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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罌只當他是答應了,心中一喜,忙趁熱打鐵地補充道,
「我這就讓他過來。」說完轉身就要走,忽听榻上之人淡聲說了句,
「等等。」
她還以為奚墨想要拒絕,不料卻听他說,
「書架第二排第三個格子上的藥瓶,一日一次。」
她視線掃過榻上背對著自己的清瘦背影,忽然揚眉一笑,輕盈地跳到書架前,尋到了位置將小瓶子拿了下來,也不問究竟是做什麼的直接揣進懷里,反正他肯定不會害自己。返回榻前忽然停下,歪著頭看著對方輕闔的眼眸,猶猶豫豫地說道,
「那個,我還有件事……我還沒告訴童昕,他若來問你,你就幫我瞞下可好?」她只是順便問問,也沒想過這冰塊男會幫自己的忙。她這次非去花霰國不可,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去,那樣肯定會引起許多麻煩。而一旦偷偷地溜走,只要被童昕發現就肯定會被追回來,到時再想走就更不可能了。
奚墨靜靜地躺了半晌,隨後冷漠地答道,
「與我無關。」
月罌心里一堵,訕訕地模了模臉,沒想到他拒絕得倒是干脆,向他的背影呲牙比劃了好一陣,不過她可不敢動他一根手指頭。看天色已經快到晌午,再不走出城以後就得露宿街頭了,只能提著包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童昕今日白天去了皇城,最快也要半夜趕回來,她一定要在半夜前離開城鎮,半點時間也不能再耽擱了。
奚墨听到輕快的腳步聲離去,慢慢睜開了眼,柔和的眼波浮動,已然沒了剛剛的冷漠與疏離。讓她暫時離開這里也好,這樣即便下毒之人操縱那人,也會因為他們二人離得太遠而減弱許多。他暗嘆了口氣,想著該如何找到那個下毒之人,否則這樣整日提心吊膽也不是個辦法……
月罌背著小包袱,偷偷地從馬廄里牽了一匹馬出來,說只是出去練練馬術,很快就回來。那看馬的小廝一見是她,自然不敢多問什麼,又收了月罌的打賞,听了她的話也沒有馬上將這件事稟報給管家。
這匹馬是童昕前不久剛送給她的,毛色黑亮,特別漂亮,他說這馬是花了大價錢從一個回疆人手里買的。回疆向來產馬,那里的馬兒身材較內陸的壯實許多,毛色也干淨亮麗,只是性子很野很難馴服。童昕本想著親自馴服之後送給她,不過不知怎麼,這匹馬倒是與她關系極好,從初見她起就乖巧地粘著她,這也讓月罌感到無邊比自豪,以後出門練馬就帶著它。
月罌將小包袱掛在馬背上,隨後翻身上馬,從金竹園的側門出了園子。出去之後,一路向西,希望能在傍晚到來的時候有處住所。
由于她打扮得樸素,又像模像樣地隨身帶著柄長劍,一路上倒是沒什麼事,也不知是南月國的治安太好了,還是一般的小毛賊見她的樣子都不敢上前。反正對她來說,無論哪種原因都不錯,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到達就好。
越接近花霰國邊境,她越能感受到這個國家的魅力。她早就已經知道,花霰國永遠沒有冬季,一年四季都溫潤多雨,如同一副永不陳舊的畫卷。可她卻不知道現實中居然美成了這樣,雖然只是到了邊界,就有了萬物復蘇、生機盎然的感覺。
高聳入雲的樹木,遍地盛開的野花,潺潺的溪流,游弋的魚群與飛快掠過的蜂鳥,眼前出現的任何一部分景物都堪稱一幅旖旎的畫卷,令她目不暇接,如同走進仙境一樣。更難得的是,這里氣候宜人,沒有酷暑與寒冬,迎面吹來的都是涼絲絲的水霧,比她前世噴的保濕水效果還好。
月罌松松地挽著韁繩,任由馬兒慢慢踩踏著綠油油的小草,心中感慨頗多。
她一路上看見不少進城的車隊,大到八匹馬拉著的奢華馬車,小到二人抬的小轎子,倒是各有差別。不過相同的是,人們均是喜氣洋洋的模樣,都像是要急著嫁女兒一樣,看得月罌心底更為惱火。使勁兒咬了口干糧,恨恨地嚼了兩下,凶巴巴地嘀咕道,
「該死的花尋,最好別被我抓到,否則非有你好看」
一轉眼過了六天,月罌終于來到了花霰國的皇城腳下,被守城人前前後後搜了幾次,這才放行。平日里花霰國倒是沒查過這麼嚴,只是太子近日公開選妃,許多環節自然不能忽視。還好月罌總是惦記著偷偷溜出去玩,以前就做好了假的通關文牒和身份,為的就是不讓其他人認出來。
好不容易進了城,她倒是有些迷茫,皇宮哪兒那麼好進,自己還要先想個法子才行。她牽著馬來到一家客棧門前,把韁繩剛交到伙計手里,忽听身後有人喚道,
「姑娘?」話音剛落,一個身穿素色短衫的少年幾步走了過來,歪過頭看向月罌,眼中的喜色更濃,
「真是姑娘」
月罌一愣,覺得眼前這人有些面熟,禮貌地笑了笑問道,
「你是……?」
少年並不在意,渾厚地一笑,主動自報家門,解了她的疑惑,
「姑娘不認得小的也是自然。小的以前在南月國的彩衣閣做事,前不久跟我家老夫人一同來了這里。」
一提到彩衣閣,月罌頓時眉眼帶笑,仿佛那地方是自己的娘家,而那個人是自己的娘家人一樣。急忙問道,
「蔣大娘近來可好?」
「好,好著呢老夫人一直很掛念姑娘,整日念叨,說您人好心好,手藝更好。前些日子您送來的幾幅新圖樣正加急趕制呢,前一批都賣斷貨了。」這少年嘴倒是很甜,幾句話說的月罌樂呵呵的。
「對了,姑娘您怎麼到花霰國了?」
月罌想了想,卻不能說明來意,因為彩衣閣除了蔣大娘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似乎是看出了她不願回答,少年忙把話拉開,又說,
「姑娘既然到了這兒,總該到咱們店里住上些日子,哪有住在外面的道理。」說完就去牽那伙計手中的馬,笑嘻嘻的模樣實在是機靈。
月罌搖頭一笑,她也有些想念蔣大娘,只是不清楚她具體住在哪兒,這才來到客棧,本來還打算打听打听,見到這少年倒是全都省了。
兩人邊走邊聊,由于他並不知道月罌的身份,倒是沒有平常人那般拘謹。一路上當起了她的向導,將皇城中最近發生的事都向她講了個完全,其中自然包括太子選妃。
月罌目光有些黯沉,即便他不說她也看得出這次選妃規模有多大。街道上滿是各國百姓,他們一個個臉上都掛了十足的笑,似乎都等幾天以後的選妃儀式,要知道這可以花霰國繼先皇以後時隔二十年的慶典,其隆重程度可想而知。而且,此次並不僅僅是選太子妃一個人,同時還會多選許多女子填補太子*,這樣被選中進宮的幾率也就更大了些,他們自然是要高興的。
月罌不緊不慢地穿過幾條街道,剛轉過彎,遠遠地就看見了彩衣閣的金字招牌,足足比南月國的那間大了一倍,看樣子在這里的規模也要比原來大許多了。
這少年人還沒到門口就高聲喊了起來,
「老夫人,您看我把誰帶來了」
月罌笑吟吟地進了大廳,一眼便看到正檢查新衣裳的蔣大娘,笑說道,
「蔣大娘」對方听著聲音有些熟悉,忙轉頭看來,一見是月罌,面上頓時堆滿笑意,應了一聲之後三步兩步走了過來,將她的手拉住,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又驚喜又心疼地說道,
「幾個月不見,怎麼瘦了這麼多?可是有什麼心事?」
不愧是過來人,一眼便看透了月罌的心思,她勉強一笑,搖了搖頭,並未回答。
蔣大娘將手里的活兒交代下去,讓那少年去倒茶,隨後拉著月罌的手進了里間。她們早在南月國的時候就熟悉得很,自然少了那些繁瑣的禮節,進門便急切地問道,
「公主,你是不是為了花公子納妃一事而來?」
月罌點了點頭,也不打算瞞她,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反正也沒什麼秘密,說說也無妨。
蔣大娘輕嘆了口氣,對他們之間發生的這些事也頗為憂心,不過她只是個尋常百姓,又能做什麼呢?
「我起初以為這件事只是傳言,可近日見越來越多的人來競選妃子,這才知道不是假的。前日還派人給你送去了書信,想必那會兒你已經出了南月國。」
「我六天前就離開了園子,半個時辰前才剛剛到達皇城。」
蔣大娘握住她的手,覺得比先前在南月國暖和了許多,想來也是因為這花霰國氣候宜人,始終保持在合適的溫度,
「你也別太煩心了,說不定有什麼內情呢花公子待公主的好,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一定不會這麼隨隨便便納妃的。」
「正因如此,我才親自來瞧瞧,想知道他究竟怎麼了。」月罌輕輕一笑,她當然相信他,只是整日被這樣的一種氛圍包裹,終是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