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組織了一次班級旅游,在還沒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前全班一起去杭州邊上好好放松放松,回來之後就是該復讀的復讀,該工作的工作,該繼續深造的繼續深造了。
剛剛高考完,大家的興致都還比較高,剛一得知這次活動都毛遂自薦要幫忙訂酒店和機票,在充足的準備工作完成之後我們一行四十幾人一起奔赴上海的後花園——杭州。
杭州之美,美在西湖,「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是蘇軾對西湖的高度評價,初到杭州我們就把西湖的十大美景游玩了個遍,賞心悅目的湖光山色很好地去除了我們長途跋涉的疲憊,在結束了一天的游玩之後我們還有余力和興致在湖邊玩BBQ。
四十幾個人分成六七撥兒散布在湖邊的一處平地上各自玩得很HGH,圍著燒烤架有說有笑,暫時忘記了前不久那場孤注一擲的考試,就算是成績下來了沒過分數線也得先好好玩玩兒再說,天大的事也不能阻止咱們享樂。
坐在我旁邊的以雋也玩得開心,一邊烤燒烤一邊和我們這撥兒的人高談闊論,跳動的火苗映照在以雋臉上尤其魅惑,幾近透明的皮膚下細細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來,易堯,吃雞翅,按你的口味多加了辣。」以雋遞過來一只烤得金黃金黃的雞翅,皮香肉女敕被裊裊青煙團團圍住,看看都覺得有胃口。
不客氣地接過雞翅,一口下去就沒了半只,以雋笑著責罵我上輩子餓死鬼投胎,尖尖的小虎牙正好露出來,配合著嘴角沾上的少許紅色辣椒醬很是可愛。
「以雋烤得很好吃嘛。」嘴里包著雞翅說不清楚話,手上還沒忘吃以雋的豆腐,伸手一掃,卷走了嘴角那抹鮮紅。
以雋差點沒被我輕浮的動作嚇得尖叫起來,眼楮瞪得大大的,張著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咽了下去,畢竟周圍還都是認識的同學,臉皮一向很薄的以雋迅速紅了臉。
我神氣的把手舉到以雋眼前,嘴湊到以雋耳邊無賴地說道︰「我好心幫以雋擦嘴角居然還被誤會了。」
以雋看見我手背上的辣椒醬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本就紅得不像話的臉更加灼熱了幾分,噴薄而出的熱氣朝我迎面撲來。
強忍住笑把以雋拉到懷里,小聲安慰道︰「嘴角留著一抹辣椒醬的以雋很誘惑人,我差點沒忍住又硬了。」
以雋的眼光狐疑著朝我下面看了看,自己居然也沒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我放開以雋讓他坐好,雖然不是光天化日但在周圍都是人的情況下還是需要克制的,舅甥的關系允許我們做出親密的動作但不能越界。
以雋腰板兒挺得直直的,為了掩飾尷尬又穿了幾只雞翅湊近火邊烤了起來,我不會烤只會吃就挪動位置到一邊的桌子上吃現成的,這時旁邊那撥兒的卿筱曦一只手里拿著一根叉子就過來了,走到我旁邊坐了下來,順手遞了一串烤得香噴噴的鵪鶉蛋給我。
「謝謝。」沒想著拒絕卿筱曦的好意,我很自然地接了過來,一口一個很快吃完了,舌忝舌忝嘴角,不得不承認卿筱曦的手藝也不錯,和以雋有的一拼。
「還要麼?」卿筱曦笑著又把她的那串遞給了我,一個沒吃,好像故意留給我的一樣,我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明著搶女生的東西吃,于是乎痞痞地笑笑說︰「我要吃我舅舅烤給我的。」視線隨即轉到不遠處正在專心致志烤著燒烤的以雋瘦削的後背上,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卿筱曦握住叉子的手禁不住一顫,差點把鵪鶉蛋掉地上,我傻笑兩聲一把搶過卿筱曦手里的鵪鶉蛋︰「你要是不想吃那也別浪費啊。」
「你吃吧。」卿筱曦干笑了兩聲,收回舉在半空中的手和另外一只手交纏在一起,過于用力的指節已經有些泛白。
「怎麼了?」卿筱曦的反應有些反常,把鵪鶉蛋放到一邊後我禁不住問出了一直以來困擾著我的問題,「一直覺得你和我舅舅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啊,沒什麼,你誤會了吧。」卿筱曦像是剛回過神來一樣低呼了一聲,然後就把視線轉到了其他地方,言辭明顯閃爍,「有一件事情就算我現在不告訴你你遲早也是會知道的。」
「哈?什麼?」這下輪到我丈二和尚了,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你想考上財是吧?」卿筱曦突然把頭轉向了我,異常認真地問我,「那你知道你舅舅想考什麼地方嗎?」
「當然也是上財!」想都沒想我就月兌口而出,開什麼玩笑,一起考上財是我和以雋的約定。
「呵呵,上財?」卿筱曦狀似不屑地笑了兩下,雖不至于讓我毛骨悚然但也足夠引起我的注意,听卿筱曦的口氣……難道?絕對不可能,以雋怎麼可能瞞著我報考了其他的學校。
「你什麼意思?」我一情急手上的動作也沒個輕重,抓住卿筱曦縴細的雙臂就牟足了勁兒地搖晃。
卿筱曦兩條細細的柳眉緊緊蹙起,橫了我一眼,終究還是開口把事實告訴了我︰「你舅舅想考中央財經,不是上海財經,你現在明白了嗎?」
「你什麼意思?」我問不出其他的,只能又重復了一遍,腦子里現在亂作一團,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卿筱曦這根救命稻草。
「意思很明顯,你舅舅,夏以雋高考志願表上填的第一志願是中央財經,你現在明白了嗎?」這次卿筱曦一字一頓,的確是把話說得很清楚,不過卻也成功地引發了我的怒火。
「你他媽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一個挺身就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卿筱曦,口氣絕對算得上暴跳如雷,「你他媽才要考中央財經,現在是時期誰他媽有病要去考北京的學校啊?」
怒吼的聲音太大引起了近距離的幾撥兒人的注意,連以雋都滿臉疑惑地朝我們這個方向看過來,我也不想引起太多人的關注,稍微冷靜了一下,又挨著卿筱曦坐了回去,語氣緩和了不少︰「你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我和舅舅說好了要一起考上財的。」
2003年初全國就爆發了一場世紀性的災難——傳染性型肺炎,從廣東發現首例患者開始不斷向全國範圍蔓延,最終首都北京成了全國人民「望而生畏」的城市,只要腦子沒毛病的人應該都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選擇考取北京的院校,當然我不排除那種投機取巧的考生為了能夠考到一所比較好的學校就甘願冒險在時期報考北京的院校,因為的原因勢必有些很著名的大學為了生源問題會降低錄取分數線,但是以雋絕對不應該屬于這類考生,更何況考上財是我們去年就有的約定,所以我始終不願意相信卿筱曦的言論。
「我有什麼必要騙你?」卿筱曦眉毛一挑,眼不斜視地直視著我的眼楮,「是因為蔓霖當時請我幫忙去老師的辦公室看看夏以雋要報考哪所學校她也想跟著報考哪所學校,要不然我也不會知道你要考上財而你舅舅卻要考央財。」
又是衛蔓霖!怎麼什麼地方她都能來插上一腳!
「你最好確定你沒有在騙我!」惡狠狠地咬緊了牙,這一句話幾乎是從我的牙縫里擠出來的。
「從一開始我就說了這件事情就算我不說你遲早也是會知道的。」卿筱曦笑著搖搖頭,「或者你等到你舅舅的錄取通知書寄到家里了再看看我有沒有騙你好了。」
卿筱曦的後半句話我壓根兒就沒听進去,「嗖」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密密麻麻的人頭里面捕捉到衛蔓霖之後就朝著鎖定的方向怒氣沖沖地走過去。
「衛蔓霖!」一把抓住衛蔓霖的後頸將她整個人從石凳上拉了起來,臉逼近了她的臉危險地問道,「你要考央財?」
衛蔓霖手里正拿著一串茄子在烤著,完全沒有防備,被我一拉差點摔個趔趄,周圍的其他同學也被我的突然發狂嚇到了,手上的動作都暫時停了下來,一臉茫然地望著我所在的位置。
「我……我……是要考……央財……你……你……」衛蔓霖一時沒緩過氣來,連說話都說得斷斷續續,眼楮里充滿了對我的恐懼。
「你他媽……」剛想痛罵衛蔓霖一頓,以雋就扔下鐵叉沖了過來,一把攔住我的動作,擋在衛蔓霖面前,沖我大吼道︰「易堯你這是發什麼瘋?!」
血氣上涌直沖大腦,我自己都沒意識到我什麼時候把手舉了起來,高高的,隨時都會有照著以雋的臉扇下去的沖動。
幸好理智還殘存了些許,強壓住心底的怒火,伸手把以雋從衛蔓霖身邊拉了過來,緊緊攥著以雋的手腕問︰「班長告訴我你的高考志願表上填的是央財,是不是?」
以雋仰著頭望著我,在我的話剛出口的一瞬間眼楮里一閃而過一絲痛苦的神色,隨即又變得十分清明,就像剛才那只是我的幻覺一樣。
「是,我填的是央財,和衛蔓霖填的一樣。」毫不猶豫的,以雋這樣回答我,給我重重的一擊,拉著以雋的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以雋掙月兌了,腳下一軟我差點沒站穩,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兩步撞上了一個堅實的胸膛,回頭一看是杜涵矞,他在我肩上輕拍了兩下示意我稍安勿躁,我緩緩呼出兩口氣這才冷靜了一點,站直身子之後把視線又轉向以雋,我確信我滿帶受傷的神情以雋一定看得懂。
「為什麼?」
「我本來想著等錄取通知書寄到家里之後再告訴你的,既然現在你提前知道了那也沒辦法了。」以雋說話的時候是我從未見過的表情,如此陌生,就像把我遠遠地推離一樣,就像我是一堆人人都可以厭惡的垃圾一樣,這不是我所熟知的以雋。
「為什麼?」我發現到嘴邊的話只能化作這三個字。
「沒有為什麼。」以雋不屑地橫了我一眼,太過淡然的表情再一次加深了我心底的傷,從來不知道像玉一樣溫潤的以雋可以這樣傷人,從來不知道像水一樣靈動的以雋可以這樣殘酷。
「以……」剛出口的一個字被以雋決絕的轉身離去無情地打斷,他安撫著受驚過度的衛蔓霖朝最遠那撥兒去了,看熱鬧的旁觀者們也都各自回了自己的石凳上繼續燒烤,我想他們肯定以為我今晚喝多了才會這樣發神經。
「去喝幾杯?」背後響起杜涵矞的聲音,我艱難地轉身對上那雙真誠的雙眼,我發現我居然無法拒絕他的邀請,或許酒精真的可以麻痹神經,然後痛痛快快睡一覺,一覺醒來就會發現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夢境,以雋背棄我報考央財只是我太緊張以雋才會產生的幻覺。
「謝謝你,兄弟。」緊緊摟住杜涵矞的肩膀,我真的想痛哭一場,以雋滿臉不在乎的樣子一直在腦海里不斷循環,針一樣狠狠扎在我的心上。
2012—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