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的門緊閉著，外面隱約傳來宋皓走動的聲音，沈沉坐在馬桶上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聯系陳家杰刻不容緩，不能再讓內心的遲疑延誤了時間。
原本沈沉帶著證據出逃後龍華會應當有所收斂，但是多日來他們都沒有遭到警方抓捕，現在恐怕又變得無所忌憚。
況且沈沉也有許多問題必須要從陳家杰那兒得到答案。
「顏毅，還沒好？」外面傳來宋皓的聲音，「你手不方便可以讓我幫忙，什麼都行。」
沈沉的思考被打斷，看來目前最棘手的還是眼前的問題……
他陰郁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只有指尖從紗布里露出來一點。
猶豫了片刻，沈沉把手伸到口邊用牙齒將紗布扯下來一點，讓第一個指節露在外邊，這樣好歹還能讓這雙手派上點用場。
兩只手合力，不但拉上了褲子拉鏈還把門打開了。
沈沉探出頭目光凌厲地掃視了一遍外面，見宋皓不在才放心地出去。
一踏進房間，闖入視線的是一張鋪好了被褥的行軍床——就並排地緊貼著沈沉的床放著。
原本雜亂的房間竟被收拾得井井有條，床尾放著干淨的睡衣和內褲。
「我幫你洗澡，洗完早點休息。」宋皓拿起睡衣內褲，理所當然地拉著沈沉要往浴室走。
「……不用你幫忙，我自己能行。」沈沉掙月兌宋皓，從他手里奪過睡衣內褲用手腕夾著走去浴室。
剛要關門，宋皓一腳插.入門縫擠了進去。
「你的手不能沾水，不然傷口愈合得更慢。」宋皓用兩個不知從哪找到的塑料袋套住沈沉的手，綁緊了收口處。
沈沉略帶無奈地看著宋皓，權衡了一下利弊，最終還是妥協了。
宋皓利落地把沈沉的外套月兌下來，說道︰「把手舉高。」
沈沉只能沉默不語地照做。
宋皓小心謹慎地月兌去他的毛衣，又將內衣掀起來，緊致而光澤的皮膚立刻躍入視線，宋皓的動作不知不覺漸漸停止。
雖然這不是沈沉自己的身體，不過被人這樣盯著還是覺得不舒服。
沈沉輕咳了一聲，宋皓猛然回過神來，尷尬地別開了視線，繼續替他月兌下褲子，直到除盡最後一層遮蔽。
取暖燈溫暖的光線照射在沈沉果.露的身體上，盡管他的身材不算高大，但比例十分協調，骨架小肌肉多，看起來瘦實際上卻很勻稱。
強光之下那健康的一覽無遺，宋皓竟看得有些入了神。
「能快點嗎，我不想感冒。」沈沉轉身走進淋浴間。
宋皓立刻把自己也月兌干淨跟了進去。
當溫暖的水流從頭頂的花灑噴灑下來的時候，這一天的疲憊才慢慢褪去，身心同時放松的感覺稱得上治愈。
沈沉抬著雙手避免接觸水流，宋皓站在他身後替他搓洗身體。
氤氳的水汽讓視線變得模糊，被宋皓的指尖接觸到的皮膚莫名變得灼熱起來。
狹小的淋浴間里擠著兩個成年男性，蒸汽與呼吸交纏在一起，果.露的難免接觸踫撞，無言的默契下兩人都沉默不語，氣氛不知怎麼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說實話我以為今天就要交待在山里了，如果沒有你，我怕是已經粉身碎骨了。」宋皓打破沉默，低沉的聲音帶上浴室特有的濕潤與混響听起來格外磁性。
「其實也是全憑運氣，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沈沉謙遜地說，身後有一雙手仔細地將沐浴液涂抹在他的背上。
「經過這幾個月，我對你徹底改觀了。尤其是這次的任務，你表現很出色。」
「謝謝，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的。」沈沉猜測顏毅也會這樣回答，忽然覺得宋皓的雙手掠過他的腰線又拂過了臀部。
沈沉下意識地往前靠了靠。
宋皓像是醒悟了什麼一般停頓了一下動作。
「你轉過來吧，給你洗前面。」宋皓把尷尬掩飾過去。
沈沉側過身子，宋皓又突然一把推在他肩膀上，把他推回了原來的狀態。
「還是不要轉過來了。」宋皓的聲音忽然大了幾分。
「嗯？」沈沉舉著雙手有些不解。
「你不用轉過來了，這樣也能洗。」宋皓把手從沈沉腋下伸到前面，背對著替他洗。
沈沉胸前的敏感處被宋皓拂過，不自覺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胸前突起的部分自然而然挺立起來變得僵硬，雖說這只是身體的自然反應，但他還是覺得臉頰的溫度升高了幾分。
「差不多沖干淨就行了，不用洗得那麼仔細。」沈沉說道。
「弄得滿身泥水不洗干淨不行。」宋皓又擠了些沐浴液。
沈沉往旁邊縮了縮，宋皓把他拉回原處，再次把沐浴液抹上他的胸口。
模到沈沉胸前的時候宋皓忽然停住了動作，沈沉感覺到後頸有一股不同于蒸汽的灼熱氣息。
「你起反應了？」宋皓在沈沉身後沉聲問道，這把穩得雷打不動的語氣和所說的內容實在對比鮮明。
氣氛忽然變得很曖昧，整個浴室仿佛安靜得連花灑的聲音都听不到。
「……只是正常生理反應，我沖干淨就出去讓給你洗。」沈沉試圖掙開宋皓的手。
「別動！」宋皓忽然低聲喝道，一雙手臂圈住沈沉的身體。
沈沉越發不自在，掙扎得更加厲害，宋皓箍得也越緊，兩人互相較著勁，身體踫撞之間沈沉又忽然頓住了。
沈沉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身後有一條的東西正抵著下腰處。
「……」
「所以我不是叫你別轉過來……」宋皓的聲音依然波瀾不驚，只是略帶上一點怒意。
「你這不算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吧？」沈沉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狹小的空間再次陷入沉默，這一次花灑的聲音卻顯得格外突兀，簡直可以跟直升機的轟鳴聲相抗衡。
沈沉保持著半舉雙手被宋皓從身後環抱著的狀態，正思索著這究竟算是什麼情況。
忽然宋皓開口說道︰「對我來說這也是正常的生理反應。」
沈沉怔愣了一瞬間，隨即又明白了宋皓的意思。
「你是說……」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宋皓直言不諱，終于放開沈沉，「對不起，我控制不了身體的反應，不知不覺就……」
「沒關系。」沈沉卻若無其事地回答。
宋皓有些驚奇，一貫平靜的臉上也起了些變化︰「你不覺得討厭嗎？我們都是男人，我卻對你起了反應。」
要說這樣的事情其實沈沉並不是第一次踫上了。
曾經有個男人吻過他，溫柔而優雅，不輕不重不疾不徐，就那麼扎扎實實地吻上來，口腔被溫暖濕潤的舌頭入侵，雖說是入侵卻又顯得過分溫柔。
接吻的感覺，柔軟的嘴唇，溫情的吐息……讓沈沉理解又疑惑。不渴望也不抗拒，只是身體深處的本能被撩撥起來，頭腦也會跟著微微發熱。
「不討厭。」沈沉轉身面對宋皓。
「不討厭？那你……」宋皓難得有些窘迫。
水流的聲音填滿了沉默的空隙。
沈沉望著宋皓又似乎沒有將視線集中在他臉上︰「不過也不喜歡。」
至今為止的人生中沒有愛上過誰，不懂得喜歡是什麼樣的感情。
身體會正常地產生反應，不過從未在意過對方的性別。
人生的每個階段都不存在與某個人萌發愛情的條件，漸漸地也就把這回事情忘記了。
「我出去了。」沈沉徑自從怔愣著的宋皓身邊擠了過去。
宋皓還想說什麼，終于還是沒說出口。他立即替沈沉拉開淋浴間的門，一下子涌入淋浴間的寒氣讓他的頭腦瞬間清醒。
沈沉站在暖燈下，宋皓給他披上浴巾擦干頭發換上睡衣。
「謝謝你，組長。」沈沉走出浴室，回到房間。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腦海一直被紛亂的困擾佔據著，沈沉忽然听見宋皓進入房間的聲音。
「你醒著嗎？」黑暗中宋皓問道。
沈沉翻了翻身表示回答。
「剛才的事你忘了吧，我沒有想過要對你不敬，抱歉。」宋皓坦然而誠懇地說。
「我明白，組長你也不用再道歉了。」沈沉倒是真的沒有太在意，對于人類本能的反應他一向不避諱。
「好，明白就好。顏毅，我覺得自從上次事故以來你跟以前就變得不太一樣了。」宋皓說道。
沈沉的心跳猛地加速起來，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要扮演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並不容易，遲早要被懷疑。沈沉開始思考合適的說辭。
「雖然說不上來到底哪里不一樣，不過總覺得你變了。」宋皓躺到行軍床上。
「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後我確實想了不少。」沈沉模稜兩可地說，可他心里卻很沒底，實際上顏毅這個人是什麼樣的性格他都不敢肯定。
「你變成熟了。」宋皓又說。
「人經歷一些挫折之後自然會變得成熟。」沈沉順著宋皓的話說下去，「其實也是多虧組長你說的話。」
「我剛被唐 找來加入這里的時候做得遠遠沒有你出色。」也許是因為夜深人靜，宋皓壓低了聲音，听起來柔和了幾分，意外地悅耳。
「我跟你說過吧，我和唐 以前都是空軍部隊的飛行員，我本來是駕駛戰斗機的，所以唐 讓我加入特別搜救隊的時候我很抵觸，一點都不想開直升飛機。」宋皓繼續訴說，沈沉安靜地聆听。
「第一次跟著唐 出任務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正式加入，他硬要我全程跟著。那是一場高樓火災，電梯失靈了，好多樓梯的安全門被大火封住，消防隊派了好幾輛消防車去現場，可仍然有許多人被困在樓上，眼看著得救的希望越來越小，特別搜救隊就被要求參與救援。」
「是前年在東區的那場火災嗎？」沈沉對此有些印象，那時他正在附近進行一筆交易，忽然望見遠處冒起滾滾黑煙。
「是的，也算是當年的特大新聞。」宋皓繼續說道，「只有真正接近那種現場才知道有多可怕，很多人在窗口呼救哭喊，他們身後不斷冒出濃煙甚至可以看見火光。消防車的雲梯長度有限只能解救下面樓層的人，大火又不是一時可以控制的，情況越來越危急。唐 帶著我們接近那幢大樓，利用直升飛機的靈活優勢從窗口救了不少人。那次任務讓我很受震撼，徹底顛覆了對直升機的看法。」
沈沉想起顏毅在筆記本中記錄下的參與任務的感受，似乎也是同樣的震撼與感動。
「他們就像神兵一樣從天而降，把忍受著痛苦煎熬的人們救出災難的地獄。」沈沉喃喃念道，這是顏毅的記錄中給他帶來深刻印象的一句話。
對那些掙扎在絕望邊緣的人們來說，特搜隊就是生的希望。
「我好像明白你們的感受了。」沈沉輕聲說。
房間內靜悄悄地，宋皓沒有接話，不一會兒沈沉就听到旁邊傳來輕輕的鼾聲。
宋皓睡著了，他已經太累太累。
沈沉在黑暗里睜著眼楮，思緒又回到令他無法平靜的現實上，目前佔據著他的腦海的是如何把龍華會的犯罪證據交給陳家杰。
思索再三，在盡可能不透露自己身份的情況下，沈沉擬好了計劃。
無論將會發生什麼，只有去正面迎擊。
沈沉閉上眼楮漸漸熟睡，只有在夢境中才能得到片刻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