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夏沐氣憤了！
「太看不起人了！」夏沐嘴一厥，奪過莊牧手里的隻果使勁啃了一口，氣鼓鼓地坐到椅子上去。
莊牧的反應居然是大笑，這更加深了夏沐此時與他的階級矛盾。
就在夏沐準備發起新一輪攻擊的時候，童心推門進來。
「理療了啊！」童心正看見夏沐雙手掐住莊參謀長脖子不放，煞是震驚。進門之前手指扣扣門。心里卻為莊牧鼓掌，這種招式夏沐都已經許久不對夏遠用了。
莊參謀長威武，真心的。
「理療了理療了，首長放過我吧！」莊牧伸手扯開夏沐的小細胳膊。
「哼！」夏沐鼻子里噴出一聲不滿。
莊牧下床，扶著腰向理療室走去。童心和夏沐跟在後面。
夏沐有一種被陰謀的感覺，明明童心就是他主治醫師啊！居然那天還跟她打馬虎眼，居然還說什麼「大概沒問題」，明明就是沒問題！還說出院時間不好說，明明還有兩天就出院了好不好！
欺負她轉的慢是吧！
總有一天會報復回來的！
夏沐很不想承認，其實自己很想回來，只是沒借口。
「那個，嫂子啊，你下手輕點。」莊牧可是在童心手上做了好幾天理療了，這位醫生不簡單吶！
「你這位同志怎麼這麼要求呢！」童心下午就這一個理療要做，也就有點時間和他過過招。
「這不是正當要求嗎？」莊牧瞥一眼夏沐，看她眼里正寫著「廢話這麼多」的字樣，聲勢瞬間小了不少。
「我們這手法好的醫生就一個，但是夏醫生休假。您老還是湊合湊合吧！」童心一翻眼皮，語氣相當不耐煩，心里直樂。夏遠那個人又謊報軍情，說人家又木又嚴肅，倔的像頭驢 里啪啦的。當時童心一听就傻了，這不是要把她那活潑開朗的小姑子憋壞了呀，到時候天真美麗的一枝花枯萎的就剩下睫了，哭都沒地兒哭去啊！
現在看來甚好。
夏小姐的地位非同尋常的高哇！
「沒有沒有，童醫生和她不分上下。」莊牧趕忙順著話下去。這兩口子，一樣的話嘮哇！看來看去還是小木頭好。
童心看著莊牧消停了，就準備理療，誰想莊大爺又開口。
「那個，請童大夫手準點，別觸及體膚啊！」莊牧今天心情格外好。
這是莊牧嗎？是嗎？夏沐盯著他仔細地瞧，怎麼看都不像那個「天天部隊是我家，愛護靠大家」的參謀長同志，反而像他上級，一天那個嘴沒個休息的囧人。
「怎麼，還怕你家首長誤會啊！」童心不理他那套，繼續手上的工作。
「那倒不是，我家首長胸襟寬廣，不拘小節。主要是我，我得表表決心。要不人家要嫁給別人了！」莊牧偷瞄夏沐，夏沐臉色鐵青，莊牧目的達到了。
「莊牧！你給我閉嘴！」別人能忍，夏目不忍。第一次，夏沐像個帶兵的莊牧狂吼。
這一吼，不止把莊牧驚著了，也把童心震撼了，同時，也把夏沐的行醫道路鋪平了。
這話從何說起呢？
莊牧以前也因為腰病復發看過醫生，做了一回理療，莊牧就再也不去了。費時費事，莊牧的評價。
于是那天夏沐跟進去後就沒把門關嚴，想留個縫透透氣什麼的。萬一自己出去，省的開門影響了他們。
誰知莊牧會把她氣到失控。
這一吼，順著門縫傳遍了整個樓層。偏巧那天院長和幾個醫學院的教授在醫院里有事情路過那里，听到這驚悚的一吼，不放心地跑來看看。
結果就看到莊牧像雕塑似的看著夏沐，夏沐滿臉通紅地站在他面前。
好死不死，那幾個教授里就有夏沐當年的導師。
那教授看到當年乖巧可愛的愛徒變成了這副樣子，差點心髒病都犯了。
等听了童心文藝的描述，各位在場嘉賓表示了解，走的時候還朝中校同志笑的都露出了大白牙。
于是，直到很久以後，陸軍總醫院里，流傳著這樣的名言——「你這樣的病人啊，就應該讓我們夏醫生治你！」
醫學院，夏沐恩師之後帶的徒弟都知道他們師姐戰勝刺頭病患的事跡英勇事跡。
等到了部隊，夏沐就已是神一般的存在，因為她不僅能滅了參謀長，還能掃平團長！
不過的不過，這都是後話。
現在，夏沐就是只憤怒的小鳥，就想高喊著「啊嘿呀」就義了算了。
理療過程格外安靜，莊牧嘴角含笑，心情愉快；夏沐不停嘆氣。
「行啦，多大點事！瞧這嘴，都能栓頭驢了！」莊牧點點夏沐的嘴。
「走開！」夏沐煩得要死，他還來搗亂！這人怎麼討人厭而不自知呢？
「那你是讓團長夫人扶我回去唄？」莊牧用頭往童心的方向點點，示意那還一狗仔呢。夏沐轉頭看見自己嫂子那副看好戲的樣子，瞬間凌亂了。快速起身支撐著莊牧往病房走去。
「不用這麼急的，我好多了，不用急著躺著！」莊牧借著夏沐撐住自己的動作抱緊夏沐，嘴上還得佔點便宜。
「你現在迷上耍流氓了是吧！」夏沐一甩胳膊，雙手插著腰朝他喊。反正面子丟都丟了，就往盡了丟唄！
「沒有哇寶，你看我就匯報個思想動態，首長就給我扣帽子！」莊牧還一本正經的樣子。這副樣子要是讓部隊領導看著，心里不定怎麼難過呢！啥時見過莊牧接受批評的時候態度這麼誠懇吶！
「沒人管你！」夏沐深吸一口氣，硬是壓下已到嗓子眼的暴吼自己往前走，留下莊牧一個人在原地扶額淺笑。
「這樣的女圭女圭，得好好養著！弄丟了可沒地兒找去了！」童心一直在他們身後，看著夏沐豐富多彩的表情，童心就知道夏沐這輩子沒別的選擇了。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覺得我會對不起她！」這幾天是怎麼了！先是夏遠，再是夏爸，現在連她嫂子都來說這種話，到底是把他當什麼人了！
莊牧口氣不善，對于出了夏沐以外的人，莊牧向來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好風度。
進病房的時候，夏沐明顯感覺莊牧情緒不對。
「怎麼了？」莊牧坐在床上，夏沐走過去拽拽莊牧的袖子。
「沒有。」莊牧拉住拽著他袖子的手。
「童心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夏沐想了想，覺得就是自己離開之後莊牧才這樣的。但是莊牧開自己玩笑就不會生氣的，那就只剩下童心了。
夏沐有些生氣的。
她想想就知道童心說了什麼，無非是「好好對她」之類的。夏沐有種要瘋掉的感覺。誠然，那是對她好，都是關心她，但是他們想沒想過莊牧！那麼驕傲的人，怎麼受得了這樣的質疑！但，那都是她的親人，她怎麼能拒絕他們的愛。
「對不起啊，他們就是怕我哪天把你氣著了，你不要我了他們得養我一輩子，才嚇唬你的！」夏沐坐在他身邊，雙手挽住莊牧的胳膊，將頭靠在他肩上。
這樣依賴的姿勢驅走了莊牧心里的壓抑。
「我知道，我只是，」莊牧抽出胳膊轉而環住她。
他知道，他只是，失落于大家對他的心的猜測與質疑。
夏沐從他懷里抬起頭來，親親他的下巴。
輕輕的觸踫，輕易撫平莊牧的凌亂。
晚飯過後，莊牧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出院。夏沐盤腿坐在床上，誤會什麼的都是浮雲。但是夏沐很好奇莊牧怎麼就能放著身邊美麗大方的青梅竹馬不要，挑來看去追了自己。
不懂就問好習慣。
「哎，」夏沐叫他，莊牧卻不理她。
「干嘛不理我！」夏沐挪著蹭過去，一腳踹在他上。
「什麼事？」莊牧這才回頭，夏沐已經掛著一臉的委屈等著他了。
「干嘛不理我！」夏沐首先要解決存在問題。
「那是叫我呢嗎？」莊牧點點她額頭，也是一臉的委屈。
「那我叫什麼？牧牧？小牧？」夏沐頂著一臉嫌棄反問。
莊牧仔細研究了下這幾個稱呼，似乎不止夏沐嫌棄，連他自己也受不了。
「那也不能哎哎的吧！」莊牧掙扎，這可是關乎顏面的問題。
「那親愛的？親？寶貝？」夏沐上癮了，也被自己惡心到了。
莊牧看著她惡作劇的表情，听著她調戲的語氣，有一種背後發涼的錯覺。
「我知道了，大木！」夏沐一拍掌。
莊牧這回是听懂了，合著這是報復自己叫她小木頭吶！听是可以听，但是總覺得別扭。
「你還是跟著我家人叫我阿牧好了。」事實上，只有母親這樣叫他。那是他母親的家鄉叫名字的方式。
「阿牧，阿牧。」夏沐喃喃地叫了幾聲，卻不知這糯糯的，直觸莊牧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他的母親說他以後要共度一生的人，應該是︰「我在等一個人，一個願意走進我的生命分享我的喜怒哀樂的人，一個知道我曾經無盡的等待因而更加珍惜我的人，一個也許沒能參與我的昨天卻願意和我攜手走過每一個明天的人，一個知道我不完美卻依然喜歡我甚至連我得不完美也一並欣賞的人。」
夏沐，是你。