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宮 驕

作者 ︰ 思君如故

碧綾錦,繡牡丹,寬袖衣襟,皮毛飾之,裙長曳地,欲縱還收。

現在已經是夜間,也許天並不太晚,可是這樣冷的北方,天總是早早就黑了,在這里,借著一屋的燈火,看起來還算明亮。

謝輕容喜歡這一身衣裳,在燭火中流光四溢;她盛裝起來,即使是在病弱中,也顯得十分好看,雲鬢步搖,梳得比往常還仔細,因為面色蒼白,所以在胭脂更顯得濃艷異常。

她現在所在,應該是在宮中某處,她從來未曾來過。

之前從外間進宮城,路途太遠,她撐不住,車輛微微顛簸,不經意間就干脆合上眼休困了。

等到醒來,還是太子喚她,令人將她扶下車來。

此時她才發覺這個皇宮,其實遠比她所想的還要大上許多。

真好笑,若當年沒有亡國,她才是這里的主人,她才是這土地上的君王。

那是個什麼滋味呢?

像文廷玉那樣忙碌嗎?

又或者像先皇一樣滿心猜忌嗎?

好像這些,都不適合她。

曾經听聞過,她們這一脈始祖,乃上古鳳凰後裔,既尊且貴,世代交替,與凡人不同。

不過她覺得,這些都是從前的事了,現在她與這世間每個人都一樣。

可惜啊,無精打采地進宮來,走的是道路,並不是正門,謝輕容覺得十分不高興。

她就連走,都是光明正大地出去的,現如今卻仿佛被人藏嬌一般,要偷偷模模進出,真無趣。

來為她裝扮的人都是面生的宮女,人很少,就兩三個,每個人都仿佛有著一張要死人的臉,冷漠地回答問題,答案永遠只有,是,不是以及沉默三種。

太無趣了!

最後來的那宮女,端了湯藥進來,謝輕容盯住藥半晌,從熱到冷,整整一刻鐘,她才抬起頭問︰「這里面有毒沒?」

那宮女板起一張冷漠又恭敬的臉︰「回皇後娘娘的話,這碗里是藥,不是毒。」

「拿走,我不喝。」

原本以為她會勸說點什麼,結果她真的應了是,端走了。

沒有喝傷藥,傷口隱隱作痛,謝輕容氣得撇嘴!

這樣的人,不用說,一定是文廷玉的主意,故意要人折騰她,想到這里,謝輕容的面目都似要扭曲了,好半天才穩住自己不要罵出聲來。

叩門聲響了三下。

謝輕容隱約記得這是誰人的習慣,但是又想不起來了。

沉思之中,也未去想到底怎麼是個怎樣的人,那人在外面也沒聲響,正在謝輕容以為對方大約走開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

走進來的那個人,確實是很眼熟。

只不過是換了一身衣裳的綠袖罷了。

謝輕容走的時候,她是皇後的貼身宮女,人人尊敬,品階卻非至高;現如今看來,這一身的衣裳,已經是掌權的大宮女了吧?

真好,仿佛因她離去,唯有綠袖一人反而受益呢。

她手里端著一碗藥。

污七抹黑的一碗子藥,聞到味兒,胃里都疼,但是不喝,傷口更疼。

綠袖放下了藥碗,還是笑盈盈的一張臉︰「給皇後娘娘請安。」

謝輕容張口欲言,最後卻是不知道說什麼,只好道︰「你過得很好。」

綠袖道︰「不如從前多矣。」

誰知道這是真話還是假話呢?謝輕容撇嘴。

「我剛才听人說,皇後不要喝藥,還說藥里有毒,」綠袖道︰「這是再沒有的事兒,皇後多慮了,雖然玩心還似從前一樣,可是這些新來的宮人,卻是不懂皇後的玩笑的。」

說完,她端起藥碗,款款地往謝輕容身邊去了。

她走至謝輕容面前,然後跪了下來︰「請皇後娘娘用藥。」

「我並不是皇後。」

謝輕容堅持這一點。

文廷玉的皇後是已經死了的,天下人都知道,他是痴心與鐘情的代表,皇後在世,寵冠六宮;皇後故去數年,椒房不興。

「皇後娘娘若不是皇後,為什麼會在這里呢?」

謝輕容不回答這個問題,又盯住了藥碗。

這藥還冒著熱氣,看著正是喝下去的好時候。

「這藥里有毒嗎?」

綠袖道︰「自然是沒有的。」

「有化功散嗎?」

綠袖搖頭︰「我不知道。」

呵,她倒是很老實!

謝輕容道︰「他要知道,這種東西對我沒什麼用。」

綠袖笑了︰「皇後娘娘,皇上若是要對你下藥,絕對不會只派我一個人來。」

是啊,他那種人,一定會直接綁住她手腳,把藥灌給她喝下去。

謝輕容泰然地接過藥碗,慢慢地開始喝藥。

這藥,又酸,又苦,還夾雜著難以形容的奇怪味道。

謝輕容喝得滿月復牢騷,喝完了,看看周圍,也沒有糖吃。

頓時面上隱隱浮現出怒容,拿起冷冰冰的清茶一杯漱口。

從前都是有糖的,有苦藥,她喝完了,便有糖吃,有些時候也不是糖,而是蜜餞,總而言之,都是甜絲絲的,吃完了,手指上還留著糖霜,她就忍不住要去舌忝。

「皇後娘娘既喝了藥,奴婢告退了。」

謝輕容一瞬間覺得更加無聊,起了留她之意,但是又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于是面無表情地道︰「你去吧。」

綠袖垂首退了幾步,轉身要走,忽然又轉過頭了,沖著謝輕容笑起來。

謝輕容不解。

綠袖慢條斯理地道︰「皇後娘娘,別人怎麼想奴婢是不知道,但是奴婢知道,娘娘總有一日,還是會回來的。」

說完,她速速地離開了。

謝輕容別過頭,對鏡而視,只見一張蒼白的臉,蹙著眉頭,仿佛有無盡的哀愁。

夜里更聲,拖得老長老長,遠遠地傳來,窗外是無盡的,綿綿的雨,雖然雨勢較日間小了,卻似乎沒有停歇的打算。

這樣的雨夜,即使宮內埋著地龍,屋內還算暖和,可是謝輕容卻推開了窗,風吹進來,夾帶一點雨水,沾濕了衣領。

門又是吱呀一聲,輕輕的腳步聲響了起來,還像方才綠袖來的時候。

謝輕容根本不曾回頭看,在臨窗的桌邊坐了下來,兩只眼楮還看著被風吹得飄起來的燈籠,在廊下晃悠來,又晃悠去。

「謝輕容。」

這一聲,四平八穩,沒有一點感情。

她轉過身去,看見來人的面目,一如他之聲調。

是文廷玉。

他的樣子比較之當年有了一點變化,他看上去清瘦了一些,以前他時常對她笑的,如今不笑了。

她離開的時候,他面上至少還有些恨意,現如今也沒有了。

他沒有表情,但是沒關系,他們兩人之中,至少有一個人會笑。

謝輕容現在就在笑。

她微微地側過頭,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于是只得一直笑。

文廷玉走了過來,他腳步很慢,雙眼一直逼視于她,謝輕容也不畏懼,迎著那目光,連眼也未有眨一下。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文廷玉坐了下來,然後她才發覺,他還拿著什麼東西,像是一個小匣子。

文廷玉把那匣子推到她面前,沒有說話。

謝輕容看了看,覺得他大約是要自己打開的意思,她便自己打開來看。

原來只是蜜餞而已。

她撿起一顆,對著燭光看,晶瑩剔透的蜜杏,看起來十分可口。

咬了一口,然後吞了下去,口中還殘留著一點苦藥的味道立刻便淡了,唯有甜蜜的味道蔓延。

謝輕容吃了一顆,又吃了一顆。

「好吃嗎?」

文廷玉問她。

謝輕容點點頭︰「好吃的。」

文廷玉道︰「那就多吃點。」

謝輕容又吃了一顆,問︰「對我這麼好,里面有毒嗎?」

文廷玉點了點頭。

「會吃壞腦子嗎?」謝輕容又問。

「這倒不會,」文廷玉慢吞吞地道︰「只是會讓你死得很好看。」

謝輕容一臉恍然大悟,又吃了一顆。

「不怕死嗎?」

「我怕難看。」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

「你把太子安插在我身邊,還要問我?」

文廷玉道︰「你這麼聰明,誰人能瞞你?」

謝輕容道︰「誰人都不能。」

「但你甘願。」

「我總是要將太子送還給你的,」謝輕容說得神態自若︰「不過順手而已,對了,麒麟玉在你身邊嗎?」

文廷玉自袖中掏出一塊玉石,隨手丟到了她身前的桌上。

謝輕容皺眉︰「這麼難看?付家騙人的吧?怎麼會有這麼丑的傳家寶?你有沒有將付老先生拷打幾遍?人之將死,其言也真。」

這是一塊奇怪的玉石,看上去成色雕工都馬馬虎虎。

「當真的,他倒沒說謊。」

「那些時候在煙雨樓的,是付佩嗎?」

「不是。」

「付涵芳?」

「也不是。」

「付應謙?」

「也不是。」

「那是誰人呢?」

「是我。」

他竟真的為她離宮,謝輕容面露驚訝之色,但是她並不問更多,只是轉了話題。

「付佩確實是個好下屬。」

「比起季苓,略少些經驗;只不過季苓既然死,那我亦無話可說了。」

短短的問話,短短的回答,對話之間,沒什麼感情可言。

「我第一次遣開方圓的時候,你們的人就在刀門……不,那夜里,偷瞧我的那個人是你?」

「哪一個?」

他故作不知道,但謝輕容卻道︰「除了你,誰會那麼恨我?那麼遠遠地瞧著我,也都是殺氣。」

文廷玉听了,不置可否。

「《洗髓易經錄》呢?這可是一本好書呢。」

文廷玉道︰「尚可。」

其實這是胡說,那本書看起來很狗屁不通。

可謝輕容瞟他一眼,眼神怪模怪樣︰「什麼?那是我寫的。」

文廷玉先是楞了下,爾後竟然笑了起來︰「太子也上你的當……那太子的武骨,當真能換麼?」

謝輕容道︰「若是能換,那就奇了!」

她自一開始,便只是想將太子送回來;此事要賠上自己,也隱約察覺到了。

大約太子還很自得,覺得自己竟能算計到他這聰明絕頂的母後,還覺得不安,還覺得。

「太子已經不錯啦,只是年紀尚小,」謝輕容笑道︰「將來,會越來越壞,就像你,或者先皇那樣……」

她一開始,就是要送太子回來的,察覺太子漸漸掩藏不住的異心以及不安,不過順水推舟。

太子的心腸,並不算得壞;只是如他習武一般,欠缺一些資質。

文廷玉面上失去了笑意︰「你仍如從前。」

「你卻變了。」

文廷玉道︰「你從來不曾想過嗎?沒有一個人會在原地等著你,卻無變化。」

是的,太子變化,綠袖變化,連文廷玉,都不似記憶里那人,可是……

「我的大哥不曾變過,我也不曾。」

文廷玉眯起眼,這讓他看起來增多了一分危險,少了些從容。

「謝輕汶在哪里?他為何不來救你?」

謝輕容把小匣子里的杏脯吃完了,才道︰「好煞風景,就我們在,為什麼要提我大哥?」

她言語溫柔,媚眼如絲,一只手慢慢地握住了文廷玉的手。

文廷玉不為所動。

「文廷玉……」

謝輕容說話輕飄飄的,就像一片羽毛,軟綿地落在人心口上,帶起微微的酥癢。

「謝輕容,你不在的時候,我已想過了。」

「嗯?」

「你這種女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反折了謝輕容的手。

疼痛一下蔓延開來,他太過用力,這還是第一次,他這麼狠心地對待她。

謝輕容抬起頭,眼神很倔強,似乎是在嘲笑他心口不一。

文廷玉恨她。

恨得要把她殺了,卻又舍不得,所以無時無刻不在矛盾之中。

困不住,留不得,不能殺。

謝輕容是他此生,最大的難題。

他硬將謝輕容拉到床邊,然後把她摔了上去,欺身而上,全然不顧她之傷勢到底如何。

謝輕容覺得全身如被拆開一般的痛,但是她還是笑。

文廷玉的手很重,拉扯衣衫的時候,帶動身上的傷口,不消片刻,那些不大好看的刀傷劍傷,全都露了出來。

這些只是細碎的傷口,最大的傷口是在左胸上,被書文玉的劍所傷到,已經包扎了起來,但是因為這樣的拉扯,紗布上浸出血來。

越是覺得痛,謝輕容越覺得想笑。

她既想笑,就當真笑出聲來。

寂靜的殿內,只回蕩著孤單冷清的笑聲,顯得十分詭異,文廷玉揚起了手。

「啪——」

這一巴掌不算太重。

「閉嘴。」

他如此道。

謝輕容當真閉了嘴,一雙眼冷然地看著他。

「文廷玉,你怎麼不死?」

回應她的不是文廷玉的話語,而是好像要被折斷腰肢的疼痛,文廷玉的手掐住她的腰,仿佛是真的要將她折成兩段。

「文廷玉,你怎麼不死?」

你現在看起來跟你大哥一樣,都像是一副該死的模樣。

文廷玉還是不答話。

「文廷玉,我要是生下你的孩子,你怎麼辦?」

文廷玉靜默地看她。

「太後要是知道我在宮里,你怎麼辦?」

「閉嘴。」

文廷玉吻她,讓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謝輕容覺得好笑。

這是她長大以來就不再用的招數,因在意一個人,所以裝得不在意。

「文廷玉,我好痛……」

文廷玉定定地看著她。

謝輕容這次並沒有假裝,她是真的痛,眼淚都掉了下來;她這輩子,就算是被先皇踩在腳底,也未感覺如此疼痛過。

文廷玉道︰「我不會再信你。」

他是這樣說,可是他住了手。

謝輕容抽抽噎噎地看住他︰「我很痛呀!」

文廷玉無可奈何,挪開了一點,最後百無聊賴地站了起來。

謝輕容慢慢地忍住痛,坐了起來,把被子撈在身上,牢牢抱住,因為天氣太冷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便扯過文廷玉的外衫,抹了一把鼻涕眼淚,然後揉成一團,丟下床去,還偷眼瞄文廷玉身下的景況。

文廷玉的臉,頓時變成了慘不忍睹的綠色。

「你竟敢告訴太子,是我殺了他的母後,你明明知道我沒有。」

「謝輕汶動手,與你動手,又有什麼差別?」

謝輕容抽泣︰「反正我沒有殺人。」

「你難道沒有殺先皇?」

「我不殺先皇你怎麼能登基?我大哥不謀反你怎能登基?」

文廷玉站起來。

「夠了!」

謝輕容並不理會他。

「不要裝出自己做的什麼都是好事一般!」文廷玉怒斥道。

「哈!」

「你笑什麼?」

謝輕容不笑了,她冷下臉來看著文廷玉。

「得了便宜還賣乖,便是說你這樣的人,文廷玉,」她道︰「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說我負了他,只有你不能,我不曾欠你,謝家人也不曾欠你!」

文廷玉無話可說,只得對她怒目而視。

謝輕容抹掉面上仍存的淚水。

「文廷玉,我看不起你這樣,」謝輕容道︰「一個人若在乎另一個人,該是要對他好,皇家人卻不一樣,全天下的人都明白的道理,你們不懂。」

真奇怪,仿佛整個天下,劃出了三六九等的人來,這天家之人,是最不顧情面,最不講情義的一群。

真可笑。

文廷玉發出一聲怪笑來。

「你好像懂一般。」

謝輕容冷聲反問︰「那我哪里對你不好了麼?」

文廷玉氣得連血都要嘔出來,她那是對他好?

她與她兄長勾結,算計宮中人,是好。

她利用太子傷他,為出宮籌謀,算好。

她那時在城樓上,毅然跳下去,叫好。

如此之好,果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貴為天子,這樣一顆心,全然系在她一人身上,護她活下來。

他是存有私心,但是何嘗不是要為她不要再被從前的陰霾困住?

他們二人之間的隔閡,竟是為怎樣是好。

他以為自己對她好。

她竟也好是說,她是對他好。

這里頭到底是有什麼錯了?到如今,活活把彼此傷成這樣。

他按住額頭,覺得頭痛得緊,不由得閉上雙眼。

此時忽然听得謝輕容的一句話。

「要我留下來,也不是不行。」

文廷玉猛然睜開眼。

只見謝輕容在笑。

「條件是什麼?」

文廷玉問她。

「廢了太子。」

文廷玉愕然。

「因為我若留下,我之所出,必當為儲君。」

文廷玉怔怔地看她。

「做不到?」謝輕容嘲笑他︰「看來,你也未必有多愛我,只嘴巴上,說得好听,心中當我是禍水。」

「你之所出?」

謝輕容抬起下巴。

「我之血統,遠勝你高貴;我之美貌,天下皆知;我之聰慧,何人能及?」她嘆道︰「文廷玉,你自己模住心口想想,我這樣的人,是我配不起你?還是你不及我?」

文廷玉冷笑。

比心計,論演戲,他自愧不如。

這女人真叫人可氣又可恨,但饒是如此,竟還是帶著可愛的神色,令人著迷

她若不是禍水,又是什麼?

現如今,禍水正對著他笑。

「皇上,你現在,是要留宿呢?還是走呢?我覺得冷,又渾身是傷,你若不介意,我是想睡了。」

文廷玉心中升起熊熊的怒火,但是面無表情。

得不到回答,謝輕容也不介意,慢吞吞地縮進被子里,裹了個嚴實,因為拉扯傷口,她一直皺眉,動作也失去了平日的優美嫵媚,看起來倒像只蜷縮的蝦米。

文廷玉哼了一聲,摔袖欲走,忽然又听她叫喚。

「你且等等。」

文廷玉停住腳,听她要說什麼。

「明兒叫個好太醫來,我全身都疼。」

說完,把自己埋進被子里,當真困覺去了。

文廷玉大怒,大步流星,摔門而去。

「綠袖,打傘來。」

謝輕容陷在柔軟的床褥之中,想,哎呀,原來她在外頭,這可不是都讓人听了去麼!

嚴冬時節,受了冷水,即使是大人也要生病,何況是年紀不大的太子。

文翰良昨日跪在泥水里接旨,回來之後換了衣裳,去見了他父皇。

幾年未見,直覺父皇更添了威嚴,故此更不敢掉以輕心,他父皇說話,只好都應聲。

他自以為得計,卻不料父皇說他還是太稚女敕,輕易受騙。

他頓時覺得更加難堪起來,回來又不乘轎,搶了侍從的油紙傘,連太後寢宮也未去請安,徑直回了東宮,姜湯也一股腦推在了地上。

然而次日起來,便頭重腳輕,但是他忍了頭痛,問侍從道︰「昨夜要你去探綠袖的話,現在如何了?」

侍從不肯答言,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個句子來。

文翰良大怒,驕縱的脾氣上來,一腳把人踹倒在地︰「到底說了些什麼?」

「回太子的話,原是要去探綠袖姑娘的口風,恰是她不在,又或者是有心避開了……」看見太子的怒容,侍從不由得趕忙道︰「倒是我們在太極殿的人,似乎隱約听見了些話。」

「說了什麼?」

侍從嘴唇翕張,半晌才道︰「這話听著不好……」

文翰良怒目以對,道︰「什麼好不好的?照直了說!」

侍從聲入蚊蚋︰「說的什麼……也听不清……只是隱約听見什麼……條件……廢太子……」

說完最後那三個字,他見到太子面上驚愕,失神,慌張的表情,立時跪了下去,開始自打耳光。

「太子莫氣,約莫是我們的人听得差了,原本就不能離得太近……」

文翰良伸出一只手,止住他的話頭。

他之表情,有點怪異。

文翰良坐了下來,道︰「令人端茶來。」

「茶?」

「吃的茶……」

「啊?哦……是是……奴才馬上去。」

茶很快便端了上來。

文翰良喝了一口茶,蒼白的臉頰上恢復了些紅潤的神色。

「那時候,我父皇同誰說話?」

「先時,是付大人進去了。」

文翰良又喝一口茶。

他的母後,寵愛他數年,如今卻是如何?

是為報復他麼?

還是另有所圖?

暫且還不能下定論。

母後與父皇,都是極聰明的人物,指不定心中盤算什麼。

但坐以待斃,又實在太被動了些。

「我母後現如今在宮中何處?」

「這……」侍從苦著臉︰「只怕難差遣人去打听,東宮之中……」

太子羽翼未豐,難以調動宮中的人馬,當初趙妃與國舅在世,尚且被皇上有心提防;如今他們二人皆已故去,太子年幼,且無外戚加持,原本就是十分的勢力單薄。

文翰良瞥他。

「為何要東宮的人去?難道太後那里,就一個人都沒有嗎?」

「可……」

文翰良轉動茶杯,這茶,才說兩三句話,就漸漸轉涼。

天氣當真是冷得很。

他道︰「這宮中的是是非非,卻也太多,世間濁,人卻該清明;若叫我知道這件事里,牽涉到我這東宮中任何一人……」

侍從吞了吞唾沫,不敢答言。

「就算是父皇要扒了我的皮,我也能先將那人的皮扒下來,你可懂麼?」

文翰良的雙眼,閃爍著詭魅的光芒。

這是從前,做侍從的人,從來不曾看見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日,這麼傲嬌的妹子妞還是第一次寫啊……特麼ES還是不到,我內心苦逼……

話說回來,親友們全部都沉迷古劍……我內心苦逼,決定去重裝電腦玩古劍了V話說回來,師兄弟神馬的果然最萌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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