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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罌離開花霰國時,天剛蒙蒙亮,她看了眼睡在榻上的南宮魅影,嘴唇輕抿。即便這個人常給自己臉色看,有時又冷言冷語,可這些日子卻一直是她在照顧著自己。
她從回到這世間,見到南宮魅影的第一天起,就與她結了梁子,彼此互看不順眼,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自己頭腦沖動準備輕生的時候,是她將自己從死亡盡頭拉了回來,這份情,她要如何報答。
她看得出來,南宮魅影是喜歡花隱的,也許這也是她為何常常纏著花尋的緣由。他們本是雙生,容貌性子幾乎一樣,她見到了他,想必能彌補一下心中的遺憾吧。而自己卻不想這樣,這些日子每每見到花隱,她都覺得心痛難忍。透過那張相同的面容,她常常回憶起與花尋的過往,他每一次邪魅的笑,每一次溫柔的纏綿,都讓她痛不欲生。于是,她才想要離開,離花霰國遠遠的,離這份曖昧至極的空氣遠遠的,離這個讓自己丟了心的地方遠遠的……
她來到了花霰國皇陵,遠遠地站在山坡上靜默了許久。得知在自己昏迷的時候,花尋已被安葬在這里,她竟然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山澗的風吹來,吹開她鬢角的發絲,在風中緩緩飛舞。月罌凝視著不遠處那座氣勢恢宏的皇陵,眼楮被風吹得生疼。她輕啟嘴唇,可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眼中已經沒了淚,身體中的某處也空蕩蕩的,覺得自己成了一個無心的木偶。
就這樣站了許久,直到夕陽一點點沉沒在山的那一頭,整個世界被淺淡的紅霞覆蓋,月罌才挪動沉重的腳步,緩緩地後退。
——我會好好活著,我會查出你究竟是被誰所害,哪怕一年也好,十年也罷,我一定會查出真相無論那個人是誰,我絕不輕饒
她毅然決然地轉身,面容沉靜似水。
一陣風吹來,夾雜著粉女敕的桃花瓣,帶著那股熟悉的清香一同撲面而來。她初來花霰國的時候,也是這樣靜謐的黃昏,也是同樣絢爛的晚霞,也是卷著桃花瓣的暖風,一切都與那晚相同,然不同的是,那個有著嫵媚眸子,邪氣笑容的男子,再也無法牽著她的手,一同走向天荒地老了。
瞬間,眼淚如泉涌一般淌了下來,月罌捂住了嘴,飛快地走到馬前,翻身上馬,帶著滿心的仇恨與失心的悲痛決然離去。
而就在她趕往皇陵的時候,花隱急匆匆地到了她所在的那間木屋中,看到空蕩蕩的床鋪,瞳孔緊縮。他喚醒了沉睡的南宮魅影,急切地問道,
「她呢?」
南宮魅影往床上一看,頓時吸了口涼氣,她慌忙起身在屋里屋外找著,也不見月罌的身影。猛然間看見她放在矮凳上的包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封簡短的信,信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我會好好的,勿念,珍重。」
花隱與她對視了一眼,這才舒了口氣。他怕她再返回南月國與熙蘭對峙,更怕她得到真相後與對方魚死網破,玉石俱焚,而看到她寫的這行字才略微放心,不過另一件事又讓他眉頭蹙起。
南宮魅影看出了他的異樣,不解地問道,
「你有事?」
「念兒不見了……」花隱說完,緩緩地透了口氣,自己不過是在外面幾日,宮中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幻幽宮的人還真是膽大妄為,目中無人。
他一五一十地將昨天發生的事講給南宮魅影听。他昨晚剛進宮,就發現皇宮守備森嚴,詢問了情況才得知,原來幻幽宮派人將念兒不知不覺地帶走了,只留下一個幻幽宮的獨特標記,從始至終都沒人發覺有誰來過。
花若瑾神色郁郁,只隨意與他說了幾句話便打發他離開,看樣子受到的打擊極大。花隱先後派了許多人去追,可都是無果而返,一時間更為著急。然幻幽宮尋常人哪能進得去,即便他想親自帶人將孩子搶回來,首先面對的也只能是那座毒山,想必還未進去就會被毒死。
他這才早早地來到這里,想將這件事告知月罌,一同商議對策,不料她已經不告而別,沒留下任何行蹤。花隱長嘆了口氣,看來只能等著幻幽宮開出條件了。
「該死的」月罌從睡夢中醒來,忽然覺得頭昏昏沉沉的,一個念頭猛然間竄了出來。她翻身坐起,在枕頭下一模,東西還在,這才稍稍放心。然視線掃過放包袱的地方,那里空空蕩蕩,她臉色即刻變得難看,包袱怎麼不見了
她匆匆地起身沖出了房間,拉過一個門口經過的小伙計,低吼道,
「把你們東家給我找來」
小伙計見她面露凶光,嚇得一縮脖子,麻溜地去請管事。
月罌出了花霰國之後,直接到了南月國最南面的一座城鎮。這城鎮很小,又處于三國邊境,來來往往的各國人都很多。
這里貿易雖繁榮,卻人多雜亂,所以她才選了一家最好的客棧,不料剛住了一晚,所有的東西就都被偷了個干淨。
這家店的管事身材矮小,一雙小眼楮閃著精明的光芒,一看就是個久經世故的商人。他見月罌穿著貴而不俗,眉眼間帶著傲然之氣,便猜到不好惹,剛一進門就點頭哈腰道,
「小的是這家管事,我們東家很少來店里,這位公子有什麼吩咐就對小的說吧?」
「我的包袱丟了。」
「哎喲,這可了不得了」那管事立即驚呼了一聲,忙吩咐伙計把昨晚的打更人喊了進來,詢問了情況。可那打更人一問三不知,說根本沒有生人來過。
月罌不依不饒,那可是自己全部的家當,連換洗的衣裳都在里面,這要是都丟了接下來可怎麼活啊
沒過多久,官府的人就到了,在屋子里到處查看,最終在窗戶邊上發現了半截熄滅的燻香。來人分析,昨晚怕是外賊入室作案,與這家客棧沒什麼關系,安撫了月罌幾句,說是官府的人會盡快緝拿竊賊,還她一個公道。
月罌將信將疑地看他們收走了燻香,再轉過臉去,卻听那管事笑說道,
「公子,您如果還要繼續住下去,這房錢還是要提前交的」
月罌郁悶地皺了皺眉,這人可真會落井下石,銀子剛丟,他就來催帳了。無奈只得退了房,兩手空空地在大街上閑逛,還好一些貼身的重要東西沒丟,否則她真會與對方翻臉。眼看著過了晌午,她忽然意識到即將面臨的嚴重問題︰自己今天吃什麼,晚上住哪兒,以後怎麼辦……
想到這,她急匆匆地來到官府門前,說是早上剛丟了東西,這會來瞧瞧有沒有抓到竊賊。不料那些衙役將她轟了出去,說是從沒接到過什麼盜竊的案子,讓她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月罌鼻子差點氣歪了,在門前賴著不走,非要讓今早的那個小官出來對峙。她哪知道這城鎮的內幕,還以為是像皇城一樣能討來個說法呢。可這地方山高皇帝遠的,此時南月國內部又極亂,誰又閑工夫來管這些小偷小模的事,她與人吵得嗓子冒煙也沒得到什麼說法。
門前守衛的衙役看她不走,便取出棍棒想要嚇唬她,月罌哪能吃這套,見此情形就要與對方動手。她覺得自己本就有理,又被這麼對待,一時間又窩囊又憋氣,三下兩下就把那幾個衙役全部打倒。
然此時官府中又涌出無數打手,均拿著刀劍等武器,只當她是來鬧事的。月罌一再解釋,對方卻不信,一伙人又向她沖來。
月罌見那伙人中明明有早上來查案的衙役,可此時竟裝作不認識她,這才看出來些許端倪,看來這些人是黑了心了。她左躲右閃,邊對付這些人邊向後退著,心想著若再鬧下去,自己不得被人抓起來?真要被抓進大牢,估計沒人能將她撈出來。
她一腳踹在一個衙役的肚子上,隨後轉身就跑。那些衙役如何肯依,一伙人緊跟在她後面追了上去。
于是大街上便看到了這樣一幕︰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年跑得氣喘吁吁,邊跑邊回頭瞧著,偶爾還撞到個挑擔子的賣貨的,撞得瓜果灑了一地。賣貨的氣得只罵,還沒等撿起瓜果,又一伙人沖了上來,將那些瓜果踩得稀爛。喊叫聲、吵鬧聲、賣貨的哭號聲,一時間整條街上熱鬧得好似過年。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天色轉暗,有些人家已經掌了燈。月罌直跑進了一條熱鬧的小巷子中,看後面那伙人竟然還有力氣窮追,頭又大了幾分,總覺得自己惹上了馬蜂窩。
月罌往前又跑了幾步,想也沒想地鑽進了旁邊的小胡同,可里面竟然是個死胡同,囧的下巴差點掉下來,這也太衰了吧……見前面有一家燈火明亮,紅彤彤的燈籠格外耀眼,像是一間不小的店面,她也不知道里面是做什麼的,三步兩步就沖了進去。
那伙人追到了附近,左瞧瞧右看看,也沒見著月罌的影子,一個個累得氣喘吁吁。
「人呢跑哪兒去了」一個衙役頭領喘著粗氣吼了一聲。
「看著跑進來的,怎麼沒人呢難道飛了?」
「飛你母親個頭他要會飛早就飛了還能讓老子追著跑了這麼遠都給我四處搜搜,找到了有賞」
其他人連聲答應,四處散去。
那衙役叉著腰四處瞧著,猛然間意識到什麼,抬頭向不遠處的大門看去,眼楮里閃過yin.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