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 第二七章 來使

作者 ︰ 輕影

「兒臣慚愧,因王爺王妃疼愛,舍不得我下廚,這廚藝上頭還真是一竅不通。」魚兒站起來對著蔡皇後屈膝福了一福,干脆的承認了她不會下廚。

那小蔡氏聞言撇了撇嘴,卻听下面另一個貴女接口道︰「下廚這等下人們的事,何須帝姬親自去做?」

這說話的人原是想在儷芷帝姬面前賣個好,可她的話,卻是把前幾日剛親自下廚做點心的沈涵給貶低了去。這話說的……還不如不說。一時殿內眾人便沒人接著她的話頭往下說了。

蔡皇後因自己娘家人失禮在先,此時也不願再在下廚的問題上糾纏,忙笑著轉了話題,對著魚兒道︰「說起來我還有一事要問問你這丫頭呢。前些天悄悄的將本宮身邊的嬤嬤叫了去,回來卻一個字也不漏。本宮正要問問你,到底是所謂何故?」

魚兒忙又站起來,「還真是逃不過母後的眼楮。原是前段日子針線房的人讓我挑料子時,兒臣看中一塊布料,正合適給母後做件春衫。可是兒臣又不知母後的衣裳尺寸,便把許嬤嬤請去請教了一番。」魚兒言語間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一絲嬌羞之情,「這事兒母後可千萬別怪罪許嬤嬤,是兒臣想要到時候給母後一個驚喜,沒想到母後慧眼如炬,這衣服才做了不到一半,就被發現了。」

許嬤嬤忙躬身連道︰「不敢。這原是帝姬對皇後娘娘的一片孝心。」

事實上,皇後的衣衫哪怕是常服也有定制,上頭的圖案自有針線房的人去做。魚兒這樣的身份,說是親手給皇後做衣裳,其實讓她真正動手的部分很是有限。就算她只會鎖邊,也自有人幫她把其他部分全部弄好,最後送上去說是帝姬親手所制,下面那些干活的也無人敢和她搶功。

「你這小妮子,也忒促狹了點兒。」蔡皇後將魚兒攬到自己身邊,笑道,「我那兩個兒子,孝順是孝順,可哪有女兒貼心啊。你這丫頭可真是本宮的寶貝呦!」

在座的女眷們這次可全听懂了,一個個的忙都稱頌皇後與帝姬母慈子孝。邊上站著的蔡氏姐妹見姑母只給那外頭來的小丫頭做臉,氣得不行,待要再說兩句,卻听宮人來報,「昭菁帝姬來給皇後娘娘行禮了。」

魚兒與殿內眾人忙都各歸各位站好,待沈菊樺進門先與皇後行了禮,接著眾人又與她行禮。

蔡皇後身為皇嫂,送上生辰賀禮又訓勉了幾句,一干女眷才跟著昭菁帝姬回到慈壽宮她住的偏殿。魚兒和沈雁沈涵她們一道向昭菁帝姬恭賀生辰。

這一套全忙完了,已經過了午時,于是眾人又在宮中領宴。午後太後皇後等人都去歇午,余人或在御花園中嬉戲,或是找相熟的女眷說話,若是覺得乏了也自有地方去安置了歇一會兒。正式有帝後出席的宴會還得等到晚宴,屆時宮中樂坊的伶人也會來助興。

魚兒也想著回鳳鸞殿的住處歇會兒午,今天一上午那些女人們可真把她鬧得夠嗆,身上沾了好些奇奇怪怪的脂粉香味,弄得她很不舒服。可惜事與願違,魚兒剛對身邊的芳菲芳慧使了眼色要回去,還沒起身就又被一群女人圍住了。

不過說來魚兒現在在宮里可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且不說京城里人人都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儷芷帝姬充滿好奇,就是單沖著現今帝後對她的寵愛,也要來結交一番。

今天雖是昭菁帝姬沈菊樺的生辰,可眾人心里都明白昭菁帝姬的嫡女身份有名無實,況且听的說她很快就要去和親了。宮里宮外的,多得是趨炎附勢之人,在他們看來,與其去和馬上就要遠嫁的沈菊樺套近乎,還不如和現在正得勢的魚兒攀上關系。就算今兒個人說不上幾句話,可能混個臉熟也是不錯的。

于是乎,無論魚兒走到哪,都有人在旁邊說著衣服、首飾、各色吃食,各種保養品和保養的法子。各種胭脂水粉的香味兒混雜在一起,就算是個正常人也要被燻得暈乎乎,何況魚兒這樣平時不用香料的人。這些女人嘰嘰喳喳的,就差連出恭都要跟著去了。

若魚兒真的是個七歲的小孩子,被人這麼圍追堵截只怕要惱了吧。好在魚兒的芯子已經是個大人了,這般宮中應酬對她來說還算是游刃有余。臉上時時都帶著笑,對那些個女人們的話題時而點頭表示贊同,時而淺笑著插上幾句,大多數時候還是靜靜的听她們說。如此進退有度,既不讓人覺得她是高高在上的帝姬,有疏離之感,又不與某些人太過親近,使人有什麼拉幫結派的聯想。

這般老道的做派,令幾位品級較高的命婦心中暗驚。這位帝姬年紀並不大,又並非在這宮中長大,可看她說話行事,卻比另外幾位從小就在宮中的庶出帝姬還要強上幾分。其實京里關于這位新封的儷芷帝姬的傳聞,還有好幾個版本︰有說她是莫王與外室所生,近一兩年才接回王府里的;也有說她是皇帝的私生女,只是興帝要顧及皇家顏面,才借胞弟之手將這個女兒認回。但不管是哪個版本,這位帝姬的出身都不怎麼高,且早年並未受過宮中規矩禮儀的教導。

可現在若是不知前情,單看這位今日在眾人面前的做派,說這位就是皇後娘娘嫡出的帝姬,怕是也不會有人會有一絲一毫的懷疑。那幾位便不得不感嘆,這位儷芷帝姬就是天生的優雅,渾身貴氣渾然天成。

魚兒這邊的熱鬧場景,直到臨近晚宴時才被一個消息突然打斷︰穆國使者來訪,一是帶來了穆國皇帝的國書,求娶啟國帝姬為穆國皇後;這第二麼,自然是今日恰逢昭菁帝姬生辰,送上賀禮若干,恭賀帝姬千秋!

興帝在御書房,看著書桌上的一封國書和一個南邊報水災的折子冷笑連連。

其實這求娶帝姬和親的國書,早幾天穆國來使就派人私下送來了。興帝壓而不發,他心里對這和親之事一直都懸而未決,所以就算已經做了很多準備,把待選的貴女都借著昭菁生辰都宣進宮里來看過,但直到今日都並未放到明面上講過。

和親——無論那些遠嫁的女子是血親還是無關緊要的人,卻都是啟國子民。作為一個年未弱冠時便開始率兵征戰沙場,曾經數次御駕親征打下這片江山的帝王,如今卻要他用幾個女子去換取太平,哪怕這只是暫時的緩兵之計,那也是一種恥辱!如果可以,興帝寧可再率兵出征一次。但眼前桌上另一個折子卻令他氣惱不已。

今年南方四月初時還來報有旱情,誰料之後竟是旱澇急轉,傾盆大雨連著下了近十日,萬頃良田皆成澤國。這一季的早稻算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寄希望于速速排澇,晚稻還能有些個收成。如今啟國因之前數年的休養生息,減免稅賦,國庫算不上充實,如今南邊幾個產糧大省一澇,別說是征糧去打仗了,弄不好國庫還得出糧給他們賑災去。

興帝眉頭緊鎖,他們選這麼個日子進宮來見自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送上國書,這穆國來使還真是懂得利用時機好將自己的君啊!

靜默著坐了近一個時辰,興帝才幾乎是從牙縫里憋出一句話︰「來人,擬旨!」

因穆國使者來訪,今日的晚宴便格外的隆重。興帝領著太子等諸位皇子與群臣一道,陪著穆國使者用宴。而屏風這邊,林太後還在養病,蔡皇後為首坐在上席,昭菁帝姬是今日的壽星,也隨皇後坐在上席,其下諸位帝姬貴女按品級依次而坐。

皇子帝姬年滿七歲方能出席國宴,因此魚兒在在座的幾位帝姬中就是排行最小的一個。論身份尊貴,她下首的位置便是興帝胞弟莫王府上來的郡主,不過沈雁尚在禁足之中,不能前來,沈涵順次補上,正好和魚兒挨著。

魚兒今天一直被人纏著,除了知道穆國來使和國書求娶的事,還沒得到別的消息,便在席間輕聲向沈涵打听。

「這穆國使者偏偏選了這個時候來,也不知道他們來的是什麼人,姐姐可有听說什麼?」選在昭菁帝姬的生辰公開上國書,簡直就是逼著興帝給個答復。看樣子,這到底哪些貴女去和親的事,今晚就能見分曉了。

「來的是一位郡王,論輩分應是穆國皇帝叔伯家的兄弟,叫熊……熊什麼來著?」沈涵「熊」了半天,就是想不起那個來使叫什麼名字,「反正就是個姓熊的郡王。」

魚兒啞然失笑,「熊」是穆國國姓,皇帝的堂兄當然是姓熊嘍。

「哦,我想起來了。」沈涵吃一口豹子肉,突然說道,「叫熊紫葆。」

這名取得……魚兒看著面前的豹子肉,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姐妹兩個正說笑間,也不知男賓那邊說了些什麼,忽听一個寺人托著一卷明黃的聖旨過來,請昭菁帝姬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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