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到第一波妖怪,歐陽少恭甩袖,敵方團滅,飄灑出大片成分可疑的灰燼。動作要多拉風有多拉風,要多瀟灑有多瀟灑,然後悄悄運功把臉色逼得白了一點。
路上遇到第二波魔物,歐陽少恭甩袖,敵方二次團滅。然後他臉色更白,故意左腳絆右腳,踉蹌了幾步。
路上遇到第三波冤魂,歐陽少恭甩袖,再甩袖,團滅了敵人。他現在的臉色已經可以用面無人色形容,步履虛浮,仿佛大病未愈一般。
路上遇到第四波厲鬼,歐陽少恭拉著方海腴左躲右閃,掐訣念咒半晌,這才大功告成。然後……他面如金紙,就在方海腴面前咳嗽數聲,抬袖吐了一口血。
俗話說舍不著孩子套不到狼,雖然擱在他這變成了舍不得自個兒套不著孩子,但是大體上還是差不多的。為了演得逼真形象,毫無破綻,歐陽少恭那口血絕不是所謂嘴里含了一包番茄醬的片場常見做法,也不是古代常見的咬破舌尖的招數,他是真的拿內勁沖了一下心脈,才逼出的鮮血,哪怕現在找個老醫生來把脈也絕無破綻。
方海腴一開始其實沒怎麼注意,歐陽少恭一揮袖,他就跟著走過去,這場景這些天發生的太多了,哪怕精彩程度堪比後世最牛的特效,看到第一次他還嘩嘩嘩的鼓掌,看得多了以後真是連眼皮子都懶得翻一下。
這回他蹲一邊只等歐陽少恭踏平對手,一邊等一邊盤算著,已經吃了十幾頓飯了,歸墟不辨日月,也不知過了多久,哥哥是不是還好……說起來這幾次遇到對手,爹爹解決的時候發的招數越來越多樣了,莫非是為了照顧他這個唯一觀眾?
結果歐陽少恭一抬袖子,方海腴就看到袖子從里到外殷出一大片紅色,他嚇得魂都飛了,飛撲上去,「爹爹!」
歐陽少恭被方海腴扶住,似是有些站立不穩的晃了晃身子,唇邊的血跡也沒有擦,只是將右手向身後藏去,低聲道︰「海腴不必擔心,爹爹無事。」
方海腴直接拉住他的胳膊,把袖子翻出來,「爹爹都這樣了還要瞞我?!」袖子上一大片血紅,從最里層透到最外層,他幾乎都要哽咽了,「是不是爹爹也要像哥哥一樣倒下去的時候才讓我知道?」
「哪里就至于了,不過些許小傷,爹爹還沒帶海腴找到父親。」歐陽少恭微笑著抬起袖子拭去唇邊血痕,用干淨的一只手模模自家孩子的長發。
虛弱的聲音,蒼白的臉色,語意不詳的話語。這樣一句引得方海腴更加愧疚,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轉了。這其中本來並不管爹爹的事,要不是他,爹爹也不至于這樣。
于是如同歐陽少恭計劃的一般,方海腴小意殷勤,說什麼听什麼,甚至他沒說的,方海腴也先一步幫他做好,簡直乖得讓人心動。而且更重要的是,沒有很煞風景的提起百里屠蘇。
就算是周圍沒什麼好看的景物,就算是飯食僅僅是干糧也簡薄的緊,但是有句話不是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麼,氣氛實在是太好,要不是地方不對,時刻可能遇到妖魔鬼怪,歐陽少恭差點就沒忍住那中小軟刷子輕輕蹭來蹭去的弄得心里癢癢的感覺,把方海腴就地正法了。
無奈好日子沒那麼久,他還沒享受了一天,攪局的就出現了,而且苦逼的是,一般攪局的妖魔他可以「強撐病體」揮掌滅了,然後理所應當的傷勢惡化,讓海腴更關心他——其實這事歐陽少恭就這麼幾個時辰就干了好些回了。而這位攪局的他還真不能滅,當然也沒本事滅,他們此行的目標,歐陽少恭的父親——祝融出現了。
事實上祝融這個人做事頗有計劃,慢條斯理的,在歸墟這麼多年,作為一只地域熟悉程度堪比地頭蛇的強龍,歸墟里到處都是他和共工沒事散步的時候扔下的探測法術。歐陽少恭他們一進來他就發現了,這不是長琴麼?祝融心里還挺熨帖的,自家孩子這麼些年也沒忘了他,還知道來看看他,也不枉他特意花大工夫派火系的神獸神將把鳳來琴身找全了。
本來他想著長琴心思縝密,估計沒幾天就能找來——畢竟他現在所在之地堪稱歸墟獨一份,十分顯眼,沒想到干等了數日,距離沒變近,反而變遠了。到讓共工好一頓嘲笑,算了,嘲笑就嘲笑吧……幾萬年可算叫他抓住一回機會,這幾天沒事就說,那個得瑟勁別提多欠打了,可是這時候共工情況特殊,靈力大減雖然是好打,但是他哪敢真動手。共工有恃無恐,更是變本加厲,把祝融弄得何止頭大了一倍兩倍。這時候不與他計較,等到這段時間過了再算賬不遲!祝融雖然這麼說著,還是跑出來找人,更是躲開共工那張嘴,實在是怕哪天真的忍不住,那就弄成人間慘劇了。
「父親。」歐陽少恭十分無奈,好事被攪了也沒辦法說,自己父親還得乖乖的下跪行禮。
方海腴依樣畫葫蘆的跪下去,實在是叫不出爺爺,就閉嘴沒說話。
「長琴,」祝融也挺激動,半晌才說出幾個字來,「起來吧。」
要是方海腴是老板,這時候肯定撲到祝融的膝頭放聲大哭,各種訴委屈告黑狀,不過歐陽少恭撲到祝融身前哭得梨花帶雨,你能想象麼?請恕作者雷點過低已經外焦里女敕了。
歐陽少恭拉著方海腴站起來,開始了他充滿古典文藝氣息的問候,把一句「父親可好」的簡單問候拉長成了近兩柱香時間的演講。祝融這人也是個文藝青年,風雅到自己做琴自己彈的地步,還把琴靈化形認成了兒子。再看歐陽少恭沒事就感慨個「逝者如斯,光陰不反,人間種種皆今是昨非」什麼的,就知道他們爺倆這還真是挺像的。
說起來方海腴一听這些文縐縐傷春悲秋的的話就忍不住犯壞,人生如此美好,老紙被系統折騰成這樣不也沒心沒肺的活的挺好,你一大男人,這麼看不開是鬧哪樣?文藝青年對上青年,結果如何,前文里出現過無數次了,在這里就不再贅述。總之這些年被方海腴折騰的,歐陽少恭的去文藝化改造基本宣告完成
不過祝融這些年蹲在歸墟里,歸墟神志清醒的活人一共三個。玄霄來的晚,統共也沒呆多久就走了,就是他在的的時候也和沒在一個樣,除了練功還是練功,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共工這個人真心和文藝一點不沾邊,這家伙就是個炮仗脾氣,一句沒對上脾氣,就要和他打一架。開始他們出不去,閑呆著也是無事,打架也算是排遣一下無聊,祝融就沒像以前一樣不搭理他——以前他覺著共工這人,一戳就炸毛挺好玩的,氣鼓鼓的樣子還頗有那麼幾分可愛,戳炸了是堅決不肯幫他放氣的,放了不就白戳了。然而打著打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滾到床上去了,床上打完了起來再打,真正實現了床頭打架床尾繼續的河蟹生活。後來他們尋著出去的辦法了,可是共工又不方便,過時空裂隙對他這情況還是挺危險的,三拖兩拖就拖到了如今。
所以祝融這麼多年去文藝化也算是成功,再者說他現在也不敢惹共工,怕對方生氣,無奈那麼多年嘴欠的習慣早就養成了,只好閉口不言,憋得都快瘋了。這時候兒子來了,祝融終于找著了倒苦水的地方,把歐陽少恭轟炸的暈乎乎的。
本來自己心脈受損就極為不適,祝融也沒有刻意收斂威壓,一邊扛著,還要護著海腴,精神上還要受折磨,歐陽少恭干脆再自己沖了一下心脈,瞅準方向,一頭栽倒在方海腴身上。
父親性格變化真大……這是歐陽少恭昏倒之前唯一的感慨。
作者有話要說︰于是祝融憋神經了
于是祝融下一章要各種爆料
于是海腴終于要再次,咳咳,那啥……
PS:感謝浮le妹子和榴月沉香妹紙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