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昊天七年,秋暮。
艷陽當空,江南一湖畔,一只畫舫緩緩行來,輕紗漫漫,其中似有人之清影,難以分辨男女;船頭之上,卻是兩人的身影,清晰可見。
其中一名是個六七歲的孩童,端是粉雕玉琢,他手里捏著一本冊子,翻看兩頁,打個呵欠,再看兩眼,又瞧見了岸邊掠過的麻雀,當下扯了一頁紙,就要出,立刻被旁邊研墨的人按住了手。
這孩童要略大些,眉目清秀得很。
「小公子,您這是做什麼呢?」
方圓說話客氣,臉上也是笑眯眯的,文翰良看他一眼竟覺不寒而栗︰「沒做什麼啊……」
「那小公子要仔細了,今天要讀六十頁書,寫五頁字,還有三張山水,三張梅花。」
文翰良咬了會筆桿,忽然天真爛漫笑。
「反正總歸是要寫字,要讀書,要畫畫,要吃飯,要玩,不如我們換個順序,先玩了,再寫字也不遲……」
方圓听到這話,點了點頭︰「不錯。」
「那……」
「那還是請小公子您先把書讀完,字寫完,畫畫完,再來行吃飯取樂的事兒吧!」
如此斬釘截鐵,不容置喙,文翰良差點把筆桿子咬斷,見方圓認認真真的模樣,全不給人面子,忍不住恨恨瞪了他兩眼。
方圓知道他在瞪,心里笑,面上不動聲色,只道︰「小公子看什麼呢?屬下長得好看,也不是這麼個瞧法呀。」
文翰良哼唧了一聲︰「你長得不好看。」
方圓笑了一聲。
文翰良好奇︰「你笑什麼?」
方圓道︰「屬下笑啊……笑的是屬下長得不好看,可是當年不知道是那個誰,見了屬下第一面,就要娶屬下當太子妃……」
一席話說得文翰良臉紅得像隻果,他道︰「是啊,不知道是誰啊……」
真真恥辱,當年怪只怪,一睜眼,就看見個清俊無比的姐姐抱著自個,雖然打扮得……像是個男孩兒,但那眉目如畫,唇角似笑非笑微微上揚,真真的好看極了。
于是文翰良當機立斷道︰「美人你長得真好看,本太子要娶你做太子妃1」
恨啊,恨的是說的永遠比想得快!文翰良至今還記得方圓那淡然表情,還有他說的話兒——
方圓冷冷瞅他,說,太子殿下,屬下是男的。
此話一出,文翰良再添一恨︰只怪他全然不信,一伸手就拍向方圓胸前,模完了之後,嚎啕大哭「怎麼是個男的」!!!
恥辱!簡直是恥辱!
文翰良才只得七歲,已經很懂得要面子,回想起往事,不堪回首;只能默默托腮遮掩,好叫臉紅快點消退。
外間說話鬧著,畫舫之內,卻是一派寧靜,只見其內一道簾子,擋開了屋內的二人。
屋內的布置,華麗精巧,看得出來主人是何等的心思巧妙。
簾內的佳人,只伸出一條藕白的胳膊,其上扎著三五枚銀針;簾外之人,相貌平平常常,一雙眼,卻現三分精芒,叫人知道他非尋常好惹的人物。
此人正是胡為庸,不穿御醫官服,只穿一襲灰衣。
屋內點著一支香,徐徐燃燒,將要殆盡,他抬起頭來,道︰「差不多了時候——」
說完,手一揚,銀針自那胳膊之上飛入他手中,他一一擦拭,收入藥箱之中;只見那簾後的人收回了手,半晌後,話音自那簾後傳來。
「你覺得怎樣?」
其聲婉轉,足可想見那簾後之人,該是如何美貌如花的模樣;但胡為庸卻不為所動,只道︰「這話應當是我問您吶!」
「我怎麼能知道這個?你才是大夫!」
胡為庸嘀咕了一聲,作孽!
「你又編派我什麼呢?!」
胡為庸嘆氣︰「相識了這麼些年,我說,雖然你人居上位,也要想想手下人做事也是很難的……有些人心腸不好啊,叫她不要動武,她偏動武;叫她少殺人,她偏多殺——」
「真正的好人會叫人少殺幾個?好人是用心當的,不是靠裝的!」
兩句反駁,噎得胡為庸無話可說,半晌了才道︰「那屬下去用心當好人……反正我只會醫人的傷,不會揭人的瘡!」
一席話換來簾內之人輕輕發笑,胡為庸自己收拾了藥箱,躬身告退。
揭開簾子,只見船頭兩人,一人站一人坐,坐著的那個滿嘴的墨汁,慘不忍睹;站的那個,兩眼無神,不知道心里在想何事。
胡為庸想,這就叫那什麼來著?不是親生的,勝似親生的吧……
方圓听到聲音,低頭行禮︰「屬下見過墨先生。」
胡為庸正是水君座下,與素翎齊名之墨羽,他點點頭,道︰「你辛苦了。」
方圓搖搖頭。
那坐著的那個听見聲音,抬起頭來,听這對話,覺得哪里怪怪的︰「墨先生,為什麼方圓會辛苦?」
現在的日頭並不曬人,陽光暖融融的,剛剛好。
胡為庸嘆了一口氣︰「小公子,這就是一句客套話,莫要想多了。」
文翰良想想︰「是我想多了?」
他說著話,是對胡為庸,望的人,卻是方圓。
方圓展顏一笑︰「是啊,小公子想多了。」
文翰良當即摔了筆︰「你一笑我就知道不是我想多了!」說完,起身就往里間跑。
胡為庸肅然,對方圓道︰「你當真辛苦了。」
「做人屬下的,原該辛苦些。」
這話似意有所指,胡為庸知道,以他之功力,听里間人說話實在輕松,當下干笑兩聲,踏水而去。
見這一身輕功,方圓直嘆氣。
這人的武功不大,輕功卻是一等一的俊,煙雨樓之中,若論逃命的本事,胡為庸敢稱第二,便是無人敢稱第一。
方圓收拾了書本,往里間去,屋內的簾子已經去掉了,謝輕容正在親自添香,文翰良跟在她身後轉個不停。
她的容顏,三年間並未有變,仍然嬌艷異常,甚至比起往昔在宮中,還多了幾許愜意從容。
就連方圓這樣,跟這她慣了的人,乍然一看,也不覺目眩神迷。
只听謝輕容問︰「方圓,小公子的字,寫得怎麼樣了?」
「還未寫完呢。」
謝輕容看了文翰良一眼,倒也不生氣,只笑。
文翰良賠著笑臉。
「翰良,你舅舅也快回來了。」
短短的一句話令得文翰良變了臉色︰「什麼?」
文翰良的舅舅,謝輕容的兄長,那自然是指的謝輕汶。
「哎呀,舅舅總那麼疼你,你這是什麼表情?」
那倒是了,舅舅一回來,他就各種疼……想到此處,文翰良不由得又賠起笑臉來︰「那……舅舅什麼時候回來?」
「這嘛……」謝輕容說話,端是言笑倩倩,眼波一轉;且正在文翰良暈頭轉向的時候,三人便听到一陣風過的聲音。
風過有聲已是稱奇,更奇的是,那其間似還有隱隱蕭瑟的苦竹之聲,恰如當年,謝輕容仍是皇後之聲,與文廷玉泛舟湖上,令得文廷玉臉色一變的聲響。
這聲音,足令尋常武人耳鳴心驚。
「你瞧,這可不就回來了麼?」
說笑音落,謝輕容人已經走了出去;這世間亦唯有謝輕炆,能令得眼高于頂的謝輕容心甘情願,親自去迎!
先見那青衫一角,飄逸絕倫——
又見那白玉為冠,其顏勝玉——
這世間諸多言語,也難形容他這般的人物,直教星華黯淡,日月無光!
只見他人至船頭,袖一揚,負手而立,謝輕容便笑著上前,道︰「大哥。」
謝輕汶「嗯」了一聲,展臂將她攬入懷中。
文翰良在後面看得直嘆氣,方圓立刻伸出兩只手,擋住他的視線。
「做什麼吶?」文翰良小聲問。
「不做什麼。」
方圓說得很認真,但是手可沒移動半分,就這麼牢牢地擋住文翰良的視線。
他雖是聰明,卻也還難懂這大人之間的情事,當下只覺少兒不宜,遮了文翰良的雙眼,自己也想閉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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