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洗了澡,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吳普心頭漸漸安定下來.shouda8.更新屋里所有的物品都是那麼熟悉,嗅著它們散發的氣息,心頭暖暖的,有揮之不去的情感在心間流淌。
有些東西總是在失去了之後才會漸漸明白它們的價值,一朝失而復得,再面對的時候,便會倍加珍惜。
于吳普而言,他曾失去的不止是屋里這些簡單的物什,他失去的是家的氛圍和父母的呵護。再得到一直都只是夢中的情景,冷不丁變成現實,失而復得的激動反而沒有那麼強烈。
經歷的太多,一件物什的價值很容易就能夠辨的清楚,但人的一生中有價值的東西何止其一?家是讓吳普牽掛、緬懷的一部分,還有很多東西需要他一件件的找回且珍惜。
相較之下,重生的刺激很容易就變得淡了,轉化成了重新生活的動力。
下樓去臨近的市場買了菜,回來的路上遇見了劉元,一個憨頭憨腦的小子。吳普比劉元大一歲,兩人的成績卻有天地之差。吳普考上了市一中,劉元連普通高中的錄取分數都沒有達到,于是這小子初中畢業後就沒有再讀,獨自到社會上打滾去了,听說後來混的還不錯,名列小劍鎮第一批先富起來的隊伍之中。
彼此寒暄一陣,約好晚上一起去廣場溜冰,吳普便匆匆趕回家準備晚飯。相較之下,重溫一家三口的溫馨此間顯然更為吸引他。
吳普獨自一個人生活了十五年,吃喝拉撒都是自個兒經手,久而久之倒練了一手好廚藝。足足做了八道菜,四葷四素,涼熱各半,搭配著在飯桌上擺開,只是觀其色就能嗅出美美的滋味。
記憶中父親好酒,吳普從櫥櫃里找出一瓶竹葉青,也給自己準備了一只杯子。一切準備好之後,門外相繼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
「爸,媽,你們回來了。」在外面的鑰匙插入鑰匙孔之前,吳普搶先拉開了門。
李素淑率先進門,一邊換鞋一邊嗅著空氣中飄著的香味,不可置信地道︰「寶貝兒子,你做飯了?」
吳安清也跨了進來,他已經刮了胡須,潔淨的臉上掛著微笑,看起來與平日無二,有了五百萬,壓在他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地。
吳普很開心的接過父親手包,道︰「平日里都是你們做,今兒個我沒什麼事就伺候伺候你們,當是提前還貸嘛!」
李素淑總戲謔說父母的養育恩是放給兒子的貸款,見兒子以此打趣,揚手在兒子的頭頂敲一記,笑道︰「你這頂多算是還的利息,毛毛雨——」
說著,她在飯桌上拈了一塊排骨放進嘴里,「喔,味道還不錯。寶貝兒子,這哪兒練的?看來以後廚房這塊兒可以交給你了。」
李素淑的曾祖父在晚清時候取過功名,爺爺和父親在民國和抗戰時期都書寫過慷慨激昂的文章,生在這樣的家庭,她的性格卻仿佛沒有受到燻陶一樣,與李家人的一板一眼不同,她就是一個風風火火的女人。做了十幾年老師,雖然性格里也形成了不可駁逆的淡然和傲氣,可在自家門里,她就只是一個溫情的妻子和一個風趣幽默的母親。
若不是因為父親自殺,想來母親也不會變得郁郁寡歡、積郁而終吧?
看著母親在廚房洗手的背影,吳普一邊感嘆,一邊給父親的酒杯里斟滿了酒,隨後也給自己倒了半杯。
「你學會喝酒了?」吳安清看著兒子熟練的動作,心里有點不得勁兒,今天的兒子變得與以往大不一樣了。若不是模樣一般無二,他真會以為這兒子是別人假扮的。
吳普似是猜到父親心中所想,微微笑笑,意有所指地道︰「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所以想陪爸爸喝一點兒,權當慶祝。」
「那也給我倒一杯,咱們一家三口一起慶祝。」恰時李素淑自廚房出來,自己拿了杯子過來。
妻兒都端起了酒杯,吳安清便也不再說什麼,默默地吃一口菜,然後問道︰「小普,那彩票是你買的?」
「是呀,昨天買的。今天中午去二嬸子的店里賣冰棍,看了眼開獎號碼,感覺好像中了,我也不太懂,就拿來給您了。」吳普放下手中的筷子,「對了,爸,真的中了嗎?」
「中了,而且中大獎了!」下班的時候吳安清到學校接李素淑,李素淑就已經知道中獎的事兒了。這一陣古畫被盜的事情把夫妻二人壓的夠嗆,乍一听中了五百萬,李素淑興奮的心情可見一斑,她愣是抑制著激動的情緒到現在,也頗為難得。
她一把將兒子摟在懷里,道︰「兒子,你可是咱家的福星啊。我們學校有幾個老師期期買,五塊錢都難得中幾回,你一下子就買中了特等獎,五百萬,太厲害了。兒子,你跟媽說說,你買彩票之前是不是模過啥了?」
「沒有啊?」
「那做過什麼?」
「也沒有。」
李素淑對錢的概念不多,更何況這五百萬來的及時,剛好可以買回被偷的古畫,說到底也就轉個手就從自己家溜走了。所以李素淑心中的激動過去的很快,余下便是慶幸能夠躲過一劫。與兒子打趣也不過逗樂罷了,見兒子不予配合,她便有些怏怏了,「那也就不是你的功勞了,是我這當媽的把你生的好。」
吳普和吳安清听了這話,同時一愣,相視苦笑著搖了搖頭。一個嘆這樣的母親真神奇,一個卻嘆這樣的妻子真沒譜兒。
這頓晚飯吃的相當歡愉,在李素淑時不時的笑聲中過去。飯後,吳普跟媽媽打趣幾句,隨後便出門赴劉元的約會去了。
望著兒子出門的背影,吳安清心中的疑惑縈繞不斷,揮之不去,直到妻子換了睡衣站在臥室門口跟自己招手,這才回了神兒。
…………
主臥里,李素淑輕輕掩門,踱步到床邊往丈夫懷里靠去,好看的眉眼兒里漾著點點瑩露。
嗅著妻子發絲間游弋而出的淡淡幽香,吳安清輕輕婆娑著那張精致的面龐,心里百味具雜。如果自己真的自殺了,這個家庭會變成什麼樣?
李素淑撫著丈夫的胸膛,見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嗔怨的揪了一把他腰間的軟肉,素臉卻像是初春桃花,漸漸地開艷了,「這麼嬌美的一朵花兒被你摟在懷里,你還有心思想其他的?」
吳安清訕訕一笑,望著妻子眼中迷離的情.色,慢慢俯身,輕輕含住了那兩瓣紅艷欲滴的嬌.唇。
房間很快被低沉的呼息掩蓋。已然是老夫老妻,男女之間的羞澀早已經轉化成浹髓淪膚的濃濃默契,不需要刻意的去渲染前奏,一切只是順所應當的發生著,兩具靈魂默契的耕耘著愈發深邃的情感。一聲聲淺息承載著二人之間的所有感情,沒有震天動地的吆喝和吶喊,像是冬雪初融後的那條小溪,再一次潺潺地西去,不問終點在哪,便是那麼緩緩地流著,低聲唱出歡快的曲兒,這就是全部。
這種歡快是可以忘記時間的!
房間再次沉寂下來的時候,外面的夜變得更寂。歡悅後的夫妻在無邊的寂靜中圓睜著眼楮對視,良久,丈夫才在心滿意足的妻子額頭上輕輕一啄,輕聲道︰「素淑,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的兒子變了?」
李素淑想想,道︰「沒有啊,他不還是那樣兒嗎?」
吳安清道︰「不,我覺得咱們兒子變了。中午他來找我的時候,那種眼神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什麼樣兒的?」
吳安清搖頭道︰「我也說不上來,就像是經歷很多苦難之後大徹大悟了一樣的眼神,很復雜。對了,你是不是告訴過他古畫被偷的事兒?」
李素淑在丈夫胸膛上擂了一捶,道︰「你當我傻啊,他才多大點孩子,9月1號才上高中,告訴他有什麼用?再說,要嚇出個好歹來,哪去再找個這麼听話的兒子?」
吳安清沉吟道︰「可我覺得他像是知道了一樣。而且你不覺得這彩票來的蹊蹺嗎,偏偏在我們最需要錢的時候出現。」
李素淑沒好氣地道︰「能有什麼蹊蹺的,那是體育彩票,全國統一搖號,中了就是中了,我們兒子還有能耐去左右體彩總局?」
「我怎麼會那麼想?算了,這下錢有了,這事情總算告一段落,都安心吧!」吳安清不會將準備自殺的事情說出來,摟住妻子的同時,他心頭一陣後怕,這時候才明白心里究竟有多麼依戀妻子,依戀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