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謝謝你們收藏回帖,請再接再厲,謝謝╮╯▽╰╭戚從戎被引至一處奇妙的地方。
別處都是熱鬧的,只有這個廂房內,安靜得很,三五盞燭火輕輕搖曳,也不似外頭明亮。
戚從戎環視四周,只見面前有重重的圍帳,因沒有風,安然地垂著,只隱約見得一個綽約的人影。
那小童已經奉完茶退下,只有他們二人獨處。
「戚將軍?」
簾子里發出的聲音,說是女子,又太過英氣,說是男子,又帶些柔美,端是雌雄莫辯,清亮悅耳。
「君座說笑了。」戚從戎答道。
他在此處,並不是戚將軍,又或者九城都御使,他只是驚燕君。
戚從戎的老父故去之時,除去府中財物,還喚他靠近,親自交付玉佩一枚。
說是若有人來找尋,交還便是,再別有其他糾葛。
那是塊上古寒玉,飛燕流雲。
忽然一夜,他正檢視那玉佩,參詳其中端倪;忽然此人用笛聲引他追出,最後停在城北,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坐在一頂富麗的小轎內的水君。
水君自報了名號,又道四名抬轎的孩童,身量雖小,卻是箭步如飛。
水君在轎中問︰「戚老先生可是死了?」
戚從戎稱是。
水君嘆了一句︰「樓中無人矣。」
戚從戎內心一陣悸動。
只听轎內默然一會,水君又道︰「戚公子以為如何?可願承你父親之位,做我樓中驚燕君?」
戚從戎問︰「什麼樓?」
水君在轎內,仿佛听了極大的笑話一樣,笑不可遏。
「什麼樓?你竟問得出這句話來?」水君笑過了,道︰「我水君所司,必是天下第一樓。」
天下第一樓,煙雨樓。
戚從戎回想起來,也不知怎麼那時候便受了蠱惑般,應承了下來。
次年,太子登基,謝輕容為後,他再次收拾行裝,遠赴北疆。
他在這幾年並無作為,故此自入煙雨樓以來,雖身為驚燕君,直屬水君之下,卻從來沒親眼見過對方究竟是男是女。
他想起那天文廷玉的話,也覺得若里頭這人是謝輕汶的話……倒也不算奇怪。
當年謝輕汶犯下的是死罪,天家憐恤昔年宰相功高,賞他毒酒。
可是若是謝輕汶那樣的人物,著實讓人覺得︰只要他頭還未斷,血未流干,他都能活著回來——
一思及此,戚從戎有些敬畏地望著那簾子,似乎要將簾子望穿。
「轉眼五年,驚燕君可好?」
又是一句,更覺得這聲音,溫潤如玉,與記憶中的那人十分相似。
煙雨樓有樓主一名,卻輕易見不得,下設二人統領樓中事務,其中一人名為水君。
上善若水,任其方圓,眾莫知兮君所為。
故名水君。
據說水君是個溫柔和善的人,談笑隨和;武功卻是深不可測,連殺人亦是一本正經,慈悲為懷;落在水君手上,若要求生,不如求死早登極樂更舒坦些。
但,此人來歷,武功路數,全不被別人知曉。
這性情,確實就跟謝輕汶一樣。
「屬下過得還好,不知君座如今招我前來,有何要事吩咐?」
並不是出動自家的勢力,而是通過武林販子,傳遞消息,令他前來,必定是有什麼吩咐。
「這個倒不急,」水君笑道︰「倒是听聞你升了九城都御使,奉命追查煙雨樓行蹤,如此妙事,合該慶賀。」
果然這消息是瞞不住的,戚從戎苦笑︰「君座請別說笑。」
若是在乎功名,在乎權勢,他當年便不會答應接替父親之位,承襲這驚燕君之位。
煙雨樓最近的大動靜,他一概沒有參與,不知是否如此,故現在找了他來,要他去做些什麼……
正想著,又听到水君道︰「這倒是好事,你朝中地位穩固,對我們亦算好事,只是樹大亦招風,近來你要小心為上。」
這說話便是叫他不要用心在旁務上麼?戚從戎道︰「我奉旨追查,究竟是要查出什麼,還是什麼也查不出來?」
水君道︰「查,當然要查出幾個人來。」
自然是要查的,不查出幾個替罪羔羊來,哪里能讓戚從戎九城都御使之位保得住?為人臣子,固然說的是該有功無過,但軍心難測,更好的卻是有小功,亦有小過,未好到人人嫉恨,也未好到天子欲除之而後快。
這樣的人,能接手的事情才不會太少,也不會太多,命也通常比較長。
戚從戎沉吟片刻,道︰「只是……」
若真的將人捉拿回去,不慎疏忽了什麼,被人套出話來,對煙雨樓也不是好事。
他如此說話,便听水君道︰「那也好辦,總有什麼法子,叫人說不出話來。」
水君說得輕巧,戚從戎卻听得皺眉。
「畢竟是樓中之人……」
水君又笑起來。
「居上位者,必有看那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勇氣,」水君道︰「你亦是行軍打仗之人,為何說話如此……」
後面的話,戛然止住。
只因屋外忽然喧鬧起來。
水君道︰「驚燕君走——」戚從戎不敢有違,卻苦于不知該從何處離開;水君嗟嘆一聲站了起來,掌風一拍,不知道按動哪處機關,戚從戎連人帶椅掉入下方洞中,轉瞬間機關又再次合上。
此時門外一聲厲響,只見一條人影揮劍而來,黑衣蒙面,只看身形,知是個年輕的男子。
他招式奇怪,進門便猛撲簾後的水君。
只見一條銀絲自簾後飛出,也不知是怎樣的動作,便要絞上黑衣人的脖頸,那黑衣人足尖一點,連退數丈,飛快地逃了。
簾內之人輕哼一聲,拊掌︰「方圓。」
听到這聲,屋內立刻出現了一人,正是為戚從戎領路的那小童。
「君座吩咐。」
簾內人略一想,攸然笑道︰「也罷,我們就走。」
方圓也不問,點點頭,令其他人來打起簾子。
水君自屋內走出,面上竟還帶著一面銀色的面具,彷如鬼魅。
方圓問︰「水君自哪里走?」
水君一笑︰「從哪里來,便從哪里走。」
方圓道︰「我們是自正門進來的。」
水君點點頭。
一行人真的便從正門走了出去,門外早停了一頂小轎。
侍從打起轎簾,水君彎身要坐進去,忽抬起頭望向半里開外的一株高聳的大樹。
面具遮住了水君嘴角的笑意︰「好眼力。」
輕輕一哂,水君坐入轎內,轎簾一放,幾個轎童輕快起行。
而半里開外,那樹上立著的,正是戚從戎。
「原來……」
話未說完,只是他的聲音里,帶著惋惜。
他縱身躍下樹,自歸家不提。
第二日,戚從戎仍舊是準時上朝,文廷玉問了幾句煙雨樓之事,倒也沒催逼;戚從戎也早有預備,應答如流,平安無事。
只是他下朝之後,要去見皇後,卻被攔在了掖庭宮外。
擋路的是那叫綠袖的女子,她進去回了話,又出來賠笑解釋,說是皇後娘娘身體不適,今日一直在睡著,什麼人都不見。
雖然疑惑,但這內宮之中,出入本已是極為不便,若是鬧出事來,只怕文廷玉一個發癲,禁他踏入內宮半步,那便糟了。
當下只好忍住火氣,就此告辭。
他走之後,綠袖才舒了口氣。
掖庭宮內那氣氛,要是被戚將軍瞧見,那才叫國恥。
皇後娘娘那一句「我再也不敢了」從昨兒夜半起一直到現在,斷斷續續,除了皇上去上朝歪,就再沒停過。
綠袖面紅耳赤,默念著心經繼續守在外頭。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確是想歪了。
掖庭宮的寢殿,謝輕容把頭埋在軟枕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文廷玉把她自床上揪起來,道︰「別裝了。」
謝輕容未曾梳妝過,一頭烏發如雲灑在肩上,身上只穿了內衫,她听到這話登時大怒︰「你也試試,讓我抽你一百下試試看!」
文廷玉似笑非笑,謝輕容立刻又道︰「我錯了……」
說完又撲回床上,小心翼翼地躺著,淚流個不停。
半晌之後,文廷玉又跟了過來,坐在她床邊。
謝輕容不理他,只繼續哭自己的。
文廷玉的手落在她發上,摩挲了幾下。
好似上等的錦緞一般,只是帶著她身上的溫度與香氣,很是撩人。
「你以後不要亂跑了。」
昨夜他氣得難以自持,心中擔憂不提,未曾思量仔細,便自暗巷中召集來侍衛。
雖是不消片刻便找到了謝輕容,但是他還是氣,氣的是就那麼一會兒功夫,謝輕容就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只見謝輕容又淚眼模糊地抬起頭道︰「我不過是瞧瞧。」
「沒你去瞧妓院的理!」文廷玉怒了。
昨夜他們所在的那條街離花街近,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姐兒出來攬客,謝輕容見她們打扮得奇怪,看花了眼,便跟了過去。
她根本是早算計好的,文廷玉一放開手,她轉身就跟著那幾人走了。
最後暗衛們竟然是在花街的巷子口找到了她。
這都還好,最可氣的是謝輕容還敢抱怨。
「什麼破地方,本宮給錢都不讓進?!」
于是皇後娘娘被揪回了宮里,丟在了床上。
此人全然不知悔改,甜笑如蜜,引得文廷玉恨不能當場將之壓倒,恨不能把她拆碎了算數。
但明日還有早朝,今夜也實在折騰得累了,文廷玉攬著謝輕容正要入睡,忽听謝輕容湊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文廷玉,下次我們再出宮玩兒如何?」
文廷玉猛然清醒,對著謝輕容的笑臉,第一個反應便是將她拖過來,一個翻身,隨手抄了一本許是皇後娘娘隨意擱在床沿的一本詩書,結結實實地給了她一頓。
見謝輕容還是哭,文廷玉道︰「再裝就不像了。」
謝輕容翻身坐起來,挨上床的時候表情猙獰了一下,很快又穩住。
她指著文廷玉的鼻尖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文廷玉便肅然道︰「那我看看到底怎樣,若是腫了,還要上藥。」
說完便去夠謝輕容的衣衫帶子。
謝輕容不顧自己身上痛,立時提起腳踹在他面上︰「呿——」將這登徒子皇帝成功踹到了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