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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月罌等人來到太子*時,她才忽然意識到被騙了。
說起來這次選妃範圍廣泛,無論什麼身份地位的女子都有參選的機會,實際上卻不是這麼回事。她所在的這個組的少女多數來自尋常百姓或小門小戶人家,到了太子*之後直接被分到了外院的一座偏殿,由管事嬤嬤分派給每個人任務,無非是一些打掃院落的瑣碎活。
月罌暗自郁悶,原來招進來的這些人都充當了粗使丫鬟,別說見太子了,連太子的寢宮都進不去。不過既然來了就要安心等機會,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絕對不想暴露身份。
幾個少女正小聲抱怨著什麼,院外忽然傳來謙卑的問安聲,听聲音正是那個剛要離開的管事太監,
「譚公公,什麼風把您吹過來了?有什麼事讓小太監來傳個信兒就好了,還要勞煩您親自過來」
月罌眉梢一挑,听這語氣怕是來人比他地位高了。她與屋中的幾個少女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一齊走出了里間,來到院中分開站好。
譚公公溫和地一笑,緩聲道,
「咱家听說這雜役房來了幾個模樣俊俏的孩子,想來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管事太監一愣,隨後笑意盎然地回答,
「都是從窮苦人家來的,不懂禮數,怕譚公公笑話。」說完向幾個少女一使眼色,低斥道,
「這位是太子身邊的譚公公,你們還不趕快請安?真是群沒眼力的……」
月罌心里暗罵,這個趨炎附勢的狗東西,誰知道來的人是誰。不過罵歸罵,還是與眾人屈膝行了一禮,喚了聲「譚公公」。她抬眼看向那位譚公公,剛剛的郁悶情緒忽然散了,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老神仙。
這譚公公並沒有管事太監那般囂張,反而像一位慈祥的老者,眉眼很長,面容圓潤飽滿,看起來也是生活無憂的。他和善地點了點頭,慢慢走到這幾個少女面前,挨個仔細瞧瞧,有的還順便問上幾句,對誰都客客氣氣,讓眾人都沒有先前那麼緊張了。
他走到月罌面前,正想問她什麼,忽見她抬頭看向自己,猛然怔住。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眼里滿是驚詫,過了半晌才問,
「你叫什麼?」
那管事太監看出了些許門道,忙三步兩步走了過來,還沒等月罌回答什麼,便搶了話說道,
「她叫南無月,是京城彩衣閣掌櫃的遠方親戚。」
月罌輕抿了唇,覺得自己用這個假的名字與身份也不錯,至少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譚公公也沒計較他搶話說,而是又深睨了月罌一眼,又向下一個人問去。當他看過十個人之後,略想了片刻,隨後一指月罌,對那個管事太監說,
「這孩子我就要去了。」
管事太監連忙點頭應下,又象征性地叮囑月罌機靈著點,別惹譚公公不快。月罌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回答,暗地里卻翻了無數個白眼。
出了雜役房,月罌小心翼翼地跟在譚公公身後,微垂著頭不發一言。她一路上一直合計著接下來的對策,若這譚公公是太子身旁的紅人,那他此次來挑人便是要帶到太子殿了,這樣正好不用她再為此事費心思了。
不過她卻覺得這次進宮太順利了,雖然前幾次都可以說是運氣,但這次被譚公公選中卻覺得有什麼隱情。她還記得剛剛譚公公看到自己時的驚愕,仿佛早就認識她一眼,心里忽然一跳,難道他以前見過自己嗎?
一路上,月罌左思右想,仔細回憶著記憶中是否有這麼個人,可得到的答案卻是否定的。她越來越糊涂,最後索性不再去想,只等著不久之後見到花尋,便一切了然了。
譚公公走著走著忽然停了腳步,偏頭看向月罌,和聲問道,
「你為何不問咱家要帶你去哪兒?」
月罌眉眼低垂,態度十分恭順,不卑不亢地答道,
「一切听譚公公做主。」
譚公公見她沒有其他丫鬟那麼喧鬧,舉止又大方得體,很是滿意。不過最讓他滿意的還是她這模樣,與那個人,實在是太像了……
「既然如此,從今兒往後,你就留在太子*中侍候太子吧。」譚公公說完轉身,又慢慢地向前走著,留下了一臉錯愕的月罌。
沒想到事情竟然進行得這麼順利,這麼輕輕松松地就進了太子*,看來就要見到他了。想到這月罌抿唇一笑,臉上慢慢浮出兩片紅潤,見譚公公已經走遠,趕快三步兩步跟了上去,緊跟著他一直來到太子*。
這宮殿比她在南月皇宮的住所都大,修建得也頗具氣勢。月罌只匆匆掃了一眼,便又垂下眼眸,小心翼翼地跟在譚公公身後走了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主殿附近,迎面匆匆忙忙地走來一個小丫鬟,到了譚公公近前屈膝行了個禮。
「太子可在里面?」
「在、在里面。」小丫鬟面色緋紅,比院中栽種的桃花還要粉女敕,她瞟了眼月罌,眼中忽然涌出驚艷的光芒。
譚公公吩咐小丫鬟帶月罌去偏殿換上太子*下人的衣裳,沐浴之後再來太子殿服侍。兩人齊齊行了個禮,隨後一同離開。
小丫鬟是太子*中的二等宮女,平日里負責打掃外室,性子活潑可愛,看樣子沒什麼心機。她對月罌十分好奇,沒想到譚公公會從雜役房中選人,更沒想到選中的人直接被塞到太子身邊,所以一個勁兒地感嘆月罌命好,而且不僅命好,模樣也好。
月罌沐浴之後換了件一等宮女的衣裳,听著她各種羨慕的言論,微微一笑。她忽然想起了婉兒,也是這麼整日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不過心眼兒極好。那天自己離開只是給她留了個字條,否則哪會那麼痛快就能溜走?
等月罌再次來到太子*主殿的時候,天色已暗,各處已經掌起了燈籠,亮如白晝。她手里捧著一個小巧的托盤,里面放著一個小碗那般大的盅,也不知裝了什麼,蓋得嚴嚴實實。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階,推開虛掩的殿門,剛踏入一步便听到一聲嬌媚的喘息聲,步子不由得一頓。
繁華絢麗的殿宇中,各種擺設都極近奢華,上好的紫檀木桌椅上擺放著光彩奪目的琉璃杯盞;精致雕琢過的古樹花架旁,立著幾層高的書架,里面整齊地擺放著各類書籍,頗為雅致。白玉制成的珠簾在燈光下泛起瑩白的柔光,在微風下叮咚作響,恰似天籟之音。
可就是這樣一座端莊高貴的殿宇,內室卻傳來男子低沉的喘息與女人魅惑的呻.吟聲,兩種不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人不必多想也猜得出在做什麼。幾乎是無意識地一瞥,月罌頓時覺得五髒六腑被揪得緊緊的,視線凝固在內室的床上,眼中滿是悲涼淒楚。
她靜靜地站在外室,不知道還要不要進去,更準確的說,她不知道還要不要留在這個皇宮中。她想過許多種與花尋重逢的樣子,卻獨獨沒有猜到這一種,一時間竟然木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思緒全部抽離,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軀殼。
透過玉石的珠簾,里面的情形清晰可見。偌大的雕龍大床上,錦被凌亂,衣裳散得到處都是,兩個糾纏的男女正抵死纏綿,銷.魂的聲音如一柄柄尖銳的刀子,直刺入听者的耳畔。
男子赤.果的脊背在燈光下呈現出象牙般的白色,光滑的脊背弧線極好,將身材顯得更為修長完美。烏黑的發絲被攏在一起,發尾用一段紅綢松松地系著,垂在腰側,隨著身體的起落而搖晃。
他雖然背對著月罌,可那身材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而他的腰間還掛著殷紅的絲袍,若隱若現地露出下面瑩白的肌膚,直垂到腿彎處。
床上的女子只露出一個側臉,美到極致,可眼角眉梢看起來卻有一種熟悉感。女子緊緊地勾著男人的脖頸,鳳眸半闔,迷離的目光如水般流淌,晃得人眼楮更疼。
月罌緊緊地攥著手中托盤,慢慢垂下眼,唇邊勾起一抹苦澀的笑。自己究竟在做什麼?親生母親下落不明,她卻不在園子里等著;金鑾殿上坐著的女人心懷不軌,她卻不在一旁小心提防;朝中大臣們已經分出了幾派勢力,自己還不盡快為母親籠絡住他們;園子里暫時無人打理,她作為主人卻不留在那里……她偏偏將一切都丟下,只身一人來到花霰國,只為將自己的夫君尋回來。
可到了這里才發現,原來傳言中的一切事都是真的,他的確要納妃了。而且在納妃前還做著這樣的事,就那麼清清楚楚地發生在眼前,實在是……太諷刺了……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嘲弄她的自作多情與無知,她對他那麼信任,可這種信任終是被現實踐踏在腳下,讓她怒火中燒。
月罌咬緊嘴唇,很想沖進去將他們分開,問問那個人究竟在想什麼?可終是無力地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自己有什麼資格說人家呢?她還不是一樣,將一顆心分成了兩半,這樣的她與他有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