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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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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手臂慢慢松開,從剛剛開始就已經猜到袖箭上有毒,這才讓另一個暗衛帶她離開,但事情變化得太快,快得讓他來不及反應。他將月罌推進殿中,沉聲說了句,
「快走」說完將殿門猛然闔上,身子橫在門前,如一堵無法翻越的堅固的牆。
月罌知道殿中的後窗外有一個很大的池塘,此時是夏季,應該儲了水,自己可以從那里跳出去。雖不知道外面是不是還有其他刺客,卻是唯一一個逃走的方法,可是……她怎麼能就這麼逃走
透過雕花空隙,看著面前男子沉著冷靜的眼眸,她忽然覺得這一世太過糾結苦痛。耳畔只有他輕聲說出的「對不起」,一遍遍地回響,再听不到任何聲音。
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剛來到這個世間,听了他的名字之後還開玩笑地打趣他,
「無情?當真無情?」
當時的他,驚得瞪大了眼,眼中卻是一片茫然無措,像一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臉漲得通紅。
後來,他就整日跟在她身後,悶不做聲,默默地盡到一個貼身侍衛該有的全部責任。直到他被南宮緋雪利用,給月罌送了一封信,讓她險些遇難,她才忽然知道,原來這個看似無情的男人,心中一直是有情的。他苦苦尋找妹妹多年,卻一直沒有找到,才不得不受了南宮緋雪的利用,險些害了自己。
月罌知道他一直是愧疚的,後來雖沒見到過他,偶爾卻會想起這個有著冷峻眉眼的男人。沒想到許久之後再一次相見,卻是生離死別的時刻。
「快走」無情以血肉之軀抵擋著身後的刀劍,使出最後一絲力氣吼了一聲,震得月罌眼淚頓時滑落下來。
她默默地後退幾步,隨後飛快地轉身向後殿跑去,腦海中空白一片,已然什麼都不敢再想。
無情看著那個瘦小身影一點點消失,目光這才一點點黯淡下來,他強撐著身子擋住這扇門,像是用生命守護這里面的人一樣,一動不動。
兩個黑衣人見狀眼眸一凜,扯過他的手臂直接扔到了院中,發出沉悶的聲響。隨後互相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幾個人飛快地散開。
月罌跑到殿後那扇窗戶旁,看著緊緊關閉的窗戶,用力一推,完全沒有推動,冷汗頓時落了下來。慌忙跑到旁邊另一扇窗戶旁,又是一推,仍然紋絲不動,她將整面牆上的窗戶都推了一遍,竟然沒有一扇能推開。
如果沒記錯,自己去參加壽宴前,整個殿宇的窗戶還都是打開的,如今卻沒有一扇能推開,不難想象發生了什麼。月罌飛快地又跑到二三層,四面找來找去,所有的窗子居然全部封得嚴嚴的,像是從外面全部釘死。
整座殿宇沒有任何聲音,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心跳與喘息聲。冷汗一滴滴沿著脊背流下,瞬間便濕了衣衫。月罌眼楮瞪得大大的,從未有過這般驚慌恐懼,她知道自己被完全關在了這里,出去的方法就只剩下正門,而那里還有幾個一等一的高手。
模索著欄桿一步步走了下去,一層已經寂靜無聲,仿佛剛剛的打斗不過是一場夢。月罌疑惑地走到門旁,卻發現那幾個黑衣人早已沒了蹤影,而無情也不見了。她想要拉開木門,竟然紋絲不動
究竟怎麼了?
月罌用力撞著門,可賞月殿的門窗均是用上好木料制成,哪會被她這麼輕易就撞壞?院外寂靜無聲,只有偶爾的蟲鳴劃破夜空,幽幽的血腥味依舊抹不去,似乎是剛剛發生過打斗的唯一證明。
就在月罌近似崩潰的時候,嬌笑聲響了起來,在淒涼的夜里顯得陰森恐怖,
「終于看到你慌亂的樣子了,原來也是這般耐看」
「南宮緋雪」月罌憤恨地喊出她的名字,那天她僥幸逃月兌,任自己百般尋找,就是沒找到她的蹤跡,沒想到時隔大半年,她竟然在這里出現
南宮緋雪隔著殿門向她得意地揚了揚眉,眼里的陰毒昭然若揭,
「怎麼?見到我很驚訝?我早就說過,看你能囂張到何時」
「你竟敢這麼明目張膽地進出皇宮,如果被母後看到,一定會將你抓起來」月罌手指緊摳著門上空隙,如果門能打開,她一定將這女人親手撕碎
南宮緋雪忽然大笑了一聲,像是听到了世間最好笑的事,反問道,
「抓我?她謝我還來不及,怎麼會抓我?你聰明一世卻糊涂一時,這皇宮戒備森嚴,怎麼會任憑我來去自由?這里與蘭心殿距離那麼近,剛剛那番打斗,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侍衛趕到?你是真傻還是真信得過你那個母後?」
月罌心底一沉,只覺得所有的神經全在一瞬間繃緊,眼眶生疼。她今晚雖然隱約地預感到什麼,卻根本沒往這方面想過。到剛剛為止,她還在擔心熙蘭的情況,還因為自己不能過去幫忙而感到愧疚,可此時听了她這番話,仿佛被一盆冷水從頭潑下,身心都冰冷刺骨。冷睨著南宮緋雪得意的笑容,緩緩地問道,
「你說什麼?」
南宮緋雪極為不屑地勾了勾唇角,站在殿門外的台階上居高臨下地說道,
「今晚的一切都是你母後一手安排,啊,還有,不僅是今晚的事,連你險些難.產而死那次也有她的參與。她用了我提供的落珠草制成的香料,混合在燻香里點燃,讓你不知不覺就中了毒,可你卻命大,不但沒死,還生下了個孩子」南宮緋雪咬了咬牙,一想起那孩子出生起就被花霰國封為世子,並被冠以國姓就氣得火冒三丈。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冷漠的目光瞬間玩味起來,走近幾步又說,
「那孩子的父親是誰,你知道了嗎?」。
月罌微一闔眸,想起那晚發生的事就覺得陣陣心痛,冷眼看著她不發一言。
南宮緋雪假意失望地嘆了口氣,笑笑然地又說,
「看來你知道了呢……可是你知道你們為什麼會生下這個孩子嗎?」。
這也是月罌一直想知道的問題,那晚南宮緋雪的確說過,自己被下了媚藥,但無論那種藥性如何強烈,憑奚墨的手段都能解開。即便無法解開,把自己扔到冷水里也能緩解一些,可他卻與自己……
南宮緋雪似乎確定這次月罌必不會逃出去,索性將所有事都挑明,因為她想看到月罌精神崩潰的模樣。若要徹底打倒一個人,就要摧殘她的意志,從內心一點點瓦解對方,
「我曾在賞月殿的藥香爐中放了子母毒,你中的是子毒,而中母毒者一旦發作,你便會也跟著承受蝕骨之痛。除了服下解藥,只有被尋常男子引去毒性,你才能活過來,他是為了救你,才與你做了那種事。我一直以為他會毒發而死,可他偏巧活了下來,實在是命大呢……」
月罌身子一晃,頭腦里嗡嗡作響,沒想到那日的事竟然有這麼多隱情一想到那人清清冷冷的眸子,以及淡漠生死的態度,她忽然覺得心疼得一陣緊縮,拳頭在袍袖中緊緊地攥起,卻無處發泄這種郁悶之情。
而听她說曾在賞月殿下了藥,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也是她一直耿耿于懷的事,不免心頭更涼。她從一開始就懷疑過慕離,一直認為他在藥香爐中做過什麼手腳,以至于這麼久了,總是對他心存懷疑,沒想到,從一開始就是自己在誤解他……
「你對我一直敵視,又百般陷害于我,究竟是為什麼?」
南宮緋雪听她這麼一問,壓抑多年的不滿與憤恨驀地爆發出來,低喊道,
「我在所有公主中年齡最長,這皇位本該是我的可偏偏你一出生就與常人不同,不過是妖孽轉世,竟然被那群愚蠢的人們奉為祥瑞之人,實在太可笑了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我就是要親手毀了你,這樣才會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她越喊聲音越大,最後面容扭曲,已然沒了平時的樣子,仿佛復仇的魔鬼一般。
「我對皇位沒興趣你想當就自己去爭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一定會如願」
「爭?如何爭?我從小就比常人更努力,如今樣樣不照你差,可仍然只是個公主只是我命不好,沒攤上一個做女皇的娘罷了」南宮緋雪氣喘吁吁,一拳敲在門板上,發出極大的聲響。
兩人隔著一扇鏤空木門,憤憤地對視,都將對方看成了眼中釘。過了片刻,南宮緋雪忽然陰冷地一笑,繼而又說,
「有那樣的娘又如何呢?還不是要置你于死地,我倒是有些同情你,竟然死在自己親生母親的手中,還一直被蒙在鼓里」
「誰會信你這些鬼話虎毒不食子,母後即便惱我怨我,也絕不會想要殺我」
南宮緋雪仰天大笑,笑聲淒厲尖銳,在寂靜的空間中不停地回蕩,
「那你就等著做了鬼之後,親自去問問她好了」
「此時各國使臣均在宮中,你這麼做難道不怕受到各國追殺?」月罌雖然對自己這身份並不在意,可此時也不得不抬出來。她曾听過,若自己死了,各國必會借此機會討伐南月國,無論真心也好,假意也罷,終會給南月國帶來麻煩。
南宮緋雪冷笑了一聲,慢慢退下台階,凌厲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這便是你那個母後的高明之處,她與幻幽宮聯手,挾制了各國使臣,他們即便知道真相,也不敢昭告天下。到時候,你的死只是一場意外而已只要找個替死鬼,就沒人會在意你這個已死的祥瑞之人再欣賞欣賞你這座華麗的宮殿吧,過了今晚,它就會變成一片廢墟」說完,她迅速地轉身,幾步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月罌听完這番話才猛然發現,四周已經出現了火光,若有若無的煙味傳來,直勾起她心底的恐懼。不知何時,賞月殿外已經被架滿了枯草,更容易燃燒。
火是從殿後放的,此時夜色正濃,又是夏季,空氣干燥得厲害,火勢蔓延得極快,不一會兒就繞過了大半個殿宇,直燒到了前殿。
從見到火光的一剎那,月罌臉色就變得慘白,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她怕火,從前世起就害怕她在孤兒院的時候曾遭遇過一次火災,當時小小的她被困在火中,只能縮在牆角不住地顫抖。
後來雖然得救了,她卻再不敢靠近火源,如今看著四面八方的洶洶烈火,以及一股股濃烈的煙味,腿軟得更是站不起來。
月罌不住地拍打著門板,不停地嘶喊,她不信母親會這麼絕情,真像南宮緋雪所說的要將自己置于死地然整個賞月殿靜得人,連蟲子都四處逃竄,只剩下木料被燒得 啪作響的聲音。
月罌被煙嗆得連連咳嗽,眼淚瞬間淌了下來,她憑著感覺爬到里間,將門關嚴,以抵擋煙味。里間雖然還沒被燒到,但空氣中也混合著濃烈的煙味,她又爬到盆架前,沾濕了一塊軟巾捂在嘴上,不住地咳嗽。
一聲微弱的呻.吟響起,月罌頓時一驚,順著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床鋪的位置。她戰戰兢兢地向前爬了兩下,待看清床上的背影,忽然一愣,連忙爬到床邊去推那人的肩膀,提聲喊道,
「婉兒你醒醒」
床上少女正是晚宴開始之後才進宮的婉兒,她听說月罌已經去赴宴,便自行來到賞月殿候著,沒想到這屋中竟燃了迷香,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如今迷茫地睜開眼,卻見到月罌一臉驚恐地將自己望著。
她揉了揉眼,忽然被煙嗆得咳了兩聲,這才注意到此時的情形,嚇得一把抓住了月罌的手,
「公主,這是怎麼了?」
「說來話長,這里起火了,我們得逃出去」月罌將她拖到地上,又將那塊軟巾撕成兩半,一半遞給了婉兒,讓她捂在嘴上。
話音剛落,一聲極大的木頭斷裂聲響起,粗大的梁木直接從屋頂掉到了兩人身旁。月罌抱著婉兒就地一滾,才將將躲過了那根燃著火的梁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