
但這種沒有知覺並不會讓人看出來,而是一切都像正常人一樣,吃飯、喝水、睡覺、聊天,不會讓外人看出一絲一毫的差異。如果沒有毒發,即便是醫術高明的大夫,靠診脈也感覺不到任何異常。
但不同的就是,中毒的人一切都會听下毒之人的擺布,無論對方讓她做什麼,她都會像正常人一樣去完成,只是沒有了任何判斷、思考的能力,顯然成了一個提線木偶。
奚墨眼眸半闔,目光越發地寒冷,仿佛生生地在周圍灑下一把碎冰,四周的溫度陡然下降。他視線掃過月罌緊繃的小臉,開始為今後的事情擔憂。這毒如果不發作還好,她還會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任何人都無法看出她的異樣,而一旦發作,她便會嘗到剜心蝕骨的滋味。
況且,如果下毒之人想要她痛苦,不需要親自下手,只要百般折磨那個中了母毒的人,她便會跟著那人一同遭罪。即便那個中了母毒的人死了,她也會跟著死去,來來回回,總逃不開一個死字,唯一的方法只能是將她身上的全部毒素轉移到其他人的身上,代她而死……
奚墨靜靜地凝望著她的臉,很想模模她略顯蒼白的臉,可手指在袍袖中攥緊又伸開,終是沒動一動。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慢慢形成,他忽然覺得有些輕松了,緩緩地吸了口氣,將一道白色粉末灑在童昕的鼻息間。
童昕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噴嚏,半夢半醒時忽然意識到昏迷前的事,嗖地一下子跳了起來,急切地向月罌看去,見對方衣著整齊,這才放了心。回眸向奚墨瞪眼說道,
「為什麼迷昏我」
奚墨不理他的叫囂,將那四十九根銀針浸泡在一種藥水中,又收拾好藥箱放回原處。這才輕蔑地看了眼童昕,淡聲道,
「我也算半個大夫,怎能有你想象得那麼不堪?」
童昕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反正就是覺得他不能看她沒穿衣服的樣子,因為、因為連他還沒看過呢……懊惱地將被子又向上扯了扯,好像生怕被對方再看一次似的,小心翼翼的模樣倒像是護著小獸的家長。
「帶她離開。」奚墨毫無感情地吩咐了一句,听得童昕一愣,忙說道,
「她這是怎麼了?你應該讓她留在這兒,如果再有什麼事可怎麼辦?」
奚墨慢條斯理地走到床邊,和衣而臥,背朝向童昕,低聲答道,
「她只是心中郁結,悲痛過度,歇歇就沒事了。把她帶走,別留到我這礙眼。」
童昕眉梢微抬,這人說話實在刻薄,讓人不惱都不行可兩人畢竟相處了很多年,知道他只是口是心非罷了,對他的冷言冷語倒也習慣了。雖然奚墨說沒什麼大礙,童昕仍放心不下,想也沒想地坐在腳榻上,趴在榻邊看著月罌的側臉,固執地說道,
「我們不走。」
奚墨聞言略微睜眼,看著床欄桿上瓖嵌的小銅鏡,正倒映著他清冷的雙眼,輕嘆了口氣,隨後闔上了眼眸。不走就不走吧,雖然今晚不會再有什麼事,但留下來也好,可別再出什麼差錯……
過了許久,清清冷冷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即便是粗心大意的童昕,也听出了些許不同,
「今後常盯著她,一旦再發生這樣的事,就直接送到我這兒。」
童昕眨了眨眼,看向床榻上有著單薄脊背的冷漠男子,忽然裂開嘴笑了。
與此同時,奢華的紫金殿中正上演著一出鬧劇。
由于大婚中途出了變化,女皇在北冥王面前算是失了言,一路上她十分惱火。想到慕離出來攪碎了一切計劃,心里就不痛快,他竟然一點點地月兌離了自己的控制,真是越想越覺得不妥。于是,她派人傳喚他隨自己一同進宮,看來他們定下的交易該進行了。
這天是南月少皇大婚的日子,外面百姓卻不知道大婚早已成了泡影。相戀的人並沒有在一起,而結合在一起的,卻是兩個強大的國家。當日,南月國以盟友的身份出兵三十萬,以助北冥國掃清邊境敵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