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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忘了那日從百花樓出來後遭遇的事,幾個黑衣人險些要了她的命,若不是跳下懸崖,後又被童昕所救,想必早就摔得粉身碎骨或是被那群奪命蜂吃了
月罌雖然又驚又惱,但也知道眼下是什麼情勢,自己身單力薄,即使與他爭辯起來,也佔不了任何便宜。何況,那衣裳雖說沾了追魂香,她卻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阮玉所為。眼看著母親與這個幻幽宮的堂主關系親密,她又覺得忐忑不安起來。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樣穩住性子,一個小國使臣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立即噌地站起身,眉毛立起,高聲喊道,
「女皇陛下這是何意?誰不知他幻幽宮手段毒辣,是各國的仇人,想必你們南月國不少官員百姓也死在他們手中吧?今日讓他前來,如何對得起那些人?」
使臣邊嚷嚷,邊氣惱地瞪著阮玉,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血,然他也知道對方是幻幽宮的人,用毒高超,並不敢輕舉妄動。
還未等熙蘭說什麼,阮玉忽然低低地一笑,揚眉對那使臣說道,
「啊,在下倒是想起來了,梁大人的妾室彩珠就是被我們幻幽宮的人毒殺了,想必還記恨著呢吧?」他說得隨意且又不屑,惹得那梁大人火氣上涌,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一個箭步就要沖上去,卻被一旁的另一位大臣拉住了衣袖。
阮玉並未在意,垂眸看了看酒盅,已然猜到這酒中加了料,漫不經心地瞟了眼依舊震驚的雁兒,眼底卻不著痕跡地露出一抹溫柔,
「不過,梁大人可想知道她因何而死嗎?」。
梁大人已然被怒火灼得雙目通紅,拳頭緊緊地攥起,但仍想知道真相,憤憤地哼了一聲,卻一言不發。
阮玉笑吟吟地坐在南宮熙蘭一旁的台階上,舉止輕佻隨意,邊嗅著杯中美酒邊緩聲道,
「那女人未過門之前就與令郎眉目傳情,顛鸞倒鳳,但無奈嫁給了比她大三十幾歲的老頭子,自然不甘心。過了門之後仍與令郎有染,後又有了孩子,本打算兩人遠走高飛,但令郎不願舍棄未來的仕途,就告訴她從此別再來往,一刀兩斷。那女人自然不肯,嚷嚷著要將此事揭發,令郎一時恐慌,便在她茶中下了毒。那女人死後,他怕受到牽連,又誣陷是幻幽宮所為,令郎還真是……」
「胡說」梁大人還未等他說完,氣得吼了一聲,臉漲得通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覺得羞恥。
「是不是胡說,梁大人回去問問令郎就知道了,何必與我大動肝火呢?」阮玉說到這,故作遺憾地搖了搖頭,像是感到十分可惜,隨後笑睨著梁大人發青的面孔,繼而又說,
「聰明人一想就透的問題,竟然讓梁大人誤會了這麼久,看來在下真要給您提個醒了。幻幽宮的確會收人錢財,取人性命,但也要分是誰。酬勞太低,或是要除掉的人身份不夠,對我們來說都沒什麼價值,區區一個小妾,如何值得用我們的人動手?傳出去豈不是丟了幻幽宮的臉?」
他嗓音柔和,如一片棉絮般輕柔悅耳,但語氣卻透著逼人的氣勢。環視了四周面色各異的使臣,收斂了些許笑容,若有所思地又說,
「各位大人表面上看起來都這麼正義,可暗地里好像有不少人買通了幻幽宮做事吧?讓在下想一想,還有誰呢……」
他話音剛落,有些人心中頓時慌亂起來。誠然,阮玉說的的確是真話,這些人雖然恨幻幽宮入骨,但有些事只有他們的人才能做到,私下里,真有幾個買通過幻幽宮的人,只為了除掉異己,如今听他這麼一說,氣焰頓時少了一半。
阮玉似乎很滿意這個效果,慢悠悠地又說,
「大家不過是利益驅使罷了,你們給我想要的東西,我就為你們辦事,事成之後一拍兩散,何來仇恨之說?啊想必是嫌我們殺了你們熟識的親眷、友人,所以才恨著我們?那就難辦了……」阮玉假意遺憾地搖了搖頭,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眼眸一亮,驚呼道,
「那如果各位大人飲下的酒中都被我下了毒,恨我的人豈不是更多?」
眾人聞言臉色驀變,慌忙丟下酒盅,恨不得將剛剛飲下的美酒都吐出來,一個個滿臉驚恐,不安地看向阮玉。
誰知那妖艷男子撲哧一笑,回眸看向淡然自若的南宮熙蘭,笑笑然地說道,
「今日是女皇陛下的壽宴,在下隨口說了句玩笑,竟然嚇到了諸位賓客,還望女皇不要見怪才是。」
熙蘭毫不介意地擺了擺手,眉眼平順,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笑意十足地答道,
「阮公子真是風趣幽默,諸位可不要信了他的話,今日是朕的壽宴,怎能以毒酒款待各位?」
以往的宴會常常是各國使臣以及南月國大臣參加,人數眾多。今日熙蘭卻暗自存了心思,並未讓本國大臣前來,此時紫金殿上坐著的也只是各國使臣而已。
他們听南宮熙蘭這麼說,雖然並不相信,卻沒了先前看到阮玉那般激動,無奈地壓下氣惱之情,更有許多人完全沒了主意。相信許多人知道自己的性命正攥在他人手中,都不會鎮定自若。
阮玉把玩著手上酒盅,緩緩地舉起向熙蘭以及眾人敬了敬,柔聲說道,
「在下今日來此僅是為了慶祝女皇壽辰,並無它意,在此借花獻佛,祝女皇福壽康健。」說完掃了眼雁兒,將酒盅湊到了唇邊。
雁兒瞳孔一陣緊縮,只覺得心似被刀子狠狠地刺了一下,絲毫沒考慮後果地甩了他一巴掌,連同酒盅一起打翻。
整個殿宇又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詫異地看向雁兒,對她的舉動十分不解。阮玉也是一愣,覺得臉上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痛,緩緩地眨了眨眼。
雁兒拳頭緊攥,連連吸氣,這麼多年,面對何等險情她都沒有這般害怕,卻在看到他飲毒酒的一剎那,感覺天地要塌了一般。她強壓下心頭的恐慌,冷言冷語道,
「你這個嗜血的惡魔,不配喝我敬的酒」
阮玉明白她不想讓自己死,也知道她這麼說是想掩飾酒中有毒,僅一瞬間,便笑嘻嘻地揉了揉臉,曖昧地說道,
「雁將軍的性子果然如傳言一般,不過……我很喜歡」
他輕描淡寫地一句話,便將殿中氣氛緩和了下來,眾人雖對熙蘭的這種做法極為不滿,卻無法發泄,因為他們還忌憚著剛剛阮玉說的那番話。而他們也暗自思量,她堂而皇之地將幻幽宮的人請來赴宴,究竟存了什麼心思?難道是想以此暗示各國什麼?
雁兒輕哼了一聲,轉頭回了自己的位置,心卻難以平靜。自從他們兄妹奪回北冥國,這個一直假扮北宮檸的人就消失了蹤影,任她如何尋找也沒有消息,如今才得知,原來他竟然是幻幽宮的堂主,真是可笑……
阮玉,是他的真名嗎?雖然知道他與何啟並沒有什麼關系,卻不明白他為何要以北宮檸的身份留在皇宮中,又為北冥國出謀劃策,屢屢擊退敵軍。而他與自己,關系始終若即若離,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雁兒慢慢喝著酒,絲毫不在意這酒是否有毒。一杯飲下,便摒棄了不該有的心思,想著剛剛那法子徹底不能用了,要如何才能將熙蘭置于死地。她雖然掩飾得很好,剛剛發生的一切也很是正常,但卻被一個人看出了端倪。
月罌的視線一直留在雁兒身上,將她強加掩飾的那抹不安與焦灼看在眼里,隨後,她又看向阮玉,見那男人只是若無其事地飲酒,又時時與熙蘭等人談笑風生,絲毫看不出破綻,頓時心生疑惑,難道雁兒先前與他認識?
阮玉只在殿中坐了片刻就說出去透氣,一個人慢悠悠地出了紫金殿,他剛一走,熙蘭便和聲細語地說道,
「幻幽宮一直是各國的心頭大患,我們之所以忌憚,無疑是他們行蹤詭異,隱藏的地點又無法靠近。如今他們主動示好,便與眾國一樣是我南月國的盟友,還希望諸位不要在意。」
多數人听完都是敢怒不敢言,心想著各國忌憚的幻幽宮如今與南月國站在同一立場上,對任何國家來說都算得上一種威脅。南月國本就國力強盛,兵將精良,如今又與幻幽宮聯手,看來星河大陸第一大國的地位是不可動搖了。
但無論如何,與那樣一個毒辣的門派成為盟友,不僅會讓人覺得畏懼,更令人心生厭惡。月罌凝眉看了看熙蘭,對她這種做法也心生不悅,見阮玉已經離開許久,便悄悄離席出去尋他,想知道那日的事是否與他有關。
夜色如水,空氣中似乎融化著濃郁的花香以及青草的香氣,混合在一起凝聚成初夏的味道。
月罌走了幾步,便瞧見不遠處垂柳下站立的華服男子,花色下擺筆直地垂著,如一幅靜默的風景。她只上前了幾步就停了下來,與他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隨後輕咳了一聲。
阮玉唇角輕勾,慢慢地轉過頭將她看著,笑容可掬,一幅和藹的模樣,
「殿下,好久不見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