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由于這里地處偏遠,救災工作進行了一天一夜才進入尾聲。
山里夜深的時候很冷的。
莊牧在打了三個噴嚏之後,終于被大家嘲笑了。
「我說參謀長同志,你這是怎麼回事?送你去了一回醫院,怎麼徹底成孬兵了呢?」夏遠和莊牧在指揮部休息,夏遠說這話的時候,恰巧江城帶著夏沐進來。
听完團長「教訓」完參謀長,江城伸著脖子看了看莊牧,鼻頭發紅,精神萎靡的,「撲哧」就樂了。參謀長參加演習之前多英勇啊!那家伙,訓練像玩命是的。現在可好,先是被自己閃了個腰,又讓救災感了個冒。
江城一樂,莊牧和夏遠自然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江城。
「報告!」江城見莊牧要怒,趕緊立正打報告。正經的樣子和剛才看戲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惹得他身後的夏沐忍不住想笑。但是,夏沐可是領教了莊參謀長的脾氣,現在要敢笑,那實在是,後果很嚴重!
「怎麼啦?」莊牧提高了因為鼻塞顯得嘟囔的聲音。
「參謀長同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無以為報,就小的溜溜的給您找醫生來了!」說完,自己也感到好笑。側身讓開,讓莊牧和夏沐面對面。
莊牧本來想說他沒事,但是看到夏沐低著頭,兩肩一聳一聳的小樣子,就覺得有事也行。
「見到領導,不知道敬個禮啊!」夏遠喝了口水,趁機看了看莊牧,又看了看自家妹子,怎麼也沒看出革命感情。但是,有妹不逗,心里難受。夏遠放下水杯,大步走到夏沐身側,提高音量朝她吼去。聲音大的震得夏目耳膜生疼。
「不會小點聲啊!野蠻!」夏沐低著頭轉轉眼珠,這麼多人不想和自己的神經病哥哥較真,就自己嘀嘀咕咕。
「你說啥?」夏遠又吼。
這實在是忍無可忍!
「報告!我說我的首長不是你!」夏沐拿出自己最大音量回答,卻看也不看他一眼。標準的軍姿。
就這一句,夏遠蔫了。
莊牧終于知道夏遠這損人的功力為何如此深厚。
家有仙妹。
「江城,」夏遠深吸了一口氣,目標轉向江城。
「到!」江城原本看戲看得好好的,怎麼就戰火轉移了呢?
「跟我出去看看。雖然進展順利,但是不能掉以輕心!」夏遠憋了半天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背著手出去了。
簡易的指揮中心就剩下兩根木頭。
這指揮部原本就是就著老鄉家殘破的房屋搭起來的,里面的條件卻比外面好不到哪去。昏暗的屋子只有一盞小吊燈晃晃悠悠的亮著,一張桌子上鋪著地圖,散亂的放著幾只筆,兩把椅子,一把上坐著莊牧,一把上放著通訊器材。
莊牧坐著,夏沐站著。莊牧不說話,夏沐也不吱聲,房間里略顯尷尬。
在夏沐看來,自己好像犯錯的小孩子,莊牧就像自己的爸爸,醞釀著批評自己的稿子。想到這,夏沐又像樂了。因為,這種事,確實像莊牧會做的事呢。
「你坐,」莊牧盯著夏沐看了好久。昏黃的燈光襯得夏沐很柔和。直到夏沐的目光與他交匯,看到夏沐可憐兮兮地撇了撇嘴,莊牧才意識到她站了好久了。但是,環視整個屋子,能坐的就剩下自己底下這椅子了。莊牧趕忙站起來讓座。
一閑下來,白天狠狠撞樹的腰就疼起來。這一站,就很困難。
「哎哎哎,你坐好好不好?你能折騰,你這腰可不行了!」夏沐見他要起來,急忙跑過去把他按在椅子上。
近了看夏沐,瘦了點。圓圓的小臉都瘦出尖下巴了。
「這幾天,累壞了吧!」莊牧心疼了。將按在自己肩上的小爪子收進自己的大手里,輕輕捏了捏。有個詞怎麼說來的,恩,柔若無骨。
「參謀長同志怎麼動手動腳的呢!」用另一只手拍開他的大手,態度很堅決,實際抗爭力度很微小。其實,也就是夏沐小同志害羞了。
一時間,又是無聲。
夏沐暗自嘆氣,和這根大木頭一起,心都被帶老了。
「這能不能找個地方讓你躺一會,」夏沐話一說出口就有點後悔了,莊牧看向她時眼里笑的直冒邪火。
「你看你這個人,能不能用軍紀嚴格要求下自己!想到哪去啦!」夏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夏沐自己也覺得,在剛才那種氛圍下,正常人干不出那事來!
「我、我我,」夏沐想解釋卻說都不會話了。
從交戰到現在,莊牧見過小木頭強硬、狡猾、失落、溫柔的各種樣子,唯獨缺了害羞和緊張。他還以為小木頭已經金剛不壞了呢。現在看來還好,自己喜歡上的小妮子還在正常人區間。
見小木頭急得臉都紅了也說不出別的,莊牧有點舍不得。
「我懂我懂。小木頭不就是想讓我找個地方休息休息腰嘛!」這樣可愛的小木頭現在還不能總逗,跑了可就追不回來了。
見他懂自己的意思,夏沐癟癟嘴,哼哼唧唧地表示同意,卻沒有對他那一句「小木頭」表達意見。
莊牧趁機再次把夏沐的小手裹進自己手心。剛剛的觸踫,莊牧發現夏沐手很涼。這一次,夏沐沒再躲開。
莊牧很高興她沒有拒絕他的親近。
「那什麼?到底行不行?」夏沐任由他捏著她的手。但內心還是害羞的,總是不想就這樣和他面對面。
「不行吧,這床啊木板啊都拿去給老百姓了。再說了,這種時候,兄弟們都在外面拼命,我在這坐著就夠過意不去了,是不是?」夏沐真的站的夠久了,莊牧知道她不會讓他站起來,他也很想把她抱在腿上讓她休息一下,但是現在還不行。
夏沐顯然是听進了他的話,也明白這個道理。
「我懂,可是你這腰,再不休息,回去又得住院了。要是再嚴重,就真的不能在部隊了。」夏沐癟著嘴,耷拉著小腦袋,聲音顫顫的。
莊牧懂了,她在心疼他。
莊牧很高興的,她懂他。
「那我躺地上吧,你給我揉揉。上回你揉的可管事了,成嗎?」莊牧舍不得眼前這個女孩難過。這種情緒,從來沒有。但是莊牧懂。
夏沐看看滿是石子的地面,這樣的地趴上去也咯得很疼的,但是也沒別的辦法了。夏沐咬咬唇點了點頭。
慢慢扶著莊牧趴好,給莊牧按摩腰部。
來的時候,她听江城說了莊牧的光輝事跡。江城講的熱血澎湃,她卻听得心驚膽戰。光听一听,就覺得很疼。其實白天的時候,夏沐已經見過他了。那個時候,他正背著一位腿受傷的大爺上救援車。夏沐看到他,自然多看了兩眼。等莊牧直起腰的時候,夏沐明顯感覺到他的不自然。那時,她還以為是上次住院的時候他偷工減料了,直到江城來找她。
「一會兒我給你吃點止疼藥,剛才我听江城說明天就能結束了。最晚周五,你必須到醫院去,我給你好好看看。听到沒?」夏沐邊給他揉邊說。一下手,她就感覺到他腰部肌肉比他住院最疼的那天還僵。
「好,」莊牧立馬答應。其實,莊參謀長現在哪有心情管腰啊!他倆現在這情況算不算可以了啊?
莊參謀長總說︰「革命軍人可從不拖泥帶水!」
成不成不就一句話的事嗎!
「那個,」莊牧听著夏沐第一次對他嘮叨心情很好的,但他實在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說啊!「你談朋友了嗎?」莊牧趴著,夏沐又在他身後,他側頭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夏沐听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動作一頓。
「干嘛?」好不容易才繞過的話題又被繞回來,夏沐還是有點不適應。仗著莊牧看不見自己,夏沐對著莊牧後腦勺猛翻了兩個白眼。
「要是沒有,你考慮考慮我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