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 第四七章 玉簪

作者 ︰ 輕影

芳菲端了茶過來,魚兒接過,親手給蔡皇後奉上。許嬤嬤便十分識趣的帶著眾人退下。

蔡皇後笑著接過茶水,喝了一口,放下道,「你過來些。這里沒有外人,就咱娘倆說說話兒。」

魚兒往前走了兩步,在距離蔡皇後一丈開外的地方立定。入宮後的這些日子,她與蔡皇後之間相處的方式,從來都只是在人前的母慈子孝。若是真到了私下里,魚兒只是敬蔡氏為長輩,而無真正的親近之意。蔡皇後對她,大約也是同其他的庶子女一樣吧,有足夠的嫡母的威嚴和面上的關心,也有足夠的距離感。

今天冷不丁地來了這麼一遭,魚兒自然也是本能的與嫡母保持一定的距離。蔡皇後也沒有強把她拉過去,圈在懷里說話。兩人保持著現在的距離,對彼此的心理來說,都是較為安全的。

「母後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剛才說的,只怕也不是全都是你的心里話吧。」蔡皇後抬起手,原是想模模魚兒的腦袋,但見她站的有些遠,便放下手作罷。「若不是因為和親,歷來帝姬出閣,多是嫁入侯府或是清貴之家,無不是為人嫡妻。不說是帝姬,就是你原來的身份,無論是皇上還是莫王,都不會舍得讓你與人為妾的。」

且不說這些貴女們,就是平民百姓家里,也道是個「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女孩子們大約都是希望出嫁的時候能穿上大紅的嫁衣的,可如今這個景況,不管她是真的介意還是不介意,魚兒卻是什麼都不能說的。

「你若是真想穿正紅的嫁衣,這事兒也不是沒有回旋的余地。」蔡皇後說著頓了頓,看向魚兒,見她還是略低著頭站著不出聲,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便又繼續道,「雖我朝祖制沒有這樣的先例,但穆國卻是設有貴妃之位,視同平妻。本宮也說過,定會讓你風風光光地從這鳳鸞殿里嫁出去。如此,我便去同你父皇說一說,你的身份自然也是夠的,想來穆國那邊也有分把握。到時候你就能同你姑姑一樣,著正紅嫁衣出閣。」

「母後恕罪」,魚兒並沒有讓蔡皇後再繼續說下去,而是福了福打斷了她的話,「禮不可廢。兒臣不敢有那樣的想頭。」

現如今興帝性子多疑,且讓魚兒覺得喜怒不定,而蔡皇後則是暫時分不出是敵是友。不過魚兒可以確定的是,蔡皇後必不可能像曾經的白姨娘那樣,全心全意的為自己著想。既然和親去穆國這件事已經不能改變,那麼能盡量的爭取到一個好的位份自然是好事。但是若此刻由蔡皇後去向興帝提出此事,萬一弄得不好,讓興帝認為此舉是極有野心之舉,恐怕會適得其反。

此次和親,本就是兩國的延緩之計,將來是福是禍還不一定。那個貴妃之位,也許能帶來數年的榮華,也有可能會像上一輩子一樣,最終把她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你這孩子。」蔡皇後大約也是沒想到魚兒會那麼快就斷然拒絕,略愣了下,但眼神里隨即就流露出一絲欣慰之色,「你若是真沒有那麼些想頭,倒也是好事。」

「母後這里有幾句話,原是該等你再大些同你說的。只是現在再不說,以後就無緣再說了。你年紀還小,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只管先把母後今日說的話先記下來,將來你大了,自然也就明白母後說的意思了。這頭一件事,便是你人雖嫁出去了,身上流的依然是我啟國的血,將來你們產下的孩子,也有我啟國的血脈。不管什麼時候,也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切不可忘本。」

魚兒忙點頭,福身,道︰「兒臣謹記。」

「這第二件,便是後宮的生存之道。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從未想過將來有一天會進宮。可如今事已成定局,再說若能嫁進公侯之家或許會更好一些的話已無意義。剛才你也說了,你現在沒有那樣的心思,這是好的。你年紀小,就算過去了,也不必急著和她們爭那些東西。你的身份在那兒擺著呢,到時候穆宮那邊也不會虧待了你,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一定跑不走。但是你現在沒那樣的心思,不能以後都沒有。」

蔡皇後說到這里,盡管屋里沒有旁人在,還是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在這宮里,無論你是誰,若你不想上位,那就只能等著被別人踩下去。母後要你起先不能有那個心思,是因為你到底年紀小,若起了意難免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讓別人看出來反而成了你的把柄。等將來把你能得的那個位置坐穩了,再有了那個實力,切不可放過任何機會。你要知道,你抓不住的機會被別人抓住了,那麼她回過頭來第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當初和她一起都曾有過機會的那個人。」

「孩子,你要記住,永遠都不心軟。對任何人,都不要心軟,包括對你自己!」蔡皇後最後強調道。

皇家,從來就沒有真感情!魚兒深知這一點,自然也品出了蔡皇後今天對她說這番話的心意。

現在的魚兒,對皇後所言的這番道理,自然是懂的。可若換作以前那個沈魚,從小長在外頭,就算進了莫王府那兩年,也是被護得太好,必是不會明白這些的。蔡皇後能這樣專門避了人,說這些話,已是超出她嫡母的本分之外,卻是念了幾分母女之情。

魚兒又深蹲行了一個大禮,方說道︰「兒臣謹記母後教誨。」

「好了,起來罷。」蔡皇後見魚兒已經把話听進去了,她這般做派,想必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用心,便也會心一笑,「嫁衣的事,確是要委屈你了。但是嫁妝上頭,母後不會叫任何人把你比下去,你且放心。」

帝姬陪嫁之物,宮中自有定制。不過蔡皇後這意思,說的應該是除了定例之外,另外要給她添的私房了。

說起來,魚兒現在還真是不缺錢。進宮之前,白姨娘給過她銀子,接著興帝也給了一大筆私房銀子。光這些,只怕現在宮里的帝姬,也要數她手里折現的銀子最多了。另外就是當初她還是沈清芫時,想要養活夜魅那麼多人,自然是私下里有些產業的。那些東西她前世作最後安排時全部都交給了夜魅,不論別的,只鋪子和田地的產出就足夠支撐整個夜魅組織。而現在,這些自然又回到了魚兒手里。

當然,錢多又不燙手,皇後願意給,她就拿著唄。雖說這蔡皇後的錢肯定是不能白拿的,但魚兒這會兒拒絕了,反倒是令人生疑,還不如領她的好意都收下了。再說她現在確實有許多需要用錢的地方。

這次去穆國,夜魅肯定要人跟著去。而啟國這邊也不可能全走空了,勢必需要留下一部分來,鞏固他們已經有的勢力和佔領的位置。至于跟去的人,除了暗的,還有些像芳澤這樣名冊上的人。這些陪嫁的宮人,要獲得陪嫁的資格,也需要一筆錢來打點。另外還有將來夜魅需要發展壯大,在穆宮建立自己的勢力,這些都是需要花錢的。魚兒可不想只拽著手里這點銀票,將來到了穆國還得再弄些產業,否則只怕是要坐吃山空。

心里正想著夜魅組織的事,芳澤就進來在魚兒耳邊輕聲耳語,道是夜魅求見。

因上次的事情,魚兒現在就算知道了芳澤是自己的人,也不敢再晚上出去和夜魅見面了。一是現在鳳鸞殿夜間加強的守備,不能再用放迷香的法子躲過所有人的眼楮。二是熊小喵的介入,魚兒可不想讓他知道夜魅的存在。現在夜魅要求和她見面,而不是通過芳澤傳話,想必是有十分重要的消息要說。

「明兒晚上,是你值夜嗎?」雖然屋里沒有其他人在,魚兒還是裝作不經意的聊天般問起。

「回主子的話,芳華還未痊愈,明兒仍是奴婢值夜。」芳澤會意的點頭道。

主僕二人剛剛說定,就听外頭來報,道是太子殿下親自來給儷芷帝姬送添妝之物。

送添妝這等事,居然不是讓祝氏過來,而是太子親自來跑一趟,這還真是稀奇了。

魚兒讓芳澤幫著理了理衣服頭發,便去前面迎接。原是太子和太子側妃祝氏一起來了。于是依禮見過,三人分主賓坐下說話。

「今日之事原是你們女兒家的事兒,讓你嫂子過來就是了。只是孤多日未見妹妹,前幾日又听說妹妹病了一場,甚是放心不下,所以也跟來看一看。」太子坐下,便笑著把來意說了。

雖然魚兒覺著他跑這趟只怕沒那麼簡單,但也只當信了這話,忙站起來道謝,「原是魚兒淘氣著了涼,勞太子哥哥記掛著,實在是不該。」

「這話就見外了,以後沒外人在的時候,你只管叫我二哥就是了。我們本就是嫡親兄妹,听你這麼叫著怪別扭的。」

太子今天倒是極力的想和她拉近關系,魚兒便配合的輕聲應了一句,又叫了聲「二哥。」

「誒——」太子應得很歡快。

祝氏坐了一小會兒,便道是要去給皇後送新配置的人參養榮丸,先出去了。人參養榮丸這樣的東西,太醫院隨便找個人配就成了,何須祝氏去做,看來她今天過來就是給太子當個幌子,然後留出時間給他們兄妹兩個說話。

可不,祝氏剛走,太子便掏出一個不大的扁長錦盒來,「妹妹打開看看,這是二哥給你的添妝。」

這樣大小的盒子,似乎只能放一樣東西,魚兒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果然是一枚簪子。

這是一枚碧綠玉簪,整枚玉簪上一點紋飾沒有,樣式再簡單不過,便是那樣直直的一枝。但此簪通體碧綠,色澤均一,毫無瑕疵,襯著底下墊著的明黃色絨布,更顯得翠綠欲滴。大概是這塊玉實在是美得太過絕倫,沒有一名工匠敢在上頭雕刻紋飾。

魚兒認識這個東西,此玉簪乃是宮中嫡傳之物,當為歷任皇後所有。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病慘了……俺啥也不說了,先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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