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語 第381章我們見過嗎

作者 ︰ 慕小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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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罌盡量放輕了手上動作,可面對他後背上深深淺淺的傷痕,仍是有些不忍。暗嘆了口氣,忍不住又問,

「後來就一直留在軍營中嗎?」。

童昕默了一陣,隨後輕嗯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月罌已經明白了,他不僅想要隱瞞皇子的身份,同時也不想提起在金竹園的生活,想必他進園子也有許多理由或是不得已的苦衷吧。想到這也不再多問,而是盡量為他擦好藥,隨後收拾起藥箱,向他打了聲招呼之後就要離開。

「等等……」童昕忽然偏過頭來,定定地看著月罌,那雙漆黑的眸子中漾起一抹復雜,他想了想才問道,

「我們以前見過嗎?」。

月罌身子一僵,張了張嘴卻沒回答,他是不是太敏感了?也難怪,還記得以前他只要听到些聲響就會從睡夢中驚醒,並迅速作出反擊,若不是因為太過敏感,想必早就會被人害了。但即便他懷疑什麼,她也不會說出實情,于是搖了搖頭。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發覺童昕眼中的色彩一下子變得黯淡,那抹復雜也變成了沉重。童昕隨意地一揮手,示意她下去,自己又翻了個身背對著帳門,也不知是不是真想睡了。

月罌凝視著他的背影,心里像是揉了一團麻,煩躁得厲害。她揭簾而出,深深地吸了口外面的涼氣,似乎能將整顆心浸得冰涼,看來,冬天就要到了啊。

如果說起初她還是因為這張臉無法與童昕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此時卻從心底不想說了。她隱約的覺得,那次他違反軍規就是因為自己,時間上完全吻合。從他剛剛的話中可以得知,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這樣也好,畢竟時間久了也就忘了,如果她再出現在他面前,難道會接受他嗎?

她的心已經死了,不僅死在那份撲朔迷離的親情中,也隨著那個深愛的男人一同入了土。雖然她承認自己心里還有旁人,可她卻不想在這樣的境況下接受他們,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不公平的。她本就對他心存愧疚,既然無法接受他,那此時就不該再繼續招惹他。只要自己得知了想要的消息,就會盡快離開這里,此次來風鰲國,還能知道他活得好好的,這樣就夠了。

月罌站在營帳前,看著里面那個熟悉的身影,眸子里起起伏伏的漾起無數情緒,最後化為一聲嘆息。

由于她整日跟隨著童昕,並沒有像先前一樣與幾個大男人擠一個帳篷,而是與童昕住在了一起。雖說同樣都是男人,可畢竟這個是自己熟悉的,以前也一同住過,此時倒是沒太在意。

當她返回帳篷的時候,童昕已經睡下,燈卻並未熄滅。柔柔的燭火灑在那張俊美的臉龐上,使他看起來溫和了許多。月罌輕手躡腳地走到自己的榻前,抱著膝蓋坐在上面,靜靜地看著那個熟睡的男子,眼眸深處浮出一絲柔軟。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心里竟然有了這麼個人呢,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自己剛好在買一個劣質小屏風,他當時扔給那小販一個銅板,就將東西搶了去。她起初還惱他這麼做,可後來才知道真相。

又回憶起他說書的樣子,得意洋洋,講得眉飛色舞。那時的他,朝氣蓬勃,十足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後來她進了園子,與他常常相見,不過見面就吵,甚至大打出手,可能在那時兩顆心就相撞了吧?

一步步走來,他們一同經歷的事太多太多了,多到她可以回想一整晚。不過她記得最清楚的唯有兩幅畫面,一個就是她去參加少皇慶典的那一天,他突然躍到轎子上,揭開輕紗將她看著,眸子里是她永遠也無法猜透的情緒。他當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默默轉身離開了她的視線,而那個背影也永遠刻在了她的心底。

另一幅畫面便是他消失的前一天,她對他說了許多狠話,他將她扔在馬上,卻沒有與她同行,她回頭張望,發現他就那麼目光沉靜地看著她離去,官道上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空蕩蕩的使人心疼。

多少個夜晚,她都會夢見這個看似頑劣卻心思單純的男子,就那麼站在自己眼前,一點點消失。

月罌躺在榻上,卻並未合眼,而是一直注視著對面榻上的男子,覺得心里滿滿的。雖然不能與他相認,可只要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知道他此時安好,她便覺得滿足了。

第二天一早,月罌還在幽會周公,就感覺有人在踢她。懊惱地揉了揉眼楮,卻見童昕已經穿戴整齊,臉上黑沉,估計在他眉間畫個月牙,絕對就是包公轉世了。

從逃難開始,她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總是會夢到雜七雜八的事,或是逃亡,或是追殺,或是熊熊烈火,或是那個冷清的皇陵。唯獨昨晚,她什麼也沒夢到,睡得很沉、很踏實。月罌一臉呆像地坐在榻上,顯然還沒回過神來,看到眼前熟悉的男人,無意識地問道,

「你怎麼穿著鎧甲?COSPLAY嗎?」。

她過去也常常爆出個前世的詞,身邊的人也都習慣了,都當她胡言亂語罷了,如今她只當還在園子里一樣,這才月兌口而出,完全沒想到後果。

她不說還好,話音剛落,童昕臉又黑了幾分,略微彎下腰,與她臉對著臉,看著那張呆滯的睡臉,嘴角不由得抽動了兩下,陰森森地說道,

「我一點也不累,看來你很累的樣子……」

月罌緩緩地點了點頭,抬手打了個呵欠,覺得身子卻是乏累得很。

童昕氣得火冒三丈,虧他昨天還將這小子搶了來,誰知是這麼個懶蛋。想到這掐著她的脖子直接丟到了地上,低吼道,

「給我出去跑一個時辰跑不完不許吃早飯」這叫怎麼回事

月罌坐在地上直發懵,仰頭看著童昕那張近乎扭曲的黑臉,這才慢慢清醒,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猛然間意識到此時的情況,緩緩地眨了眨眼,壞了……

想到這噌地跳了起來,三下兩下穿好了衣裳,蹬上靴子之後麻溜地跑了出去,動作那叫一個快,簡直和快進的速度一樣。

這回反倒是童昕愣住了,看著一溜煙跑走的家伙,詫異地呼了口氣,這小子真奇怪啊,剛才那是說夢話麼?他今早要去點兵,也沒多想,帶著長劍就出了營帳,然他剛揭開簾子就停住了腳步,那小子剛剛說了什麼?怎麼听起來怪怪的,現在想想並不像是在問自己累不累呢……

月罌來到這營地的第一天就意識到了何謂魔鬼訓練。與這里相比,她前幾日住的大營簡直快樂得如同天堂,與這些士兵相比,自己先前被童昕訓練只是小菜一碟罷了。怪不得「北蒼鷹」這個名字讓敵人聞風喪膽,原來平日里竟是這麼訓練的。

這里的每個士兵都是精銳,每個人都是層層選拔才會被挑選進來,月罌忽然覺得有些慶幸,就憑自己那點能耐,竟然陰錯陽差地進了這個營地,實在僥幸。

可以說,童昕訓練人的時候面冷心冷,並沒有半點平時的隨和。一個動作不到位,那就拉出來單練一個時辰,再不過關,那就再練兩個時辰。這一整天她也不知道單獨吃了多少頓小灶,最後整個練兵場就她一個在夕陽下練習。

她仰頭望了望天邊的殘霞,忽然詩興大發,嘆息道,

「自古紅顏多薄命,現今最苦穿越人吶……」

正在她感嘆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熟悉清朗的聲音,

「怕苦就別來當兵,回家娶個媳婦抱孩子不就好了」

月罌咧了咧嘴,上輩子絕對和他是冤家,怎麼總被他逮住。訕訕地回頭看去,果然是童昕那張黑臉,于是尷尬地笑道,

「有感而發、有感而發,並不覺得苦……」

童昕濃眉微挑,斜睨著她假惺惺的模樣,忽然想起有個人也常常這麼沒心沒肺的討好自己,不由得嘴角輕勾,竟然起了捉弄之心,

「當真不苦?」

「不苦不苦。」月罌連連擺手,生怕他將她趕回大營,那就更不好混出頭了。

「那好,俯臥撐五百個,做完再吃晚飯」

月罌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做到「目光如刀」,這樣她就可以在這可惡男人身上戳一百個窟窿了不行,堅決要戳一千個她練了大半天,中午吃的那點東西早都消化完了,此時餓得前心貼後背,竟然還要再做五百個俯臥撐

她真想跳起來揍他一頓,可是打不過;她真想指著鼻子罵他魔鬼,可是她不敢……于是,累得灰頭土臉的她只能默默地趴在地上,一個接一個地做了起來。

童昕悶笑了一聲,看著這小子吃癟心情竟然極度愉快,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邪惡,明明是個新兵,干嘛要這麼虐待呢?不過後一想,虐待他是為了他的成長,嗯,自己是為了他好

月罌本還惦記著偷工減料,可一仰頭,見對方正抱著肩膀為自己數著做了多少個,頓時覺得大腦充血,氣得幾乎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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