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咳!」
關沖一聲輕咳,聲音不大,但那種截然不同的咳音,竟然瞬間傳遍了整個大廳。
嘩啦一聲,所有人頓時沉寂了下來。
「不虧是小師叔,這一手真絕了。」張全心里滿是贊嘆。
關沖這一聲輕咳,他再清楚不過,那是洛澤傳過的「千里傳音」,可自己別說像小師叔這樣,鬼斧神工地運用到了這里,而且也遠做不到這般隨性自然。換句話說,他對這門功法的理解,僅局限于獅子吼一類的膚淺認識而已。
這種功夫,很明顯是要靠內力支撐的,張全听洛澤說過,據說練到極致,千里之內,聲似鵬鳴,只要是本門底子,均可听得到召喚。當然,在他的意識里,這似乎只是一種設想,正如同,雖是人人向往的社會,但要想達到那樣的高層次,似乎更像一種美好的願景罷了。
關沖的開場,他們自然不清楚,似乎這一聲酥麻到骨子里的震懾,都是二爺所為。大家停下來,將目光攢聚到首桌上,滿含恭敬地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老者,可沒想到……
關沖緩緩站了起來,掃視一圈後,沉聲道︰「今天第一天來,不算倉促,北江很大,但大不過規矩,那今天就說說這規矩吧。」
這樣的經歷,關沖沒有過,但卻懂得,要想壓住這些人,沒有手段是不行的。軍隊里,服從命令是第一位,可軍隊外呢?無規矩不成方圓。而今之計,對那些不遵規矩的人,怎麼辦?你定個規矩,我破了他,我再立個規矩,你若破不了還敢撐著,那對不起,只好規矩了你。
眾人一愣,好端端地沖哥怎麼念叨起規矩來了,看這架勢,怕是得了二爺的授意吧,還能怎麼著,听著吧。
大廳里還是出奇的靜。
「小菲,小蕊,扶我這把老骨頭去後面歇歇。哎,老了,熬不過這些小年輕了。」
張全看似自語地念叨著,可見他起身,眾人還是呼啦站了起來。張全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似乎是在道別,又似乎真的是老了,架不住折騰了。
扭頭望了望那雙有些焦躁的明眸,陳菲點了點頭,淺淺一笑,便攙扶著和藹可親的張叔,緩緩下去了。
陳雲一怔,妹妹的眼神他是懂的,那就是叫自己放心。可是,他們在這里算什麼事,不是說解決麻煩嗎,老祖宗都走了怎麼解決?而且也沒人提醒他們離開啊,側臉看了後緊閉的而且還有人把守的唯一出口,陳雲無奈地把心一橫。
「兄弟,這尿憋得慌,要不……」胖子是真急了,偷偷拽了拽他的衣服,可憐巴巴地說著。
被疑雲籠罩的陳雲被這傻胖子逗樂了,心道︰剛才就數你胡吃海喝了,別說爺不知道廁所在哪,就是知道,也不能跟你去,胖子不是尿泡大嗎?憋著吧。
「老哥,忍著吧,我都憋半天了,實在忍不住,待會咱哥倆偷偷接個瓶子,在下面搞定。」
說完這句,陳雲好懸沒樂出來,這主意倒是可取,空瓶子有的是,而且桌子還有大大的帷幔罩著,神不知鬼不覺,再好不過。
胖子的心死灰死灰的,心說這不是有你未來妹夫嗎?老子沒這個膽,可你有啊。不過,偷瞧了下四周,再配合這鴉雀無聲的死寂,他也看出來了,陳雲那定是慫了。球球的,這小子怎麼蔫壞蔫壞的,拿瓶子接尿,沒響聲啊?這要是被逮著了,還做不做人了。
張全一走,氣氛明顯松了下來,不僅坐下一大片,而且還有人吐起了眼圈,吵吵著上廁所。胖子心頭大喜,這世道真球球的好。
展鵬飛緊了緊眉,二爺這一撤,沖哥還怎麼壓陣?雖說二爺有交待,要像當年父親跟著老爺子那樣,自此跟著沖哥,可畢竟他太女敕了,若不是有兩位老爺子做依仗,怕是連自己都不會另眼相待。
關沖依舊掛著笑,只不過那種笑意,也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會懂得。
「規矩嘛,不能廢,當年二爺就說過,成大事者,雖惡但要守潔。」
一听這話,大家不樂意了,球球的,你以為你誰啊,背著二爺抬膀子,不就是罩了層洛老爺子子佷的外衣嗎?又不是嫡出,兄弟們喊你聲「沖哥」,那是敬重老爺子,別上趕著不知好歹。
看著不斷飛旋的不屑眼神,關沖毫不在意,繼續道︰「守潔者,感慨起來無非八個字︰善誠靜遠,義薄雲天。」
說到這里,關沖目光一凌,霎時間,壓制許久的殺氣,轟然向四周涌去。
胖子還是尿了,淅淅瀝瀝好大一片,可整個人卻渾然不覺,就仿若突然間失神了一般。
「張叔,開開點窗透透氣吧,怎麼突然感覺這麼悶。」
趙小蕊平了平好看的胸脯,未等張全說話,便擅自打開了側窗。涼風一送,張全頓時一打激靈,暗道︰這才是我心目中的小師叔啊,師傅叫我跟著他,老子賺大了!
大廳內重新恢復了死寂,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全是難以掩飾的驚厥。不難解釋,他們別看衣冠楚楚,但可不是普通人,有的甚至還在閻王殿打過圈,這種濃得化不開的殺念,怎麼可能感受不到。
「龐浩。」
既然是講規矩,那就該設個由頭,關沖終于點到了龐浩,這個多年來北江最猖狂的高利貸頭子。
「沖哥……」
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人下意識站了起來,臉上堆著拼湊出的微笑和恭敬。
關沖沒壓過陣,但殺雞儆猴的道理豈能不懂,畢竟深山里不缺的就是洪荒猛獸,再加上他打小玩性大,久而久之,獸王的頭餃,早被那些畜生給戴上了。
如今,面對眼前的不屑,他很清楚,要想壓住這些人,單靠幾句言語氣勢,遠遠不夠。是啊,蛇要打七寸,而人呢?
「與人取利,最忌諱什麼,我想你忘了。」
龐浩一愣,不禁瞥了眼陳雲,原打算私下化解的,可二爺這一來一走,並沒過問。在他想來,二爺是念舊的,只要以後看準了下手,哪還會有麻煩。可沒想到,二爺剛走,沖哥便撿起了這茬,若不是剛才被那股子氣勢唬了一下,而且他又是洛老爺子的子佷,哪用得著這樣陪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