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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仿佛閃過一道雷電,直接在花尋腦海中炸響,他臉色蒼白如紙,不可置信地深吸了口氣,聲音冷得似千年寒冰,
「你再說一遍」
「昨晚賞月殿起火,殿下被困火中,等救出時才發現,人已經燒焦了」那侍衛一連串說出這一番話來,最終身子癱軟,再不敢抬頭。
花尋頓時渾身僵硬,坐在馬上一動不動,仿佛雕塑一般。整個空間似乎凝聚成冰霜,使這個盛夏的清晨冷澈刺骨。他忽然唇角上揚,語調有些奇怪,顫聲問道,
「開什麼玩笑……你在騙我是不是……」
那侍衛頭抵著手背,身子顫抖,不敢再回答一句。
「說」花尋聲音陡然一提,震飛了林中的飛鳥,嚇得眾人齊刷刷地跪倒。
他目光陰冷地環視著面前一片顫巍巍的身軀,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帶著馬緩緩地到了靈車近前,眼波翻卷,如同狂風下的海面。他手指有些僵硬地伸向那個冰冷的棺槨,還未踫到,卻像觸電一般縮了縮。
停了片刻,他忽然一掌拍開棺材蓋,里面果然現出一具燒焦的尸體,身材與她相差不多,面容幾乎全部被燒毀,完全看不出真正的模樣。花尋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身子輕輕一顫,細長的眼中滿是悲痛與憤怒。
他視線緊盯著那具尸體,極輕地問了一句,
「誰干的?」
侍衛頭領不敢抬頭,顫巍巍地答道,
「據說是三公主放的火。」
花尋目光幽深,怒火一波*地涌起,在體內肆意地亂竄。像是是在求證什麼,又仿佛了解了一切一般喃喃低語,
「若無人縱容,她豈會得手……」他派出去的暗衛功夫都了得,任憑南宮緋雪能力再大,也不可能那麼容易就將他們盡數除去。可想而知,那些暗衛昨晚必定遇到了極強的對手。而那皇宮本就高手雲集,如果沒有上面人的縱容,憑南宮緋雪的本事,如何能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放火行凶
花尋緊緊地閉上了眼,無數支離破碎的記憶在腦海中漸漸重組,拼成了一幅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的畫面,原來先前認為荒謬的猜測竟是真的他緊咬著牙,再睜開眼時已盡是狠絕,向手下人極輕地說了一句,
「都給我殺了」話音剛落,一道道血光驀地濺起,瞬間將整片土地染得通紅。
花尋垂眸看著棺槨中的尸體,覺得四肢百骸都被憤怒與痛苦灼傷,細長的眼眸一點點變紅,只剩下妖冶的色澤。無邊無際的恨意席卷而來,他不僅恨那些害她的人,更恨自己,明知道她只剩下這一世可活,明知道她身份特殊,無數人都將她視為眼中釘,可他竟然還被表面的現象蒙蔽,就這麼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里。
就為了那所謂的親情?就為了這一世的責任?與她相比,與他們一同相依為命的數萬年相比,那些都算得了什麼?可他偏偏為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一時大意,讓她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血色的鳳眸已然看不出半點平時的純粹,妖冶得似灼灼的火焰,邪魅嗜血。三千青絲無風而動,一點點卷起,漸漸地泛紅,發出妖媚的光澤。
風聲、樹聲、鳥鳴、蟲叫、花枝搖擺、遠處路人的低低耳語,千奇百怪的聲音驀地響起,一同涌進他的耳畔。花尋忽然睜大了眼,從靈力消失那天開始,他就再听不到萬物之聲,而如今,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迅速闔眸聆听,意識穿越層層薄霧,百轉千回中直接落到那處被侍衛把守的皇宮中。他不相信那棺材中的人是她,雖然外形與她相仿,但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她已經命喪黃泉。意識一點點地在各個角落探尋,可卻沒有听到她的任何聲音。
他越是凝神聆听,體內越是有一股熱氣一點點冒出來,仿佛將血液盡數點燃一般,翻滾的熱血幾乎要從他體內沖出來。
就在他近乎崩潰的瞬間,一個極其熟悉的女人聲音輕飄飄的傳來,
「不過是死了個女人罷了,他們也沒大婚,她又生了旁人的孩子。即便他再痴情,也不會因為一個女人拿一國江山開玩笑吩咐下去,哭也給我哭得真實些,別讓他看出蹊蹺,昨晚那些知情的守衛盡數殺了,以絕後患」
這聲音他太熟悉了,這些年他一直與那人打交道,如何分辨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答案已經昭然若揭,只是他不願承認罷了,她……終究被那個女人害死了熾熱之氣越聚越多,然他卻感覺不到半點熱意,緩緩地睜開眼楮,目光已沒有半點先前的色彩。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聰兒似乎看出了他的異常,驚恐地叫道,
「公子,您怎麼了」說完上前幾步想要握住他的手臂,卻被燙得縮回了手。視線移到他的身上,覺得那身嫣紅絲袍越發耀眼熾烈,仿佛一簇燃燒著的火焰。
花尋露在外面的肌膚微微泛紅,散發出不同尋常的溫度,像是被壓抑了許久的東西即將沖破阻礙一樣。他似不經意地偏頭看去,面容五官雖如尋常一般,卻又讓人看起來極為陌生,望而生畏。
聰兒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從未見過自家主子出現過這般陰冷的表情,震驚的同時又有一絲擔憂。小心翼翼地低聲喚道,
「公子……」
「不怕死的跟我來……」他只說了一句,隨後調轉馬頭,低喝了一聲。那匹毛色紅艷的馬兒似乎能與他心念相通,極快地向皇宮的方向躍去。
聰兒心里一緊,已然猜到他要做什麼,忙吩咐幾個人留下守著靈車,帶著其余的人盡快跟了上去。
花尋伏在馬背上,飛揚的發絲慢慢變紅,在風中翻卷,將那身精致的絲袍襯得更為紅艷。他視線鎖在不遠處那宏偉氣勢的城門上,眼眸似血。一瞬間便到了城下,見城門上赫然掛著南宮緋雪那早已僵硬的尸體。只匆匆一瞥,他就帶著馬從守門侍衛頭領躍過,直沖向皇城。
街道上到處都掛著白綾,百姓們身著素衣,哭得淒淒楚楚。這些百姓們只當是月罌不幸遇難,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們遠不如金竹鎮上的百姓與月罌那般親近,多數只是在她出行的時候見過幾次,也沒什麼感情,然此刻得了命令,不得不假意悲痛的哭著。
花尋從這些人身上看過,心頭怒意更盛,若不是靈力恢復,又踫巧听見那女人的陰謀,他如何也不能相信她真會殺了自己的女兒
宮門大開,熙蘭一身白色長裙,攜百官一齊出了宮門,與花尋剛好踫到。她面色雖然鎮定,心里卻沒來由的發慌。她知道那兩人這些年的情分,但一直覺得,憑自己的身份與地位,他如何也不會動她。何況這事明顯與自己沒有半點關系,她只是個失去了女兒的母親而已,也是個受害者。
花尋拉住韁繩,卻並未下馬,他目光幽深莫測,直盯著熙蘭,不發一言。
「二皇子,月兒她……她……」熙蘭捂住了嘴,看樣子極為痛心,若不知道其中內情,必會被她這幅慈母的模樣所打動。
然花尋只是冷眼看著,覺得這女人偽裝的功夫當真高明,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將所有人騙得團團轉。他過去听花隱說過她是如何對自己親生兒子的,還一點也不信,他很難想象一個母親竟會對子女這般狠毒。
但他知道那時她身體中是另一個人的魂魄,也並不擔心。而不知什麼時候,她竟然逼出那縷魂魄,又返回了這幅軀體,再次做這種傷天害理之事,更可恨的是,他竟然毫不知情……
「她死了,是嗎?」。花尋聲音淡淡的,听起來虛弱無力,讓熙蘭慌亂的心倒是安穩了一些。
「都怪我一時大意,讓她獨自一人回了賞月殿,若是與她一起,她也不至于……是我害了她……」說完,她竟然流下了眼淚,開始低聲哭泣。
「的確是你害了她……那你就來償命好了……」他仍是緩緩地說著,听不出半點感情,連最初的悲痛都消失了,只是漠然。
熙蘭驀地睜大眼,听了他的話有些不可置信,
「你這是什麼意思?」
「月兒從小就惦記著你這個娘,如今她去了,你下去陪她吧,也好彌補這些年你對她的虧欠。」
熙蘭听完,眼淚即刻收回,下意識地向後挪動步伐,提聲說道,
「害了她的人,我已經命人掛在城頭,被所有人唾棄。連涑南王全府上下,我都會派人查辦。二皇子放心,我自會給你一個說法。」她只當對方不清楚月罌的死因,故意將事情挑明,想要撇開和自己的干系。
然這話听在花尋耳畔,卻極為好笑,他輕笑了一聲,聲音卻並無笑意,反問道,
「說法?給了我說法,又能怎樣?」
熙蘭一時語塞,事情似乎開始朝著預料之外的方向發展。好在她已經習慣了演戲,听他說完也並沒有反駁,而是又低聲地哭了起來,悲痛地說道,
「沒錯,即便殺了凶手,月兒也回不來了,都是我這個做娘的失職,我這就下去陪她」說完,她轉身就朝著宮門撞去。
兩旁的丫鬟嚇得連聲尖叫,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身子,驚呼道,
「陛下不能死殿下在天之靈一定不會怪您的」
熙蘭並不是真想撞牆,如今被眾人這麼攔住,索性裝得更像。她用力地掙扎,放聲哭了起來,完全沒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樣,看起來倒真像是個失去女兒的普通母親。
花尋冷冷地瞧著眼前的鬧劇,面似冰霜,回想起月罌先前提到這個蛇蠍女人時滿臉幸福的模樣,心就似被人攥緊。若不是她太在意這個女人,他如何也會帶她遠走高飛……
「既然你也是這麼想的,那我就成全了你。」花尋說完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紅光一閃,血刃頃刻抽出。他從那些試圖攔截他的侍衛頭頂躍過,直奔熙蘭而來。
幾個身著黑衣,臉上帶著半截銀質面具的男人頓時擋在熙蘭面前,手中長劍抽出,擋住了花尋的進攻。
花尋半眯著眼眸,只匆匆一瞥便猜到來人的身份,更明白了那女人為何這般有恃無恐,原來她與幻幽宮扯上了關系他在半空中手臂翻轉,帶著一道血光直劃向其中一人的咽喉,那人躲閃不及,直接被割破了喉嚨,血液頓時噴濺出來。
其他幾個意識到不是他的對手,忙探手取出隨身攜帶的毒,但還未等將毒灑出,其中兩個人的手臂突然被血刃斬斷。幽幽的紅光一閃,血刃仿佛因為血腥味而變得興奮,刀刃上傳來細細的低鳴,令人毛骨悚然。
熙蘭沒想到他會這麼瘋狂,全然不顧其他,忍不住低喊道,
「花尋我知道你一時受不了月兒遇害,但是你別忘了,你是花霰國的皇子,如今在這里胡鬧,可想過兩國今後如何?」她看到幻幽宮那些人有些招架不住,這才挑明了問題的關鍵,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她不說還好,花尋本就因為這些事自責到極點,如今听她說完冷笑了一聲,眼眸紅得似血,
「那就開戰吧」說完手腕翻轉,又將血刃刺進了一名黑衣人的胸膛。
幻幽宮的這些頂級殺手,功夫都算不得很高,但仰仗著用毒手法高超,這才能在一次次暗殺中佔了上風。如今交戰,一來明面上過招,二來花尋如同瘋了一般,殘暴的氣勢讓他們這些素來見慣了死亡的人也頗為心驚。
其中一個趁著他轉身的剎那,將指尖毒藥盡數揚了出去,直奔花尋的面頰。花尋瞧見對方的動作,猛然一驚,向後急退,但終究快不過那些藥末,帶著奇香的毒藥瞬間便撲面而來。
就在這緊迫的關頭,一簇火焰瞬間燃起,直接將那些藥末吞噬,連灰燼都沒剩下。眾人呆愣愣地看著花尋,眼中滿是愕然與驚恐。南宮熙蘭看到眼前這一幕,更是震驚得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