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焚銀沉默片刻,再度走上前,雖然他並未看見有人出現,卻能夠感覺到,那神醫定然就在不遠處。里面那股沖天殺氣,饒是他也覺得心驚。
心中對衣絕卻是真的有些佩服,早听說這衣絕名列文武二榜,果然是名不虛傳。
就算葉焚銀在武榜上的排名高過衣絕,卻也不敢托大,畢竟對方還會醫術,會醫術的人,怎麼可能不會用毒。
他並不想得罪了衣絕,卻也不能就這麼離去。否則,別說他過不去自己這一關,就算師傅那里,也沒辦法交代。
「葉某前來,只為保師妹一命,若神醫答應,葉某可為神醫做一件事。」這話,如果是別人說出來,怕是被當成笑話听了,但是語出葉焚銀口中,那可真跟炸彈一樣。
而立之年,就能當上武林盟主,這需要的可不僅僅是武功。這葉焚銀的人脈,必定相當之廣,能得到他的一個承諾,絕非小可。
听到葉焚銀的話,百家三兄妹臉色都變了變,尤其是百燕,臉上浮現了一絲猙獰。她當然明白,這葉焚銀的承諾有多重要,他竟然為了柳末末說出這種話來,柳末末對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雖然行事跋扈稍顯魯莽,卻也不是傻子。既然葉焚銀這話說出來了,那麼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就等于是在挑釁于他。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柳末末能夠活下來,若是她死了,就算葉焚銀再過傷心,恐怕也不會蠢到為了一個死人與百家發生矛盾。
想道這里,白燕的眼中掠過一絲殺意。絕對不能讓柳末末活著走出這里,否則,就算葉焚銀不敢得罪百家,也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畢竟,她並未百家嫡系,權衡之下,百家很可能為了平息葉焚銀的怒火將她拋下。
一個家族,能夠在江湖上屹立數百年不倒,其中冷情之處,只有家族中人才會知曉。
讓百燕會突然有了這個念頭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葉焚銀。這個男人,看起來溫文無害,第一次在武林大會現身的時候,被上代武林盟主當著無數人的面羞辱了一番,他也只是笑笑了事,並沒有多少人記住他。
四年之後,第二次武林大會,他卻贏了盟主之位,也並未對那上代盟主做什麼。但是,那上代盟主卻在不久之後病逝,奇怪的是,五年之間,上代武林盟主的整個家族,血脈至親竟一人不剩全數死去。
偏偏那死因是如此正常,正常到根本沒有人會產生懷疑。這江湖中,除了百家之人,恐怕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與這位年輕的武林盟主有關了。
就為了當年一句話,無聲無息地滅了人家一族,葉焚銀的可怕之處,絕非一般人能夠體會的。當年百家族長「百曉生」曾說過,葉焚銀此人,過于寡情,這是他的可怕之處,卻也是一種機會。
白燕對自家祖宗的話深信不疑,先前,她錯估了柳末末對葉焚銀的重要性,如今,她就得為這個錯誤做點什麼。
在百燕心中,一切都已經計算妥當,但是,當衣絕出現之後,她先前的計算完全失去了意義。
誰都不曾想到,衣絕,竟然會認識柳末末。
衣絕的身影在谷口一閃,直接到了葉焚銀身邊,當他低頭看見葉焚銀懷中之人時,臉色大變,連聲音都有些不對,「她怎麼會跟你在一起?」
衣絕的態度讓眾人心中一驚,葉焚銀沉吟了片刻,答道,「這是我小師妹。」
「你師妹?」衣絕上下打量了葉焚銀片刻,表情慢慢恢復正常,「她最好是你師妹。這件事以後再說,跟我進去。」說完衣絕轉身朝里面走去。
衣絕將柳末末接過來之後,直接抱進醫廬,其他人全被擋在外面。衣絕在里面一呆就是一天一夜,等他走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腳下也有些虛浮,看起來是耗力過度。
「神醫,師妹她……」葉焚銀一直守在外面,他看見衣絕出來,趕忙迎了上去。
衣絕搖了搖頭,「無礙,隔兩日就能醒過來,暫時她不能離開,你們可以去休息了。」他掃了眼百家兄妹三人,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柳末末體內殘余的內力,被他以銀針導出,以衣絕的功夫,當然一眼就能夠分辨出來,那內力來自何人。
百家……
百家兄妹離開之後,葉焚銀並沒有走,衣絕顯然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站在葉焚銀對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緩緩開口,「柳末末為什麼會跟你在一起?」
果然是熟人,葉焚銀心中雖然有些震動,卻並未在臉上表現出來,依舊笑臉迎人,「師妹身上有家師留下的鎖雲牌。」
這回輪到衣絕震驚了,江湖傳言,得到鎖雲牌,就能得到機緣。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鎖雲牌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沒想到拿東西竟然出自葉焚銀的師傅之手。光是一個葉焚銀,武功就已經名震江湖,他那師傅定然不會是等閑之輩。
衣絕並未懷疑葉焚銀這些話的真實性,一來,他的身份擺在那里。二來,若非鎖雲牌,以他的身份,是斷然不會與柳末末產生交集的。
至于沈越陵那方面的原因,衣絕也考慮過,細心想過之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這葉焚銀雖然已經是武林盟主,但他也只是在近七八年才名震江湖,他恐怕並不認識沈越陵,更不會用柳末末來要挾沈越陵。
「神醫認得師妹?」葉焚銀問了一句。
衣絕點了點頭,頗有深意地看了葉焚銀一眼,「還好你把她帶過來了,要是這丫頭出事了,那可真是好玩了。」
听出了他話中的意思,葉焚銀眉頭一挑,看起來,自己師妹的背後,有個很厲害的人,厲害到,連衣絕都認為,自己不會是那個人的對手。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其他的話我也不想問,到時候自然有人來問你,等她醒來之後,她從哪來,你就把她送回哪里去。」
「這……」葉焚銀猶豫了一下。
衣絕一邊嘴角上翹,勾出了一個弧度,「送她回去,或者在幾個月後給她安排後事。」
「可是因為師妹體內的毒?」
「對。」
「看來,神醫有辦法保住師妹的命,不知道,需要些什麼。」葉焚銀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並不打算把柳末末送回去。
衣絕盯著葉焚銀看了半晌,最後搖了搖頭,「就算你拿到了治病需要的東西,我也不會幫你救她。」
「我懂了。」葉焚銀笑著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柳末末醒的比預期晚了一天,剛一睜眼就看見一張還算熟悉,卻不大想見的臉,她小嘴一撇,「陰魂不散。」
衣絕冷笑,手里捏著寒光閃爍的銀針,語氣也陰森森的,「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一抬手,十多根銀針就刺入了柳末末的幾處經脈。
「啊」尖叫聲在屋子里回蕩,這回可是實打實的疼,她可以肯定,這庸醫就是故意的,肯定是看準了沈管家不在,故意欺負她。
「嘖,不就是扎幾針。」衣絕翻手,手心里竟然又出現七八根銀針。
「我不扎了,你這個庸醫,你伺機報復」柳末末僵硬地躺在床上,雖然身子動不了,嘴還是能動的。
「你說對了,我就是報復,誰讓你落在我手里了,你就死心吧。」
「盟主,不會出什麼事吧?」徐先生站在葉焚銀身邊,听著內廳柳末末的慘叫聲,以及倆人的對話,感覺頭皮發麻。
「不會。」葉焚銀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不光是他,百家三兄妹同樣神色復雜。光是柳末末與衣絕的對話,他們就能听出來,這衣絕跟柳末末不是一般的熟悉。
江湖上誰都知道,這衣絕的醫德極差,開口得罪他,就跟送死差不多,柳末末敢這麼肆無忌憚,而衣絕竟然沒發火,只是在嘴上跟她斗氣,這種事放在往常是根本不會發生的。
「庸醫,我跟你不死不休」一盞茶的功夫之後,柳末末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內廳傳出。
「就你這小體格,我用一根指頭就能摁扁,你拿什麼跟我不死不休。」衣絕惡意嘲笑道。
「我,我扎小人詛咒你」在嘴上沒佔到便宜,我們的柳小姐終于發飆了。
「……」屋里屋外的人听了她的話都是滿頭黑線,這法子很好。
等衣絕讓他們進來的時候,葉焚銀總算明白為什麼柳末末叫的那麼淒慘了。她整個人幾乎被扎成了刺蝟一樣,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
「師兄……」見到葉焚銀,柳末末稍稍有些失望,她記得自己昏迷的時候,好像是感覺到了沈管家在身邊的,原來是幻覺。
「師妹好好休息,過幾日,師兄送你回去。」
「真的?」一听葉焚銀要放她走,柳末末一雙大眼楮立即閃閃發光。
「當然。」看見柳末末的表情,葉焚銀越發想要見見那位沈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