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物理洗血機,最早起源于二十世紀末,當時被當做是治療高血脂的一種手段,不過幾年後被證實實際功用不大,血液內的脂肪大多沉積于血管壁、肝髒等部位,實際血液含量微乎其微,即使冒著當時因為技術粗糙導致的醫療風險進行洗血治療,血液內的脂肪含量也會在很快一段時間內恢復原狀,所以此發明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處于被棄置狀態。
讓洗血機重新被啟用的契機來自于火星成土計劃,為了讓其他殖民星球寸草不生的土壤能夠生長植被,于火星殖民的地球國家向火星投放了大量納米機械體用于活化土壤。計劃本身很成功,納米機械體的自動增殖也被控制在合理的範疇內,不過火星原產的第一代糧食作物投入食用一段時間後卻造成了大面積的疾病。殘余在植物中的納米機械體經過食用侵入人體循環系統並在血液內積累,連續食用這種作物超過兩年,人體內就會出現「機械血栓」,嚴重者甚至會引發心肌梗塞或腦血栓而猝死,這是當初設計者大意造成的遺漏。
成土納米機械不具備醫用納米機械的自導向排出功能,因為那樣的生產成本太高根本無法大規模使用,況且投放的機械體已經遍布火星全境和其他幾個殖民地,想回收也來不及了。絞盡腦汁的醫療人員最後終于把物理洗血機從倉庫的角落里翻了出來。不同于有附著性的脂肪,物理洗血機對于納米機械體的清除效果非常良好,很快全太陽系殖民地的醫院都配備了這種經過現代改良的洗血機,用于治療新興的科技病「機械血栓」,而這種只要是殖民地民眾就肯定會患上的疾病也是自由同盟的人民支持佔領地球的主要原因之一。(這段偽科學的靈感來自于《機動戰艦撫子號》,不知道有幾位讀者看過原作?)
「準備好了嗎?」古德曼醫師派來的護士一手攥著明晃晃的針頭,另外一只手抓著病床上李靜雲的手臂,語氣輕柔地問道。
「恩……來吧!」看著那根大針頭要說李靜雲不打怵那是吹牛,不過他既然躺在了這里,也是下了相應的決心。
針頭刺破皮膚帶來的壓迫感明明白白地告訴李靜雲已經有異物侵入體內,本應爆發的痛覺卻毫無反應,這是那位護士的能力——痛覺抑止。不能不說真的是很適合當護士的能力,如果每個醫院都有這樣一個護士,也不會有那麼多小孩子患上「針頭恐懼癥」了。
當然,也可以給瀕臨死亡的人一個安然的死法。
很快兩根針頭被扎入了李靜雲的右手靜脈,形態可變的針頭很快在體內封閉了一段血管並且在體外形成了一條外循環,雖說沒有痛感,看著自己的血從導管里流出來李靜雲還是覺得心中發虛。
身在操作室的木山教授立即開始了工作,想要尋找這種成分未知的物質,辦法只有一個,就是讓它發揮作用。木山教授從李靜雲手中剩下的興奮劑中提取了極少量封閉在洗血機中央的一層分子薄膜內,李靜雲的血液流經薄膜時,血液內殘留的抑制劑就會和興奮劑產生反應,預設好的傳感器在接收到反應信號之後會立即隔絕提取這部分血液,有了大致的範圍,木山教授想要提取抑制劑成分也不是很難——只要將樣本和正常血液對比就可以了。
「找到了!」人體血液循環的速度其實很快,不到三十秒就會循環一周,李靜雲只覺得心髒好像偷停了一下,機器已經將提取的血液樣本傳送到木山教授手中。
見提取已經完成,一直握著李靜雲開針頭的封閉,血液又重新回到它們本來的通道,殘留在機器里面的血液也在壓力作用下緩緩注入李靜雲體內。之後護士小姐拔出針頭,又小心翼翼地給李靜雲綁上止血繃帶才允許他起來。
「有希望嗎?」李靜雲晃晃有些發麻的手腕走進操作室,木山教授正在里面用電子顯微鏡對比血液成分。
「應該沒問題,需要的東西已經找到了,之後就是復制工作。」托微電腦的幫助,木山教授從李靜雲的血液中準確地分離出了抑制劑的成分,然後將樣本放進了另外一個儀器里作對比。這種儀器就是拿來測試物質的化學特性,然後從無可計數的化合物中找出物質的正確成分。
兩人等了一會,儀器給出了結果,木山教授的臉色卻是忽然變得非常難看。
「怎麼了?有問題?」李靜雲以為出了什麼差錯。
「結果倒是沒什麼差錯,只是我沒想到抑制劑的主要成分居然是這東西……」木山教授頭疼地撫著額頭,「如果主要成分是這玩意,別說是救下一千個復制體,就是這十個躺在你家里的,我們也救不起啊。怪不得門捷列夫教授只做了一份出來,以他的財力也只能做一份出來吧。」
「到底怎麼回事啊?」只有高中畢業生水平的李靜雲自然看不懂分析報告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專業術語,只好詢問木山教授。
「上面說抑制劑的主要成分是一種被稱為GN的強效抗氧化劑、一種無害麻醉劑和另外一種可以破壞納米機械的化學物質構成的。另外兩種成分倒是很常見,我們平時都用它們來實施完全麻醉和控制納米機械的自然增殖,可是GN這玩意可是稱得上全世界最貴的化合物了。我不知你听說過沒有,這東西被稱作‘醫藥化學的皇冠’,原料極其昂貴而且合成條件苛刻只能在零重力環境下合成,全聯邦一年的產量也不過是幾十公斤左右吧。GN本身就是一種無害的抗衰老藥,每天只要服食微量就可以有效抑制衰老,市場價格大約是五百萬一克,是達官貴人都消受不起的好東西,從你體內的殘留量來看一人份的抑制劑怎麼也要用兩克左右,你有那麼多錢麼?」
「一千萬……」這價格貴得讓李靜雲咂舌,「如果只是一份的話,咬咬牙倒也能湊齊,但是……」
如果是一千份的話,就需要整整一百億聯邦元,對于一個國家來說都不是小數目,對于只是個普通學生的他來說更是天文數字。他從沒想過門捷列夫看似隨意拋給他的小藥瓶居然比等量的大顆鑽石都要貴上許多。
「總而言之具體的成分我們已經知道了,調配比例也很清楚,需要擔心的就是錢的問題,具體怎麼解決……你在這里發愁也沒用,還是回去商討一下再說吧,畢竟這不是小數目。」從儀器上拔出記錄卡片和提取樣本,木山教授對苦惱的李靜雲建議道。
「您說的是……」
向古德曼醫師道過謝,兩人帶著成果回到了別墅。
「提取沒成功嗎?」看著愁眉苦臉的李靜雲,潘多拉以為木山教授的計劃失敗了。
「不,我們已經拿到樣本了,只是……我能求您點事麼?」李靜雲小心翼翼地問道。
「什麼事?說說看,只要不是借錢我都答應你。」
「唔……」李靜雲的表情好像正面挨了一棍子。
「喂喂,不會真的是借錢吧?」潘多拉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
「恩。」李靜雲可憐巴巴地點點頭。
「真是沒辦法吶。事先說好啊,我可是個放高利貸的,到期還不上我可是會要求金債肉償的,說說你要借多少吧。」面對一臉氣餒的李靜雲,潘多拉無奈地放松了口風。
「一、一個億……」數目大得李靜雲自己都不好意思開口,而這也只是十人份的抑制劑而已。
「噗……」潘多拉一口茶噴在了地上,「你拿我開涮呢是吧?還是你以為我家是開銀行的?!」
「我沒這個意思,實在是沒有辦法我才……」李靜雲將木山教授的分析結果一五一十地告訴潘多拉。
「這可就難辦了呀……」潘多拉眼珠轉了轉,丟給李靜雲一個提議,「中都學院里能拿出這麼大一筆錢的人只有一個,而且她家名下正好擁有一間GN生產空間站,你如果真的無論如何都想救下這些復制體的話,我建議你去向她求助。」
「誰?」
「還能有誰?自然是那位不列顛大公爵家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