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灑在海面上,,頓時微微起伏的海面泛出一片粼粼波光,輕輕的海風泛起細碎的波浪,遠遠看去就像大自然的神奇之手織出的一片錦繡景色。
郁笑城將目光從海面收了回來,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悠悠道︰「你們可知道倭寇就要打過來了?」
高天明挺了一下胸脯,大聲道︰「我們當然知道,那又怎麼樣?他們從哪里來,我們就將他們打回哪里去!我們台灣人,才不會害怕這幫東洋鬼!」
高國力也哈哈笑道︰「軍爺,你們來這兒就是為了打倭寇的嗎?」
郁笑城點了點頭,道︰「那當然,台灣是我們的家園,誰膽敢入侵我們的家園,都要叫他們有去無回!大伯,如果倭寇來了,你們願意和我們一起打這幫狗雜種嗎?」
一旁的高玉瓊激動地插話道︰「那還用說嗎?曾黑狗雖惡,但東洋鬼更壞,要是給他們佔了我們台灣,那我們刀仡寨的鄉親們全都要成為他們的奴隸,我們刀仡人寧可人人戰死,也絕不做亡國奴!」
高天明很認真地打量了一下紅標軍,舉起右拳揮舞了一下,昂聲道︰「如果你們是來打倭寇的,那再好不過了,這一帶我們最熟悉,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只要打聲招呼,我們刀仡寨的人絕不二話,隨時听候差遣,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郁笑城看到這些高山族的男男女女一提及日軍即將入侵台灣都表現得格外的激動和憤怒,不僅感到十分的感動,即使這個岌岌可危、大廈將崩的國家的內部充次著各種各樣極其尖銳突出的矛盾,但是一旦大敵當前,所有的人都仍然會團結一心,共御外患,畢竟家園只有一個,誰都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它慘遭毀滅。
「好,非常好!」他激動地點著頭,一臉肅穆地看著在場每一個高山族男女,道,「你們願意幫我們打倭寇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我很需要你們的幫助!這一帶地形我們不熟悉,你們有人願意做我們紅標軍的向導嗎?可能這是一件很危險很辛苦的差事,但我會給你們報酬的!」
「我們不要什麼報酬!」高天明哈哈大笑道,「就由我來做你們的向導吧!你們救了阿妹,我們正不知該怎麼報答你們,這就算是報答吧!」
「我也要做向導!」高玉瓊興奮地舉起手,擠到郁笑城的面前,笑嘻嘻道,「帥阿哥,我也要做你們的向導,這個地方我比阿明還熟悉,許多他不知道的偏僻小路我全知道,這個向導由我來做還差不多啊!」
這一天,郁笑城在既喜又憂中度過,喜的是他得到了當地土著的支持,從此這支高山族義軍便成為紅標軍極為重要的盟軍,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不過更令他深憂的卻是,從曾慶標作惡之舉及部下們只顧自己逃命,舍棄長官的作風來看,當地駐兵軍紀之敗壞,訓練之松懈,管理之糜爛已經到了何等觸目驚心的地步,雖然他不敢說幾萬駐台清兵都是這般,但一葉知秋,羅馬城也不是一天就建成的,盡管愛國士紳們都願人人戰死而失台,但恐怕真到戰爭打響的那一刻,底下的士兵卻很可能是無心戀戰,寧願人人內渡而活命。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歷史上的台灣保衛戰為什麼正面戰場從戰事的開端便呈一邊倒的局面,清兵幾乎一觸即潰,節節敗退,甚至在日軍打頭眼前時,居然還能發生台勇與廣勇自相殘殺的可悲事情,很多戰斗都是由當地義軍拼死抵抗才遲緩住日軍前進的腳步,並且給予日軍重創,但這榮耀卻不屬于清軍而屬于千千萬萬不願做亡國奴的台灣人民,但即便如此台灣最終還是淪陷于日軍之手。
這已經不僅是落後要被挨打,這已經是腐朽必遭滅亡的最真實最殘酷寫照。
整個大環境之嚴竣險惡讓熟悉歷史的他以親臨狀態觸模到這個時代最黑暗的現實,時常會讓他有一種絕望到無助的感覺,但他現在卻已沒有任何可以絕望的權力,因為所有紅標軍的戰士都堅信這個年輕的領袖必定會帶領他們從一個輝煌走向另一個輝煌,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歷史的軌跡是怎麼樣,而真想要改變歷史前進的方向,又是何等之困苦艱難。
郁笑城從高天明的口中還得知一個極為重要的情報,自從福建省水師提督楊歧珍率軍內渡之後,這兒的防務其實已經處于全面崩壞的局面,曾喜照雖然名義上還是這兒的總兵,轄下有2個勇營,但這些兵勇基本都是剛剛招募的地痞流氓,即便如此缺編之數仍至少高達五成左右,而且吃空餉現象極為嚴重,他從唐景崧那兒領來的餉銀不僅沒有分發給士卒,相反還經常慫恿部下們搶劫當地鄉民土著,甚至還將營中軍械以高價變賣給想自衛的富紳們。
這樣的兵勇如何能抵抗日軍的入侵?恐怕日軍只要放幾聲槍響,這些流氓兵就要四散奔逃了,看來歷史上的日軍確實是選擇了一個極其正確的登陸地點,不過既然他穿越到這個時代,既然他站在這兒,他便要讓這個時代的日軍為自己極其錯誤的登陸選擇而付出慘重的代價。
在高天明和高玉瓊這對高山族兄妹倆的強烈要求下,郁笑城同意帶他們回到紅標軍剛剛在瑞芳建立的前指大營。
當這對兄妹看到上千名紅標軍行持槍禮整齊有序地列隊迎接他們首領的到來時,便被這支軍隊肅殺森凜的軍威所震懾,他們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仿佛生怕會驚動了什麼肅穆的東西。
郁笑城是個極重視軍容之人,他一直認為,肅殺威凜、飽滿凝重的軍容是鐵血軍魂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只有將這種整齊莊重的軍容滲透到每一個紅標軍的血脈和骨髓之中,成為他們身體甚至精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支軍隊才真正具有自己的軍魂,因此他給紅標軍立下了一個鐵打不動的軍規,但凡是紅標軍最高長官回營,無論風雨紅標軍必定要在營前舉持槍禮接受長官的檢閱。
高天明和高玉瓊一下子看到這麼多軍姿颯爽、朝氣蓬勃的士兵,不禁又羨又妒,高玉瓊第一個提出來要加入紅標軍,本來郁笑城並不想答應,因為他不願紅標軍中有太多的女兵——殘酷的戰爭對女性的傷害永遠都是最嚴重,他不敢保證在這場血腥而慘烈的戰爭中,紅標軍的女兵們會全部得到保護,之前讓不服管束的林世秀加入已經讓他後悔,現在又來一個,他只感到一個腦袋兩個大。
後來連高天明都要求參加這支軍容嚴整的軍隊,再加上高玉瓊是個很會起哄很會吵鬧的女孩子,甚至還威脅他如果不讓加入會如何如何,最後他也只得勉強同意,不過他為防止出現第二個林世秀那樣不服管束的惡劣榜樣,還特地與高玉瓊約法三章,如果不能服從命令,將剝奪她紅標軍資格。
這對于高玉瓊來說實在是很輕松的事情,她自然很爽快地答應了,但是做為一個野慣了的高山族女孩,真要做起來卻還是很困難,所以後來她也成為令郁笑城最感到頭痛的女孩之一。
郁笑城是個行事雷厲風行之人,一回到前指營地,他便把這次帶到三貂角澳底察看地形的紅標軍中層軍官們拉到大帳里開會,高天明和高玉瓊雖然剛剛參加紅標軍,也僅只是最低的列兵軍餃,但因為他們熟知當地的地形地貌,也被要求參與這次戰前會商。
郁笑城將地圖在台桌上展開,用驚堂木壓住一角,然後指著基隆以東三貂角澳底位置,道︰「今天大家都看了澳底的地形,這次張提督將基隆以東的防務盡悉交于我們,那我們就有義務將這片防務做到鐵桶一般牢固!今天的情形大家也看到了,澳底的曾喜照所部駐軍軍紀糜爛,訓練松懈,對外宣稱有兩營,其實兵員可能不足五成,此等兵力根本不堪一擊,如果日軍選擇三貂角澳底這個位置登陸,大家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布置防線?」
「報告!首領,我能插句話嗎?」一個軍官突然舉起手來,有些緊張地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匯聚在那名年輕的軍官臉上,郁笑城笑道︰「可以,說吧,既然是來參加會商,只要有想法都可以說出來,我們紅標軍與舊軍隊不同的是我們有軍事民主,無論正確與否,人人皆可暢所欲言發表觀點!」他頓了一頓,連目光都帶著笑意,道,「對了,你叫什麼?」
那名年輕軍官的臉微微地紅了一下,訥訥道︰「標下是二團二營三連的連長陳阿水!」
郁笑城臉點了點頭,道︰「說吧,你有什麼話?」他默默念著這個名字,牢牢將其記在心里,不過另一方面他卻也不由地惡趣地想,這個陳阿水的名字怎麼听得那麼熟悉啊,哈哈,不會是那個啥啥啥阿扁的祖宗吧?
陳阿水看到大家都用困惑的目光看著他,有些不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解一下緊張的神經,這才道︰「為什麼首領會如此肯定認為倭寇必定從三貂角澳底這個位置登陸呢?如果倭寇不從這兒登陸入侵,而我們卻仍然將主要兵力都布置在三貂角一線,最好程度是倭寇避過我們防線從其他地方登陸,我們白忙一場沒有迎戰到敵人,而最壞程度很可能就是被倭寇所趁,繞過澳底,從我們防務空隙之處登陸,直接插到我們澳底防線的後方,切斷我們的後路,然後分別從陸上和海上同時夾擊我們在三貂角的防務,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听到他這話,不少紅標軍軍官的臉都不禁白了一層,不由點了點頭,把目光又聚集到郁笑城的身上,這讓郁笑城感到有些尷尬,他不知該贊賞這個年輕的軍官的獨到見識,還是該訓斥他怎敢置疑上級謀劃能力?
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與這些紅標軍軍官們解釋才好,如果沒有強大的說服力,強行讓這些軍官們接受自己的意見,那麼很可能就從此扼殺了他們獨立的思考能力,只會成為附庸長官的應聲蟲,而他最希望看到的是紅標軍的軍官們人人都有敏捷思維和積極見解,只有活躍的會商氣氛才能讓軍事民主的優勢發揮出來。
「咳咳,這……這確實是個很大的問題!」他目光掃過其他人,想了一下,問道,「你們其他人還有沒有別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