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在上(GL) 第四章 舊事

作者 ︰ 雲惘然

無論是皇帝遇刺現場的三人,還是後來趕來的那隊禁衛軍,乃至御醫局,養心殿,都被控制,勒令封口。可是為了搜抓刺客,幾處宮門不得不進行戒嚴。即便是溫惜玉這種不出閨閣的人都知道,皇帝遇刺這麼大件事情,是瞞不了多久的。悠悠之口,如何可堵。

如果那個太監說的是實情,皇帝的真實傷情,應當只有皇太後,孫統領,溫惜玉,當時在場的太監,宮人,和會診的幾位太醫知道。天子威嚴,若皇帝不死,知道秘密的人,怎會有什麼好下場。溫惜玉眼睜睜地看著孫統領上前用同樣的暈了宮人,繼而將暈倒的兩人拖拉了出去,卻無力說些什麼。或許,下一個,就是自己了也說不定。

「哎……」屋中只剩下兩人,溫太後看著身上沾著血污面色也有些蒼白的溫惜玉,動了動唇,卻終究只是嘆息了一聲。這世上的事,實在是變化太快。那太監與宮人,自是要處理的。進了內堂的太醫,按皇帝的性子,估模著最後也不會放過。至于一直對皇帝忠心不二,在他遇刺後處理所有事情,與他人接觸最多的孫統領……溫太後覺得如果有時間,還不如擔心一下自己和眼前的溫惜玉比較好。

「坐下說吧,你也受驚了。只是這非常的時候,你還是要再忍耐一些。」溫太後抬手指了指椅子,又指了指溫惜玉身上的血污,「你沒受傷吧?」

「回太後,惜玉無礙,皇上也定會吉人天相,請太後寬心。」只是幾個時辰,溫惜玉瞧著太後像是一下子老了數歲,實在不知道該回什麼好,反倒是場面話回起來順溜多了。

「剛才你也都听到了。哀家問你,你現在可還願意入宮為妃?」溫太後話鋒一轉,居然轉到了這樣的話題上。

原本就不是為了皇帝進的宮,溫惜玉自是覺得,這件事情,不可能影響到自己入宮的決定。只是皇帝都變成這樣了,此時不應當是考慮是否能生存下去的時候嗎?

見溫惜玉沉默不語,溫太後只當她是不願意了。孫統領已經出去了一會兒,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回來。溫太後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把事情給挑明了︰「我知道一直以來坊間多有傳言,說皇帝並非哀家親生。現在哀家可以告訴你,這是真的。非但皇帝不是哀家親生,可以說皇帝的生母雖非哀家所殺,卻可以算是因為哀家而死。當年哀家身為皇後,一直無所出。皇帝多次想把當時的其他兩個嬪妃所生的皇子抱養到哀家膝下。只是哀家不願受人記恨,拆人骨肉。細細想來,當時也是覺得,兩個皇子一個五歲,一個七歲,都已經懂事,抱養過來,孩子當還是親近親娘,又有什麼意思。到底還是我心小了……後來皇帝醉酒,寵幸了一個宮人,一年後宮人難產而亡,哀家便抱養了那個孩子。其後,皇帝將此事作為宮中不可說的秘密,只當是哀家生了個皇子。其後,便是嫡子封為太子。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先皇的一個局。醉酒,恩寵,生子,暴斃……都是他為了給哀家一個幼子,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一個哀家願意接受的孩子。皇家眼中,人命只是工具。偏偏一切都是為了哀家,自以為良善不願奪走嬪妃孩子,最終卻是害了一條人命。這事情,哀家後來能知道,當然也有別的有心人能知道。先皇殺了多少人,哀家不清楚,也不敢去弄清楚。唯一清楚的,便是恐怕當今皇帝也對當年生母暴斃的舊事,有所懷疑了吧。只是先皇下手狠辣,皇帝苦無證據,又是哀家一手帶大,對哀家雖不貼心,表面還算尊敬。可惜皇帝性情的確暴戾,哀家並非他生母,甚至是他懷疑的,害死生母的人。哀家怕這次,不知可否保住你,甚至連是否能自保,哀家都沒有信心。」

「……」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是危險。偏偏溫惜玉自今日進宮開始,所有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那些辛秘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入了自己的眼,進了自己的耳。現在看來,恐怕真是要魂斷在此了。這不是叩頭與求情可以解決的事情,溫惜玉除了沉默,找不到任何可以回應的話語。皇城之中,生死不過是上位者的一句話。這句話怎麼說,又怎麼是下位者可以左右的。

溫太後是真心想救溫惜玉,不過也要人配合才行。提及舊事,不過是明白地告訴她,自己這個太後在宮中地位已略顯尷尬。要想活命,大家都要自救才行。溫太後不再繼續說下去,當是給溫惜玉一些時間,好好消化與想清楚。畢竟聰明的人,才能活得更久。

「太後希望惜玉做些什麼?」溫惜玉到底是沒有辜負溫太後的期望,在不算漫長的沉默後,終是開了口。

「皇帝的傷已經穩定了,實情也當是……如剛才那太監說的那般。哀家心中有些想法,還要和皇帝商量。若是定下,要你做的事情,便是嫁給皇帝。」溫太後說著,看了一眼溫惜玉身上血染的衣袍︰「或者,還需要一點小小的皮肉之傷。」

溫惜玉知道溫太後這是在想辦法保全自己。可即便前因與如今的情況,溫惜玉都了解了,溫太後這般把人當棋子一般隨意擺弄,以求得到想要的結果的手段,還是讓溫惜玉覺得心里發寒。

從皇帝遇刺,到此時,不過數個時辰。太後便想好了退路,恐怕心中有更周詳的計劃也說不定。這後宮,果真不是個簡單的地方。

听聞,想象,與身處其中的差別其實很大。

譬如我們總覺得,有無盡的勇氣,去面對一件事情,覺得自己堅定無比甚至無堅不摧,所有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堅持到底就會有真正的勝利。其實當真的面對了,便會感覺到身體里,那讓自己討厭的懦弱,畏懼,害怕,甚至在發覺一直以來的不是堅強而是逞強時,還對自己產生強烈的否定感。

溫惜玉必須承認,此時的自己,真切地面對了生死的瞬間,面對了兩條被拖出去也許再也不會存在的生命,面對一直以為是自己掌控卻已經根本掌控不了的命運,無力與害怕,是那樣真實的存在。

天真到自以為能掌握未來的溫惜玉,終于在此刻,感受到了身不由己,看到了後宮那黑暗幕布的一角。

當夜,皇帝在養心殿二度被襲,而皇帝在白天遇刺的消息再也無法瞞住。這次刺客露了行蹤,禁衛軍出動所有人手,將刺客圍堵在了南宮門。一切似乎又變了一個方向,這一夜,仿佛一個刺激無比的慶生禮物,讓溫惜玉終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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