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大。」清脆的聲音在船艙里響起。
「四五六大,姑娘,您又贏了。」在眾人怪異的目光下,柳末末又抱回了一堆金子。我們的柳小姐在這艘船上,終于證明了自己原來也是有一技之長的。
比如說賭錢,特別是賭大小,簡直就是無往不利,沒看坐莊的那位臉都青了麼。
如果這里不是沈家溝,估計那莊家這會兒都能上來跟柳末末拼命。
「這位小姐,我家少爺想跟您賭一局。」還沒等柳末末把贏來的金子收好,一旁突然有人擠了過來。
柳末末轉身,看見一個書童打扮唇紅齒白的少年正朝她微笑。
「找我?」柳末末指了指自己。
那書童點了點頭,「少爺在上面等您。」這船艙也是分上下層的,上層的好像身份更高一些,樓梯口有不少守衛,所以柳末末並沒有機會上去看。
柳末末本想拒絕來著,不過她發現二樓的那些侍衛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好像一旦她不答應,就要把她扔下去喂魚似的。反正暫時也下不去船,身上的金子還都是剛剛贏來的,去玩一把也沒什麼不好,于是柳末末就跟著那書童走了上去。
船艙二樓與一樓格局相差不大,唯一的區別就是這里只有一張賭桌,賭桌前圍站著一圈人,正坐上坐了個身著紫衣的男子。見到那男子之後,柳末末徹底傻眼了。
「顏韶?」那人與顏韶長得簡直是一模一樣,只是眉宇間沒有顏韶的那種輕佻,反而多了幾分沉穩。
紫衣男子听了柳末末的驚呼之後,目光閃動,「請坐。」
「這位小姐不像是沈家溝的人,不知從何而來?」見柳末末坐定,那紫衣男子才開口道。
柳末末眼珠一轉,朝他微笑,「賭錢還與我從什麼地方來有關系麼?」
「當然沒有,在下唐突了。」紫衣男子也笑了笑,沒有繼續問下去,倒是他身邊的幾人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但是礙于那紫衣男子在,只是張了張嘴,倒也沒說什麼。
「你要找我賭錢對吧?」
紫衣男子點了點頭。
「先說好,我只會賭大小,而且我沒有多少錢。」
「無妨,我們賭大小就好。我每贏一局就會問小姐一個問題。」
「如果我贏了呢?」敢情是過來套話的,柳末末小嘴一勾,她看起來傻乎乎的很好說話麼?
「小姐也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行。」柳末末點頭,原本她是沒什麼可問的,不過現在有了。
賭局開始之後,柳末末的運氣似乎用光了一樣,平均五局只能贏一局。
開始,這人還只問柳末末叫什麼名字,從什麼地方來,慢慢的就開始深入主題了。「柳小姐可曾去過沙海?」
「去過。」柳末末微笑,「押小。」
開出來的卻是大,看起來她從踫到這個沈不缺之後,運氣果然變壞了。
「柳小姐去沙海做什麼呢?」
「做重要的事。」
沈不缺噎了一下,接受了她的回答。
不過接下來柳末末徹底走了霉運,竟然一把都沒有贏過,光等著沈不缺問問題了。
「柳小姐去做什麼重要的事呢?」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沈不缺並不死心。
「鬼城的葡萄很好吃。」
「嗯?」沈不缺有點沒明白柳末末的意思。
「我跟鬼城城主要了幾串葡萄吃。」柳末末眨眨眼,對她來說,沙海一行,記憶最深的就是黑狼小院里長得那些葡萄,真甜,說完她還回味似的咂了咂嘴。
去沙海就為了吃幾串葡萄這事兒果然很重要饒是沈不缺修養良好,此時也被柳末末氣出了火來。
雖然他賭桌上一直贏,可是從頭到尾把所有問題列出來,再看看柳末末給的答案就能發現,他想知道的一個都沒問出來,不想知道的柳末末倒是說了一堆。
「大哥,跟她廢話干什麼,不如讓小妹給她用點藥,保證讓她知無不言。」那些人大概也看出來了,從柳末末口中什麼都問不出來,其中一個女子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閉嘴。」沈不缺瞪了那女子一眼,「柳小姐,剛剛我可是遵守了賭約。」言下之意就是柳末末賴賬了。
柳末末雙手撐著下顎,看著搖色子的那人,粉女敕的唇瓣上揚,「我也遵守了賭約啊。」
「可是柳小姐並沒有說實話。」沈不缺手指敲著賭桌,臉上掛著微笑。
「唔……你也沒說不可以說謊啊。」柳末末報以同樣燦爛的微笑。
「……柳小姐好手段。」沈不缺愣了半晌,咬牙道。沒想到花了半天時間,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玩了。
「承讓承讓,哎呀,靠岸了。」柳末末突然站起身偏頭往船艙外一看,笑靨如花。她站起身走到沈不缺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你陪我玩了這麼長時間,你是好人。」
「……」沈不缺沒吭聲,眼睜睜地看著柳末末走下船艙。
「大哥,干什麼放了她,她肯定知道二叔去沙海做什麼,要是她說出來……」剛剛說要給柳末末下藥的女子話音還未落,被沈不缺回身就扇了一個巴掌。
「你蠢,別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沈不缺目光陰鷙,顏韶早跟他說過,這個柳末末能不動最好不要動,他沒听。
本以為不過是個沒見過市面的黃毛丫頭,騙騙她什麼話都能說出來,結果什麼都沒問出來,搞不好,她還是故意引自己上鉤的。
當然,這個就是沈不缺想多了。
走下船的時候,柳末末往後看了眼,臉上稍微有些失落。顏韶是沈不缺的兄弟,按照輩分,他也該叫沈越陵一聲二叔。
柳末末不去想,不代表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況且很多時候,沈越陵說話並不背著她。她心中自然明白,顏韶半路離開到底是為什麼。恐怕沈家人之所以能夠知道他們落腳的地方,與顏韶也月兌不開關系。
她沒覺得傷心,只是有些失望而已。沈越陵說的是真的,這江湖上,沒誰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就像顏韶照顧她一樣,不過是怕她出事沈越陵對付他而已。
下船之後,柳末末一眼就看見坐在湖邊的和尚,他身邊還有一小堆扒開的糖炒栗子殼。
和尚大概是有所感覺,抬頭看見她之後朝她揚了揚手,柳末末走過去,從他手里接過散發著甜香味的黃澄澄的栗子,順手扔進嘴里。
「船上好玩麼?」
「還行,吶,送你。」柳末末扔給和尚兩錠金元寶。
和尚倒是一點都沒猶豫,接過元寶就揣進了懷里,那速度還真是夠快的。他大概還沒有離開的意思,柳末末干脆坐到他身邊,看他用手把炒熟了的榛子一個個捏開,扒出來一小堆之後,倆人一人一半分著吃。
干果吃多了難免會渴,柳末末看了眼和尚,和尚朝賭船上的人招了招手,沒一會兒,剛剛那個請柳末末上去跟沈不缺賭色子的小書童就走了過來。
「齊爺,您有什麼吩咐?」那書童跟和尚說話的時候,眼里帶著幾分輕蔑,也不知道和尚到底看沒看見。
「渴了,來兩杯茶。」
「是,您稍等。」那書童看起來雖然不忿,但卻沒有拒絕和尚,看得出來,他對和尚心里有幾分忌憚。
「他說什麼了?」書童上去之後,沈不缺冷聲問。
「他說要茶。」
「哼,他還有臉回來,大哥,要不要像上次一樣,把他……」沈不缺身邊的一男子做了個手勢。
「二叔帶回來的人,你敢動?」沈不缺瞪了說話那人一眼,就算那個和尚再不得人心,只要他住在沈越陵的府里,就沒一個人敢動他。若是沈越陵失勢了,就算把他捏扁揉圓了也沒人敢管。
問題是,就連他爹這個當族長的都對付不了沈越陵。本以為這次他惹了黑廟,終究是被抓住了把柄,結果反倒成了他爹的過錯。
提起沈越陵,在場的人全都哆嗦了一下,誰敢去惹那個年紀跟他們差不了幾歲的二叔。說句大不敬的話,在沈家溝里,就是得罪了族長,也不能得罪了沈越陵。
茶的確是端來了,不過端茶的人換了。沈不缺端著兩杯茶走下向兩人,和尚依舊不動,「請喝茶。」沈不缺在距離兩人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兩個茶杯朝著和尚的腦袋就飛了過來。
「謝了,這是打賞。」和尚抬手,輕松接下茶杯,同時,他手中飛出一道金光。
誰知那金光在距離他半米不到的時候,突然分成了四道,讓沈不缺躲得極為狼狽。
不用再動手,二人功夫高下光憑這一招就看了個真真切切。周圍原本對和尚或者柳末末有點想法的人,這會兒都撤的干干淨淨,誰也不肯進來蹚渾水了。當年和尚被趕出沈家溝的時候,一身武功盡廢,如今,他不僅恢復了功夫,還比當年厲害了。
最重要的是,他是沈越陵親自帶回來的,這是不是意味著,那位二少,準備跟他大哥撕破臉皮了?
「既然不稀罕我的賞錢,那就算了。」和尚把其中一杯茶遞給柳末末,也不怕對方在茶里下藥,吹了吹氣,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