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語 第419章水逝

作者 ︰ 慕小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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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男子聞聲手指微僵,想要偏頭向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可卻沒有半點力氣。他靜靜地仰望著天邊的殘霞,唇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這些年來,他無數次的笑過,虛假的、不屑的、自嘲的、諷刺的,直到前不久與她一同生活的那段日子,他才真正的笑。

月罌追著小船而去,到了近前直接拉住了船沿兒,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眼淚涌出得更多,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千言萬語,只化為一句無奈地詢問。為什麼不早說呢,如果她知道是他,事情一定不會是這種結果;如果她知道是他,兩人也絕不變成這樣。

水寒面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他目光柔和地將她看著,剛想開口,一絲暗紅的血液便沿著嘴角流了下來,隨即便是慘淡地一笑,

「真好……還能再見到你……」

她慌忙捂住了嘴,想忍住眼淚,可無奈淌下得更多。她扶著船沿兒半跪在水中,手指顫抖地擦去他唇角的暗紅色血跡,聲音哽咽。

水寒想抹去她臉上的淚,可完全使不上力氣。她看出了他的意圖,忙握住了他的手,慌亂地問道,

「你的解藥呢?解藥在哪兒?我去找」

水寒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平靜下來,聲音低得如同初春冰層下的流水,清淺的同時又帶著一絲不容覺察的酸楚,

「毒已經擴散了……沒用了……」

月罌看著他唇角噙著的笑,一顆心就這樣沉了下去,簡直陷入了谷底。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淚,伏在他肩頭不住地哭泣,就像當年一般,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啊……」雖然說他救了奚墨,可她卻不想讓他以死作為交換,兩個人在她心里都同等重要,她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出事。

水寒只是安靜地望著游走的雲朵,純黑的眼眸中倒映著白雲的倩影,如眼底升起大團的霧。他感覺肩頭浸濕了一片,心頭苦澀,當年她便是這樣伏在肩頭哭泣,只是那時她還只是個孩子,此時卻已經初為人母,時光的變遷讓他忽然覺得這一生太過滄桑漫長。

「我記得你說過,我為什麼不去死……」水寒忽然笑了,聲音也難得有些起伏,听起來格外悲涼。

月罌哭聲哽咽,連連搖頭,那是她不知道他身份時對他的詛咒,可此時听起來竟是這麼可笑,她竟然詛咒她藏在心底的男人,

「我那時不知道是你,我現在收回那句話,你不能死,不能死……」

水寒安靜地望著天空,自顧自地又說,

「如果那時我真的死了,而不是以這個身份出現在你面前,你應該會……一直念著我的好吧……可我還是沒有死,惹得你又恨又惱,還攪亂了你的生活……」

「別說了……我知道你是有原因的,你絕不是故意的」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是這樣的人,無論過了多少年,對于他,她總會無條件的相信。

水寒面容舒展,並沒有因為體內肆意蔓延的毒而帶出半分痛楚,反而笑意更濃,淺聲道,

「你還是這麼信我吶……就像小時候一樣……那時多好啊,好懷念……」他不顧哭得泣不成聲的她,仍然喃喃低語,聲音極盡溫柔,目光卻開始一點點渙散,

「月兒……」

「嗯,我在……」月罌抹著眼淚,可完全止不住,目光悲切地看著面前的男子,眼淚又大顆大顆地掉下來,落到河中,與流水化為一處。

「即便我死了,也不要忘記我……我會在你周圍,時刻讓你感覺到,永不相離……可你若忘了我,我會很孤單的……」他說得很是隨意,似乎只是在交代她今晚要吃什麼、明天要去哪兒玩一般。

她听完連連搖頭,捧著他蒼白的臉低喊道,

「我不要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我絕對會忘了你我會把你忘得干干淨淨你听見了沒有?你不能死知不知道?」

她臉上掉下的一滴淚恰好落在了他的眼角,沿著他好看的臉頰淌了下去,融進了他暗紫色的衣領中,消失不見。

水寒牽起最後一抹笑,仰望天盡頭那一抹如血的晚霞,輕輕動了動手指。本還緩緩流淌的河水一瞬間涌動,讓小船左右搖了兩下。月罌身形一晃,被小船撞得險些摔倒,等她穩住腳步的時候才發現,小船已經趁著水流一路向下,迅速地走遠。

「不要」她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順著水流跟著小船而去,拼了命地要去抓船沿兒。不料那股水流像是有什麼魔力一般,化成漩渦阻擋在她面前,讓她根本無法追上。

月罌哭喊著向前追趕,可一波*水流擋在前面,似乎有意與她為難。小船越蕩越遠,已經超過了她能抓住的範圍,整顆心一瞬間接近了絕望。

正在此時,一個黑衣身影幾步躍到水中,將她緊箍在懷中,來人目光沉痛地看著小船遠去,將懷中哭到嘶啞的女人更緊的抱住。

洋洋灑灑的花瓣落滿了河面,一點點覆蓋了船上的男子,小船滿載花香,一路遠去,如同帶著塵世的繁華與喧囂,一點點奔向那個清淨悠然的世界。

花香彌漫的空氣中,只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哭聲一遍遍回響。記憶的盡頭,是溫柔男子最後的低訴︰

——如有來生,雨舟一定留在公主身邊,哪怕是你打我罵我恨我惱我,我都不會再離開,對你,永遠不離不棄。

可是,你終是離開了我……

月罌醒來時,已經過了整整三天。這三天,整個園子一同陷入了沉默,丫鬟小廝個個愁眉苦臉,原本熱鬧的園子此時寂靜得厲害。

直到花月軒中傳來一聲興奮的呼聲,所有人才齊齊地松了口氣,

「公主醒了」

月罌勉強睜開眼,覺得這次睡得太久了,久到已經忘了太多事,可是剛睜開眼的一瞬間,眼淚還是像珠子一般一顆顆滾了下來,最後連成了線。

她意識顯然還沒有恢復,但似乎是內心太過悲傷,又壓抑了許久,此時只是寂靜地流淚,沒有任何聲響。

床邊坐著的清瘦男子略微嘆了口氣,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淚,無奈卻涌出更多。他輕抿著唇,默了半晌才開口道,

「人死不能復生……你已經昏迷了三天,大家都很擔心。」

月罌緩緩地轉過頭去,看著對方發黑的眼圈以及疲憊的面容,心中更為揪痛。她伏在他的懷里,低低的哭泣,淚水瞬間便打濕了他胸前衣襟。

听奚墨講述,她才得知當日的真相。原來水寒當時問他想不想解毒,只是需要承受比毒發幾倍的痛苦,他完全沒有考慮,直接便應允了對方。而問起水寒自己需要付出的代價時,對方卻說,等他毒解了之後就會知道。

奚墨一心解毒,只是告訴水寒不會做違背良心的事,見他應允了之後才隨他到了幻幽宮。不料他給自己下了**,整個解毒過程雖未親眼看著,可多少都能感覺到,尤其是水寒的血液完全換到他體內時,他才得知了一切隱藏的事情,無論是今生,還是前世……

不過,他並沒有將全部的事都告訴月罌,更沒有把前世今生的恩怨過往講給她听,因為他明白了水寒救他之後要他付出的代價,就是為他繼續完成不得不做的事。

就這樣又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月罌多少走出了些陰影,只是仍舊郁郁寡歡,整日情緒不振。這些天,她不是教念兒識字,就是在園中各處走走,生活完全變得緩慢而又平靜。

其他人見她這樣,知道她必然不會輕而易舉地將那人忘掉,也沒辦法再勸什麼,只希望時間久了之後,她能想得開些。

奚墨的記憶恢復了,體內的毒也完全解了。先前他對此還不了解,為什麼這麼多年一次次毒發,可五髒六腑卻沒有被損壞,如今得了水寒的血液與記憶才知曉了全部的事,原來他們每個人體內都有她的一脈魂魄護著。

他開始按照水寒臨終前的囑咐暗中部署,只希望能讓這場恩怨最終導向他所期待的那樣,至于其他,實在沒有心思多想。

念兒已經一歲多了,簡單的對話都已經掌握,月罌便每日教他認字,利用的工具正是當年慕離送給她的那本字典。那里的字很全,字體又很漂亮,她想著念兒在認字的同時也能掌握好字的寫法。

翻開那本厚厚的字典,前塵往事一同涌了出來,她看著念兒聚精會神的看著字,思想便開了小差。當時,她也是依照著這本字典練字,筆體與他也越來越像,只是總少了些他那種傲然于世的瀟灑。

記得她那時說,這里面的字太全了,世間的任何字似乎都可以在這里找到,以後完全可以用它來當暗號。當時她想練習「伊人坊」這三個字時,就是他隨意說的幾個數字,對應的分別是頁碼與行數。

月罌垂眸苦笑了笑,那人簡直是過目不忘,怎麼能寫過一遍就完全記得,而自己當時的想象力也怪豐富的,還暗號呢……

暗號?腦海中猛然閃過一絲光亮,猶如暗夜中的一道閃電一般,將她整顆心從中間劈開。她慌忙起身,步履凌亂地跑到牆邊的矮櫃前,將一個抽屜打開,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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