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宜妃便病倒了,這雙重打擊對她來說確實難以承受。福蕙與馬佳氏之後便忙著伺疾,眼見著素日高傲的宜妃一下子似老了幾歲,精神萎靡了不少。
這邊伺疾,那邊還有兩件大事得辦,雖說宜妃不樂意,可場面總不能不過,福蕙還是得同眾福晉一樣,前去道賀愨妃與十阿哥。
愨妃即將受封,自然是容光煥發、神采飛揚,每日都精神百倍地迎來送往,接受各方的恭賀。而十阿哥卻有些懵懵懂懂,有人來道賀了,他就一同樂呵樂呵,沒人上門時,便東鑽西鑽自己找樂子,絲毫不覺得這是件多大的幸事。
宜妃一養便大半個月,病情才稍有好轉,皇上卻于八月初巡視完各草原部落後,廣邀了各位親王、郡王、台吉等等前來,設宴款待,似乎準備在筵席上宣布喜訊。
胤祺、福蕙也需一同出席,這日,福蕙穿上月白色旗袍,帶了旗頭,插上白玉扁方、簪了紅絨花、還掛起流蘇,涂脂抹粉地盛裝打扮一番後,便隨胤祺出了氈帳,宴會將于午時時分開席。
剛出氈帳,阿霸垓便迎面跑了過來,到得跟前,急急說道︰「我有話想和你說。」
胤祺看著阿霸垓,眉頭不覺微微皺起,沉聲道︰「阿霸垓……」
阿霸垓似乎也有些明白胤祺要說什麼,她不想听,至少在她沒開口之前,她不想听,于是便大聲截斷胤祺的話,「今日,有些話我一定要和你說,否則的話,你是知道我脾氣的,不管什麼人,我都不會買賬。」
胤祺與福蕙一驚,這可是忤逆之詞,要嚴格深究起來,可是欺君之罪,阿霸垓太任性,太我行我素,實在沒法子,怕如此下去,要捅出簍子,胤祺只得點頭應承下來。
阿霸垓這才滿意,快跑幾步,翻身上了她的棗馬,往前弛奔而去,胤祺讓人牽了馬,也翻身而上。
福蕙原以為胤祺會讓她先去赴宴,于是便轉身想往宴會方向行去,卻不想,胤祺的馬踱步到她面前,俯身向她伸出了手,福蕙楞了一會,便明白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也一同上了馬,朝著阿霸垓弛去的方向追去。
阿霸垓的馬在一處無人草地停了下來,扭轉馬頭往後方看去,見著福蕙與胤祺一同而來,面子上便有些掛不住了,立馬翻身下馬,小跑幾步迎了上來。
胤祺勒停黑棕馬,自己先跳下,再轉身抱福蕙下馬,還未等福蕙站穩,阿霸垓便搶上來高聲道︰「你為何帶她來,我只想對你一個人說。」
胤祺轉臉,面色深沉地看著阿霸垓,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沒什麼事需要避忌福晉的。」
阿霸垓一下子漲紅了臉,又自覺委屈,雙眼也有些發紅起來,福蕙可不想上演狗血電視劇的劇情,小三找上門來,自詡溫婉賢淑的大老婆還得自覺避開,給兩人制造溝通的機會,這也太瞎了,福蕙是堅決站在胤祺身旁,有話就當著她的面說。
阿霸垓氣了半晌,見兩人都毫不退讓,便也豁出去了,仰頭望著胤祺,「胤祺,你知道嘛,四年前,我第一次見你後,心里便對你念念不忘。」
胤祺略垂眼眸,無言以對。福蕙心里雖清楚,可這麼當面听她說來,還是覺得尷尬,心想,這種狗血的事,怎麼就讓她給踫上了。
胤祺沒回話,阿霸垓卻陷在自己的記憶里,眼神略有些飄忽起來,想起了初見面,「你知道嘛,那時,你是多麼英姿颯爽、器宇軒昂,你在我心里,是個果敢、勇猛的英雄,不比所有的巴圖魯差。」
阿霸垓的話終究得到了胤祺的回應,「如今的我,根本回不去了,再也不是以前的我。」
胤祺深沉的表情,讓阿霸垓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疤痕,胤祺沒有失去理智,側頭避開了她的手,阿霸垓有些心痛,「在我心里,你一點都沒有變,還是我心愛的人……」
「不要再說了,在我眼里,你一直只是個小妹妹,不是,再過段時候,你就是我的弟媳了。」胤祺打斷了阿霸垓的話,他不想再听,也不想阿霸垓再胡思亂想、深陷其中。
「不,只要你願意娶我,我就去回絕掉這次聯姻,同額祈葛說,我不願意嫁給十阿哥,我只想嫁給你。」阿霸垓也不管了,她只想做最後的爭取,她想抓住自己所愛的人。
「不,我不願意,你听清楚,我不願意。」胤祺斬釘截鐵地一口回絕了,福蕙卻不由緊張起來,這不是鬧著玩的,這可是抗旨,阿霸垓會怎樣她不在意,但牽扯到胤祺的話,可是連她也會遭殃的,她真想拿盆水潑醒眼前這個女人,朝她大聲吼︰別傻了,愛情沒那麼重要。
胤祺毫不考慮的回絕傷害了阿霸垓,她不相信,憑她的美貌,憑她身份,胤祺會一點都不動心,她眼里充滿了不可置信,不覺拼命搖頭,她不相信,不相信。
是該讓阿霸垓冷靜冷靜了,胤祺轉身牽馬,想就此離去。他的舉動驚醒了阿霸垓,她突地停了下來,追問道︰「為什麼?為什麼?難道……是為了她。」阿霸垓很混亂,她想不到原因,也找不到承認自己失敗的借口,只能胡亂尋個理由,而福蕙就是她抓住的稻草。
胤祺覺得沒有必要再說下去,然而阿霸垓不放過他,頗有些歇斯底里,繼續追問,「她有什麼地方好,長相還是家世,她哪樣比得過我。」
胤祺轉頭看著福蕙,輕輕牽起了她的手,鄭重的說︰「她是我的福晉,是要和我一輩子到老的人。」
胤祺講得很篤定,阿霸垓再無話可說,愣愣呆在原地,望著胤祺與福蕙騎馬離去,福蕙忍不住回頭看,碧草清風里,有那麼一抹殷紅,艷麗而淒美。
在宴會上,皇上正式宣布了十阿哥與阿霸垓的婚事,頓時全場同賀,場面極為熱鬧,福蕙遠眺望去,阿霸垓不知何時在宴會現身了,神情自然,看不出任何反常。
當天,阿霸垓獻歌獻舞,笑靨如花地接受所有人的道賀,一場宴會下來,她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