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回去,美麗的新娘。轉回家去。快離開這強盜窩,快離開這兒回到家里去——《強盜新郎》
連著下了幾天的雨之後,天空終于開始放晴。雅各布抬頭看了一眼相當碧藍澄澈的天空,繼續低著頭趴伏在屋頂,舉起進木梁里。
清晨,剛從室內透過窗戶窺探到久違的金色陽光,大門就被敲響了。隔壁的格溫大嬸笑著請雅各布幫忙修葺屋頂,連日下雨的緣故,屋頂漏雨的縫隙得以發現。
兄弟兩人的食物常常在格溫大嬸家解決,平日里受了這位爽朗大嬸的不少好處,因此此刻格溫大嬸提出幫忙,雅各布不假思索地點頭同意了。早餐已經煮好放在鍋里,想著即使威廉醒來也能立刻吃到食物,雅各布很放心的出門了。
但是修葺屋頂的工作比雅各布想象中的還要耗費體力。原本在另外一個城市中居住的時候,並不存在屋頂漏雨這樣的問題,雅各布也不曾幫其他人做過類似的工作。盡管帶著反正都是男人,這種髒累的體力活只要接觸自然就會的想法,沒過多久,雅各布就明白自己這樣的想法是多麼天真。
這絕對不是只要接觸自然就會的工作,真的上手,連屋頂到底哪個地方出問題都沒有辦法看出來,釘子更加不知道從哪個角度才能釘下去。總之,房屋修葺的工作進行的十分緩慢而艱難。
索性,格溫大嬸不著急,雅各布慢悠悠的做,她就慢悠悠地等,甚至貼心地準備了茶點和水果。
手臂已經很酸了,小小的鐵錘拿在手里似乎有千斤重,胳膊抬不起來,每一次揮舞著手臂往下使勁砸鐵釘的動作都十分吃力。雅各布並不清楚屋頂到底要修葺到什麼程度,只能盡可能地把自己覺得有問題的地方補起來。
仿佛是為了掩飾自己根本不會修葺這件事情,雅各布一直敲敲打打完全不曾停下來。到最後,盡管有點自暴自棄的態度,可是再怎麼說,身為男人的自己既然已經答應幫忙,就不能中途放棄。
「雅各布,下來休息一下吧,吃一些茶點。」格溫大嬸攀上梯子,露出腦袋,對著雅各布說。她因為在外勞作而被曬成棕色的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
「啊,不用——」面對著格溫大嬸完全信任的眼神,雅各布浮現出心虛的笑容。
「沒事沒事,干了這麼長時間的活也辛苦你了,快點過來吧,不然準備好的茶會涼掉的。」
雅各布虛笑著還想要拒絕,格溫大嬸已經直接順著梯子爬上了屋頂,「來吧來吧,我看也修理的差不多了,下來吃點東西,這麼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呢。」手直接抓上了雅各布的胳膊,半拉半扯地把雅各布往她的方向帶。
屋頂陡滑,雅各布不敢掙扎,面對著格溫大嬸笑呵呵的眼神,回頭看了一眼自我感覺被修整得亂七八糟的屋頂,只能乖乖跟著下了屋頂。
「來,吃點東西吧。」微笑著端上洗干淨水果的人,是伯莎。她是格溫大嬸的二女兒。
據說原來一直在有錢人的家里做女佣,在听聞了弟弟失蹤的消息後立刻趕了回來。盡管後來有驚無險,但是從此就留在了家里幫忙照料雜活。伯莎手腳勤快,性格開朗,加上長相也不差。在回家的短短時間內,受到了村莊上很多小伙子的追求。令人費解的是,雖然伯莎看起來爽朗大方,在男女交往的事情上卻意外的十分謹慎,對于那些小伙子熱烈的追求全部都拒絕掉了。
大家在背後悄悄的議論,大概是伯莎一直在有錢人家做幫佣的關系,所以眼界都變高了。看起來心腸不錯,其實心里是想要攀上一個有錢的人吧。即使雅各布不怎麼探听八卦,也還是能夠听到類似這樣不懷好意的傳言。
心思細膩的伯莎大概對于那些流言蜚語多少有些了解,可是她既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哭鬧,依舊每天生活工作,笑著和周圍的人打招呼,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時間流逝,到後來,盡管流言蜚語慢慢消失了,追求伯莎的人也少了。
說到年紀的話,伯莎要比雅各布小上好幾歲,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對于再過幾年就要三十歲的雅各布來說,正是年輕又充滿活力的年紀。雅各布到不覺得伯莎是傳言中一心想要嫁給有錢的人的拜金女郎,相反的,他覺得伯莎是品行相當好的姑娘。
常常到格溫大嬸家里打擾的雅各布,對于那些懷著惡意用惡劣言語攻擊伯莎的人感到氣憤。對于伯莎,他總有類似哥哥的保護情節,威廉似乎這麼冷淡地評價過他。
簡單說起來,杰克你就是喜歡惹一身麻煩的爛好人性格,威廉評價的話非常毒辣。
「謝謝。」雅各布看著面前為了方便干活而挽起頭發的年輕女性,不自覺浮現出溫柔的笑容。
因為經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以至于有段時間雅各布對于長得漂亮的女性都敬而遠之。要是遇到笑得溫柔對待他的女性,更是提心吊膽不敢多說些什麼。雖然被威廉取笑是反應過度,可是雅各布就是沒有辦法放下心里的戒備。後來在和伯莎慢慢接觸的過程中,這樣的情況才好轉了不少。
對于伯莎不需要另存心眼,基于這樣的認知,在面對伯莎的時候,雅各布比較自然。奇怪的是,平時一直安慰雅各布對于美麗女性的恐懼癥會慢慢好起來的威廉,在雅各布真的對伯莎微笑的時候,又面無表情地擺出一張臭臉。
「啊,雅各布,你的手上起泡了。」不愧是心思細膩的伯莎,在雅各布笑著接過果盤的時候,她立刻眼尖的發現了。
雅各布自己都沒有察覺,低下頭朝著手上看了一眼,「啊,這個啊。」大概是一個上午都在揮著鐵錘干活的原因,手掌上被磨出了好幾個大大的水泡。經伯莎這麼一提醒,開始覺得有些疼。
「我去找東西幫你把水泡挑掉。」伯莎說著就要回頭。
「啊,不用了——」
「不行。」
被伯莎擺著臉駁回意見的雅各布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看著對方翻找出縫衣針和紗布。
「可能會有些痛,你忍一忍。」伯莎低下頭,拉起雅各布的手,翻過手背。
比想象中要粗糙的觸感磨礪著手掌,雅各布一驚,反射性想要抽回。「別亂動。」伯莎皺著眉低頭看著雅各布的手掌,「要是我扎偏了怎麼辦?」說完,抬頭瞪了一眼。
水泡被扎破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伯莎一直小心翼翼地處理著傷口,最後還用紗布繞著手掌纏繞了幾圈。
「效果看起來好夸張。」雅各布把包扎完成的手舉到眼前,前後翻轉看了看,浮現出一絲哭笑不得的笑容。原本他想說,他是男人,這幾個水泡根本不算什麼大事。可是看到伯莎瞪過來的眼神之後,什麼也沒有說,乖乖任由對方包扎成效果夸張的粽子手。回家被威廉看到的話,震驚之余一定會被恥笑的。
「這樣才比較保險嘛。」伯莎倒是對于自己的作品很滿意,再三確認紗布不會輕易散開之後才把工具收了起來。
雅各布就著裹著紗布的手笨拙地捏著水果往嘴里送,工作了一上午,喉嚨口早已干渴得有些疼痛。
「對了,干脆雅各布就在我們家吃飯吧。」伯莎轉過身,殷切的目光望過來,傳達出「請務必留下」這樣的訊號。
雅各布微笑著婉拒,「謝謝你,不用了。」
「不會又是因為威廉這個時候快要醒了,所以要回去為他準備午餐吧?」伯莎責難地看過來一眼,「我說雅各布啊,你是不是太寵威廉了一點。雖然你是哥哥,可是威廉怎麼說也是成年人啦,難道會像小孩子一樣非要等著你料理食物才能用餐嗎?」
教訓著雅各布的伯莎看起來,氣勢上完勝。
雅各布訕笑著低下頭,不答話。
雖然平日里性格溫和,可是某些地方卻意外的十分頑固,尤其對待弟弟威廉這件事情上面。大概是顧及直接反對對方的話會很失禮,雅各布通常不說話也不回答。令人氣悶的同時也很無奈,伯莎嘆了口氣。
「我听說鐵匠大叔的女兒喜歡你哦。」伯莎轉變了談話的主題。
鐵匠大叔雖然長得又高又壯,可是他的女兒的身材卻十分火辣,又繼承了父親豪爽的性格,是為對于男性來說十分具有吸引力的女性。
听聞伯莎的話,雅各布立刻浮現出苦笑,「饒了我吧。」
「也是。」伯莎取笑,「雅各布和她相比起來啊,感覺就像是小綿羊和老虎的區別。」
「你那是什麼比喻啊,為什麼我會是小綿羊?」
伯莎聳聳肩,「不知道,反正就是這種感覺了。如果雅各布和她結婚的話,大概會變成每天被拎著耳朵聆听教誨的可憐男人。」
「越說越離譜了,我本來就對鐵匠大叔的女兒沒有那種意思,再說了,我目前也沒有打算結婚啊。」
「誒?!雅各布目前沒有打算要結婚嗎?」仿佛極度震驚一般,伯莎抬起頭瞪園眼楮,「可是雅各布明明看起來就是一個居家好男人。」
不想再讓話題圍繞在自己身上,雅各布笑著搖搖頭,「那伯莎呢,又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
伯莎抿著嘴巴,微微低下頭,視線的焦點移到一側,淡淡地回答︰「我目前也沒有結婚的打算。」她的神情看起來淡薄而充滿了冷漠。
原本詢問女性關于結婚的問題就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雅各布在說出口之後就後悔了,看到對方的神情一下子變了之後就更加後悔了。結結巴巴想要開口說些什麼︰「那、那個……」
然而冷淡的神情只持續了極短的時間,伯莎很快恢復成原來開朗的樣子,「哎呀,真是的,雅各布怎麼能問一個女孩子這種事情。」
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雅各布道歉︰「抱歉,是我失禮了。」
「下次可絕不允許再詢問這樣的問題了。」
雅各布拼命點頭,看到對方的笑容才安心下來,「時間也不早了,我差不都要回去了。」
「好吧好吧,你就回去當你的稱職哥哥吧。」
和格溫大嬸告過別,雅各布打開木門,「那我先回去了,要是屋頂又有什麼問題的話,記得告訴我。」
迎面忽然而至一陣涼風,風里帶著清冷冷的花香,仿佛是不屬于這個季節的花香。
雅各布微頓了一下,再次嗅聞的時候,空氣里除了被太陽曬熱的熟悉塵土氣息,什麼也沒有。
大概是錯覺吧,雅各布笑了一下,朝著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